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沿着密道很快便走出去,进入到了萧君寅那件类似见客厅,又是药房加书房的房间里,却没见到人,而她也为听到他拨弄琴弦的声音,脚步停滞了一下,还是选择走了出去,却见他正在廊檐下负手而立,就好似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只是未待静和走近,萧君寅已面含笑意,转过身来,并做了一个让她止步的动作,两人便是一人在门边,一人在廊下。
看着他月色下朦胧的笑意,静和不禁暗暗感叹,他被人从高位拉下,还数年被困于此而难以逃离,为何还能露出如何超然的微笑呢?
“公主精神看着还不错,想必是已经走出来了。”,等静和在他面前站定,萧君寅才轻轻笑语道,“皇宫之中,这些都是常事,不要太在意,否则,受苦的只是你自己。”
“我虽知后宫之间的残酷,而和亲燕国也非我本意,原本也不曾奢望过,可真的有了,我亦是珍之爱之,不能保护于他,实在乃我之责?”,静和苦涩道。
“呵呵。。。。。。如此甚好。”,萧君寅凤眸带笑的看着她,“在下从第一次见到公主,便知公主非普通皇家女子的心性,经此一事,更是确信自己的认知了!”
虽然话中有丝赞扬自己的意思,可也是萧君寅的真实感受,想到此处,静和不愿再作辩白,只是转移了话题道,“太皇太后不日即将回宫,我要做什么,公子肯定也能猜到,静和今日前来,便是想知道公子有何妙计助静和达成心愿,并顺利逃离此地?”
闻言,萧君寅脸上的清峻笑意慢慢隐去,俯首思索一阵,才道,“此事,我已接到了青玄兄的消息,皇祖母哪里好办,只是公主如今存了离开的心思,便要从长计议了,从他回宫后,这皇宫外方圆一里,守卫皆极为森严,皇宫暗卫也极多,若好好筹谋,做好安排,亦不是不可为之事,倒是我,即使侥幸逃出宫门,也没有办法走远。”
“所以呢?”,静和觉得,他已有了妥善计策。
“皇祖母与陈国本就颇有渊源,而你的性子,应该是很快便能讨得她的欢心,何况,据我所知,早在父皇在位时,皇祖母都不止一次提过要父皇与陈国交好的,否则,萧君轩明明对陈国有野心,却不直接发兵,还整出了和亲这么一出来,只可惜,你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只需让皇祖母信任你,其它的问题,虽不能彻底解决,但是,达到你来燕国的目的,还是可行的。”
萧君寅沉思着继续说道,“而公主所说的另一件事,便是在做好第一件事后,寻了合适的时机,就可以了。”
“那么,何时才是合适时机?”,静和急切问道,现在,她最关心的便是这个了。
“在下还是劝公主顺其自然,安心等待,切莫强求,以免弄巧成拙。”,见她着急,萧君寅沉声道,“须得一个公主可以放心离开的时机!”
“好。”,静和点头道,但随即又想着,既然她能有法出去,那么他,“其实你也能出去的,对吗?”
“没错!可是,即使我能逃出宫中的重重守卫,也无法逃出燕国地界。”,萧君寅平静的说道。
见他俊逸超凡的脸上,淡笑着,神色温润,眸色深沉坦然,看来,他心中也有鸿皓之志,想到此处,静和不禁对他顿生敬佩赞赏之心!
于是,低首沉思了一会儿后,静和突然抬头说道,“那么,公子只需准备离开这宫中即可,我想我应该有办法的。”
“再说吧!倒是皇祖母回宫,宫中必会举办宴饮,而且多在御花园处举行,那儿夏天凉爽,却也蚊虫繁多,就算又宫女打扇,但还是难免,皇祖母是最怕这些的,却又不喜驱蚊草的臭味,所以,多是坐坐就走,我会另外给你配些驱蚊药草,你看看怎么能有什么办法,既驱蚊,又能让味道好闻。”
“你是要我利用夜宴之机,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可我现在在禁足,怎么出得去呢?”,静和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却无能为力啊。
“正是!或许,你不该跟他置气的!”,萧君寅一向沉静的俊目,不觉淡笑道,“后宫中的女人若被禁足,都会想法解除,你又何不顺势而行呢?”
“我。。。。。。”,静和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叹气道,“你是要让我去跟他低头?”
“这不是低头,这是明智之举,若是你无法解除禁足,计算外面有青玄兄布置在宫中之人帮你,甚至我也可为让人为你传递如何讨得皇祖母欢心的消息,但你却什么都无法做,不是吗。”,萧君寅挑眉分析道。
静和一愣,眼神清亮,踌蹰满志,半晌后,才低声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还须细细思量,周密安排。”
萧君寅点头称是,突然,他似想起什么,“对了,那晋国公主,你可得注意点?”
闻言,静和眼中光华慢慢暗淡下来,“我跟她也没什么交集,她如今住在延禧宫,皇上又封了她为贵妃,还分了萧贵妃协理后宫之权,正是大忙的时候,还要随时伺候圣驾在侧,那有时间关注我!”
说到此处,静和不禁自嘲一笑,同时亦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如今对他的那份心沉淀了下来,而他如今对自己也没了兴致,也幸好他如今有了楚瑾心,虽然,这对楚瑾心来说或许并非好事!
“或许,她也未必在意这些呢?”,想到楚瑾心那日在萧君轩和众嫔妃面前清冷的表情,静和突然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她甚至不太确定,那个同样作为和亲的瑾公主是否也如自己一般被迫入了这燕国后宫,还是,她其实是心甘情愿地想当萧君轩的女人。
见她沉思,萧君寅轻叹了一口气,“此事,你怕是白担心了!”
“你这话何意?”,静和一惊,“你是说。。。。。。”
“正是!”,萧君寅看着她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道,“这些事,都是老话了,你可能不知道,早在父皇在位时,这位瑾公主在七岁的时候,便随着晋皇曾出使过我燕国,而且,当时那么多皇子在,她却偏偏看中了不受父皇待见的萧君轩,非要让他陪着在秦都玩,其他人都是不行的!”
闻言,静和不觉轻轻一笑,“原来,瑾公主与皇上还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呀,看来的确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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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不敢在西苑久留,两人就那么匆匆交谈几句后,她便离开了,回到凤仪宫时,静和还有些忐忑,幸好没有被人发现。
只是不知为何,好像,心中竟是失落了什么,又或许,即将失落些什么!
而这种失落,竟是让她如此惧怕,可,这即将失落、害怕失落的,又是什么呢?
早早睡下,却是彻夜不宁,直到第二日清晨,她仍被这莫名的忐忑与不安折磨着。
用过早膳后,她早已无心思看书或者做其它,只是在殿内走走停停,她想找到这不安的来源,也极力想寻些倚靠来安抚自己的孤独无依的心,可那种失落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最后,她只能强迫自己把思绪转到太皇太后回宫一事,她如何让太皇太后满意?如何解了自己现在的困局?如何让萧君轩那边不再生气?
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顺其自然,萧君轩的心思细腻,她若是做得太刻意,反而让他疑心,想起那日她的话语,惹得他那样愤怒,下意识的便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她一时还真无法去找他了。
纠结了一上午,一直到午后小憩醒来,静和心中仍有失落与不安之感,为排解心中郁结之气,她竟是独自一人迈出了凤仪宫的宫门,在偌大的凤仪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反正,她的凤仪宫乃后宫中除了旁边的乾清宫外最大的宫殿,偏又宫女内监稀少,任她如何信步闲庭,也没有多少人会打扰到她。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当她恍然想起,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了,扭头看了看,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凤仪宫是如此之大,以前,她都只是在前殿和前院转悠,从未到过后殿这边来,竟是有些陌生的。
而且,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她的凤仪宫后殿处与乾清宫的后殿只隔着一道墙,竟然相连至此,只是在前面都看不出来罢了,再加上两座宫殿都太大,平日竟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只是为何此处,在绿树遮掩下,还会有道小角门,不知是处于好奇,还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静和看了看周围竟无一人,下意识的推开了小角门,入眼的便是亭台楼阁掩映在繁密枝叶之中,远处更是奇花异草点缀在小桥流水之间,景致竟是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间被眼前的美景沉迷了,下意识的迈过了那道门槛,随意的走过了那道小桥。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激灵,静和反应了过来,她怎么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乾清宫与凤仪宫接壤的后面,竟还隐藏着这样一处所在,纵然心中满是疑惑,她也知道此处不是她该涉及之地,刚想折身返回去,却发觉竟失了方向。
她想找个宫人问问路,才发现这四周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这真的是乾清宫后面,还是其它什么地方啊?静和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她在庭院中四处寻觅探索,一时竟是转不出去。
直到走到一排细密紫竹前,她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那声音,每次都能轻易地让她心如撞鹿,呼吸不顺,却又让她心痛如斯。
“什么?你是说那殷青悠?”,她听到萧君轩说道,淡漠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讥笑。
闻言,静和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抬手轻轻拨开眼前的几根竹条,她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仍是穿着一身墨黑黄纹的龙袍,面目俊美不凡,却气势高华,自有一身霸气四溢。
而此刻,他并非独自一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紫红衣裳的美貌女子,正是那晋国公主--楚瑾心!
“没错,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何还要给我希望?”,楚瑾心一脸淡漠,语气冰冷。
“哈哈。。。。。。她是陈国公主,你是晋国公主,但她不过是朕的一个侍妾而已,朕可未给她任何尊荣和权利,你又怎么能拿自己和她比呢?”,萧君轩好笑地说道,一脸不屑。
闻此言语,见此情景,静和心中遽然一痛。
萧君轩轻轻地转身看向楚瑾心,右手抬起,用两指轻轻捏起了她漂亮的下巴,语声低魅而温柔,“朕既已早早承诺将来会立你为后,又怎会轻易改变?难道,瑾心只想跟她一样,只做朕的侍妾,真的不愿做朕尊贵的皇后了?”
楚瑾心抬起眼眸,定定地望向萧君轩,不言不语。
心中,为何竟会那样恨,那样痛?静和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再不愿见到这几乎要令人窒息的一幕!
然而,就在她迅速转身,猛然松手的瞬间,那被放开的竹条发出了令人不悦的一阵声响。
“谁?”,萧君轩冷狠的声音随之响起。
静和冷然一笑,停下了脚步,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竟让他发现了她的存在?
收起脸上的冷笑,她面无表情地缓缓回身,显然,此刻的萧君轩已透过枝叶间的空隙认出了她,但他仍一手轻捏着楚瑾心的下巴,俊美得惊人的脸上,神色先是惊讶,然后便是莫名的愤怒。
“该死!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突然,萧君轩狠声喝斥道,同时,也猛然的松开了捏住楚瑾心下巴的手。
听着他凶狠而无情的声音,静和觉得自己的心已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她轻轻向下屈膝,行了一个请罪之礼,一时间竟是忘了身份般的说道,“请皇上恕罪!是我该死,是我不该到此地来,我这就走,不打扰二位好事了!”
“你当然不该到此地来!没有朕的旨意,擅入乾清宫后亭院者,便是死罪,知道吗?”
死罪吗?
静和心中一惊!这里竟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么?
看来是他的禁地了,难怪啊,此处布局如此精妙高华,奇花异木举目皆是,且是宫中最尊崇无上的皇帝居住的乾清宫后亭院,能改建成这样,想必亦是他极其隐秘的地方,就如她当初在陈国皇宫中的静宁苑吧,除了心腹之外,普通伺候的宫人,都是不得进入的,那这楚瑾心却在这里,他果然对她才是真的好呢?
“你的确该死!乾清宫的人是不可能让你进来,而你却偷摸着入了此地,若无其它心思,说来谁信!”,萧君轩说着便冷笑起来,“此处离你的凤仪宫虽只有一墙之隔,可却是按照奇异八卦布局,非常人能看出其中蹊跷,更别说解开阵势进入,躲过里面的重重机关,朕还真不知道,原来朕身边还有如此高手在!”
闻言,静和只有沉默以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是啊,这样的地方,从未被人发觉,显然是不能轻易进入的,可她偏偏就畅通无阻的轻易进来了,哪里又遇到过什么阵势机关的,可这话说来谁信呢。
“滚!”,萧君轩越发的一脸冰冷,咬牙沉声说出了一个字。
静和心中一沉,她觉得自己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勉强继续站稳,努力拂去此刻骤然涌上心头的一切情绪,她再次屈膝行礼,从容说道,“是,谢皇上开恩!”
然后,她轻轻转过身,向着前方一条石径走过去,此刻,她再也不管那是不是能够出去的路,她只想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可恨的人,再不回头,永不相见。
直至静和的身影消失不见,萧君轩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紧握着龙袍广袖下的两拳,黑着脸生着闷气。
“皇上。”,楚瑾心轻轻唤了一声,神色却仍是淡漠。
萧君轩转首看了楚瑾心一眼,仍然未改脸上愤然之色。
那个该死的女人,谁让她到这里来的?谁让她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想到此处,他恨不得找人痛打一顿,狠狠发泄心中的不爽,然而,此刻这里却没有人可以让他发泄。
楚瑾心那清冷而轻柔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皇上这是生气了么?我还以为,皇上有多喜欢她呢?”
“哼!简直是罪不可恕,这里是她可以随时进来的地方吗?”,萧君轩怒气未消。
“可是,皇上却并没有治她的罪。”,楚瑾心带着一丝冷笑道。
“也不知那些侍卫是干什么吃的!如此无用,还不如都砍了算了。”,萧君轩却是未答她的话,而是还真愤怒的说道。
“呵呵!皇上又何必迁怒于侍卫?”,楚瑾心仍是冷淡笑道,“她是皇上的女人,是皇上亲封的皇后,她怎么到了这里,侍卫又如何得知?毕竟,皇上也知道自己这个地方不是常人能发现得了的,若不是处心积虑的潜入进来,她又怎么会在自己禁足期间独自出现在这里?”
“处心积虑?”,萧君轩突然觉得这个用语极为碍耳,不觉皱眉看向一脸不屑笑意的楚瑾心,反问道,“瑾心怎知她是处心积虑?她好歹也是朕的女人,性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朕难道不比瑾心清楚吗?”
“是,臣妾失言了,请皇上息怒。”,楚瑾心连忙柔声说道,骄傲的心不觉有了一丝不悦,更有一丝失落。
原本,她便确信萧君轩势必会为了她,将那个陈国女人找个机会打发了,便立她为后,可现在看来,就连她这未来皇后,也是不可以随便说“他的女人”的不是的。
“他的女人”或许只有他自己才可随意呵责,任何旁人都不允许说三道四吧?而她,就算被他许以高位,但却没有资格被他称为“他的女人”这个四个字吧。
黑着脸沉默了许久,萧君轩终于从静和突然出现带给他的措手不及,以及由此引发的莫名愤怒中恢复过来。
他轻轻转身,近距离面对着楚瑾心,再次抬起手,用两栺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凤眸微眯,俊魅得让天下女子忍不住心中狂跳的脸上,挂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轻笑。
“皇,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楚瑾心气息微喘,充满警惕地问道。
适才,若不是那殷青悠出现,他该会怎样?他的所向披靡,独霸天下的傲然之气,以及他在她面前的极致温柔,低魅笑语,对她都具有致命的*力,让她不知不觉的陷入得更深。
以至于,让她现在越来越失去了理智,让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只想做他的女人而已,可是,她不能,她想紧紧守住自己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的同时,又能得到他的心,但他,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楚瑾心发现,自己现在是一个很矛盾,很贪婪的人,她既想要他的心,也想要他给的权利,可是,在当初她和他达成交易的时候,他却让她做了二选一的选择,她本以为,她可以都得到,但是,她知道,她错了,她根本就看不透这个男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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