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知道你此刻是在跟谁说话么?”,萧君轩果然被她惹怒了。
静和却昂起头,无畏地看着他,一双美眸含着冰冷而挑衅的笑意,她在等着,看他会怎么来处罚她,此刻,她心中对家国命运的忧心,早已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萧君轩眯起凤眸,久久地盯着她,龙袍广袖下的两手,早已因愤怒而紧握起双拳来,但半晌后却只是冷冷的切齿吐出了一个字,“滚!”
静和冷笑一声,并没有再停留,她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忍着怒火,此刻,她又何必留在这里枉丢性命?
其实这次来,她也没真的觉得就凭自己就能改变他的野心大志,她本来以为就算他最近对她不似往常般,但至少他曾说过只要她聪明乖乖的留在这里,他就可以考虑是否对陈国开战,可是她错了。
待静和离开后,萧君轩猛然转身回到案桌前坐下,然后,狠狠地一拳砸在案桌上。
“砰!”的一声重响,那紫檀木案面应声而裂。
萧君轩低首盯着裂开的案面,极力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他实在不愿承认,向来最擅伪装与忍耐的他,竟再一次被这个不能说话的小女人气得发疯!
在母妃死后,他便学会了忍耐一切,坚信只要好好地活着,他总会有反击的一日,所以,面对多年来欲置他于死地的父皇,兄弟,他都能带着温煦灿烂的笑忍耐着,伪装着,直至最后一举夺位。
可是,这个哑巴却让他一再对自己的怒火失控,只是这一次,他控制住没让自己下令砍了她的头,或是再次下令将她和她那些自作聪明的陈国跳梁小丑全部打入天牢,他知道,如果那样做了,他会后悔的,因为他还没有厌倦她呢,又岂能让她早早脱离他的掌控?
她不是倔强得很吗,那他就要将她继续留在身边,直至将她*得服服贴贴的,再狠狠的抛弃冷落,萧君轩恨恨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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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出来时,并未见梦兰在外面等候,而这里其它的宫人侍卫,更是把她当做空气一般,她只是独自茫然的朝着外面走去,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是快要窒息般的痛楚。
她本来就是为了陈国才嫁给他的,可是在听到他让人滋扰了豪城,她想都没想就冲了过来,想要当面问他这是为什么,可答案,不是早就在她意料之中的嘛,那她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上次的事,她原本以为她把心门关上了,所以,无论他再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难过了,可是她错了。
原来那日他的狠心无情,后又召她侍寝的屈辱,这些都不算什么的,原来更深的伤害在后面,此刻,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崩地裂。
耳边飘荡着他残忍的言语,强忍的坚强终于破碎,婆娑的泪眼失焦的向前走着,她只感觉自己像是突然掉进了冰冷的水里,冷得刺骨,她拼命的游,可是水面上却连一根浮木都没有,她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冻僵结成冰,然后慢慢下沉。
可笑的是,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燕国和亲了,她甚至自私的在想她,是不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陈国的结果终究是走向灭亡,那么,早半年,或者晚半年,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她偏就是那么傻,那么笨,自以为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为真心疼惜爱护自己的人回报十分,皇兄从小到大,都是细无巨细的照顾她,尽管父皇也是那么的喜欢她,但他却整日因为政务繁忙,反而是皇兄像父皇母后那样对她处处护着,所以,在知道燕国的求亲,而父皇病重的时候,知道那些朝臣让皇兄有多为难之后,她做不到对其置之不理。
明知道来了燕国,她会遭受到怎样的伤害,她就该时刻的保持冷静,可她还是傻不拉几的到了这里没几个月,便丢掉了自己的心,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不是回应和起码的尊重,是这个男人更深一步的伤害!
他既然都要颠覆了她的母国,要了她父皇和皇兄的性命,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就为了完成一个自己以为可以改变的结局,她就要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卑微的求活吗?
脚下一个瘫软,幸好她正好走到宫门口,及时的伸手抓住了门框,才未栽倒下去,静和紧闭着双眼覆辙门框,弯着腰站在那里,她只觉得天空都在快速旋转一般。
但可笑的是,她周围的宫人竟都只是冷漠的从她旁边经过,竟无一人上前询问,眼泪突然很不争气的从眼眶里倾斜而出,她仰着头,想要止住,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萧君轩站在殿内,看着远处俯在门框上背对着自己躬在哪里的小女人,就算是这么远远的看到,他也能知道她现在哭得有多伤心,哪怕她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他也知道。
静和捂着唇哭得命都快没了,那双模糊了视线的眸子里浸满了忧伤和无助,她想挪动步子快点离开这里,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可是双腿就像没了骨头一样,连站都只能靠扶着这里才能不倒下去,她又怎么能挪动脚步离开。
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掉眼泪,可是,偏偏她就是那么没用,连走都走不了,只因为,她的心真的好痛,痛得像是在滴血一般。
用力的抠住了门框,另一只手依旧是捂着嘴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歇的往下掉,她现在没有力气消化他比先前更加伤人的话,只知道从刚刚开始,她整个人都觉得好难受,她只觉得身体很不舒服,胃部一直在翻搅。
“呕。。。。。。”,静和捂着嘴巴难受的喘息起来,刚刚还面色红润的脸颊倏然间变得苍白起来,身体里有一股冷汗一直在不停的往外冒,口里更是干呕的厉害,整个人难受得不行,几乎是用尽全力般的站了起来,捂住快要吐出来的嘴巴,转过身就朝着一旁墙角的方向跑了过去。
萧君轩微微的蹙起了眉头,他怎么都没料到她会突然跑到墙角边,微微怔了一下,就看她捂住唇冲着墙角边吐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像是身体很不舒服,他愣了几秒,还是不由自主的抬步走了出去。
来到墙角边,萧君轩看见刚刚出去时,虽然怒气横生,但气色还不错的小女人,此刻竟整个人蹲在地上,狂吐不止,而且她的脸色很差,小脸苍白的像纸一样,眼角的泪珠还没有干,那个样子看得他竟是心底猛然一痛。
几乎是下意识本能般的动作,萧君轩一个大步上前,直接在她身旁蹲下,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急切的伸向她的额头,一脸焦急的问道,“青悠,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来人,传御医!”
一听到“御医”两个字,原本吐了一会后,已然好受了不少的静和猛的清醒了过来,连忙伸手推开了他,而萧君轩并未注意,竟然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甚至有些怔愣的看着她。
几乎是奋力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污渍,静和扬起那双溢满了泪水和冷漠的眸子,毫不客气的瞪向身旁这个男人,在他又伸手过来,想要将她抱起来时,再次用尽全力的一把将他推开,嘴巴张的大大的,她用唇语他吼,“滚开,不要你管,我怎么样跟你没。。。。。。”
还没说完,口里又是一阵干呕,静和连忙再次蹲下去,赶紧捂着胸口又开始呕吐起来,其实早在十几日前,她已经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在害怕,甚至是心里不愿意往那上面想。
之前,她每次都有喝宫人送来的避子药,只是这段日子,他都是召她侍寝的,每次嬷嬷也都会给她送药过来,只是有一次,他把她带到了乾清宫后面的温泉房,后来她惹了他生气,他当时让人把她赶了出去,自然就没有嬷嬷送上避子汤了,而她原本最开始是想着要让人准备的,但是后来心情不好,就给忘记了。
思及此,静和心中更加笃定了,一边吐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为什么偏偏让她在这个时候怀孕?
终于不再呕吐了,静和伸手擦了擦脏兮兮的嘴角,她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干脆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不断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整个人就像傻了似的。
而被她多次推开的萧君轩,早已经冷着脸在旁边看了好一阵,见她好了很多,这才冷着脸再次上前,说实话,他真的被她刚刚怒不可遏的眼神吓到了,认识她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用那种愤怒,甚至是憎恶的眼神瞪着他,哪怕她刚刚只是张大嘴巴用唇语骂他,但是他想她要是会说话,那样吼他的话威力一定很大。
萧君轩也不说话,走到她面前,抬手捧起她泪迹斑斑,又毫无血色的脸庞,伸手帮她擦了起来,脸色虽然冷冰冰的,但动作却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
看着她那倔强的眼神,偏偏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任他怎么擦,都擦不尽似的,终于,男人妥协般的苦笑了一下,无奈的叹气道,“何况这样折磨你自己,你只是一个女人,家国天下岂是你能改变得了的,以后好好的待在朕身边,朕会对你好的!”
闻言,静和目光呆呆的抬起看向眼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半晌后,竟是好笑的抿唇笑了起来。
她不懂他这是在干什么,是心疼她了?还是在可怜她?或者更应该是觉得逗逗她更有意思,只是,他能不能每次都说这句话,难道他不知道,有些话,说多了,就再也不会有人信了吗?
不客气的拍开他在自己脸上的手指,静和几乎是看也懒得看他一眼,一双纤细的手指吃力的扶着身后的墙壁慢慢站起身,伸手顺了顺胸口的呼吸,转身就朝着宫门外走去。
梦兰明明是跟着她一起过来的,现在却不在这里等她,肯定是因为担心她,去找姜毅了,说不定马上他们就会过来了,这个男人总是阴晴不定的,说不定看到姜毅哥哥过来这边,又会抓着这事儿大做文章了,她现在出去,说不定正好遇上他们。
既然无法改变的事情,她就要做到,就是冷静,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能全身而退,刚刚是她冲动了,这也算是她对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对这个男人有了不该有的情,所该受着的失望和痛心。
至于这个男人,随便他以后想怎么办好了,哪怕是杀了她,这也是她的命,她都无所谓了。
尽管,从他刚刚看着自己的那无奈的眼神,叹气的样子,和温柔的动作,她其实心底是有那么一点颤抖的,她一直都想问他,问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可是,现在她更清楚,就算有,那一点喜欢跟他的野心和对权势的欲望比起来,就太微不足道了。
既然他要的是这天下,即便是他就算喜欢上了她,也是没用的,那就随他好了。
她累了,真的累了,欣喜过,伤心过,这也够了,她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使命,若不然,她的和亲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是她陷阱了这个男人的温柔陷阱中,彻底失了心,最后还是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另外,她必须要让姜毅哥哥帮她找一个可靠的御医检查一下,如果真的是怀孕了,她就得好好的打算一番了,其实,她有很强烈的直觉,感觉自己应该是怀孕没错的。
哪怕这个孩子,也许来的不是时候,她依然感激上苍的垂怜,无论如何,不管让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保住这个孩子,让它不受到一点伤害。
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走了出去,在走过宫门的一瞬间,她低头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流着眼泪笑了,她知道,他终究是不会跟上来的。
目送着她消瘦的背影渐渐朝门外走去,她低着头踱着步子的模样,深深刺痛着萧君轩的眼睛,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几次都想要上前伸手抓住她,问问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你就不能不这么倔吗?”
可是,他做不到,他是燕国最英明伟大的帝王,他还要一统天下,做到正在的天之一子,还有太多的事要做,而陈国,必定要破,他不能因为她在自己心目中那么一丁点的异样,便放弃自己最终的大志。
其实她不知道,之前,因为她,他已经不止一次改变了要收复了陈国的计划,他可是一国之君,怎可朝令夕改,但他,却不自觉的已经做过调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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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丞相和常将军已在御书房偏殿等候多时,是否召他们晋见?”,安德路上前,小心的说道,打断了萧君轩的沉思。
闻言,萧君轩这才将看得入了神的眸光收回,转身朝御书房走去,并沉声道,“让他们过来吧!”
心中却愤恨的想着,该死的女人,竟让他差点忘记曹子阜和常德还一直在偏殿等着召见,要与他共商要事呢!
这边,萧君轩刚在御书房的案桌前坐了下来,曹子阜和常德便在安德路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向他恭敬下跪参拜。
“免礼,赐座。”,萧君轩沉声吩咐道,让两人在案桌下首坐了下来。
曹子阜和常德,是他身为不得*的皇子之时,便与他来往密切,亦臣亦友,是他最为信赖的心腹之臣,曹子阜为丞相一职,却负责着整个燕国大半的政事,而常德看着官位不高,却实际上却是除了萧君轩本人之外,掌管整个燕国兵权的人,都是他的重臣。
“启禀皇上,据闻陈国已向陈国边关派出十万援兵,不知那殷青玄是否是猜到了皇上的打算,竟然只派了这么点援军。”,常德道,“另外,便是齐国哪边,虽然已经答应了倒是支援陈国,但并没有真的派兵前往,反而像是在观察,抑或着等待时机。”
“正所谓唇亡齿寒,齐国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们怕朕灭了陈国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他们。”,萧君轩冷笑,“齐皇并非傻子。”
“目前,或许只有晋国的兵力可燕国势均力敌,但齐,陈等小国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若是结盟,我们就算和晋国强强结盟,但陈国地形特殊,过了豪城后,更是易守难攻,我们也未必能轻易攻下?”,曹子阜面带忧色。
“此事朕已思虑多时,既然如今不能短时间内攻下陈国,我们便舍难求易吧!”,萧君轩悠悠的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曹子阜疑惑着问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既然齐国有精力帮助陈国,那就先灭齐国,再攻陈国!”,说话时,萧君轩一双凤眸,瞬间迸射出凌厉光芒。
“那么,是否须调遣西南大军,撤往西北攻打齐国?”,常德问道。
“不必!”,萧君轩脸上是冷傲笑意,“朕将御驾亲征,收复齐国,而大军须留在西南,继续挑起与陈国的纷端战事,紧紧牵绊住所有人的目光。”
曹子阜与常德相顾了一眼,皆恍然大悟,点头称好,“这招‘声东击西’,果然妙计!”
“可是,晋皇是何等人物?皇上出征之日,他怕是便会猜到我们将伐齐国的消息,可需要事先与晋国通气,否则,晋国若是反戈相向,那皇上岂不危险,毕竟晋国与齐国相距更近!”,曹子阜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所以,在这之前,朕要做的一件紧要之事,瑾公主在我燕国一病好几月,现在,亦该是病好之日了,那朕就该如了她的心愿,就让她随着朕一同出征吧,另外,马上传去消息,让齐国与陈国顺利结盟,待齐国援兵抵达陈国之时,便是燕晋攻打陈国之时。”,萧君轩淡淡道。
“如此,齐国的部分大军,定会作为陈国援兵前往陈国,待知道我们的目标时,已经无法返回了,而陈国的援兵自然也赶不上了,不仅让齐国失去了部分兵力,从而还让齐国失了后援,若瑾公主与皇上一同出征,那晋国定能明白我燕国结盟的诚意,到时,只需速战速决,齐国必败无疑!”,曹子阜面露赞许之色,“皇上此计甚好!”
“哼!朕要的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萧君轩仰首凝思,然后,他又转向曹子阜,正色道。
“子阜,朕这次攻打齐国的时间虽然不会太久,朝中之事一切有你在,我定是放心,只是一点,还得为霄王创造出个好机会,让他有趁机行动的机会,不然,一直这么憋着,朕怕时日太长,他该是浑身都难受了,此事,便由你到时候好好的安排和周旋,一切计划都由你来做,朕相信你。”
“臣遵旨!”,曹子阜恭敬的拱手行礼道。
题外话:
今日六千字更新,萧君轩御驾亲征,不知道静和会怎么做呢?你们能猜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