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不沾

苏雪瑞想，这林章嫌肉硬，约摸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牙口不好。

要软烂，要快，还要有京味，那便是这三样东西了。

一是甜品，二是面条，三是鸡蛋。

苏雪瑞把削好的山药洗净切成小段，放入蒸屉里蒸。

接着，她取了黄豆面、面粉，以一比二的比例混合，分两次打入两个鸡蛋，加温水搅拌成表面光滑的面糊。

另一面，她起锅，用猪皮擦一遍铁锅，下面糊摊成薄饼，一面熟了以后翻面，出锅后切成面片备用。

苏雪瑞用醋溜的办法，把这饹馇饼做成了醋溜铬渣，装盘备用。

山药已经蒸熟，她便在锅中加少许水，下洗净的草莓和白糖熬成草莓酱，浇在捣成泥的山药上。

这道草莓山药也叫雪顶红，苏雪瑞曾做过一次。这饹馇酸甜适口，面片和白菜都软烂入味，做法也是地道的北方菜做法。

只剩下最后一道，鸡蛋料理。

苏雪瑞略一思忖，忽然想到了一道绝妙的菜。

只见她取了五个鸡蛋，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取蛋黄、白糖和湿淀粉用筷子搅拌均匀，然后大火烧锅，下猪油滑锅，把油倒掉，再加搅拌好的蛋黄糊，不停地翻炒。

在翻炒的时候，苏雪瑞分几次淋入少量猪油，一直到这蛋黄糊不沾勺、不粘锅、颜色金黄不见油迹，才出锅装盘。

苏雪瑞在做这道菜的时候，就引来了旁边厨子的围观。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菜，只觉得非常神奇。

“苏掌柜，这是什么菜？”

“三不沾。不粘锅不沾勺不沾牙。”苏雪瑞说。

“三不沾？”卢铁烧自诩走南闯北见识广，但真没有听说过这道菜。

苏雪瑞还没有来得及和大家介绍，莫桑就进来了。

“冷大人问菜好了没有。”

“好了。”苏雪瑞把菜装在案板上，顺便把卢铁烧都宫廷奶酪也放了上去。

莫桑瞥了眼，端走了。

四道菜上桌，林章瞥了眼这几道菜，不免嘀咕：“我在京那么多年，却从未见过除了这奶酪外其他的菜品，不知到底是哪个厨子所做，难不成存心戏弄我？”

其他的菜品，冷铭也未见过，但这雪顶红，冷铭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苏雪瑞的杰作。

冷铭忙说：“毕竟京菜博取众家之长，大人没见过也情有可原。不如大人先吃吃看，若是有什么想问那厨子，等吃了再问不迟。”

“冷大人说的是。虽然没有见过，但这几道菜闻着味道不错，样子也新巧，而且看起来都是我这把年纪能吃得动的。”说着，林章先吃了口宫廷奶酪。

这奶酪醇厚细滑，滋味妙觉。

林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舀了一勺雪顶红。草莓酱酸甜，山药泥细腻，倒是好味道。

但林章才吃了甜食，又吃一道甜的，未免有些倒牙。他捂着牙齿，眉头直皱：“这些厨子真是不识好歹，一天天净上些甜点！”

冷铭正陪着他吃，宽慰说：“这雪顶红只在山药顶部淋了少许的草莓酱，下面的山药却是健脾养胃的，大人若不能吃太甜的东西，可以吃下面的山药泥。”

林章这才舀了一勺山药泥，果然，没有草莓酱的山药泥入口即化，还有淡淡的奶香。

他把甜点推到一边，又吃了口醋溜饹馇，饹馇软烂，酸鲜可口。本来不是很好的胃口，吃了饹馇以后，倒是又吃得进一点东西了。

林章又吃了两口，觉得颇酸，便放在一旁。

剩下这道菜，他实在是看不出用什么料所做。

他用筷子戳了戳，它绵软无比，却一点也不沾筷子。掀起来，也不沾盘子。

林章吃了一口，此物软香油润、浓甜不腻，更重要的是，它也不沾牙齿。林章本就没有几颗好牙，便是吃这道甜食，一点影响也没有。

林章是一口接一口，三口两口，竟然就这么吃完了。

“还是冷大人说得在理，虽然其他三道菜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这道色泽金黄，看起来像鸡蛋又不像鸡蛋，大饼不像大饼的菜，却是格外美味。不知道这菜叫什么？”

“这我也无法回答，不如大人把那厨子叫来？”冷铭示意莫桑，莫桑便下了水榭。

后厨，莫桑忽然的出现，让大家又提起了精神。

“莫桑大人何事？”卢铁烧战战兢兢问。

“方才谁做了一道像鸡蛋饼又不是鸡蛋饼的菜？”莫桑问。

苏雪瑞举手说：“是我做的。”

“跟我出来。”

莫桑的态度非常冷淡，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卢铁烧心想，他还以为苏雪瑞有多能耐，没想到不过是花拳绣腿。好在苏雪瑞是毛遂自荐，就算怪罪，自己也不用担什么责任。

苏雪瑞和莫桑来到水榭上，规规矩矩地向林章和冷铭行礼。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自己，但苏雪瑞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放心的。

林章见苏雪瑞态竟然是个狐媚的女人，一时惊讶。

以姿色论，苏雪瑞这样的皮相骨相，就算是后宫妃子，也不一定比得上。

“大人，你怎么不说话？”苏雪瑞等了一会，不免奇怪。如果不是被林章盯得不舒服，她也不开口了。

林章倒是没责怪苏雪瑞贸然开口，反倒自己有些尴尬。

“我方才吃了你做的那道色泽金黄，像是用鸡蛋做的菜品，但我在京城却从未见过，不知这菜叫什么？”

“大人说的可是那道不沾筷子，不粘牙齿，也不沾盘子的菜？”

林章点点头：“的确，它什么都不沾。”

“那就是了，它就叫三不沾。”

“三不沾？”林章哑然失笑，这名字还真是实在。林章好奇问，“我在京那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三不沾？”

“嗯……其实它、它是我临时做的。因为之前卢师傅所做的菜大人嫌牙口不好咬不动，但现在要做炖肉菜，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想用鸡蛋做一道菜，让牙口不好的大人也能吃。可是鸡蛋羹或是炒鸡蛋这样的家常菜，对大人而言又显得敷衍。我思前想后，便做了这道三不沾。”

三不沾相传源于清朝，大梁国如今连辣椒都没有，没吃过三不沾，也在情理之中。苏雪瑞没有更好的办法解释，只能说是自创的。

“临时所做？”林章眉毛微微一挑，忍不住笑了，“倒是有意思，不知你叫什么，是哪里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