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进了正房,假装没有看到娄晓娥。
他把竹饭盒打开,捧到老太太面前:“奶奶,我今儿得了些好东西,你吃点甜甜嘴儿。”
老太太笑眯眯的接过去,两手捧着不动嘴,反倒劝起了林放,
她道:“我大孙子先吃,你吃了奶奶再吃!”
“我在外面都吃过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林放见老太太又开始习惯性的装聋,只好从饭盒里拿了两颗塞到嘴里,
嚼了个满口爆汁,这才说道:“奶奶,我已经吃了,您也吃吧!”
老太太这才乐呵呵的拿了一颗桑葚放进嘴里。
旁边的娄晓娥不乐意了,她缠着老太太追问道:“老太太,你怎么不问问我吃不吃啊?”
老太太也逗趣,她道:“我不问你就不吃了吗?”
娄晓娥小嘴一撇,不忿的道:“凭什么呀?不问也得有我一份!”
老太太乐的都快见着小舌头了,她道:“还是呀!我多问那一句干嘛?”
“嘁!”
娄晓娥摸出手帕先帮老太太擦了擦手,又给自己擦了擦,
这才抓起几颗桑葚丢进嘴里嘟囔:“老太太,我算是看透了,您就是偏心眼儿!”
林放可算是发现了,这娄晓娥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
见天的不回自己家不说,现在都开始争宠了。
老太太乐呵呵的也不反驳,脸色反倒有几分骄傲。
这么好的孙子,当然得偏向着,可不能让他吃了亏!
林放见天色不早了,打算做晚饭,他道:“娥姐,你晚饭在哪儿吃?”
他这一问可倒好,娄晓娥立马来了精神:“你留饭就留饭,跟我绕什么圈子?
我给你个面子,跟老太太一块吃!今天还吃炸酱面吗?”
林放好一阵无语,他哪儿是要留娄晓娥吃饭,他是想让这婆娘自觉点,
麻溜的滚蛋,娄晓娥可倒好,居然不要脸的留下了!
他只好道:“吃什么炸酱面?今儿吃饺子!
我还弄了几近江米面(糯米粉),打算滚几个汤圆。”
“嘁!”
娄晓娥撇了撇嘴,道:“一听你就外行了!南汤圆,北元宵。
汤圆是包的,元宵才是滚的!不时不节的,吃什么元宵?”
林放没好气的道:“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吃!”
娄晓娥秒怂,笑嘻嘻的道:“我还得在旁边指点呢,免得你步骤错了!”
林放没搭理娄晓娥,依次从口袋里摸出芹菜、大葱、猪肉和糯米粉。
白面和麦芽糖老太太这屋就有,绿豆沙和花生馅就得现做。
林放借口馅料放在西耳房了,出去一趟再回来,材料这就全都齐活了。
娄晓娥急着表现,非不让林放先做饺子,让他先滚元宵。
林放也没拒绝,在她的指点下,拿了一个笸箩出来,把干糯米粉撒在上面。
娄晓娥颇为满意的点头道:“动作还挺麻利的,是个干活的料!
现在开始掐馅料,先做豆沙馅儿的吧,我爱吃这个!”
林放听的手上动作都顿了一下,这婆娘真是越来越赛脸了。
哪天收了她,非得用棍子揍得她山呼“爸爸”不可!
林放掐了绿豆沙馅料,放到糯米粉上面,抓起笸箩匀速摇晃。
这个过程,就叫做滚元宵。
等元宵略微成形,林放就又蘸着水捉起成形的元宵团一团再丢回去,继续摇晃。
反复重复这一过程,直到元宵变的圆滚滚的,大小合适,那便可以下锅。
用同样的做法,再滚出一堆花生馅的元宵,林放方才有空包饺子。
以前饺子馅林放都是直接利用空间的辅助功能,一念粉碎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刀把肉剁成馅,看着肉一点点的变成粘稠的肉沫,
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后世的猪都是速生白猪,肉质松散,还没怎么用力,肉就变成半流质的东西。
这年月的猪都是土著黑猪,肉质紧致,林放得反复捶打多次,
才能打散猪肉纤维,让它变成粘稠的一团。
加入大葱和芹菜继续剁,多了些水分,粘稠的猪肉馅这才稍微松散一些。
即便如此,Q弹程度也是速生白猪的数十倍。
林放大葱和芹菜放的都不多,只是为了提鲜,加点香味。
有个差不多意思就得。
剁馅娄晓娥跟老太太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听着林放叮呤咣啷的猛砍。
这会儿林放剁完馅、调上味,她们也就不再闲着,洗了手上桌,
让林放擀皮子,她们包饺子。
三个人一起动手,速度立马快到飞起。
娄晓娥这婆娘也不是完全不会做饭,起码饺子包的还是似模似样的。
林放擀了一半,就把擀面杖丢给了娄晓娥,自己跑去烧水。
这个时间把握的就刚刚好,等饺子全部包完,刚好水开始沸腾。
连饺子、带元宵一起丢进锅里,时间刚好。
林放给老太太泡了杯茶,转身去调醋碟。
娄晓娥见又没自己的那一份,只好起身自己动手。
泡完茶和老太太坐到一起,娄晓娥又跟老太太抱怨:“老太太,你真得管管放子了!
你看他,故意欺负我!都给您泡了茶,再多泡一杯也就捎带手的事儿。
他就偏不,非要我自己泡!”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那是没拿你当外人。你要是不常来,他也帮你泡!”
‘还能这么解释?’
娄晓娥愣住了。
她还真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她就觉得林放是欺负她,不在乎她。
可要是像老太太说的,林放没拿她当外人……
娄晓娥有点脸红了,她回过神来,嗔道:“老太太,您说什么呢!我可是结了婚的!”
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娄晓娥一眼,道:“瞧我这记性,我都给忘了!”
老人家越老越灵,活的通透,哪里可能真忘了,她是怕娄晓娥忘了。
于丽离了,秦淮茹是个小寡妇。
老太太哪怕看在眼里,也能装作不知道。
娄晓娥可还没离呢。
老太太担心她越陷越深,只能旁敲侧击的稍作提醒。
至于听还是不听,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放给准备了八个竹盘,留了三个空的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剩下的五个分别装了醋、酱油、蒜蓉、辣椒油、香油。
等饺子添了两次水,滚了三滚,他把饺子元宵全都装在两个大盘子里,一起端上桌。
趁着白口,先吃元宵。
为了方便区别,林放先煮的是绿豆沙馅的元宵,他喜欢的花生馅的没煮。
“嘶……嚯……好烫……”
娄晓娥嘴上说着元宵太烫,却舍不得吐出来,嘴里不停的呼气,物理降温。
等温度稍降,咬开松软的元宵,绿豆沙的甜蜜入口,她顿时满足了。
“好好次……”
汤圆光滑黏糯,元宵松软可口。
做法的不同,也带来了口感上的不同。
娄晓娥偏爱绿豆沙,吃起来就益发的满足。
吃完元宵,接着白口吃上几个饺子,尝饺子的本味。
再蘸着醋吃上那么几个,吃上个鲜味。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再蘸着蒜蓉、醋、酱油调和的蘸料,讲究的是,吃个香味。
最后浇上辣椒油。
吃的是无辣三分味,一辣到十成。
香油合着醋一起滴到饺子汤里,再放少许酱油,原汤化原食,一本满足。
娄晓娥吃完饭,撑的不行,忍不住又躺到了外屋床上。
她哼哼着抱怨道:“放子,你下次做饭还是别做这么好吃了!
老在你们家蹭饭,次次吃这么饱,我都吃胖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乐的牙都瞧不见了,她道:“娥子,你也好意思!
这话就在咱们自己家说说,可千万别让人听见,容易挨揍!”
娄晓娥从床上爬起来,腻到老太太怀里撒娇:“老太太,我也就咱这屋说说!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到处跟人乱说?”
林放把剩下的饺子和元宵用牛皮纸包了起来,分开包了几个小包。
他道:“奶奶,您先歇着。我去柱子哥那看看,帮着传个话。”
“去吧!去吧!”
老太太神色莫名的叹道:“雨水不在,傻柱这孩子都不说来看看我!”
林放笑着道:“奶奶,你都说柱子哥傻,他哪儿想的到这些?
您要是说给他介绍个媳妇儿,准备他见天的往您面前凑!赶都赶不走!”
老太太乐了,她道:“别说,还真是!你倒是把傻柱的性子给摸透了!”
“得嘞!”
林放把牛皮纸包捏在手里,道:“奶奶,我出去一会儿,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您要是困了,就先歇着。”
老太太摆手道:“你不用管我,娥子陪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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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提着牛皮纸包来到中院,看到棒梗带着小当在屋檐下撅着屁股摆弄着什么。
他没急着去找何雨柱,先凑过去瞄了一眼。
两小面前摆着一个塑料盆,盆里有几颗米粒大小的黑点摇着尾巴在游来游去。
他们观察的很专注,林放都站到他们身后了,两小都还没察觉。
“咳吭!”
林放先轻咳了一声提醒两小注意,棒梗毫不在意的扭头,小当却吓了一个激灵。
“叔!”
看到林放,棒梗龇牙笑着起身:“我妈说您不爱吃田鸡,我就把捉的田鸡都给放了!
留了几只小蝌蚪,我见小当喜欢,就没丢掉。”
林放头天带着小寡妇在运河边找到湿漉漉的棒梗,第二天小寡妇就提着田鸡上门。
牛蛙林放还是喜欢吃的,田鸡他不太喜欢。
主要是田鸡要吃虫子,身上也没什么肉。
林放就把田鸡给推了没要,他没想到,棒梗居然会把田鸡给放生。
这着实有些出乎林放的预料。
林放揉了揉小当的脑袋,安抚了被吓到的小丫头。
她回过神,糯糯的叫了一声:“林叔叔!”
“乖!”
林放又揉了揉小当,对棒梗道:“爷们,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得,这里有包饺子和元宵,你当着,就当那些田鸡我收了,咱们礼尚往来!”
棒梗本来对接油纸包还有点迟疑,一听“礼尚往来”几个字,
他当即眼睛一亮,大大方方的把油纸包接到手里:“叔,您真敞亮!”
林放哑然一笑,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他估计不知道这话用在这是不合适的。
“晚饭吃了没?没吃就让你妈把这些煮了,刚包的趁着新鲜。”
林放道:“得,走了。我去找你们何叔说点事儿。”
“叔,您慢走!”
“林叔叔再见!”
目送林放敲开何雨柱的房门进去,棒梗拉着小当快步跑进西厢房。
“妈!妈!您看这是什么!”
棒梗把两个油纸包捧到秦淮茹的面前,献宝似的道:“这是林叔还的礼!”
坐在床上的贾张氏扶了扶老花镜,纳闷的问道:“还什么礼?咱们什么时候给他送礼了?”
秦淮茹也愣住了,以为林放是找理由给自己东西,她心虚的拼命想借口。
“嗐!怎么就没有了?”
棒梗挺了挺小胸脯道:“妈,奶奶!你们忘了我逮的田鸡了?
林叔说不喜欢吃,我不是全给放了吗?”
“你这死孩子!”
棒梗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个,贾张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心疼的道:“那可都是肉啊!没捉到也就算了,捉了那么些,怎么能给放了呢?”
“妈!”
秦淮茹这会儿也不乐意了,她道:“放了才好呢!省得棒梗以后吃顺了口,见天的去捉!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您怕是忘了,那天晚上他浑身湿透,你哭了多久?”
“嗐……”
贾张氏讪讪的道:“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心疼吗?
捉都捉了,好歹吃了能省点儿粮食。”
那天晚上小寡妇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都顾不上走菜窖,
强撑着回到家,谁知道贾张氏还在帮棒梗洗澡,
皮都快给棒梗搓破了,生怕他冻出个好歹。
秦淮茹要是早知道洗这么慢,她就在林放房里多躺一会儿才回来。
这会儿她旧事重提,多少带着点怨气。
“妈!奶奶!”
棒梗嚷道:“你们听我说呀!林叔刚刚称赞我呢,说是对我刮目相看!
这些饺子和元宵就是他送我的,说田鸡就当他说了,这是礼尚往来!”
“饺子?啥馅儿的呀?”
贾张氏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副食本上的副食全被她拿去换粮食了,
上次闻到肉味,还是秦淮茹帮着林放做饭那几天。
至于饺子,那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吃了几个。
一晃,这都几个月了。
棒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林叔没说。
妈,您就煮点呗,咱们都尝尝!”
秦淮茹有点犹豫的道:“晚饭不是刚吃了吗?煮了有点浪费吧?”
“妈!”
棒梗不乐意了:“这可是林叔送我的!再说,晚饭就那么点粥,我根本没吃饱!”
小当也跟着嚷嚷:“妈,我也没吃饱!”
秦淮茹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动的贾张氏,只好道:“得,那我去煮!”
“噢!吃饺子了!”
“吃饺子了!”
棒梗和小当忍不住齐声欢呼。
秦淮茹见状,不由得有些心酸。
她都不知道自己坚持是对还是错。
一点点好东西,就能让孩子们开心成这样。
偏偏这些东西在林放的西耳房里一点都不稀罕,林放也早就说过让她随便拿。
秦淮茹自己坚持着不肯要。
只有在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她才会开口拿上一点。
‘算了,先这样吧……’
一时的动摇到了最后,秦淮茹还是退缩了。
没有充足的理由,她还是不愿意从林放那里拿东西回来。
不管是为了说服贾张氏,还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她都需要一个理由。
……
林放敲响何雨柱的房门,这货起都没起。
他懒洋洋的道:“谁啊?门没插。”
林放推门而入,看到何雨柱正在喝酒。
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盘鸡蛋,还有一盘看不出几个菜折到一起的剩菜。
“嚯!柱子哥,你这生活可以啊!”
林放把油纸包放到桌上,顺势坐下调侃道:“有酒有菜,不赖!不赖!”
“嗐!放子,是你呀!”
何雨柱有些讪讪,斜靠在椅背上的手臂都收了回来。
他是心虚的,他还欠了林放25块钱没还呢。
被林放看到他躲在屋里大吃大喝,这属实有点说不太过去。
何雨柱不等林放开口,赶紧解释道:“放子,这些可不是我花钱买的!
我不是藏了钱故意不还你,你可别误会。”
“我又不是来催债的。”
林放也乐了,他道:“瞧你紧张的!说好了容你两个月还清,这离关饷也没几天了!”
“对呀!”
何雨柱一拍脑门,道:“瞧我!都快累蒙了!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快被我师父给折腾死了!
白天在食堂一刻不能闲着,晚上有时候还得去帮人做菜。
要是不喝点酒缓缓,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得,你来的正好,一起喝两杯!”
“那我喝两盅。”
林放把面前的油纸包推过去,道:“不白喝。我这里有些饺子和元宵。
你给煮煮,也能下下酒。”
“有饺子?那可是好东西!”
何雨柱眼睛一亮:“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得嘞,我去煮上!”
片刻之后,酒过三巡,饺子上桌。
林放这才说出来意:“柱子哥,我今天找你有个事。
刘峰刘副厂长,你知道吧?”
何雨柱回想了片刻,点头道:“刘副厂长?管机修组的那个是吧?知道!”
林放道:“对,就是他。刘副厂长听说你厨艺不错,想让你帮忙做席。
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就没替你答应,只说帮你带个话。
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去找他,要是不愿意,回头我见了他帮你回绝。”
“别啊!”
何雨柱精神一震,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