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国想到事情闹大的危害,必须立即加以劝解才行。不管怎么说,还是维护所长的威信是大事,自己必须先要让所长下台才行呵。
他跑到了任笑天身边,低声劝解道:“小天呵,听我劝一句,你先到市局那边去办事。‘农转非’的事,我再帮助做做工作。总是僵在这儿,也不是一回事呀。再说,你们这样做,也会影响到整个派出所的形象哩。”
任笑天也不是不晓事的人。他知道不管怎么闹,总不能真的在派出所里打了所长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姓季的也算是塌了一个大台也要见好就收才对。再说,指导员这个人对自己也不错,虽说没有什么大权,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时,他看到哥儿们程学进,也躲藏在一边不停地朝着自己这边挤眼睛,意思是让自己见好就收,不要再坚持下去。
任笑天心中一乐,也就爽快地答应道:“行,指导员,这个面子我给你。哼,换个人呀,看我不揍死他这个老小子。”
话说完以后,任笑天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气得季胜利直咬牙齿。只是自己的拳头没有人家硬,总不得硬是拿鸡蛋与石头碰吧。季胜利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强行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话又说回来,季胜利虽然是一副很恼火的样子,心中却还是感觉到十分得意。不管你任笑天有多厉害,只要有我在这儿当所长,你就别想得到这个‘农转非’指标。
世上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出水才看两脚泥,只有到了最后才能知道分晓。
任笑天推着自行车走到派出所大门口时,仍然觉得没有完全解气。他拍了拍‘飞鸽’自行车的坐垫,自我解嘲地说道:“飞鸽呀飞鸽,你要是真的有两只翅膀就好啦。让本少爷飞上天,就再也不要受那种没有文化人的鸟气啦。”
话一说完,他将手臂一扬,朝着院内的人朗声说了一声‘拜拜’,就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他这么一通调侃的话语,引来了院内的一片欢笑声。
本来被指导员和程学进拦住的季胜利,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把两个人猛地往旁边一推,就冲到了大门口。
到了门口的季胜利,并没有继续往外追。他只是站在那儿原地跺着脚,冲着已经看不到身影的任笑天大声嚷嚷道:“小子耶,你要想飞上天,我帮你借个气筒来,打足了气让你飞上天,摔死你个小兔崽子。”
他这么一番‘马后炮’,当然是又引来了一片哄笑。不过也没有什么。当面不敢耍横,到了人背后再发饿狠,也是不少欺软怕硬的人,常用的一招把戏。
回到办公室以后,韩指导员为季胜利泡上一杯茶,又天南海北的随便闲聊了一会。看到季胜利的情绪,已经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他也就试探性的问道:“季所长,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当说,当说。老韩呀,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哩。你放心,不管是什么样的话,我都会听得进去。你和我,是什么和什么呀,呵呵。”季胜利赶忙表态说。
季胜利还算是一个知道好歹的人。韩指导员刚才帮助自己保住了面子,他的心中当然明白得很。无论怎么说,这点恩情还是要记住的。最起码的来说,表面文章也是要做好的。
“好,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说啦。”韩指导员有点不放心,又补上了一句。
季胜利为了加强自己的说话语气,拍打着胸口说:“你说,你说。老韩,我是洗耳恭听。只要是能做到的事,做兄弟的没有二话可说。”
“任笑天这孩子虽然调皮了一点,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要嘴有嘴,要手有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冲在前面。谈文化吧!人家是大专毕业。我们所里的其他人,有个初中文化,就牛得鼻子朝天啦。这样的人才能落在我们所里,也是我们的福分。看在老同事的份儿上,我劝你一句,不要总是和这孩子过不去。”指导员说了一大段,总的就是一个意思,是在为任笑天说情。
“嗯,嗯。”季胜天‘嗯’了两声之后,说道:“老韩呀,你说的话我都懂。这小子是个人才,我也知道。当初高考的时候,要不是因为李区长的姑娘突然甩了他,他也就不会晕了场。不然的话,肯定是哪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哪儿会到我们这个小小派出所来当警察。”
老韩奇怪道:“既然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那又何必和人家孩子过不去哩?”
“切,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呀?咱们是老兄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给传出去。”季胜利有点不以为然的说。
“放心,我老韩的嘴紧着哩。不管是什么秘密,到了我这里,就等于进了保险箱。”猎奇心理,人皆有之。听到任笑天的身上,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韩指导员也来了一头的兴趣。
“我告诉你呀,这小子在警察学校读书时,就是出了名的破案能手。你说,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能留在省警察厅,反而会让他回了家乡。连市局都没有要,还一直送到了我们派出所这种最基层。”季胜利象个演说家一样,玩弄起了玄虚。
“哦,你这一说,我倒也想了起来。治安支队的那个宋支队长,对这孩子特别的赏识。几次打主意想要把他给调过去,都没有能够调得成。我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有什么原因?”韩指导员若有所思的说。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告诉你呀,这是上面有人要整他。你别问我是谁,反正是大人物。今天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兔崽子的心思。他以为只是我在整他,就想闹出点事情来,好调离我的身边。他在做梦,不管怎么折腾,他都脱不了老子的巴掌心。”说到这儿的时候,季胜利用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大门方向。
“不对呀,季所长。我好象听说李区长的女儿看上了小天,而且还在医院里帮助护理了好几夜。不是感情到了那种程度,怎么能够做到这一点呢?”老韩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这话说得不错,一个年青女人能主动去陪伴小伙子过宿,没有相当的感情基础,能做得到这样吗?再说,瓜田李下,男女之间的事能说得清楚吗?
韩指导员的意思,是想提醒季胜利一句,不要聪明得过了头。到了时候,有人会跳出来帮任笑天要债的。说一说完,他就将眼睛瞟着季胜利,想看看对方还能有什么样的说辞来拒绝自己要说的话。
听到韩指导员这么一问,季胜利倒也是楞了一下。继而,他大笑了起来,乐呵呵的解释说:“老韩,你说的这事,错倒也不算错,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你想一想,人家李区长能把女儿嫁给这小子吗?告诉你一句大实话,要整任笑天的人,李区长也能算上一个。”
说到这儿的时候,季胜利乐得嘴直咧。
听季所长这么一说,韩指导员也没什么话好再说。既然连李区长也在想着要整任笑天,自己又能怎么办?也不知道这孩子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竟然会被这么大的官员都给惦记上了。
韩指导员只得讪讪地劝了一句道:“所长呀,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人留后路好相逢呀。再说,前人有句话,宁欺老,莫欺小。谁能知道,这孩子今后会有什么样的出息哩。听我劝一句,那个‘农转非’的指标,你就给了他吧!不要到了日后再后悔。”
“那不行,绝对不行。”没等到韩指导员把话说完,季胜利就斩钉截铁地进行了拒绝。在任玉兰家的‘农转非’问题上,他是癞蛤蟆吃秤砣——铁了心啦。
这不仅仅是上面有人要整任笑天的事,还关系着那个让人心痒痒的女人哩。再说,今年的指标都已经有了主家,就是自己想给,也给不了哇。当然,这话不能说得太明。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说话有点生硬,有点对不起韩指导员刚才对自己的帮助,季胜利不好意思地递了一根香烟给对方。
点燃香烟之后,他才继续解释道:“老韩,你尽管放心,保证没有问题的。我是什么人?十五只麻雀从天上一飞,我就知道是七雌八雄。你说我这样的人,还能怕了他这么一个小兔崽子不成。在我这方土地上,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扒着。”
“季所长,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为什么一定要把相互的关系弄得这么紧张呢?再说,为了让小天去巡逻的事,市警察局里的不少领导,都对你有看法哩。”韩指导员还不死心,还想继续进行调解。说到最后,就连任笑天遭遇刺杀的事情,也给搬了出来。
一听韩指导员提到这事,季胜利的脸上‘刷’的一下子就变了颜色。这事可算得上是他的心病,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给暴露出去。他一直想要找皮小磊问个究竟,只是那家伙滑头得很,一直都不肯照面。
上一次去了皮磊志的家,几次想问,话到了嘴边也给咽了回去。没有想得到,韩指导员又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而且是在用这事逼着自己在‘农转非’户口指标上让步。
让,还是不让呢?真的是难死人!季胜利的脸上阴晴不定。韩指导员知道他是在进行思想斗争,也不多话就走出了办公室,把季胜利一个人丢在屋内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