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好像好些天没逛街买东西过了?
陆训问得突然,黎菁一口咬在了夹馄饨的筷子上,舌尖不注意磕碰到牙齿,有些疼,她忍了下,咬过筷尖的馄饨胡乱嚼两口咽下,她手撩过散在颊边的发拨到耳后,牵起唇角勉强笑了下回道他:
“嗯,我最近不是上班忙嘛,就没去逛。()”
陆训黑眸盯着她,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和不自在,他凝了凝眉,一个星期了,她每天都说好累,回到家不管是在客厅沙发还是床上,她就抱着玩偶娃娃或者枕头发呆,也不说话。
他过去抱她,她依然黏他,很快回身勾住他脖子,脸颊在他颈窝里蹭,但像那天早上那样热切的吻他,含他,非要给他生孩子的情况再没有了,鲜活不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最近出了什么问题。
她说工作忙,累。
他想让她休息一下,她不愿意。
他实在太担心她的状况,辗转在一个百货大楼饭局见了她科长一次。
对方参加过他们婚礼,他坐过去稍微说两句,两人很快说上话,他不经意打听过他们科室最近情况,她科长说最近不算忙,她工作效率最近很高,基本上忙半天休息半天。
但她科长也说她最近精神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蔫哒哒的也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除了工作其他时间都像丢了魂儿一样。
他科长还笑了他一句:“再怎么爱老婆也要她休息好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不是??()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听到只能笑。
他们已经一个星期什么也没干,早睡了。
只是他知道她闭着眼睛根本没有睡着,他捞着她讲话,亲她,含她,她也回应。
但总感觉她少了那股子劲儿。
让他感觉她心不在焉,身体吃不下他,他不好勉强她,只圈着她睡。
要不是只要两人在一处,她就连体婴儿一样过来靠在他怀里,他都要以为她腻了他,不爱他了。
他不清楚她怎么了,一直到昨晚,他听到她做梦哭着在喊:“不买,不买,我不买,不能买......”
她哭得伤心更无助,整个人都在抽抽,他赶紧抱过她轻拍她背哄她,过了很久她才安静下来,泪水打湿的脸贴着他颈窝睡着了。
她睡着了,他却没有办法继续安心睡。
这一个星期,他都忙着在盯江边烂尾楼承重梁承重墙的加固改梁工作,另外武进又领着两个人去了北边,渔轮那边的外海捕捞工作也需要他盯,还有慈城那边研究便宜空调的项目也到最关键的时候,他还抽时间过去了一趟,所以中间有两晚他都拜托的二哥开车去接她。
太忙了,他陪她的时间少,他每次她下班去接她,她又都说累想回家休息,他也没多想,等她这么难受的梦话出来,他才意识到,她已经好些天没大包小包往家里拎了。
准确的说是一个袋子都没有。
他中
()间倒问过两次,她都回的有些累,没去逛,以至于他只往她身体上想,还打算今天休息带她去检查身体。
谁能想到她不是身体的问题,是太多天没买东西了。
可这更让他想不通了,家里抽屉里一直放着不下一万的现金,卡他有让收购站财务那边每天给她存三千进去,有时候是五千,每天他回来都有给她卡。
他看过抽屉,钱没动过,卡他早上打电话查了下,她也没刷过,这些天下来几张卡里面光现金都已经有好几万了。
这实在太反常。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宁愿忍着难受也不去逛街?
“再忙休闲还是需要,我看你最近太累了,要不在家休息两天?”陆训思绪回转又盯着她轻声道。
“今天不就是休息天吗?我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就好了。”
黎菁没注意到陆训小心翼翼盯着她试探的眼神,她手捏着汤勺在盛着馄饨的碗里轻轻搅,眼神涣散,心里头感觉到空,焦躁。
不提逛街买东西还好,一提这个事,她身上像是有千只蚂蚁在爬在咬,浑身不舒服。
“我还有点累,想上楼再睡会儿。”
黎菁坐不住,她搁下手里的勺子,看向陆训说道。
一个星期,她自己没有注意,他却肉眼见她瘦下来,一张脸下巴都削尖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看起来更大,只是原本里面的清凌明粲被一抹郁思裹挟,透满怜弱无助。
“不吃了吗?你才吃了三个馄饨。”
陆训微紧一下筷子又放下,伸手挨碰了下她脸,柔声道:“不想吃馄饨?那吃别的?面条?圆子?我去煮。”
“可能没有睡醒,没有什么胃口,也不想吃,老公我再去睡会儿好吗?”
黎菁手抬起覆在他挨碰她脸颊的手上,再脸过去蹭了蹭他掌心。
声音软软的,漂亮一双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困顿的模样。
陆训看得心化开一样的软下,他想再劝她的话再劝不下去了,只能依着她:“好,你去睡吧。”
“我今天没什么事,等你睡醒了我们去百货大楼逛逛,你想去一百还是二百?或者去街店?”
“要去逛街吗?”
黎菁突然感觉到慌,眼里也带了出来,“你不忙了?”
陆训心头发沉,他可以确定,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以往听到去逛街买东西,她只有开心兴奋,眼里亮闪闪的,而不是这样的,惊惧。
陆训只想到这个词。
“嗯,你不想去吗?我好些天没好好陪过你,也没和你一起出去逛过了。”陆训不动声色看着她道。
她不想去吗?
她听到逛这个字感觉浑身的血都开始在跳动,她张了张嘴,想说不去说不出口,说去她又感觉到慌和恐惧。
“等我睡醒再说吧,我现在好困,就想睡觉。”
黎菁掩下心里眼里的慌,赶紧往楼梯口上去。
她神情慌乱,脚步也带上
几分虚浮无措,陆训在她身后起身,看着她焦急匆匆的那抹纤瘦身影,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黎菁进了二楼卧室,门一关上,她靠着门仰头看一眼头顶的天花板,很快整个魂被抽去一样,有气无力的到了床上,伸手拿过边上陆训晚上睡的枕头抱住,脸挨蹭上去,又开始出神。
她好想去逛街,去买东西。
但不能去。
“再忍忍,你这是病,等病好了就好了,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买东西过活的。”
“不能买,买多了成了习惯会更控制不住,最后会害死他的!”
黎菁抱着枕头,脸埋在上面,自言自语的对自己絮絮念着,眼圈微微发红,她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
自从决定断掉自己买东西的习惯,她每天都这样对自己说,就像在给自己加紧箍咒。
只是越加她心里越难受,慌,无止境的慌还有虚无空落。
她隐隐感觉自己现在状况不对,因为感觉到了,她更焦躁,她忍不住蜷起手指放嘴边咬,齿印刻在指骨上,微微吃痛,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有意识,而不是麻木。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频率越发快,咬得越发重,没会儿她食指曲起的地方起了红痧紫痧,像随时会有血往外冒。
房门锁拧动的声音响起,黎菁一惊,她赶紧停下咬手的动作把枕头放回旁边,正想躺下,陆训已经进来了。
她只好坐正身子,望向他:“怎么上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楼下正好没什么事,我上来陪你。”
陆训看着她就像极度受惊中的小鹿,他慢握了下手掌走到床边坐下。
黎菁越不能买东西,对陆训越黏糊,他一过来,她立即伸手抱住了他,脸习惯的埋进他脖子,鼻尖嗅着他气息轻轻吸气,只有这样,她心里的那股躁才会慢慢缓和下来,虽然人还是绵绵无力。
这些天她其实很渴望他,想要他。
但她偏偏拿不出那分气力和热情。
这样还怎么生孩子呢。
黎菁心里想着,蹭在他颈窝的脸动了动,唇贴上去,在他颈边轻轻的一下一下,又很快寻到他喉管喉结的位置,吮亲下去。
陆训喉头滚动,却随着她咬含玩弄,他抬手抱住她肩,大掌轻抚着她背,等她唇离开他喉咙去寻他下颚,他低眸看向她:
“宝宝,我刚才在楼下接到范哥电话,他和我说后天一帮港城回来投资的老板有一个饭局,很重要也很正式,我需要一套体面的西服。”
“我衣柜里那些恐怕穿不出去,再去订做来不及,一百那边进来一个男装品牌,是外国牌子,你陪我去一百逛逛?看能不能挑一套?”
“需要西服哦?”
黎菁微微愣住,这个是正事,是必须要买的,她还要拒绝吗?
陆训看她愣神,又摸了下她头道:“是,需要一套特别,有型一些的,都是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饭局一般人进不去,不好失礼。”
“那很重要了呀,必须挑套好的。”
黎菁手指轻轻捏住,只是去给他挑衣裳,她也不能一辈子不踏进百货大楼门,去逛逛也没什么吧?只要她稍微克制住就好了。
也不能矫枉过正是不是?人活在世上哪里能完全避开买东西的,那不是人是神,不,是鬼了,不买东西吃会饿死。
就像陆训这次,他不买套好一点的西服,穿得乱七八糟去,人家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还怎么谈生意?
不能因小失大了。
“那行,那去吧。”
黎菁决定下来,心情突然松快好多,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色吊带,赶紧说:
“我换身衣裳我们出门。”
她突然肉眼可见精神起来,陆训不禁看了她一眼,片刻,他轻轻点头:“好,你换,换好我帮你梳头。”
“你帮我梳头哦?”
这些天陆训忙,早上没有空耽搁,黎菁因为身上没劲儿,也没心思打扮,他说要帮她梳头她都没让,听到这句,她抿着的唇角轻轻上翘了翘,应道:“好啊。”
黎菁说着就下地去衣柜那边挑衣裳了,赤着脚鞋都没穿,她禁锢自己太多天,突然放松开,她整个都不一样了,好像浑身的细胞都跳动起来,重新有了鲜活劲儿。
她挑着衣柜里的衣裳,选了一条银白的中袖旗袍出来,拿到梳妆镜前比了比,又扭身看向陆训:“这套怎么样?买回来还没穿过呢。”
好多天没有见笑的小脸有了笑,陆训脸上跟着带上抹笑意,他认真看一眼衣裳,再定定看一眼人,点点头:
“这套我还没见你试穿过,不过很漂亮,也肯定适合你。”
“那就这套了!”
黎菁听见这话,她立即一声,两边窗户白纱窗帘一直拉着,她直接换下了吊带。
结婚不过十来天,但她和婚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从姑娘成为女人,一副身子依然那样纤细袅娜,却又多几分韵味儿。
纤长笔直的两条腿,漂亮的蝴蝶骨。
还有那节腻白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晃摆的时候,乌黑卷曲的发尖在上面扫着挠着,像绕在人心上。
陆训眼眸微暗了暗,呼吸微重,却没有移开眼。
他现在是她老公,可以看得光明正大。
黎菁就在梳妆镜前,他直直的眼神,她早透过镜子看见了。
她这个时候的心情,真的是这一个星期来最好的一天,瞥见他看着她,她唇角憋着笑,手上刻意放慢了动作。
陆训双腿动了动,他大掌按在铺着青色丝绒毯的床上,手背上隐隐鼓起明显筋络,盯着她的如墨黑眸越发深谙直勾。
他想起一个礼拜前她说要试眼镜那次。
他把她掼到洗手台上,蹲身下去。
她难抑的发出细碎的猫儿叫,娇酥酥的挠人耳。
漂亮媚然的眼眸沾满水汽,却克制不住低头看他戴眼镜的模样。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
想弄明白她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他肯定要哄着她跳一支舞。()
衣裳总有换好的时候,他起身过去给她梳头,他手上动作快,捏着她柔顺的发丝翻飞,没多久她头发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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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梳的头永远都是最适合她也会贴合她身上衣裳的。
依然是半挽发丝,松松垂下两缕在耳边,编的发辫上给她簪了几朵碧绿珠花,是她先前在六百买的小饰品。
黎菁从来都喜欢他给她梳的头,每次都惊艳得很,感觉他的手把她变漂亮了,这次也一样,不能更满意。
本来她心里还在紧张忐忑,怕她去了一百又一通瞎买,但因为这个头发,她一时忘了那些,她主动挽了他手臂,仰头看着他说:“走吧,现在去一百。”
陆训笑着抬手抚了抚她弯弯的黛眉,很快拉过她手下楼。
周末天,车多人也多,到处都是汽车鸣笛声和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车子半个小时后开到一百。
以前黎菁只要看到百货大楼大门,整个眼都亮起来,高跟鞋蹬蹬的往里去,今天黎菁看着百货楼大门心里却产生了一瞬瑟缩,有些不敢进。
就和久居家中很少出门的人,突然到了繁华城市那样惶惶恐惧,只是久居家中的人怕自己在大城市里走丢,或者会接受别人的异样眼光。
黎菁却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大买特买乱花钱。
多天的心理暗示下,现在在她心里乱花钱等于在花陆训的命,她只要一想到就克制不住焦灼。
陆训手一直牵着黎菁,几乎她脚步迟滞下来他就感觉到了,他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但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分明很喜欢很想买东西,却突然变得畏怯,惧怕。
“老婆,等下买西装能给我多挑两件衬衫吗?还有降温了,我还没有线衫,以前的那些很多都起毛了,现在饭局多,穿不出去。”陆训作什么都没发现和黎菁道。
黎菁果然被他的话吸引,问了他:“线衫吗?开襟的还是套头的?”
“你觉得我穿哪种好看?我以前都乱买的多,选不好。”
陆训一边说一边牵着她进去,黎菁认真想着陆训穿套头衫和开襟线衫的样子,也没注意,脚步跟着他往里面走,一边回道他:
“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的,你是该添置些衣裳了,我看衣柜里你没几件衣裳,等下我们看看,挑到合适的.....”
“菁菁!”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进一百大们,买皮具箱包柜台的大姐第一个看到她,她还接着顾客呢,依然先和她打了招呼。
边上临近卖腕表的柜台大姐从柜台里拿出一只银色腕表递给顾客后,很快也抬起手笑着招呼了她:
“菁菁来了?有些天没见着你了。”
有了这两个柜台招呼她,很快别的柜台大姐也都注意到她,忙的不忙的,总会招呼一声,黎菁好些天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抓着陆训的手紧了紧,有些局促的回她们一个笑:
“菲姐你们先忙啊,
()我们先楼上买点东西!”
黎菁压着心慌的说一声,赶紧拉了陆训上二楼男装柜台。
几天没来,一百又有了些变化,男装专柜上新增了好几个,还多出两个珠宝首饰柜台,店员看着陌生,应该是新引进来的。
珠宝首饰这个东西只要买过几次就很难克制,总想往家里添置更好看的,更贵的,黎菁没敢多看,直接拉着陆训进的男装专柜。
进来里面黎菁就自在多了,因为是给陆训买,他衣裳也确实少,黎菁总算不用担心乱花钱和买多的问题。
进来以后,陆训也很快拉着她看衣裳,拿了两件颜色深的衬衫问她:“老婆你觉得我穿深色行吗?”
人长得好,有什么不行的。
黎菁心里下意识回了声,去看他手里的衬衫,颜色是她还能接受的,也算适合陆训,只是款式有些太板正了,这种要挑好领带配搭。
“你穿深色也好看,可以挑两件,白色暗斜纹的也可以看看,然后咱们把领带给一起配好。”
黎菁说着,眼睛开始扫货架给陆训挑起来。
黎菁挑衣服不墨迹,她重第一眼缘,完全不会纠结,很快给陆训挑出来七八件衬衫,又去给他配领带,马甲,西装,让他去试。
陆训也配合,很快一套套试出来让她看,长得好看身材也好的人天生衣架子,没有他驾驭不好的衣裳。
深色的显沉稳,经典白衬衫配西服不出错,黎菁给他挑的时候也花了心思看剪裁设计,连纽扣的小细节都没错过。
每一套穿出来他都很完美的展现出不同的味道和特点,矜贵优雅的,笔挺干练的,沉稳有型的。
旁边新专柜的店员不停的夸和惊叹:“眼光好哦,穿出来比我们的模特还好看。”
黎菁看着也很满意,她老公真的很英俊,看他衣裳领子没弄好,她过去给他弄了下,他配合的微微低身,眼睛噙笑看着她问:“好看吗?”
黎菁毫不犹豫回他一笑:“当然。”
“我老公本来就英俊帅气。”
“我老婆眼光更好。”陆训脸上笑意放大,嗓音愉悦的回了句。
这话有两层意思。
挑衣裳的眼光好,挑老公的眼光更不差。
黎菁轻轻睇他一眼,也没反驳他,想起他说需要线衫,她又去给他挑了线衫,已经月底,专柜冬款都上来了,她看着也给他挑了些。
陆训都很配合的去试穿,很快一大堆衣裳挑好试好了,要付钱的时候,陆训很自然的喊道黎菁:“老婆,付下钱。”
黎菁愣了下,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出门,他让她去付钱的。
不过出门的时候,她把这些天没刷的卡都带上了,她没说什么,从包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了店员。
很奇妙的,看着店员打包的大包小包,听她给银行那边打电话确认,她没有一点心慌难受的感觉。
实际这些天黎菁不是没去六百楼下逛过,那么近,哪怕兜里一分钱没有她也
忍不住,况且那些柜台大姐还和她那么熟悉了,听到她忘记带钱,都说可以先不开票,把东西拿去,等她拿了钱来再开票,还有些直接要借她钱。
她当时真的心动了,但当她看到自己又挑了一大堆,她脸一霎白了,心整个下坠的慌,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最后她和柜台大姐们不停说着抱歉,她不想要了,落荒而逃了。
可能,这是给他买的,也是必需品吧。
但是,好久没买过东西刷过卡的她,感觉好高兴。
出来男装专柜,她转身微带兴奋的问道他:“你还想买什么啊?我给你买!”
“腰带?或者手表?”
“你手表只有那么两只,可以添置几只进来换着带,我看范老板珍姐他们每次衣裳都要搭配不一样的表。”
“范哥珍姐他们是要讲究些。”
陆训笑着道,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这是他们结婚黎志军送的对表,前些日子黎菁给他了,她也戴了上,他就把他原来那块换下没有再摘过。
“去买几块也行,依然买两人戴的对表,不过,去买表之前,我们要先去买个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黎菁疑惑一声,问道他:“什么啊?”
“替我给我老婆挑一份礼物,我已经好久没送过老婆东西了。”
陆训瞥一眼边上的珠宝柜台,笑着伸手拉了她过去。
新进的珠宝柜台,牌子不是黎菁熟悉的,但展示在玻璃柜里的珠宝每一样都很精美,黎菁先前上楼就注意到了,只是刻意回避了视线,现在陆训拉她过来,她眼睛不自觉被面前的珠宝吸引,听到陆训的话她愣怔一瞬后突然无措。
“我......”
黎菁想说她不要礼物,陆训却在这时直接让店员把几个玻璃柜里展示的一套祖母绿宝石项链和一套蓝宝项链拿了出来。
“我昨天其实就来这边看过了,一眼看中这两件,觉得你戴上肯定好看。”
从玻璃柜里取出来的宝石项链,灯光下折射着璀璨光泽,眩人眼,黎菁眼睛控制不住落在上面,她从来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根本抵抗不住。
她手指不停揪着旗袍边缝,眼神闪躲道:“首饰家里有很多了,我......”
“陆老板。”
正要说什么,就听身后响起一道烟嗓厉害的男声。
陆训脸上的笑意微敛,黎菁听到声音,再看陆训脸色不对,她下意识往边上看过去,脸色也慢慢僵了住。
身后,常雄一身夹克衫配牛仔裤,头上戴顶牛仔帽站在那儿,他手臂上挽着一个和黎菁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女人瓜子脸,一脸精致得有些浓的妆,露肩的大红长裙,头发披散。
常雄今年四十岁,当年他和二哥黎志军称兄道弟的时候,黎菁每次去找二哥都能碰见,后来黎志军和他闹掰退出黑市,黎菁也就没再见过这人。
算一算时间,差不多有十年了。
常雄变化倒不算大,四
十岁的人穿着还很时尚年轻,一米七的个子,身材没怎么发福,一点肚子,一双一看就很精明的眼,嘴唇微厚泛乌,一看就是常年抽烟的男人。
黎菁在认出常雄后就没再关注他,她眼睛转向了他身边的女人。
“老师喜欢你又怎么样?一个结巴也想进东方歌舞团?滑天下之大稽!”
“给我打,她想要老师喜欢,不敢告诉别人,放心大胆的收拾!”
“厕所的水味道怎么样?”
“你以为你结巴好了就能重新进东方歌舞团了?有我万悦在,你今天舞台都到不了!”
“你以为你三哥了不起我就怕了?我告诉你黎菁,我万悦的家世不比你差,你就算告状,那又怎样,你老师是我姑姑,她还真能不要我啊?”
万悦。
她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的人。
黎菁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攥紧。
“常老板。”陆训神色淡淡一声。
“早先听陆老板结婚了,本来该去的,但那两天我在杭州,实在没办法回来。”常雄像一点不在意陆训态度,他脸上依然笑着。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陆老板娶的还是我认识的。”
常雄说着,精明的一双眼看向了黎菁:
“菁菁,你二哥还好吧?我听说他最近组了人想做装潢?不如让他来和我一起干好了,我不会亏待了他。”
常雄自顾自说,视线落在黎菁身上逡巡一番,很快又玩味一笑:
“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早那会儿国耀在的时候就讲你是个美人胚子,没想到还真是。”
常雄眼神露骨,言语更充满冒犯。
陆训脸色骤沉,手捏起拳就要做出反应,黎菁却在这时捂住呕吐了下,陆训忙去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好恶心!一股大粪味儿,臭死了。”
黎菁很快脸色恢复如常,她厌恶一声,之后她看也不看常雄两人,伸手挽过陆训手臂说:“那你看中哪一件了?”
两个人完全不理常雄,常雄自从发家后再没遭受过这样的无视,还是黎菁这样直白的嫌恶法,他脸上阴翳一瞬,很快又似不在意的笑道:
“陆老板最近在宁城混得风生水起,原来给老婆买首饰还需要挑的吗?”
常雄说着,朝他边上的万悦说了声:“月月去看看,这里的珠宝哪些不喜欢的,挑出来,剩下的让开票。”
边上万悦正盯着黎菁,眼神阴霾更深藏着一抹忌惮和慌,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黎菁。
她改换身份重新回到宁城,以青春歌舞团台柱子的身份接近搭上常雄,她没想过会这么快碰到熟人,这个熟人还是清楚知道她所有底细的人。
她很怕黎菁喊破她,更怕她揭她的底,她到如今得来不易,不能被毁了。
常雄的话响起,她迟钝了一瞬,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脸上闪过惊喜:
“真的吗?雄哥,都买给我?”
不太聪明的回答,更轻浮小家子气,常雄眼里闪过不快和嫌弃,脸上却宽和笑着道:“自然是,快去挑。”
“好啊。”
万悦娇滴滴应一声,很快到了黎菁身边站着,她盯黎菁一刻轻勾起红唇道:
“这两样是你看中的?你喜欢我让给你啊?”
最厌恶的人到了面前,黎菁感觉呼吸都是臭的,她冷声:“不需要!”
万悦心里一喜,黎菁直接装不认识她,她不用过于担心。
只是看着黎菁如今过得这么好,还找了个常雄都忌惮,长得也好的老公,她却沦落到陪老男人,还要遭受变态待遇地步,她又心里不平衡,忍不住说了句:
“真的不需要吗?可不要和我客气,我少得一件珠宝......”
“万悦,别恶心人,我听到你声音又想吐了!”黎菁骤然一声打断万悦。
万悦的笑一霎僵在脸上,边上常雄看一眼黎菁,又看向万悦:“你们认识?”
万悦脸色发白,眼神更慌张:“我们......”
“不认识。”黎菁又出了声。
“准确说,认识这样的人我嫌恶心,一个十来岁就因为害人进了监狱的人,我需要认识?”
黎菁冷笑着轻蔑一声:“常老板口味重不嫌弃,我可恶心得不行!”
“进了监狱?”
常雄明显不知道这个事,他脸色挂不住的沉下:“月月?”
“不是,那不是我,那是我堂姐万悦,我是万月月,雄哥,我......”
万悦慌乱的试图解释,黎菁又一声轻笑:“我倒不知道万悦还有个堂妹,我可记得她最喜欢炫耀的就是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二婶没得生呢。”
黎菁说完,懒得再搭理他们,她抬头和陆训道:
“常老板有钱,让他把店打包了好了,我们走吧,家里珠宝多的是。”
陆训没立即走,他冷扫一眼万悦常雄,伸手替黎菁顺了下她散落在耳边的发温声道:
“这两款项链我付过钱了,别人抢不去,带你过来是想看你如果喜欢上别的,我们再继续买。”
“不过你要是这两样不喜欢也没事,这家店是珍姐名下的,把钱挂账上,等她们出新款了再来挑好了。”
黎菁愣了愣:“你付过钱了?这是珍姐的店?”
“是,珍姐的店,所以我昨天过来看红太阳这边情况的时候上来看了看,发现这两款珠宝还不错,本来想直接拿回来给你,又想着带你来看看更好。”陆训解释道。
黎菁顿时不知道说陆训什么好,都付了钱了,她自然不可能为这么点小事去麻烦珍姐,何况常雄还在呢,她可以在六百大姐们面前出糗,却不能让陆训陪着她。
她轻嗔陆训一眼:“你都付钱了,就包起来吧,这两件我还喜欢的。”
“那行。”
陆训笑起来,又喊店员:“麻烦帮
忙包一下。()”
“好的,陆老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店员立即应声,包珠宝的时候还不忘招呼常雄万悦:“老板,女士,柜台里的珠宝你们哪些不要的啊?我给你们拿出来,剩下的打包。”
常雄最爱面子,这辈子他就没这么丢脸过,感觉一张老脸被人摁地上反复磨擦踩,火辣辣的疼,他哪里还有心情买珠宝,更别提还是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虽然万月好用,能够承得起他各种折腾让他满意,甚至因为她,他总算能ying起来一些,却不代表他可以忍受被一个女人随便欺骗耍弄。
他阴翳的眼狠刮一眼万悦,重哼一声转身走了。
“雄哥。”
万悦急忙要去追,很快她又转身,怨毒又憎恨的看向黎菁:“黎菁,你就非要毁了我吗?”
黎菁神色不变,昔日她因为这个人产生的那些心理阴影,那些日夜不停的噩梦记忆,忽然在这一刻变淡,渐渐消没。
“我做了什么吗?”
“我只是表达了对你的不喜欢,喊破了你的身份而已,比起你曾经施行在我身上的,这算得了什么?”
“你!”
“我劝你,有功夫在这儿找我算账,还不如赶紧去哄你情人,常雄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对象。”黎菁不耐烦和万悦纠扯,她说了声。
万悦攥紧手,她知道黎菁说的是事实,况且她今天也根本不能拿黎菁怎么样,她看一眼冷瞥着她的陆训,愤愤一咬牙离开了。
常雄万悦一走,周围都清净了,空气也忽然香甜很多,店员很快把珠宝包好递给了陆训,黎菁在这时候和店员说了声抱歉。
店员愣了愣,反应过来黎菁是在讲常雄那个单子,要是黎菁不叫破万悦身份,她可能会开个大单。
说实话,店员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她也知道,先前要不是因为陆训黎菁,常雄不会大方的说出那话,对方摆明了挑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不回击。
两者交锋必有一失,这两位还是老板朋友,她与其摆脸色还不如专心服务好现下。
受过标准培训的员工很快调整好心态微笑着和黎菁道:“没关系的,女士,有您这一个大单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多多来支持我就好了。”
“我叫小慧。”
二十来岁的姑娘,模样中等,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亲近得体,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黎菁看到她,忽然想起何珍,她一直很佩服何珍。
她对儿子范范疼爱,耐心,一直陪伴,但同时她也没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黎菁忽然想到自己爱买东西这个毛病,如果,她能自己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足够支付自己所有的花销开支,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畏惧和怕了。
她这个病其实不难治,她好像搞错了治疗这个病的方向。
离开一百回去,黎菁一路都很沉默,她出来一趟,见到了常雄万悦,看到了何珍的珠宝店。
她心里的一些结
()突然解开了,虽然又有了新的一些困惑出现,但她终于有了一些决断。
陆训看着她,也没打扰,只空出一只手抓牢她,脚下一点点加了速。
“老公,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回到家,黎菁没着急上楼,她拎着陆训送的两套项链,去了沙发上坐下,看向拎着大包小包后进门的陆训出了声。
陆训一顿,他拎着手里的东西过去放在另一侧沙发,须臾,他坐到她身边,伸手捞过她到腿上,定定看她一瞬道:
“你想告诉我吗?”
黎菁侧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不那么舒服,但她没动,就让他这么抱着,她轻捏了捏手指节,过了会儿道:
“先前那个万悦,就是我原来学跳舞那地方的学员。”
“她是老师的侄女,她爸爸原来是革委会副主任,后面革委会没有了,他也没出事,做了平级调动,她婶婶原来和我妈平级,算起来她们家没有出事前,地位还要高于我们家。”
“她婶婶没有生育,她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那会儿她伙同其他学员一起欺负我,我怕她爸爸报复,并不敢告诉家里。”
“一直到后来,东方歌舞团团长下来.....”
黎菁学跳舞的时候受到过很多欺负,但她并不是不想告诉家里,只是那会儿黎家看着厉害,却也有惧怕的,比如gwh,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全家遭殃,黎菁赌不起。
而最开始万悦的欺负也不明目张胆,她只是带着人孤立,排斥黎菁,偶尔弄坏黎菁东西。
那些都是黎菁觉得自己可以忍受的范围。
一直到黎菁十四岁,东方歌舞团团长要来挑选自己的关门弟子。
万悦从她姑姑那里知道,她姑姑属意推荐她,她嫉恨她,更不想她被选上,就偷偷把她上台的舞蹈服全部开了线。
她跳到最关键的时候,舞蹈服突然整个崩开了。
她当时慌了神,跳错了一个步子。
东方歌舞团的团长要求严格,她认为一个专业的舞蹈演员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做到只做一件事,忘我的跳舞。
她当时还是个结巴,着急的想和团长解释,但团长听她结巴得厉害,对她更失望了,还和老师私下说:
“歌舞团可以要直接的聋子哑巴,好歹有个噱头,这结巴算怎么回事?”
“不行,她就算有再好的天赋也不行,更何况一点小事情就跳错,衣服坏了怎么了?裸着也可以跳......”
后面的话黎菁没往下听,她大概能猜到都是些什么,她难受的赶紧跑了。
当时正好她三哥从部队回来接她,撞见了这事,他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带着她去找了万悦,警告了她。
但万悦在家里当惯了小公主,非但没有因为黎承的警告停手,还对她变本加厉。
把她关进厕所,打开水龙头对着她脸冲水。
在她书包里放蜘蛛和虫,舞蹈鞋里放图钉.....
她试图告诉老师,老师却心疼包庇侄女,她一面敷衍她的批评万悦几句,另一面对她半恩情半威胁:
“菁菁,这事情万悦错了,我说过她了,就到此为止可以吗?”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结巴,不然老师真的要放弃你了.....”
她的结巴那个时候已经有好转迹象,她不想离开舞蹈队,不想放弃跳舞,只能忍,一直到十六岁,她结巴彻底好了,老师做到承诺的,再次找了东方歌舞团团长下来。
然后她就被万悦关进了厕所里泼大粪,等她匆匆洗干净穿上她备用的舞蹈服赶过去,老师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她们还闻到了她身上的臭,一个个都捂住了鼻子,看着她的眼里充满嫌弃。
她讲了好多话,不停的拜托,她们才勉强同意看她跳一场。
那天跳的舞里有最重要也最精彩的一个动作,那就是她借着绸子悬空在舞台上方旋转飞舞......
结果她旋转到一半,绸子突然从中间崩断了,她当场被甩摔下舞台昏迷过去。
等她养好伤,她发现自己再没办法面对舞台了。
不过那一次,老师想瞒的事也瞒不住了。
黎万山申方琼拼尽全力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起诉了万悦。
万家各方奔走,最后万悦被判了三年劳教。
之后他们家被万家疯狂报复,但因为万家自身立身不正,反而接连把自己一家子送了进去,只有万悦的二婶一家保全下来。
“你那老师既然那么喜欢她侄女,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推荐她侄女?”
陆训先前在一百就猜到万悦是当初伤害黎菁的人,但听她把详细过程讲出来,他依然怒不可遏,他甚至后悔,先前没直接给常雄一拳头!
还有她那老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没见谁这么惜才过,枉为人师!
“她推荐过。”
黎菁笑了笑:“我们老师是从东方歌舞团退出来的,她心里一直有个执念,就是亲自培养出一个人进东方歌舞团,替她圆梦当团长。”
“她培养了万悦,但万悦没有什么天分,她在普通舞团行,东方这种要出国参演的舞团她不够格。”
“万悦也知道,只是她见不得我好。”
黎菁说完,伸手拉住了陆训的手,看向他:“我要和你说的不是万悦的事,是......”
黎菁紧了紧手指,低下头慢慢道:“我生病了老公,需要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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