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哄哄中,时间来到了腊月二十,安泽市第一师专的苏长海,也放了寒假回家过年。
苏长海进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带着苏妍出门的刘庆华。
“咦呀,长海回来了?放假了啊?”刘庆华惊喜地问道。
苏长海微微笑了笑,答道:“嗯,嫂子,我放假了。”
“快进屋暖和暖和,看这天冷的冻死个人!娘这些天念叨你哩!说妍妍都放假了,你咋还没回来?”
“路上不好搭车,耽误了一天。”苏长海一边答着,一边欲去捏苏妍的小脸,苏妍躲开了。
苏长海也不以为意,一边和刘庆华说话,一边往后院走去。
……
苏妍没有作声,静静地看了眼苏长海的背影。
她和苏家每个人的关系,除了妈妈刘庆华外,都不亲昵。
与四叔苏长海,更是陌生。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等苏妍有记忆的时候,苏长海已经上学住校了,也很少回来,就连今年的暑假,苏长海也整天跟着苏家人忙活苏长河盖房的事,苏妍忙着带领地下搞钱特工队赚学费,也没怎么和苏长海接触过。
苏家闹分家时,苏白氏掏出来的那个分家协议,苏妍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苏长海的手笔。毕竟整个苏家,心机最为深沉的就是这个四叔苏长海。别看表面上笑眯眯地像个斯文君子,背地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苏妍也没具体接触过,上辈子长大后偶尔见过两次,也都是中年发福、官腔味十足的官老爷苏长海了。
不过,即便岳家再有助力,那也只能在外部使劲,苏长海自己要是不争气的话,也不会短短十来年间爬的那么快,可见苏长海自己也是有本事的,官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转的。
不过这一切,跟苏妍没什么干系,她最想看的,就是苏家老宅的热闹大戏。
……
苏家老宅里,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苏长河和苏爱霞换亲的事。
从年头二月到年尾腊月,苏家除了农忙收种外,就一直在忙活烧砖、盖房、伐木、打家具等各种繁忙的杂事儿。
虽然分了家,但刘庆华毕竟还是苏家的儿媳妇,只要还住在苏家庄,只要还是苏家的儿媳妇,她就不能完全推掉苏家老宅的各种杂活儿。
尤其苏长河和苏爱霞的亲事眼看着要定下来,很多场合,她这个唯一的嫂子还必须出面到场。所以虽然农闲了,却又赶上了年根,还要忙活小叔子和小姑子的亲事,刘庆华也天天被苏白氏指使的滴溜溜转。
不过各种杂活倒不是累人,就是需要操点心,推是推不掉的,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刘庆华听苏妍的话,倒也学会了摸摸鱼,偷偷懒,挑挑拣拣地干,倒也是闲不下来,这不苏白氏又让六姑苏爱云来叫她去老宅,苏妍便也跟了来。
苏妍倒是想苏白氏能尽快办完苏长河和苏爱霞的亲事,安顿好了这兄妹俩,刘庆华这个大嫂的责任就算尽到头了,等过了年,她这个小家还会发生一件大事,到那时,她就带刘庆华彻底离开苏家。
……
苏白氏正拉着苏长海的手亲热地说话,平时凶巴巴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本就高高的颧骨,被满脸的笑纹一挤,就凸显得越发高了。
苏春江也坐在一旁抽着旱烟,一边侧耳听着苏长海的回话,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笑眯眯地点着头。
好一幅父母慈爱、儿女恭孝、其乐融融的好画面啊!可惜,这应该是苏春江瘫在草席上时能回忆到的最后一幅画面了吧?
……
转头看见了走过来的母女两个,苏白氏脸上的笑就霎时收了起来:“大儿媳妇,你可过来了,都叫了你好几遍了,你咋才来?如今你可比个娘娘还难请!”
刘庆华顿了下,辩解道:“哪有啊?娘!爱云一叫我,我就赶紧过来了。这不,刚在门口碰到长海回来,就说了几句话,耽误了一会。”
苏白氏见她提起了宝贝儿子,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转过头对苏长海说道:“长海啊,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你二哥和霞丫头的婚事要定下来了,这不一大摊子事要忙活,你先歇歇,过两天她俩定亲换手绢还得是你来写喜字。”
苏长海这才知道二哥和五妹换亲的事要定了,不过他也不会掺和的,爹娘会操心,哥哥妹妹愿意,他才懒得费劲去管。
……
“大儿媳妇,过两天要给对方要个好,定亲得换手绢,你去准备六条手绢,把你手里的钱打兑下,凑个整数拿过来。”一番话被苏白氏说的理直气壮。
苏妍都被气乐了,一个整数就是100块,这都分完家了,苏白氏竟还有脸问儿媳妇要钱给儿女添香!这脸皮和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的!
刘庆华有点为难:“娘,手绢倒是好买,过两天赶大集,我去集上买几条。但是钱我真没有啊,分家后我就分了几袋子粮食,玉米收下来统共也没多少斤,人也得吃,还得喂猪喂鸡,我手头哪有几个钱啊?……娘,要不你去找长江问问,看他手里能有多少?”
苏白氏有点恼羞成怒:“你自己男人你都看不住!连他兜里有多少钱都不知道!你说你当的啥媳妇?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
刘庆华有点难堪,被婆婆当着公公和小叔子的面指责,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嘴又笨,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妍倒是快言快语:“奶奶,我爸是你们儿子,你和爷爷做父母的都没管好儿子,我妈一个媳妇就更管不好了。再说我和妈都被你们分出去了,我爸的地可还攥你们手里呢!我爸兜里有几个钱,你这当娘的不应该更清楚吗?”
苏白氏就不能听苏妍说话,每次一听必定要炸毛:“你个小龟孙,胆肥了是吧?还敢和你奶奶顶嘴?还敢拿你爷奶涮着玩?!”
刘庆华赶紧把苏妍拉到背后,讨好地向冲苏白氏笑笑:“……娘,小孩子乱说话,回头我打她……长海赶一路得饿了吧?你别光顾着说话啊,得给长海做点热乎饭吃点啊。”
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一边拽着苏妍的胳膊就一溜烟地跑了。
被苏妍这一打岔,苏白氏想让刘庆华大出血的计划就泡了汤,气的苏白氏直翻白眼,破口大骂。
……
下午,妇女主任田银花来了一趟苏家,和苏春江和苏白氏商量定亲的事。
换亲的事宜早不宜迟,现在四个人里最不情愿的苏爱霞,也被说服同意了,接下来就是尽快办理,早点把亲事定下来。
张寡妇那边找人看的好日子是腊月二十六。
还有六天时间。
田银花来征求苏家人的意见。
苏春江和苏白氏也觉得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
于是,双方定亲换手绢的日子就定了下来。
……
正赶上年根,一边要准备过年备年货,一边要忙活苏长河和苏爱霞定亲的事,苏家人忙的不可开交。
苏白氏堵住了苏长江,从他贴身的兜里掏出了四十多块钱,喜气洋洋地揣兜里走了。
把苏长江气的直跳脚。
苏妍乐的看这娘俩骂架。
一片鸡飞狗跳的热热闹闹中,转眼就来到了腊月二十六。
……
这天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
天空湛蓝清澈,洁白的云朵游弋在碧蓝色的天幕上,灿烂的阳光映照着地上洁白的雪。
苏家提前贴上了红红的对联,映衬的破旧的院落里也一片喜气洋洋。
张寡妇带了儿女和族里的几个长辈过来。
苏家也请了族里的几个长辈作陪。
在屋里一共拉了两桌席面,借了左邻右舍的碗筷杯盘和桌子凳子。
这时候的席面,也是简陋的很:猪肉炖白菜、白糖拌苹果丝、酸辣土豆丝、鸡肉炖干豆角、红糖甜饭、炸鱼块、小葱拌豆腐……配上打来的粮食散酒……就是一桌不错的席面。
这种场合,刘庆华和苏妍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只能在厨房或者前院将就吃点。
……
男人在酒席上猜拳喝酒,吆五喝六,酒酣耳热,热闹非凡。
女宾这边,田银花代表苏家的女方,将包着一百块钱的手绢,递给张家那边派来的女宾;同样的,张家那边的女宾也将包了一百块钱的手绢,递给田银花。
双方手帕里包的钱数量相当,谁也没有吃亏。
算是给双方父母给双方子女的新生活资金。
张家条件比不上苏家的条件,但这些钱也是张家倾尽全力拿出来的数了。
……
双方把礼数做了全,就算换了手帕,定了亲,约定了来年三月二十六结婚。
苏家从春天就开始忙活打砖坯、烧窑、盖房、打家具,忙活到年尾已经忙的差不多了,房子盖好了,家具上还差了一点木头,还没打全,等过了年就刨树伐木,结婚前把所有家具都置办好。
……
被亲娘勒晕后的苏爱霞,休息了几天后,脸上被勒出来的红血点也慢慢散去了,恢复了之前的脸。
只是脖子上的麻绳印还在,就围了条围巾遮着。
……
换完了手绢,苏爱霞这门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只要结婚前不再闹幺蛾子,这门亲事就能按部就班地往前走,等来年三月出了门子,结了婚,这辈子就算钉在曹王庙的张家门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