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悠可知?我燕国的将领和军队,在与任何国家大军对峙时,在能不了结他们性命的情况下,皆以俘虏为主,不允许滥杀无辜,所以,在明知他们无法抵御住时,朕宁愿传去旨意让他们设计留下空城,也不可做白白牺牲,陈国虽是小国,在盟国帮助下夺回自己领土,本是理所当然,可却因为下了屠尽城中燕国官兵守军的命令,早已失去了道义,他日,又有何理由让燕国放其一条生路!”
“那姜毅,事后竟又直接让陈国十万大军与晋国五十万大军汇合,若无其事地在我燕国境内安营扎寨,意思何其明显,又何其有魄力和胆识!”,说话间,萧君轩眸中含着莫名的笑意,再次望向了远方,脸上却难掩赏识之情,他似自言自语般又道,“这姜毅,朕当日终是小瞧了他,倒是将来不久之日,朕定要在战场上会上他一会!”
静和此刻,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喜好征战之人,碰到有棋逢对手感觉之人,便总会抑制不住地莫名兴奋,反而不是真的愤怒,还有一丝欣赏。
“你如今这样说,难道是想要真的对陈国开战了吗?”,说话时,静和的心,因担忧故国而略微慌跳起来,认真地审视着他的神情。
“哈哈,当然不会!如今,朕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梁国还需时日经营,燕*队刚刚打了胜仗,虽是军心最盛之时,但朕却是希望他们能修养一段时间,何况,陈国的和亲公主,朕的静贵妃,此刻还在朕怀中呢,此事,还需斟酌才是!”,说完,萧君轩便伸出一手,搂住了她的纤腰,脸似带笑的说道。
静和却觉得,他此刻的话中另有深意,但她又猜不出那抹深意是何,因为她根本无法看懂此刻的他,他含笑的凤眸中,似乎透着对她的极为在乎,甚至极为*溺,可是,内里的更多东西,却是她根本无法探知与理解的!
正探究思索间,他却一手拉着她站了起来,“楚宸也便罢了,朕早知他的野心又岂会只是晋国那么简单,只是朕一想到你亲爱的皇兄,朕的大舅哥,竟然伙同外人来坑害自己的妹夫,这让朕的心头又怎会觉得爽快呢?算了,不说他们了,走,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便牵着她的手,向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他之前便说过,这里的山上有一座寺庙,难不成他是带她去寺庙的?果然,她想的没错,他真的带她直接去了寺庙,只是让静和惊讶的是,他竟是带她走的后门。
当他们来到寺庙的后院时,已是下午时刻,但因为是过年期间,加之这边离皇家猎场较近,所以,前面寺内的香客们并不多,且皆已散去,而后院更是再无他人。
“你带我来此作甚?”,静和再次开口问道。
一路上,他便是说些边境之事让给她心底压抑到不行,再问他来此为何时,他更是故作玄虚,始终不肯回答她,她不知他带她来此的意图,到底为何?只是很不解,总觉得,他带她来此处,跟他选择在路上跟她说边境之事有关,难道是。。。。。。
静和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竟有些慌张起来。
萧君轩抬首望了她一眼,问道,“静和虽然第一次来此地,但怕是早已知道,这里到底是何处了,对吗?”
果然,她的担心成了事实,他竟真是早已猜到了她当初逃离计划中,原本是没有楚宸的出现,而是来西郊猎场外的山崖,而这山崖,便是这边的寺庙之下,庙中之人,他是已经查到了吗?
“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她下意识的伸手挽起他的手臂,便要拉他离去,如今,他既然已经有所怀疑了,那边自行查便好,为何要带她来呢?
“这里有个人,我想去见见,青悠当初因为被楚宸劫持而没有见到,此刻,要不与我一起去见见?或者,青悠亲口告诉我,在这寺中之人到底是谁?”,说完,他便低下头,轻笑着注视着她,似在等待。
静和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回答,要不,直接告诉他吧?可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把萧君寅也出卖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查到她跟萧君寅之前的牵连,但至少,她不能随便编一个去骗他,她相信,与其骗他,还不如她什么都不说来得好。
就在这时,萧君轩却已轻轻挣脱她的手,率先抬步朝禅房走去了,静和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该原地着急,还是该冲上前去阻止他,抑或,便该立即大声说出来,然后诚心忏悔,告诉他,她知错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突然的,他竟是转身看着她,慢慢地轻念出这句话来,此时,他脸上早已收起了之前玩味般的笑容,而是怔怔地看着她,说出了她曾经还不能说话时,曾在他手心写出来的话语!
他,竟然还记得这句话!
突然转变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的让静和瞬间傻了眼,看着他出神了半晌,才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痛,她连忙缓缓低下头,眼角有晶莹的东西在闪耀着,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只需推开那扇门,是不是就可以揭穿她的谎言了,又何必停步不前,还说这样的话,他难道真的愿意相信她吗?还是说,他这是在给她一个机会呢?
可这是为何呢?自己竟然如此聪明,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准确的猜到了他的心思吗?还是说,她终究只是自作聪明而已。
过了许久,萧君轩抬步走回了她身边,站在了她面前,见她垂首低眸,默然不语,便抬手,用两指轻轻捏起她优美的下巴,眸色深深地望她。
静和下意识的想要别过头不去与他对视,她竟是害怕看他的眼睛,因为她分明看到了,他幽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竟然是流光溢彩,而她自己的面容,她心底的慌乱,毫无遁形般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
“这一次,我想相信青悠,等着青悠主动开口来告诉我,这寺庙中有着寺庙秘密,可以么?”,男人的声音,少了平日的冷意、讥讽与傲气,仍是那么好听,却多了动人心弦的深情。
闻言,静和抬眸直直望入他的眼底,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即使我永远也不说,皇上亦会相信吗?如果做不到,又何需如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样美好的愿望,原本在时间就是极难实现的,于你我而言,终只能是个奢望而已!皇上,你又何必如此?”
她与他,虽有着结发之缘,有着夫妻名份,可终究不能如时间普通家庭的夫妻那般,只有彼此,他是燕国之君,就算不比其它帝王,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但也不止一个嫔妃,何况作为皇后的正妻更是他人,而她如今心中一直惦记着的是怎么能在燕陈这场战役中,与陈国里应外合,力败燕国,这哪里还是一对夫妻之间该发生的事呢?
“恩爱两不疑。。。。。。谁又敢说,这只是奢望?”,萧君轩极认真地望着她,“我说过,我对青悠的心是真的,过去的一切,我都不会再去追究,但从今日开始,便不会再对青悠有丝毫疑心,而此后,青悠也不可再怀疑我的真心,而我。。。。。。亦再不会去想你与楚宸,还有陈国之间的纠葛,这些,都是男人与国家之间的政事,与青悠你无任何关系!”
这便是他的所思所想吗?那么,她是否该为他的真诚言语感动至极?他明知道她有问题,甚至,怕还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因为想要与她“恩爱不疑”,所以,愿意去相信她,而对那些怀疑和猜忌都用信任来掩盖吗?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她何其幸运?
可是,这种幸运,这种她曾经一度奢望渴盼过的幸运,当真的发生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庆幸,却如一块重重的巨石瞬间压在她的心口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吸一口气,静和菀尔一笑,随即却是满目凄楚的呢喃道,“这,真的不只是我的奢望么?”,话音刚落,她却不觉鼻子一酸,一双水眸便蒙了雾气!
虽然,她一向自认性情清冷,对她的这份爱并没有过多期望,她亦早早告诫自己,天下薄情男子满目皆是,专情男子却像是稀世珍宝,可遇而不可求,可是,谁又能说,她心底从没有过对这份爱的向往与梦想?否则,她此刻为何会因为他的这平淡却真实的承诺而心痛如刀绞?
萧君轩看着她的样子,轻笑了一下,坚定般的说道,“只要青悠以后都安心留在我身边,便不会是奢望!因为我信,青悠心中始终有我,且只有我一个,所以,无论青悠做什么,都不会真的伤害我!”
静和咬唇静静地看着他,他为何,竟能有如此自信?为何,竟能真的相信她不会做什么伤害他的事吗?
“我亦相信,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青悠此生都不会离开我身边,而且,谁也带不走你!”,萧君轩再次极其郑重的说道,声音已渐显情动,“那么,青悠也要相信我,相信入得了我萧君轩心中的,只有你一人!”
说完,他便终于难抑激动地将她一下拥入怀中,在她额上轻吻一下,继续低声而坚决地说道,“这一次,不可再犯傻,不可再胡思乱想,要相信我,知道吗?”
“嗯!”,几乎是下意识的,静和哽咽着呢喃了一声,便伸手抱着他的腰肢,靠在他胸前,默默的流着眼泪。
此时此地,他的话,让原本她心底暗凉的她,以为在劫难逃的她,瞬间变得美好起来,可是,如此完美的一刻,她又怎么可能安心的受着呢?如果她以后连对丈夫的基本诚信都无法做到了,又靠什么去维系和保证他给的这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疑”的承诺呢?
夜幕不知何时已悄然降临,安静的后院里,两人竟是相依相偎着忘记了时间的流失。
“回去吧!”,良久,萧君轩才放开她,夜色下,他深邃的眸光尤如璀璨的星空,灿烂夺目,说完,他便紧紧牵着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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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如期举办了夜宴,又因为收复梁国,所以办得格外隆重,丝毫没有因为边境再次与晋国和陈国之间的战役而受到丝毫影响。
夜宴之后,晋国与陈国结盟,与燕国正面开战,但却并未出现胶着之势,只因为燕国一直都是只守城,并不迎战,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叫嚣,但外面的大军一时间偏又无法攻城,而燕国的态度,更是让外界无法揣测一分。
不知是不是因为三国战事,自十六开朝后,萧君轩比以往更加忙碌了,甚至连静和白日见到他的次数都不多,但他几乎每晚都会到静宁宫来歇息,一大早再离开,甚至有时候时间太晚了,她早已熟睡,他也不会打扰宫人,直接冲窗户一跃而上,将外袍一脱,翻身上*,搂着她便沉入梦乡,然后,次日一大早,在静和还未醒来之时,他便已经悄悄起身离开。
只是让静和惊讶的是,他真的如一个多月前,他在那寺庙后院中说过的话那般,对她真的再不疑心了,甚至还撤走了对她和静宁宫的监视,但静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跟其它人联系,也特别嘱咐巧音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不要传递消息给她。
“听说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下午时分,萧君轩突然来了静宁宫,甚至没有让人通报,直接一走进去就对着正坐着软榻上斜靠着看书的静和关切道,“我传了御医过来给你看看,是不是病了?还是说,是青悠太想念我,而相思成疾了!”
说前面的话时,他还一脸担忧焦急,可在坐到她身边位置伸手搂着她说后面的话时,脸上却多了份玩味的笑意,显然是故意这么逗她才说的。
望着眼前笑得俊魅坏意至极的帝王,想着他这些日子,时不时在她面前露出的坏意,甚至是孩子气的举动,静和却喟然轻叹,她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样的一面,这和她记忆中的狂傲燕皇相差太远了。
可是,一想到他刚刚还说了御医马上便要到来,静和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内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用了,君轩,我真的没事,只是最近天气要开始热了,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不用瞧御医了!”,她连忙放下书本,伸手搂着他的胳膊,编着理由娇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吃那些苦苦的药了,就算明明没有事,那些御医来诊脉也会说些需要调理的话,到时候,还不是得开些苦苦的药给我吃,你赶快下旨让那御医不要来了,你这个时候来看我,那等下陪我一起用晚膳好不好,你都好久没陪我用膳了,只要你配我用膳,我就会好得很,因为我真的没事哦!”
一顿噼里啪啦的说完,她便不顾他的阻挡,直接起身,就准备去替他宣旨了。
萧君轩却一把按住了她,温和轻声道,“你怎么能因为药苦,就如此讳疾忌医呢?我可是听说你这几天都胃口不佳,而且身子不适,如果不让御医来看一看,你让我如何能放心?”
静和闻言,还想再开口拒绝,却听得跟随着他来的安德路在房门外禀道,“皇上,御医已到!”
“好,让他进来吧!”,萧君轩对着门外大声说道。
很快,安德路便亲自领着御医院首走了进来,老御医远远地出现在门口处,见了萧君轩便要下跪参拜,萧君轩却一摆手,站起来道,“不用行礼了,你快些给贵妃娘娘好好诊治一番,若诊不出病症所在,朕绝不轻饶!”
听着他竟在无端地威胁老御医,静和便知道,她今日绝对是无法躲过了,思及此,她的心竟突然平静下来。
也罢!正好让御医确认一下,确认一下她心中的猜测,确认她猜测的自己腹中是否已孕有胎儿,如果没有,也不过便是虚惊一场,但若是真有了,那她。。。。。。
曾经,她也有过他的孩子,是他不要的,而如今,他是否还会那么狠心?
若他还是如此,他这些日子的那些甜言与蜜语,那些承诺与心愿,岂不皆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一刻,她有些害怕,也有些急切的想要知道,他这次又会不会改变了他此刻的笑脸,还有她不太确定的他这时刻意温柔的脸,他将如何面对他那些似真似的承诺之语!
然而,有一点却是心中笃定的,那便是,若是她此生还能有幸,还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么这一次,即使是拼了一死,她也要护下自己腹中的骨肉,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老御医此刻已经走上前,在梦竹特意准备的软凳前半跪而下,梦竹把静和的手撘了薄纱放在软凳上,老御医恭敬道,“老夫这边为贵妃娘娘把脉!”
说完,老御医便伸手,轻轻地覆上了那搭着薄纱的白希手腕,隔着薄纱细细的开始为她把脉。
静和的心,早已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此刻,她平静如水。
在一旁侍候的梦竹,却早已紧张得鼻尖冒出了小汗珠,两手紧紧地交握于身前,而坐于她身边的萧君轩,脸上已恢复了帝王的冷傲之色,他探究地看着御医的脸,等待着结果。
他确信,她身子定有不妥之处,不然,为何她近日来不但时时温言婉拒他的*幸,还变得慵懒疲惫异常?甚至,她有时在他面前似是不适欲呕,却又极力掩饰着。。。。。。
很快,老御医便已站起身来,对着萧君轩恭谨回道,“皇上,在下已经诊出来了。”
“快说!她到底怎么了?”,萧君轩语音有些不耐,更有些焦急的起身问道。
“回皇上,娘娘并没有大碍。”,老御医微点着头说完,随即又神情极为严肃认真道,“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是有喜了!”
闻言,静和虽然面无表情,坐着一动不动,可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般,而毫无心理准备的梦竹,却被惊得身子禁不住猛地一震,紧张地抬目向皇上看去,上次她在废苑中便知道了,原来当初惠太妃害死公主腹中的孩子,皇上是知道的,可是,那是皇上的骨血啊,如今公主又怀孕了,皇上他会不会。。。。。。。
而此刻,萧君轩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一丝喜怒的表情,一双凤眸只盯紧了老御医,似是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
被皇上的一双逼人凤眸盯得头皮发麻,恭谨至极的老御医只好又开口补充道,“皇上,贵妃娘娘确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虽然不明显,但以老臣的医术,还是可以轻易确定的!”
说完,萧君轩的脸上依然一片冰冷,良久,他才对老御医淡淡的说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说完,老御医便提了医药箱,弓着腰,率先退了出去。
“你们都退下。”,萧君轩没有看向静和,也没有看向其它任何人,似乎是在对着空气般淡淡的说道。
“是!”,安德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带着忐忑不安的梦竹,不得不担忧地看了静和一眼,两人这才转身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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