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一定是前两夜没有好好睡上一觉有关,尤其是想到昨晚,她竟然气得他更是一夜没睡好,他更是气恼不已。
可是,一想起她昨晚对他的冷讽和直言不讳的怨恨之意,他更是数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朝堂之上,以及在猎场上大发脾气,让群臣和身边伺候的人皆是暗暗吃惊,担心害怕着,生怕自己去触了他的霉头。
作为一国之君,他为人虽然霸气狠辣,却向来修养极佳,说得好听点,就算真有事,那在外人面前,也是笑里藏刀,不怒自威,何时在朝堂之上如此不顾形象呢?
随意的在马场跑了两圈之后,萧君轩还是带着人马突然又急匆匆才回宫了,可是,当他急不可耐地奔回皇宫后,却又忽然不知,自己这么急着赶回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想着昨夜自己在离开时,对着她的恼羞成怒,甚至最后还拂袖而去,他虽然一事因为她故意激怒他而气愤不已,一时又想去向她认个错,道个歉,毕竟,在陈国一事上,作为夫君,他确实是有愧于她的!
他不仅处心积虑地攻打她的故国,还不允许她在他面前流露出那怕是一点的不满与恨意,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极其不公平的吧?
可是,他的雄心壮志,又怎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有所懈怠放弃呢?
那么,他若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在她面前服个软,让她知道,她对他的那份爱喝在意,他是知道的,也是珍惜的,如此,不知她是否会因此而不再恼他,又会在他面前柔顺,暂时放下对他的不满,怨恨,乖巧的被他搂于怀中呢?
心中纠结不已,烦恼不已,可是,待他猛然抬头时,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独自步行到了静宁宫的大门口了。
“不许声张!”,萧君轩抬了抬手,冷冷的制止了殿门处守卫的请安和通报,快步迈进了静宁宫。
此时,正是午后,宫人内侍们皆在屋内稍作歇息,整个静宁宫内显得极为安静。
萧君轩负手看了看正殿的方向,暗想着,她和臭小子,此时定然也在午休吧?
心中想着,萧君轩便加快了脚步,有意躲开或制止住那些令人心烦的宫人们的请安,悄悄的走了进去。
踏入寝室,里面竟是空无一人,萧君轩略一思索,便转身来到了小寂昶的房间,只是,他尚未推开房门,便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女子抽泣声。
心中惊讶不已,他连忙轻轻的推开了一丝门缝,便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娇小的背影,此刻,静和正抱着小皇子站在小床前,低泣道,“你的父皇,为何一定要如此无心无情,他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你的母妃吗?”
她的声音,带着男人从未听到过的悲伤与凄怨,他就那样看着,看着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停的拭着眼泪,竟是哭得无法自抑,看着她努力克制仍是微微颤抖的清瘦背影,仿佛陡然间,他便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而此刻,静和怀中的小寂昶,正瞪大了一双酷似萧君轩的魅惑凤眸,好奇而懵懂般的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母妃,嘴角一撇一撇的,好似听懂了她的忧伤。
眼前的情景,让站在门口便的萧君轩震惊不已,更是心痛不已,凝视着她那哭得难以自持的背影,最后,他终究是选择默默的转过身,走出了静宁宫。
一直以来,她在他的面前,就算有过一两次伤心难过的情绪崩溃,但在他看来,却始终是沉静坚强的,如今却哭得这样伤心,是因为对他昨晚的那句话,而对他彻底失望,甚至是对陈国一事绝望了吗?所以,她才会抱着孩子哭得那样凄惨?
“你的父皇,为何一定要如此无心无情,他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你的母妃吗?”
她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久久的在他的耳边徘徊,更是狠狠的撞击着他原本坚硬的心,好似有什么东西开始裂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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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乾清宫的御书房里,萧君轩强迫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拿起手中的奏折,却是根本无法看进去的,此刻,他的眼前,脑海中,几乎全是她时而温柔浅笑,时而冷颜相对的模样,而想到她今日的伤心垂泪,他更是心如乱麻一般。
他自认为,他如今对她的心意和爱意,可为是真心实意,情深不浅,可为何,她还是要认为他对她是无情的呢?难道,是因为他对她终是还不够好吗?
确实,自己何尝对她又足够地好呢?想到这个问题,萧君轩不禁苦笑一声,开始在心底思量着自己的对她所做之事。
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要娶她,只是因为细作传来消息,说陈皇的故皇后除了留下一个太子殷青玄之外,还有一个嫡亲公主,便是传闻中的静和公主,且,这个公主被陈皇和殷青玄保护得很好,除了知道她的年岁和封号之外,其它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一直知道陈国殷青玄不比陈皇,是个难缠的角色,所以,他便故意用城池做聘礼去求亲,也为了试一试陈国真正的虚实,虽然陈国国土不大,但毕竟陈国富饶,国力和兵力是否真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弱,尚未可知,但这个女人既然是陈皇和殷青玄的心头肉,若陈国国力与兵力有所隐藏,必定不会同意她前来和亲。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陈国最后竟还真的把她送来了燕国,可是,就算如此,他原本还想在路上取了她性命,也幸好她命大,才逃过一劫,以至于,她刚开始入宫时,他也只是在表面上对她假意温柔,实则并未真的关心过,否则,也不会每晚都来临幸她,最后却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后,才知道她是个哑巴,那一刻,他竟然没有生气发怒,竟然莫名的对她多了份他未察觉的怜惜。
那时候,他是想过找到神医治疗她的哑疾,可同时,也因为他那些所谓的宏图大业,而再次想舍弃了她,后来,更是为了将惠氏一派一网打尽,全部歼灭,视而不见的让惠氏去害他们的孩子,不可谓不狠绝无情,再到如今,虽然是陈国和晋国先对燕国开战,但陈国也只是想拿回他白得的城池,何尝不是他逼得陈国走了这一步?
再到现在,他当初明知道晋国之事,和晋皇的小人行径,却还是故意等着晋国撤兵后,借机对陈国动用全国兵力,欲一举歼灭她的故国与族人。。。。。。
如此想着,怕是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是难以对他这样一个夫君做到不恨的吧?除非,那个女人,是自私自利,蛇蝎之人,可是,他萧君轩看上的女人,又怎会是如此不堪的女人呢?
然而,作为一个胸怀大志的帝王,他知道,要想实现自己的天下大业,必该如皇祖母曾经教诲的那样,真正做到无心无情,不应理会这些儿女情长,更不应该被一个女子的爱恨情仇所困扰。
可是,偏偏如此普通的她,却又那样独特,悄无声息的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有了如此不可替代的位置,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继续彻底忽略她的感受?
越想,萧君轩心中越发的开始隐隐担忧起来,甚至,他有些害怕了,害怕再如此下去,他的雄心大志,他的天下霸业,最终皆会被她的温情所消融,以至于让他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变得再也没有斗志了,就如这三年来,她早已不知不觉的改变着他。
她,毕竟改变了他原本要取她性命,让她在燕国过得生不如死的初衷,还让他想都没想的直接否定了曹子阜他们当初制定的要利用她来威胁陈国归顺,甚至用她来牵制楚宸的绝妙计谋。
甚至,为了她,为了把她永远的留在他身边,他宁愿放弃天下所有女子,只留她伴他左右,因为,她在他心中,在他面前,已越来越无法忽视了,因为如今,只要是面对与她有关之事时,他的心意和情绪就会无端失控。
现在是一看不见她,他便会不时想念她,一看到她,再烦忧的事情,便也会瞬间心情开朗,而每次拥抱着她时,看着他们的孩子时,他更是像拥抱着全世界,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所以,在面对燕陈的战争时,每一次捷报的传来,并没有让他真的有多开心,反而会暗暗担心,害怕那些捷报,会让他现在的幸福感觉,随即离他而去。
因此,他拼尽了全力,也要留住这份幸福,为此,他不惜惹得皇祖母不开心,害怕后宫中人故意害她和孩子,便将她接到自己身边严密保护起来,既是为保护她,又何尝不是要封锁外界一切消息传入她的耳中呢?所以,她不惜哄她,骗她,只为让她心平气和的待在他的身边。
尽管,他知道,她终将有一日会知道真相,然而,即便她知道真相了,就如现在一般,他还是要想尽办法让她继续好好的陪在他身边,与他永不分离,因为,他如今根本就不能没有她了。
若是以往,这些让他从未想过的想法,他根本不敢承认,也不敢正视,可现在,他对她有一种独有的依恋,独有的爱意,以及强烈到让他自己都吃惊的独占之心。
曾经,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如今,他却早已想得明白透彻,那,便是爱吧!
那种为了一人,愿意舍弃其它一切的情感--他爱她!爱到不愿意放手,爱到无法分离。
可是,尽管如此,他却不能因为爱她,而放弃了攻打陈国一事,因为,这除了是他这一国帝王的志向,更是整个燕国将士在前线拼尽性命想要的胜利,他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爱情,让他们突然停战?那对燕国大军的士气,损害的可不知一点了。
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是,便只能用他的爱,用他足够的耐心,让她慢慢的去接手这一切的现实,慢慢的离不开他,也离不开他们的孩子,然而,就在昨夜,他竟是对她一时失去了耐心,让她更加伤心了。
都怪他,是他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还对她发火,因此,才让自己这一整日心中烦躁,闷闷不乐,想到此处,萧君轩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彻底没救了,她的喜怒哀乐,无法不时刻牵动着他的心,甚至,如今竟已影响到了他处置军政大事,以及连到猎场骑马的心情都无法平静了。
果然啊,对女人动了真情感,便是帝王大忌,可是,他现在却已经无法放手,也不愿意对她放手了,就好似,有了她,才有了爱,他的人生从此便有了幸福,既然如此,他为何要轻易放手呢?
自古江山美人,两者皆得确实不易,可他向来自信,并决意为此努力不懈,他现在的当务之急,须得好好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才是。
如果他亲口告诉她,他对她并非无心无情,他早已真的爱上她,疼惜她了,他是否会愿意放下一切怨恨,选择原谅他呢?
毕竟,他现在很确信,她其实是深爱着他的,并且,她对他的爱,从很早以前便开始了,早到他还不知道他是个哑巴的时候,早到他还未在意她之时,早到她第一次亲手为他洗手作羹汤之时,想到这里,他便想起了她承诺他的,以后他每年生辰都要陪着他一起过,都要给他亲手做长寿面之事,现在想来,再过十日,不就是他的生辰了么。
今年燕陈交战,他并不想在宫中大肆庆祝,可她曾答应过为他而做的长寿面,他却是想了整整一年,不知道她,可否还记得这个承诺?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内室不高不低的声音,“禀皇上,静宁宫宫女彩萍求见!”
“彩萍?让她进来。”,思绪被人打断,萧君轩冷下了神情,对着门外冷然说道。
很快,彩萍便恭敬的走了进来,直接下跪禀告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特命奴婢前来,恭请皇上今晚移驾静宁宫用膳,贵妃娘娘说,她有罪,要亲自向皇上请罪,所以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以恳请皇上宽恕。”
“哦?是么?”,萧君轩闻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胜喜悦,“那你便去回话,让贵妃准备候驾吧!”
原来,她想的竟与自己一样的,果然啊,他就知道,她心中亦是有他的,望着彩萍离去的背影,萧君轩的心情瞬间便好到了极点。
既然她还先主动示好了,那他今晚也该向她道个歉,在想明白了她正在承受面对两方亲人难以割舍的折磨之时,他便觉得,他理应给予她足够的安慰与理解。
如此,才是夫妻相处之道吧?有些事,尽管不能以一人之力去轻易改变,可是,双方一同去努力面对,所有的为难,也便终于可以慢慢地接受吧。
或许,他也该跟她说出他心中想说的话,他记得,有好几次,他抱着她时,感受到她的温柔乖巧时那还抹不去的哀伤,他都想告诉她,告诉他如今燕陈两国之事,已经不是他能轻易说不战就不战的了,可最后,却还是被理智控制住,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可既然,她是他最爱之人,她是他此生的唯一,两人之间,就不该有隔阂和隐瞒,有些话,也该是跟她说清楚明白的,思及此,萧君轩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想到晚上就会吃到她亲自做的饭菜,嘴角便下意识的上扬开来。
随着夜色渐渐暗了下来,萧君轩集中精力处理完了手中的最后一道奏折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站起身来。
待萧君轩来到静宁宫时,他却是有些不满了,之前,他竟是从未发现,这静宁宫何时离他的乾清宫这么远了?实在是不方便,还是她住在沁音阁时方便,他要见她,又何需如此折腾,他在心中暗付着。
等到今夜两人冰释前嫌,她能理解他,不再对他恼怒着,怨恨着之时,他还是开口让她与孩子搬回沁音阁去吧,如此,不仅他想见她时更加的便利,而且她和孩子的安全,他更是可以确保无虞一些。
就连静宁宫中行礼请安的宫人,都发现皇上今日心情倒是很好,可以说是步伐轻快的朝殿内走去,甚至还对他们笑了笑,着实在难得,然而,踏进殿内的萧君轩才发现,里面一片安静,她根本就不在屋子里,召了宫女一问,才知道她还在小厨房里忙碌着呢。
听到宫女的回答,萧君轩不仅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轻轻的笑了笑,并不介意她没有如其它的人一般到大门口来迎接他的大驾,只是如往常一般,手头上的事,是不会随意丢下的。
说她性子温柔乖巧吧?她却又是极为倔强冷静的,也便是如此,他才会喜欢她这独特的脾性,以致不知不觉地深陷她所织的情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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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夜,燕国皇宫内为年满三十岁的君主举办了一场极其盛大的生辰宴,这皇上要办生辰宴会的旨意虽然是在十日之前突然颁布的,但其喜庆程度和规模之大,并不比之前那些早已准备多日各种宴会逊色,反而还远远比之不及,倒是显得这燕国皇宫中掌权的皇后娘娘乃能人也。
所以,当华灯初起之时,皇宫夜宴大殿内已经是宾客满座,到处喜气洋溢的一片,燕国皇族与朝中重臣皆是携带了家眷落座,亦带着珍稀宝物出席。
而皇族之中,只有太皇太后身子不爽,加之如今夜晚天凉了未能出席,而后宫中的其它嫔妃,亦是由皇后和萧妃带领着出席。
“皇上驾到!静贵妃驾到!”
随着内侍一连串的通传之声,一身黑色龙袍的萧君轩,与一身紫红色盛装华服的静和,宛若世间相携的完美佳人,相伴着缓步走了进来,男子魁梧俊逸,不怒自威,女子温柔娴静,却又雍容淡然,虽非惊世绝色,却似乎天生高贵优雅,让人不由得心生赞叹!
众人几乎无法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却情知如此极为不敬,纷纷起身恭敬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静贵妃娘娘!”
萧君轩伸手直接牵着静和的手,在众人的参拜声中,缓步走到上座前,拉着她直接与自己坐在一起,而此刻,梦竹已经抱着锦缎襁褓总的小皇子缓缓走上台阶,站立与静和身旁。
襁褓之中的小皇子,此刻已有两月大小,睁着一双明净无暇的凤眸,自顾自地看着眼前的景物,丝毫不受众人的高声参拜以及宴席中的惹恼场景。
待众人都一道跪于地上行礼请安之后,萧君轩甚至没有开口他们先起身,便开口让安德路顺势宣读旨意,也不管在场的人能否接受,他只想着,他燕国的太子现在还小,可不能待太久。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