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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吃吃吃(60)【常规更8

作者:矜以 字数:10322 更新:2024-07-12 19: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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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姬青沅联系姬青潋去了沈执的宿舍,已经知道沈执被我们带走的事情了。接着她和公主聊了几句,不知怎的公主就哭了起来。”云菁恭敬地汇报之前发生的事情。

棠溪晟微冷着脸点了点头。

姬青潋去找沈执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也是他允许宿管在有人问起沈执时透露他被金乌近卫带走的消息。

只是他没想到,真有人会光明正大去找宿管问沈执的事情,还是姬青潋。

且姬青沅也没有遮掩是她让姬青潋去找的人,坦荡到令人难以怀疑她的用意。

棠溪晟正准备进九号训练场,腰间的星螺忽然震了震。

是秦诃发来的潮汐之音。

黑鸢尾率领紫鸢尾,连同赤狼一起出现在了关押沈执的监狱,目的是杀沈执!

好快!

棠溪晟微眯起眼,远远看着九号训练场中靠坐在台阶上的两个女孩。

姬青沅正在安慰棠溪雅,后者抱了瓶水,神色恹恹,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活泼热闹。

他问道:“从姬青沅发现沈执失踪之后,还有对外发送潮汐之音吗?”

云菁摇了摇头,“没有,整个九号训练场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内,没有捕捉到第三条潮汐之音的波段。”

的确。

他是因为骆夏的推测和调查具备足够的合理性,临时起意抓的沈执,姬青沅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提前做出安排,今天白天她也没有和沈执进行过任何交流,是晚上沈执久久未到训练场,她才觉得不对劲。

前后不过一十分钟,她如何确定沈执的具体位置?更别提策划一场周密的暗杀行动。

不是她吗?

可这也太巧了,他刚回星曜军校,监狱那边就出了事。

黑鸢尾拥有鸢尾印记,能使用鸢尾图腾的力量,他的身份无人能冒充。

赤狼也出现了,证明他的确是被黑鸢尾劫走的,姬青沅若是知道了赤狼身上的秘密,如何能把他放出来招摇过市?

黑鸢尾亲自带人来杀沈执……看来沈执应该知道了不得的秘密。

思及此,棠溪晟却不着急回去主持大局,而是瞥眼看向云菁,“你对小雅很不满?”

云菁悚然,立即道:“属下不曾。”

棠溪晟细细看了她两眼,“是吗?”

不过是短促的两三秒钟,云菁背后冒了细细密密一层冷汗,恼恨棠溪雅竟然到棠溪晟面前告状。

分明是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身为纯血金乌却一无是处,天天和姬青沅搅合在一起也就算了,关键时刻还分不清立场,跟在她身后当应声虫!

云菁屏住呼吸,肃然道:“属下绝不敢冒犯公主殿下!”

棠溪晟收回视线,轻轻掸了掸落到袖口上的一片花瓣,径直走进了训练场。

感知到他的气息远离,云菁狠狠松了口气。

她不明白,殿下那般厌恶愚蠢之人

,为何要护着棠溪雅那个蠢货。

-

棠溪晟扬声喊:“青沅,小雅。”

他步履匆匆,发丝稍显凌乱,显然是急着赶过来的。

棠溪雅没料到他会来,诧异地看过来,见他面露担忧,立刻抬手抹了抹还带着泪渍的眼尾,想装作无事发生。

但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灯泡,明显狠狠哭过一场,棠溪晟想不看出她的窘迫都难。

“学长!你可算来了!”时一沅微扬起语调。

棠溪晟快步走过来,不着痕迹打量她此时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到漏洞,但是很遗憾,她不紧张也不焦躁,仿佛不知道沈执被他抓了。

“兄长,你怎么来了?”棠溪雅别开眼,低声询问道。

棠溪晟叹了口气,“青沅说你哭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是不是在哪受了委屈?”

棠溪雅抿着唇没有说话,倒是时一沅目露诧异之色:“学长,小雅如果想告诉你,早就说了,又怎么会等你亲自来问?不说肯定是怕你为难。”

棠溪晟微微蹙眉。

时一沅看看他,再看看沉默不语的棠溪雅,低笑了声,开门见山道:“殿下为什么要抓走沈执?”

她的话如此直白,直白到令在场两人毫无心理准备。

棠溪雅立刻抬头看她,有些羡慕她在面对棠溪晟时,能如此坦然地问出想问的问题。

棠溪晟也把目光转向她,金红色的双眸中未有任何情绪变化,心中却在思索她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

是问心无愧,根本不怕他怀疑,还是故布疑阵,另有图谋?

时一沅迎着他的视线,笑得有些凉,“沈执是我摇光的人,我作为摇光的领导者,于情于理都该得到一声知会吧?可他昨天晚上就被抓了,我却到现在才得知这个消息,倒衬得我像个笑话。”

这是她第一次在棠溪晟面前表露出不悦的情绪,与刚刚和他轻快打招呼的模样大相径庭。

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人无视,惹哭棠溪雅为假,找他过来兴师问罪为真?

还真是天都姬氏一脉相承的嚣张跋扈。

棠溪晟心中不快,却也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和姬青沅翻脸。

他并非狂妄自大之人,清楚在达到目的之前,一切的隐忍都是值得的。

“青沅,不是我要瞒着你,而是沈执与黑鸢尾有关,为了不泄露消息,我只能这么做。”棠溪晟露出无奈的神情,“如有冒犯之处,我在这儿向你道歉。”

时一沅惊讶道:“什么?沈执怎么会和黑鸢尾扯上关系?他平时沉默寡言,再老实不过了。”

棠溪晟注视着她,耐心道:“该是你被他骗了,黑鸢尾最擅长伪装,今天在你面前是寡言少语的老实人,明天在别人面前也可以是热情爽朗的好兄弟。”

话至此,他露出一抹笑,“现在,黑鸢尾正带人围攻关押沈执的七号监狱,想要他的命。”

“怎么会……”时一沅抬手掩唇,眼底流露

出几分不可置信。

棠溪晟邀请道:“你回来不久,应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既然遇上了,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吗?”

他再看坐在台阶上一直紧捏着水瓶的棠溪雅,“小雅,今天就不要去血色禁地了,我让人送你回宿舍休息好不好?”

棠溪雅翕动着唇瓣,想说‘我也去’,可对上棠溪晟满含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口。

棠溪晟恍若未觉,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让云菁给你道歉。”

他抬了下手,立刻有两个人从训练场外走进来,停在棠溪雅面前。

棠溪晟则对时一沅笑道:“要去吗?青沅?”

时一沅面带犹豫,似乎不知该做何种决定,最终在他略带戏谑的眼神中,咬牙点了下头:“去!”

棠溪晟轻笑了声,“那我们走吧?”

就让他看看,这株生长在外的野荆棘到底和黑鸢尾有没有关系。

-

嘭!嘭!嘭!

骆夏与赤狼双拳对撞,引发一道又一道星力气浪,地上的瓦砾与石块轻轻颤抖着。

尘土飞扬之间,骆夏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今天,我再让你尝尝被穿透肩胛骨的滋味!”

赤狼悍然挥出一拳,“大话谁不会说,上次被打成死狗的也不知道是谁!待会儿我帮你去见阎王爷!”

拳风再次碰撞,两人额前青筋暴起,双臂肌肉虬结,一圈又一圈星力漩涡从他们肩上一路向下掼,互相冲击之时,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们手臂发麻,同时摔退出好几步。

不算宽敞的监狱内,夏苒与金乌近卫一起抵挡锋芒毕露的黑鸢尾,秦诃割断沈执身上的绳子,带着他在一众金乌近卫的保护下快速离开审讯室。

可前方的通道里,紫鸢尾与黑色天赋者陆续出现,竟是不顾一切要杀死沈执。

幸亏秦诃的【绝对守护】足够强劲,否则沈执这会儿不死也是重伤。

混战的紫鸢尾和金乌近卫完全堵住了他的去路,众人一时半会儿出不去,秦诃半托着经历一天审讯而浑身无力的沈执,语气平静道:“黑鸢尾已经出现了,我们只要抓到他,你就没有了用处。”

沈执眼睫轻颤。

秦诃继续说:“但我想,他不惜暴露也要来杀你,你必然拥有更高的价值。”

“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想死,应该知道殿下是你唯一的活路。”

沈执好似被攻破了心防,深吸了口气,“我可以说,不过我得先活下来。”

终于开口了!

秦诃眼底掠过一抹微光,安抚道:“我们自然会保护你。”

恰在此时,夏苒被黑鸢尾的力量击中,整个人摔飞过来,狠狠砸在秦诃竖起的白色盾牌上。

沉重的闷响压着众人的耳膜,黑鸢尾手执弯刀一步一步踏出后方的监牢,一缕鲜

血从刀刃上蜿蜒而下。

在他的身后,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金乌近卫,个个被一刀穿胸而过,当场心脏破裂而死。

秦诃险险接住夏苒,后者扶住他的手臂,咳出一口鲜血,沉声道:“他用了图腾神赐!现在的战力堪比顶级超凡三阶!殿下不在,我们无法借助金乌图腾的力量,不是他的对手!”

图腾神赐能使天赋者在短时间内拔高战力,是温斯顿帝国五大圣图腾给予信徒的赐福。

鲜血落在地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又被周遭战斗的动静完全覆盖,缓缓走来的黑鸢尾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使者,仿佛下一秒便会将他的屠刀捅入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秦诃心跳如鼓,毫不犹豫将沈执挡在身后,三面飞舞的白色盾牌释放出浅金色的光芒,随时准备迎接黑鸢尾的进攻。

不用慌,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黑鸢尾来此,必无生路可走!

与此同时,数道超凡三阶的气息疾速逼近,嘹亮的金乌啼鸣自监狱上空响起。

黑鸢尾唇边诡异的笑弧僵住了,又在错眼之时挥出手中的弯刀!

回旋的黑色月弧裹挟着浓浓的杀机,甩出刀尖沾染的鲜血,在墙上留下一抹淋漓的血渍,又于转瞬间击中保护着沈执的白色盾牌!

铿锵!

低沉的嗡鸣声还未来得及拉长,立刻被清脆的碎裂声取代。

白色盾牌四分五裂,秦诃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眼睁睁看着回旋的刀锋划向沈执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沈执忽而从原地消失,黑色弯刀击了个空,须臾之间拉过长长的幽影,消失在秦诃的视野里。

噼啪!噼啪!噼啪!

室内照明设备全部被毁,一片漆黑之中,攻击落空的弯刀悄无声息压过飒然的拳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碎骆夏的胸骨,又在下一秒搅烂了他的心脏!

鲜血泼洒而出,溅在赤狼的侧脸上,那一对幽幽的碧绿色双眸恍若暗夜中亮起的狼眸,涌出一抹嗜血凶光。

剧烈的疼痛袭向骆夏的神经,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抹幽芒穿胸而出,擦过赤狼飞扬的红发,没入远处的阴影中。

赤狼扬唇吹了口哨子,果断抬拳砸向骆夏的脑袋,将他狠狠击倒在地上,还不忘道:“当心点身后啊哥们!不知道我们老黑杀手出身吗?”

“撤。”沙哑的一个字丢过来,赤狼立刻唉呦了声,追上消失的幽影。

以杀戮而生的紫鸢尾如潮水般退出监狱。

秦诃跪倒在地上,淅淅沥沥的鲜血从他的口鼻中涌出,他却顾不得拟态被暴力击碎带来的痛苦,在一片漆黑之中,护住变成黑猫逃过一劫的沈执。

-

第七监狱所在的岛屿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淹没半座岛屿,浪涛拍打海岸的声音完全压不住大片爆裂能量结晶炸开的动静。

棠溪晟靠坐在星梭窗旁,俯瞰火光冲天的地面。

紫鸢尾

和前来支援的星曜军校教官厮杀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怎么没看见黑鸢尾?”时一沅半趴在车窗前,好奇地搜寻黑鸢尾的位置。

紫鸢尾不愧是哈德森家族精心训练的杀手,以一敌多不在话下,战斗方式灵活多变,精准把握时机偷袭对手,看起来是在独自作战,实则互相策应,飞舞的紫色弯刀令人防不胜防。

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紫鸢尾再厉害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要么被抓要么被杀,被抓的则没有任何犹豫,自爆拟态而亡。

棠溪晟见时一沅微微偏过头去,似乎不忍看到这般血腥的场景,笑了下道:“兴许还在监狱里,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抓沈执是因为他确有嫌疑,甚至牵扯到了姬青沅,若能通过他揪出黑鸢尾,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今黑鸢尾主动送上门,完全是意外之喜,省了他大费周章找人抓人。

这次,他不是被人耍弄的棋子,而是俯视全局的执棋者。

他要让黑鸢尾后悔招惹了他!

时一沅惊诧地看向他,“学长早有准备?”

“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棠溪晟从容地笑了笑。

再看地面,一道幽黑色的弧光乍然出现,冷芒飞掠而过,正在与紫鸢尾战斗的金乌近卫如遭重击,一个个倒飞出去,若非有金乌铠甲抵挡了相当一部分攻击,怕是要当场毙命。

时一沅忍不住道:“学长!那个就是黑鸢尾吗?”

明明处处是火光,垂手从监狱里走出来的男人却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身形,也没有人分辨得出他的长相,他像是阴影中滋生出的凶兽,凛凛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棠溪晟稍稍直起身,凝神看向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还未等他细细打量,对方宛若有所察觉,径直仰头看来,对着他露出一个阴森诡异的笑。

下一瞬,黑鸢尾化作一道幽影消失在原地,军校教官和金乌近卫感知到他要逃,果断前去追捕,却见他的身形一分为九,朝着九个不同的方向疾掠而走。

追捕者只能兵分九路,匆忙追着那道远去的气息消失。

时一沅着急道:“殿下!他这是什么手段?不会就这么跑了吧?”

棠溪晟此时无暇顾及她,连忙释放出精神力追寻黑鸢尾的具体位置,但当他的精神力没入山林,竟然像坠进了深渊,感知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形。

仔细观察会发现山林因为大面积的火灾和爆炸蒙上了一层薄灰,而那层薄灰里被人撒了能够屏蔽精神力的星砂!

棠溪晟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恰在此时,他的星螺震了震,是秦诃发了潮汐之音过来。

秦诃声音沙哑,还带了一丝沉痛,“殿下,沈执没事,但骆夏……骆夏战死!赤狼和黑鸢尾跑了!”

时一沅轻眨了下眼,对着棠溪晟露出疑惑的眼神。

棠溪晟的脸色冷得可怕,完全没了平

日的优雅从容,像觅食回巢的麻雀看到自家蛋被杜鹃拱到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他强行扯出一抹笑,“要跟我去见一见沈执吗?他没事,而且愿意告诉我谁是幕后指使了。”

说话时,他一眼不眨看着时一沅,企图从她脸上看到慌乱害怕的情绪。

可没有,她还咬牙切齿道:“沈执竟然真的跟黑鸢尾有牵扯!亏我还那么信任他,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做!”

旋即,她抬眸,“学长,等他招供之后,能把人交给我吗?”

棠溪晟压着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道:“你要他做什么?”

时一沅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是弄死啊!他辜负了我的信任,甚至有可能想利用我达成某种目的,自然要付出代价!”

棠溪晟没了和她虚与委蛇的心思,直言拒绝,“那可不行,他还另有用处。”

时一沅不是很高兴,想说什么又似乎顾忌着棠溪晟的身份,最终仅是道:“那好吧。”

-

黑鸢尾没有抓到,赤狼也趁乱逃了,被抓的紫鸢尾全部自爆拟态而亡。

棠溪晟的脸色难看得可怕,尤其是看到骆夏的尸体被人抬出来的时候,他一拳砸碎了七号监狱摇摇欲坠的外墙。

骆夏与他相识多年,既是下属又是朋友,很多重要的事情,只有交给骆夏去做,他才放心。

而骆夏思维灵活、嗅觉敏锐,通常能注意到许多旁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为他提供新的思考方向。

如此得力干将,死在了黑鸢尾手中!

棠溪晟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时一沅站在一旁,看着他深呼吸一口气后,裁下骆夏的一缕发丝,细心保存进收纳盒中,并告诉长眠的青年,他一定会为他报仇。

期间,她感觉到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打量、有不喜,还有防备。

短暂的失态后,棠溪晟收起愤怒,神情也恢复了平静。

他重新为骆夏盖上白布,对夏苒道:“这里交给你,我先去见沈执。”

夏苒红着眼点了点头,让医生治疗伤者,把战死的金乌近卫抬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棠溪晟回看面露不忍之色的时一沅,“走吧。”

夏苒这才发现时一沅也在,往外走的动作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了。

姬青沅不是黑鸢尾,骆夏的猜测错了,但他说抓沈执,引出了真正的黑鸢尾,他又是对的。

夏苒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转过头。

不管见姬青沅几次,她都无法对她产生好感。

时一沅无所谓别人对自己的喜恶,跟着棠溪晟去见了被带到另一间审讯室里的沈执。

她被棠溪晟留在审讯室外,只能隔着单向可视玻璃观察他。

事到如今,还不忘试探她吗?

时一沅坦然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单手托腮看着审讯室中的情形。

沈执没有再被铐上镣铐,此时正端着

一杯热水坐在椅子上默默喝着,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像受到了某种重大的打击。

一队金乌近卫把审讯室里里外外守得密不透风,秦诃坐在沈执对面,任由拟态医生给自己治疗。

听到脚步声,秦诃对拟态医生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棠溪晟微微俯身,“殿下。”

棠溪晟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则看向沈执,恢复成往日的温和从容,关切地询问:“还好吗?”

沈执僵硬地转动眼球,对上他平和的视线。

这次他没有保持沉默,而是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黑鸢尾是谁。”

此言一出,不管是棠溪晟还是秦诃都皱起了眉头。

不待他们询问,沈执继续说:“其实,我没怎么接触过藏在星曜军校的黑鸢尾。”

秦诃屈指敲了敲桌面,“那他为什么要来杀你?”

沈执握紧水杯,“因为我手里有一份潜伏在永曜帝国的紫鸢尾据点图。”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棠溪晟没有被他爆出来的消息冲昏头脑,指出他话中的漏洞,“你连黑鸢尾都没接触过,怎么来的据点图?”

沈执长长呼出一口气,“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直到三年前,有个人忽然找到我,说他是我的兄长,把我放在孤儿院门口,是想让我远离危险,是为了保护我。”

“我当时觉得很可笑,后来才知道他是黑鸢尾,一直想脱离哈德森家族的控制。但他还没有找到摆脱鸢尾图腾的办法,就在几个月前执行任务死了。”

“我从他留下的遗物中发现了一份图册。那时候的我不知道那是紫鸢尾在永曜帝国的据点图,顺手就收起来了。”

“我不想成为被鸢尾图腾控制的傀儡,也怕其他鸢尾会发现我和他的关系,所以来了星曜军校。”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声,“没想到我以为绝对安全的地方,是黑鸢尾经营许久的老巢。”

“我发现有人在监视我,于是接近了姬青沅,监视我的人果然有所收敛。可我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黑鸢尾既然盯上我了,肯定知道了我和兄长的关系,甚至有可能知道了我意外收起来的烫手山芋。”

“赤狼被劫之前,我的宿舍里出现了一只星螺,黑鸢尾告诉我,只要我交出据点图,并想办法怂恿姬青沅在赤狼被送出玄曜星那天拖住你,他就放我一马。”

“我别无他法,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秦诃皱眉,“你既然不想被黑鸢尾控制,为什么不把据点图交给殿下?”

沈执凉凉一笑,“今晚你们这么多人保着我,我都差点在他手底下丧命。你倒是说说,我把据点图交给你们,我还能活多久?怕是当晚就得横尸街头。”

他自嘲一笑,抬手捂住脸,“我原本还想着,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他没准会顾忌着我知道据点图来救我一命,结果却是……”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信不信随

你。反正在你们眼中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落到如今这境地§()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横是死,竖也是死,不如你们现在就了结了我,也免得我/日夜担惊受怕。”

棠溪晟笑语:“据点图还没画呢?暂时还轮不到你死。”

沈执抿了抿唇,“我画了之后,还能活吗?”

有所求的人,最好掌控,怕死的人,更是如此。

棠溪晟耐心道:“自然,我向来赏罚分明,若你交的据点图是真的,便是将功折罪,我为何要杀你?”

“只不过时间紧急,黑鸢尾杀你不成,肯定猜到你会倒戈,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你须得快点绘制据点图,我好把他们抓了,记你的功劳,你觉得怎么样?”

沈执微抿着唇,神色间显然有所意动。

棠溪晟没有催他,耐心等他做出决定。

终于,沈执咬了咬牙道:“给我光脑。”

棠溪晟满意地笑了,走出审讯室时看到时一沅神色不愉,不由问道:“怎么了?”

时一沅似乎气狠了,连珠炮似的一顿输出,“亏我对他那么好,把他当成左膀右臂培养!他竟然利用我!若因此事让学长你怀疑我对你图谋不轨,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该死的黑鸢尾!该死的沈执!他接近我既然是想寻求庇护,怎么不直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难道护不住他吗?!”

她越说越气,想冲进审讯室质问沈执。

沈执正在绘制据点图,棠溪晟哪能让她去打扰,连忙把她拦下,“是他有眼不识泰山,这会儿怕是也没脸见你。你今天跟着我跑来这里,想必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正说着,棠溪晟的星螺震了震,是夏苒发来的消息。

姬司谕来了。

棠溪晟微皱起眉,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

时一沅的星螺也震了震,她冷静下来,听了里面传出的潮汐之音后,对着星螺咕哝了一句,“有学长在哪会有危险?好啦好啦!我现在就出来。”

她收起星螺,迎上棠溪晟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学长,哥哥来接我了。”

言罢,她小声抱怨:“早知道就不和他说我跟你来七号监狱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出什么事?”

棠溪晟笑了笑,“哥哥总是担心妹妹的,我送你出去吧?”

时一沅点了点头,注意力彻底从沈执身上挪开,快步往外走去。

满是硝烟的废墟里,姬司谕穿着校服,牵着苍和宝宝卓然立在一簇火堆旁,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衬他更加俊美无俦。

听到轻巧的脚步声,他侧眸看来,束起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划过微小的弧度,抵着肩于烈烈灼风中泛起浅金色的光晕。

“哥哥!”时一沅扬声小跑过去,哪还有刚刚抱怨他管得太宽的不耐。

宝宝听到她的声音,率先扭过脑袋,发出低低的嘶鸣。

姬司谕上下打量着她,“你长本事了啊?这种危险的地方也敢随便来

()?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时一沅还没站稳就挨了一句训,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道:“我又没有参与战斗。”

姬司谕瞅她。

时一沅不敢说话了,揪着宝宝的缰绳捏来捏去。

棠溪晟笑着走过来,“司谕,你也看得太紧了,我不会带着青沅冒险的。”

姬司谕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我自是相信殿下的,只不过青沅回家不久,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她的性命,她要学会小心谨慎,免得像当年的祁煊,死得不明不白。”

棠溪晟神情稍顿,很快道:“你说的对,是该谨慎些,黑鸢尾还没抓到,校内外都不安全。”

“我瞧殿下还有的忙,就不打扰了。”姬司谕翻身上马,懒得和他扯皮。

时一沅赶紧骑上宝宝。

一黑一白两匹独角天马消失在夜色中。

夏苒走过来,低声询问:“殿下,姬青沅有问题吗?”

棠溪晟摇了摇头,“反应很正常,沈执不知道她来了,也没有指认她。”

“那沈执……”夏苒迟疑道。

棠溪晟嗤笑:“他的话,九分真一分假吧?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现在他已经穷途末路,自然要想方设法和黑鸢尾撇清关系,从我这里寻找活路。”

-

回到小院,苍走进马棚,宝宝熟练地挤过去。

经历这段时间的‘鸠占鹊巢’,苍已经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很自觉地往旁边挪,空出足够的位置给宝宝,但宝宝就喜欢挤着它,也不知从哪学来的坏习惯。

脱掉校服外套,姬司谕坐倒在枣树下的藤椅上,看着脱了鞋踩进小溪里玩水的女孩,“今晚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时一沅笑着回应,又在粼粼月光下回首看他,“今晚真是辛苦哥哥和玄烛了。”

姬司谕不置可否。

他摸出口袋里的猫眼宝石,随手别在自己的头发上,再摸出一枚黑鸢尾令牌,对着月光瞧了瞧,“你可真是什么好东西都有。”

把赤狼拉出来遛一遛,坐实了他和黑鸢尾同属一伙的事情,棠溪晟再追查他,也只会往哈德森家族那边查。

这枚黑鸢尾令牌能轻易调动紫鸢尾,上次棠溪晟被暗杀的事情,果然和便宜妹妹有关。

而他今天,也用这块令牌找到了躲藏起来的紫鸢尾,并利用鸢尾印记获得了他们的信任,玩了一手‘借鸡生蛋’。

玄烛从他肩后冒出来,绕着令牌转了两圈,很是得意地凝聚星力绘制出一枚黑色鸢尾印记。

姬司谕屈指捏了捏飘在空中的黑色鸢尾,但没有源源不断的星力作为力量支撑,它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若有外人在此,必定骇然失色——姬司谕对星印的掌握竟然已经强到了能够随意绘制衍生于图腾的拟态印记,甚至可以调用它的力量!

“随手捡的。”时一沅胡诌。

棠溪晟自以为设了局,却不知身处局中之局。

祁沁语爆出星曜军校存在黑鸢尾的事情时,她便知道棠溪晟迟早有一天会查到她和沈执身上。

以他的谨慎和小心,若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排除掉沈执的嫌疑,就会一直盯着他,也会一并怀疑她。

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既然沈执的嫌疑难以洗脱,那就坐实了他黑鸢尾眼线的身份,让他带着她曾经从鸢尾庄园里弄出来的紫鸢尾据点图,向棠溪晟投诚。

当然,以皇储殿下谨慎多疑的性格,沈执直接送上门去,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

既如此,她如棠溪晟所愿安排今晚这一出暗杀的戏码,给他一个相信沈执的理由。

时一沅坐在岸边的青石上踢水,感叹道:“哥哥你的玄烛,实在太超纲了。”

没人能冒充黑鸢尾,是因为每一个黑鸢尾身上都有鸢尾印记,能够借用鸢尾图腾的力量。

姬司谕原本也无能为力,可时一沅给他的令牌里恰恰留有鸢尾印记。

以他在星印上的天赋,轻而易举绘制出了鸢尾印记,像之前在小芒星的星门遗迹里解决那几个黑色雇佣兵一样,调用了鸢尾印记的力量,让七号监狱里的所有人先入为主认定他是黑鸢尾。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

黑鸢尾要杀沈执,他为了活命反水,供出手里的据点图。

棠溪晟或许会怀疑她没有说实话,但绝对无法拒绝能沉重打击黑鸢尾的据点图。

在他看来,沈执没了退路,只能依附于他,后续完全能当成棋子利用。

如此一来,不仅打消了棠溪晟对她的怀疑,沈执日后还可以留在棠溪晟身边,做她的内应。

一举数得。

棠溪晟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费心费力,只是在为她做嫁衣。

玄烛在空中晃了晃,凝聚星力绘出四个字——

多谢夸奖。

姬司谕见它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再瞧一瞧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便宜妹妹,叹了口气道:“总算轮到我来给你干活了是吧?”

三个哥哥,一个也不放过。

时一沅低低笑出声,“能者多劳嘛!再说了,折腾棠溪晟,哥哥你不也挺乐意的吗?”

身中金乌诅咒,怕是日夜都想着该怎么弄死棠溪皇室。

“咱俩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共犯。”

姬司谕把令牌抛给便宜妹妹,懒洋洋躺倒在藤椅上,摊开手道:“好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不干。”

猫崽儿熟练地蹦哒到他身上,恰巧落在他的肚子上,就着小短腿下线条完美的腹肌踩来踩去。

姬司谕被它踩的有点痒,赶紧把小家伙抓起来,屈指弹了弹它的眉心,讨价还价道:“我还帮你解决了个棘手的家伙,这好处得另算吧?”

时一沅赤足站在青石上伸了个懒腰,“哪有哥哥跟妹妹这么斤斤计较的?”

姬司谕不吃这一套,“亲兄妹明算账,何况我们还不是。”

时一沅趿拉着拖鞋走进小楼,大发慈悲道:“那好吧,下次你疼得满地打滚之前,可以来找我。”

“你上哪去?”姬司谕警惕回头。

“困了,借你沙发睡一晚。哥哥你不会那么小气拒绝我吧?”声音进了屋,没一会儿一楼的盥洗室里传来流水声。

姬司谕收回视线,再次屈指弹了弹在他手里扑棱的猫猫短腿儿,“今晚和我睡?”

“嗷呜!”猫崽儿歪头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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