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十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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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赫妖姬媚笑着，继续道：“你见我沉浸在悲痛之中总是双眼无神的发呆，你便带我出去散心。一开始我自然是拒绝，可是，小小的你却蛮横得很，见我不从，你也不管我分说便硬拉着我出门。在你的蛮横，以及你油嘴滑舌和高超撩妹中，我们一起爬到雪山上去看日出、看夕阳，也在坡度稍缓的雪地里滑雪，我们跟着老爷爷去打猎，也跟着老奶奶烧饭……当然，你也有不蛮横的时候，那就是晚上。”

叶赫妖姬看着叶莫逍，有一种成熟女人的呵护与爱恋，继续道：“因为每晚都做噩梦，所以我总是难以入睡，每当这时你便会在床边陪着我，给我轻轻讲诉生动有趣的故事，直到我彻底入眠为止。你知道吗，每当看着比我小了一个型号的你居然来安慰着我睡觉之时，我都会觉得好怪，可是，我却又非常享受这种感觉，总觉得很安心。”

但看着叶赫妖姬的情谊，叶莫逍却不禁心猿意马：“这到底是成熟女人的魅力诱惑？还是……刺激的姐弟恋？”

叶赫妖姬哪知叶莫逍在瞎想些什么，继续道：“在你白日里的蛮横、花言巧语与黑夜里的暖心照顾，我过得很开心，那也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日子，我的心情不禁因为你的存在开始好转，那些痛心的事也渐渐不被我提起，晚上也不再做恶梦。待十几日之后，只要不被刻意提起往事，我竟完全不会再想起突遭的变故以及娘亲去世的噩耗。”

叶莫逍不禁一惊，暗想道：“居然可以让她半个月之类就近乎完全地忘记忧伤事，怎么会这么厉害？”

只是，说到这里叶赫妖姬的脸色却渐渐低迷下来，只听她幽幽道：“只是，好景却不长。我始终都能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个当半月之期来临的一天！那一天，整整一天太阳都不是很辣。我们在茅屋旁的一颗大枫树之下看夕阳，夕阳残红，枫叶红艳纷飞，极为惬意美丽，然而，我正看得入迷之时，你却突然对我说你要走了，毫无征兆！”

叶赫妖姬看着叶莫逍，一脸的不解，犹如十年之前，不解他为何突然说离开。

“在你的蛮横与照顾中，我好不容易从娘亲的去世阴影中走出来，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依赖上了虽比我还小的你，可你却突然也要说离开，我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我问你是不是姐姐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才要离开，你说不是。我问你是不是我一直让你照顾让你厌烦了，你说照顾我哪怕一辈子都不会烦……我问好多个可能的原因，可是你全都说不是。如果你的离开是因为我伤了你，我可以改，如果是因为一直麻烦你让你厌烦，那我可以快些独立，如果……可是，我压根就找不到你离开的理由，那一刻，我都快疯了！”

“最后，你拉着我说，你离开不是因为我的任何问题，你离开只是因为你还有重要之事要去做不得不离开。那时，看着你散发出的犹如强自带我出门散心时的蛮横与倔强，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即使，你是叫我姐！临走时，你送我一把剑，那把你的贴身神剑，也是载着我们逃亡的剑，你说以后若我还记得你，若会偶尔想你，就把这剑拿出来看看。”

一片树叶经历不住生命力的消逝而枯萎飘落，叶赫妖姬轻轻接住这片黄叶，然后继续道：“我拿着剑，终于忍不住清泪两行。我说既然你一定要走，那我就为你剑舞一曲为你送行可好！就着你送我的剑，在夕阳与枫叶飘落中，我生平第一次为人而舞。为你，而舞！”

语罢，叶赫妖姬凭空祭出一把剑，一把那晚她苦寻“逍”而不得最后在这山头上当风而舞的剑。

“你想再看那舞吗？我已经独舞了十年，今日，终于再有了我想要的观众！”

山风轻抚，黄叶飘落，犹如当年那红艳枫叶；云层轻薄，白日发黄，犹如当年那落日夕阳。

叶赫妖姬红唇轻启，在这落叶残阳中动情而歌，亦歌亦舞。

“枫叶红，

残阳昏，

我已将你依赖，

你却说要离开，

君兮妾兮，

今夕何夕，

勿忘有人还在，

枫叶树下，等你归来

……”

那歌声，犹如从空山深处的无人峡谷而来，干净得直插入人心，抨击着人的灵魂。

而当叶赫妖姬唱起这首歌时，她握着剑也随歌而动了。

落叶里，她时而展腰回刺，时而又仗剑旋转舞动……神剑在她的手里就像是她的男舞伴般，她极尽呵护却又诱惑挑衅；她舞得将自己的所有美丽都展露得一览无遗，她的腰如蛇腰，柔媚曼妙；她的眼朦胧而有情，回眸之间百媚生；她红唇的轻启，仿佛是在发出抚媚的邀请，直让人想吻……她舞得就像一位后在为自己的王而舞，就像一位妖狐在为自己的夫君而舞，妖媚而又情深，女人天性般的母爱泛滥却又暗自用成熟的魅力来挑逗……

她的歌声让叶莫逍不禁着迷，她的剑舞让叶莫逍黯然失神。

直到，

“这把剑名叫星月，是你当初离开时送给我的，如今你已归来，我就把它归还给你吧！”良久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叶赫妖姬已经舞毕，近站叶莫逍身旁轻轻道。

叶莫逍这才回过神来。

叶莫逍本能地不想接剑，因为觉得自己并不是叶赫妖姬口中的逍，觉得受之有愧。然而，当叶莫逍近距离看着这柄剑的时候却又犹豫了，因为叶莫逍突然便莫名地觉得这柄剑好生熟悉，就像在擂台之上第一次见到叶赫妖姬的样子而感到莫名的熟悉般。

凭着这抹莫名的熟悉，叶莫逍终于还是拿起了这把剑。

只见这剑与普通的剑一样长，只是，却是要重上好几倍；这剑锋也极具锋利，仿佛看上一眼自己的眼睛都会被割破一般；而剑柄上，其一面雕刻有一轮圆月，一面又雕刻有灿烂星空，古朴中却又充斥着一种亘古的神秘。

叶莫逍不用任何佛法，只拿着这柄剑随意在半空中挥洒几剑，然而，这剑却如鱼得水般，霎那间便仙气蒸腾，一股犹如三界至尊般的浩然正气与霸气更铺天盖地而来。

看着剑上的异样，叶赫妖姬不禁激动道：“你知道吗，每一把神剑都是有灵气，它们是认主的，这柄剑在我手里从来都没有过丝毫的异样，但今日在你手里却是熠熠生辉，这只能说明一点，你就是这剑的主人，你就是逍！”

在叶莫逍的沉思中，叶赫妖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忽然拉起叶莫逍的手，然后毫不客气地低头轻咬开叶莫逍中指。叶莫逍的中指片刻便已经集聚出一滴鲜血，而当这滴鲜血滴落到叶赫妖姬手掌心时，一个金色的“逍”字霍然跃于她手心之上。

叶莫逍不禁惊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赫妖姬笑着解释道：“这叫心心相印，是一种精致的可以联系到彼此的阵法，是那年我舞毕、你将走之时，我为我们两人种下的。那时我问你的名字，你却说叫你逍便好，因此我便在我的手心里种下了这个‘逍’字，而在你的手心，种下的则是一个‘姐’字。”

看着手心里的金灿的“逍”字，叶赫妖姬笑道：“心心相印的字要显现出来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对方遇到了危险，其二便是用对方的血来激发。如今你的血将我手心的‘逍’字激发了出来，这说明，你就是逍，是我等了十年的逍！”

看见叶赫妖姬仿佛吃定自己的样子，叶莫逍赶紧道：“那听你的意思，如果用你的血滴在我的手心里，我的手心也会有一个‘姐’字出现？”

“嗯！”叶赫妖姬也不多说，径直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然后滴了一滴血在叶莫逍的手心。

叶赫妖姬信心十足，可是，片刻后这自信便消散得无影无踪，随即便是疑惑，转而便是不愿相信！只因为，叶莫逍的手心并没有如愿出现那个金灿的“姐”字，就连这个字的点滴痕迹都没有显露丝毫。

叶赫妖姬大惊失色，道：“这……这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啊！”

叶赫妖姬的脸色已经煞白，仿佛她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消失了般，竟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

叶莫逍心想：“如果自己真不是逍，想必在十年之后终于失而复得，却又在转瞬间便得而复失的叶赫妖姬定将难以承受其中的变化，只怕支撑叶赫妖姬这些年继续活下来的力量都会破碎，到时叶赫妖姬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可就很难说了。”

叶莫逍害怕叶赫妖姬出事，当下只得赶紧参扶着她，安慰道：“你不要多想了，你用这剑和你手心的心心相印证明了我就是你要等的逍。而我的确想不起你说的往事，这说明我……”叶莫逍眼睛一转，不得以，撒下一个善意的谎言道：“说明我可能失忆了，也正是因为我的失忆，可能也就导致了心心相印的不灵验。我猜是因为没了那段往事，你于我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我还没能和你心意相通，所以就不能让我手中的心心相印生效了。”

失忆，这当然就是叶莫逍临时找的借口啦。

不过被这么一说，叶赫妖姬的脸色明显好不少。她沉思片刻，觉得叶莫逍说的是个理。毕竟，有剑认主，以及自己手上的心心相印为证，如果叶莫逍不是逍，这两件事是决计不可能发生！

见叶赫妖姬好了些，叶莫逍怕说多了露馅，赶紧叉开话题道：“我被你带出来也很久了，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禅浩他们怕是得着急了！”

叶赫妖姬努了努嘴，却是不置可否。叶赫妖姬想要的，只是要找到她的逍而已，而如今虽然她的逍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她找到了，便已经觉得足够了，其它的任何事，她都觉得无关紧要也无兴趣。

见状，叶莫逍轻轻一笑，直接御剑而飞，道：“师姐，快跟上！”

而其后，叶赫妖姬也紧跟而上，只是却不依道：“逍，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喊我的！”

“啊？”叶莫逍一怔，道：“那我以前是怎样喊你的？”

“姐啊！”

“姐？”叶莫逍想了想，为安抚下叶赫妖姬，只得顺从地道：“那……姐，快跟上！”

然而，

仅仅一个称呼，叶赫妖姬却为此激动得几乎泪下。

“十年了，一晃竟然就是十年了，终于，又听到你这样喊我了！”

而好片刻后叶赫妖姬方才稍微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旋即，云层之上，叶赫妖姬附耳在叶莫逍身旁，用作为一个姐的身份挑衅道。“逍，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从前，但我已经等了你十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丢下我离开了，即使，你仍旧蛮横决绝要离开。”

叶莫逍未置可否。虽然他的确想不起与叶赫妖姬之间的那段往事，但是，剑的认主以及叶赫妖姬手心上被激活的心心相印已经让叶莫逍明白，叶赫妖姬所说的这段往事十有八九是真实存在。

只是，叶莫逍又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从小在山野里长大，而自己也的确是到了禅宗以后才开始修炼而有了修为，这些与叶赫妖姬的回忆相矛盾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在十年前的某个时间段里，同时出现了两个自己？

叶莫逍想想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异想天开，只得感叹道：“命运不平，该是我的我躲不掉，不该是我的我也强求不来！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烧脑多想，不如顺其自然好了！”

更何况，白白送来一个冷艳大美女，不收进叶家岂不是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