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少年心事

苏妍回到饺子馆的时候，饺子馆已经陆陆续续上人了，徐奶奶在前台核对预定年夜饭的人员名单，服务员将客人引到座位上落座，刘庆华则楼上楼下不停穿梭招呼客人，铁锤师傅铁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啪啪做响，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端向一张张餐桌。

苏妍今天就是店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放好提篮和保温壶后，她先站在徐奶奶旁边核对名单，依照食客要求增添菜品酒水。忙好后就去厨房看铁锤师傅忙不忙的过来，切菜炒菜对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好在铁锤师傅早早就依照订单，安排杂工切好了菜蔬和肉类，能提前做出来的炖菜也都提前做好了温着，厨房这一处倒是不用苏妍出手，铁锤师傅早就安排的井井有条。

随着食客慢慢增多，各种琐碎的要求也多了起来，服务员忙不过来的时候，苏妍就来回跑着传菜、拿酒水。

待最忙活的那一阵过去后，食客们都坐在了各自的位置热热闹闹地吃着饭，苏妍也轻省了不少。她就走到徐奶奶身边，悄悄地地询问:“奶奶，人齐全了么？还有几桌没来的？”

徐奶奶一手捶着腿，一手翻着名单道:“还有最后两桌……一个叫顾西琛……这名字起的不错，一看名字就知道这家里老人有文化。顾姓在咱们这个地方可不多见，倒像是南方一带的大姓……妍妍，这知道江南有四大姓吗？”

徐奶奶看向苏妍，苏妍有点懵:“什么四大姓？”

上一世她主要的活动范围就是北方的省城，倒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去江浙一带出过不少次差，但是每次都是匆匆去匆匆回，也没有仔细了解过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人文历史什么的。她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到职场上奋斗了，哪有那些功夫去了解这些人文地理的历史知识啊？尤其是这姓那姓的，她更是了解不多，中国姓氏那么多，她潜意识里认为复姓的才算是世家大族，比如诸葛，比如东方，比如轩辕等等。

单字姓的她倒是从来没注意过，历史课本上也没说过有关地域和姓氏有关的知识。上一世初中高中时她学历史，考上大学后就边学着本专业的课程，边忙着打工赚学费，早就把中学时期学到的那些历史知识还给了老师。

徐奶奶继续道:“听说江南有四大姓，分别是顾、陆、沈、钱，据说顾姓是三国时吴郡的第一大姓，吴国丞相叫……哦，对，叫顾雍……顾姓一门里可出了不少名门子弟，青年才俊呢，像顾恺之、顾炎武……那可都是历史名人……”

徐奶奶侃侃而谈。

苏妍都听懵了，难得呆呆地望着满头白发的徐奶奶，喃喃道:“我的奶奶啊，你……你咋懂这些？”

徐奶奶慈爱地笑着捶了她一下:“你忘了奶奶我啥身份了？我也就记得这些了，还是早先时候私塾先生讲三国故事时讲过的，那时候年龄小，记得清楚，到现在还想起来一些。其他的都老了哦，忘了哦……”

苏妍这才想起来徐奶奶身份，她都差点忘了徐奶奶以前还是大家族里的姑娘，安城县少有的通文识字的老婆婆。

不过顾西琛的家世她倒也不清楚，只隐约听同学八卦，说顾西琛家里有钱有势，具体什么情况，苏妍也没往深里打听。

不过顾姓确实少，班里一共七十人左右，也就顾西琛一个人姓顾。

祖孙俩正聊天间，门口又来了一波人，苏妍抬头一看，得，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顾西琛领着一群人进了饺子馆，苏妍笑盈盈地迎上去:“来啦？楼上还有好位置，你看是喜欢楼上还是在一楼？”

顾西琛乌沉沉的眸子看了看苏妍，回头对后面的几个大人说到:“这是我同班同学苏妍，她家的饭菜味道很不错。”

苏妍赶紧打招呼:“叔叔阿姨们过年好！用餐上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们，能满足的我们一定尽力做到。”

苏妍的招呼很礼貌，也很官方，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顾西琛回头征询道:“那我们去楼上吧？”说着就抬腿就要往楼上走，苏妍赶紧跑上前，引着他们一行人往楼上去。

楼上还剩下几张空桌，顾西琛径直坐到靠窗的一张大桌上，前后桌因为距离窗户近有点凉，所以空着，倒是相对比较安静。

一行人坐了下来，苏妍便吩咐服务员端茶倒水，准备上菜的事。

安排好后，苏妍便继续站到了徐奶奶身边，不时望着门口的方向，等着好久未见的大佬归来。

她特别好奇朱茂昌这段时间的动向。不知道他是否和她猜测的那样，成功收购了省城的那家药材厂，并以此为基石，打出了未来恒昌药业集团的第一步？

楼上的顾西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郁闷，从他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楼下前台的位置，也正好能看到苏妍的正面。

少女在校时一向目光沉稳，波澜不惊，虽然年龄比同班同学小四五岁，却进退有度，言谈有尺，言谈举止间倒像个年龄比他们都要大的多的成熟姐姐。

这种沉静的气质和她那稚嫩的面容很违和，她在校期间独来独往的行为又为她增添了一种朦胧的神秘感，却越发引的人忍不住亲近和探究，越想了解她那面相和性格截然不同的原因。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睛就忍不住搜索苏妍的身影，课堂上，课间休息时，晚自习时……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就锁住了少女纤细的身影，却又总在少女视线不经意间转过来时故作不屑地看向别处，然后再偷偷地看向少女的背影……有时候他都有点痛恨自己的无耻，竟然对这么小的女孩起了兴趣，却又胆小如鼠，连对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少年原本平静的心湖仿佛被投进了一枚石子，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而苏妍每次的出现，就仿佛孙悟空的金箍棒，搅和的他心神不宁，却又吸引的他坐卧不宁，就连出去大课间或者出教室，他都是特意绕到苏妍课桌旁的过道出去，仿佛那样就离她近一点了。

少年青春期的苦恼，苏妍这个当事人却是毫无察觉，毫不知情。

苏妍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打理饺子馆，再就是想法设法和恩师一起吃饭调理他身体。由于她一日三餐走读都是独来独往的，不仅连个要好的女同学都没有，而且连个打扮的心思也没有，更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注意青春期的小男生隐秘的心事了。

在她看来这都是些半大不大的小屁孩啊，根本就不会流连在她的眼里。而且即便她知道了，那也是恨不得拍马躲的远远的。她是一点也不想招惹青春期的小男生，太感性太麻烦了。

……

此时的苏妍在顾西琛的眼里却又是另外一个样子，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样子:她真正像个十来岁的女孩，双眼闪闪发亮，脸上带着雀跃期盼的表情，仿佛在等着大人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一般欢快又激动。

她大概在等什么人，这个人应该会让她很开心。她好像坐不住，一会和前台的老人咬耳朵，一会笑盈盈地看向门口，神色略带焦急。乌黑的大眼睛像一块黑曜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粉色的唇瓣笑起来时，洁白的牙齿泛着光，右脸颊的酒窝深深，格外动人……

看她翘首以盼又难怪开心的样子，肯定是在等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吧？那个人是男是女呢？年轻吗？是她的什么人呢？莫非是个很重要的男生吗？那个男生会是她喜欢的人吗？

少年的心乱的一塌糊涂，眼前端上来的曾经喜欢吃的每道菜，仿佛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酸味。

少年顾西琛心里一池春水乱了套，始作俑者苏妍却浑然不觉，兴致勃勃地翘首等待未来恒昌药业集团总裁朱大佬的到来。

顾西琛坐不住了，心一横打算下楼找个借口去门口看看，看看这丫头到底在等谁？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到现在了此人的大驾还没出现？

他正想动作，一只大手却握住了他的手，紧接着楼下涌进了几道身影，苏妍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地跑出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