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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从最深沉的水底上浮,慢慢地开始感觉到光线,周围的声音也被收入耳中。
“……小云……”
似乎有谁在叫自己……却又像是幻觉一般。
轻微的耳鸣开始盖过周围的声音,大脑还未苏醒,根本无法处理接收到的信息。
就像被囚在一间密室中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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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大人……病人并没有苏醒的痕迹……”
“可是我刚才看到他的眼睛动了!”
“……他的精神世界还在持续崩塌的过程中……一般、一般会在崩塌进程完毕后才会有生理反应……”
“你之前不就是说他精神世界崩塌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吗?!”
“是、是的……因为一般精神世界崩塌是大脑遭到了破坏性攻击,物理和精神攻击从外部开始破坏精神世界……但慕中将是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从内部开始小范围崩塌,这个过程是缓慢而漫长的……”
“缓慢而漫长是多久?给我换算成具体天数!”
“这、这个……”
“荣铮!”
慕致远强行把他拉到一边,对都快要哭了的医生说道,“辛苦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治疗方案什么时候能给到?”
“今天下午科所长召集治疗组开会,会后将开始实施下一阶段的治疗。”
“好的,你先去忙吧。”
得到特赦的医生逃命似地离开了病房,荣铮挣开慕致远的手,坐到病床旁,将脸埋在了手中。
慕致远暗自叹了口气,说道,“你多久没休息了?”
“我每天都有休息。”
“我是说回家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等到我能带他回家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
“荣铮,”慕致远不忍道,“精神世界崩塌分几个级别,较轻的就像郑奇那样,依靠着药物与生物机械还能继续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严重的就像兰特,即使苏醒也毫无意识,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小云不会,”荣铮抹了把脸,狠狠地瞪住慕致远,“小云跟别人不同,他一定会醒过来,也不会变成兰特那样。”
慕致远坐到病床边,给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掖了掖被子。
“联盟的研究所是全星系走在最前端的向导研究所,如果科容的治疗也没效果的话……”
“你是要放弃他吗?”
“我以为你足够了解小云,”慕致远红着眼圈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想要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去死吗?!可是小云这么骄傲的孩子……他真的允许自己变成兰特那样吗?!”
遭受到女王候补最后一击,丽兹当场死亡,兰特的精神世界受到破坏,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醒来后却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对外界毫无反应,只能依靠着机械维持身体的运转。
“他一定会醒过来……”
“那你能保证他醒来之后,还是原来的他吗?!”
“小云没这么脆弱!”荣铮吼道,“他独自在虫潮里撑了33天!直到我们找到他也没有放弃!现在他也在战斗,不管是在现实里,还是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都一直在战斗着,从未放弃过!”
慕致远别过脸,眼泪已止不住滑落。
“不要放弃他……”荣铮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求求你……不要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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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战后第8天,慕云启失踪的消息终于还是瞒不住了。
索玛基地内的间谍清洗行动中,有一名帝国间谍逃脱后,以星联使臣的身份向媒体称慕云启在给予女王最后一击前逃跑,至今下落不明。真相也并非如索玛基地公布的,由慕云启和荣铮联手击杀女王,而是由作为协助方的星盟在最后时刻解决了女王和兵虫团。
这种拙劣的谎言并不高明,却有效地给联邦制造了一天的混乱。媒体信息发布后,联邦全民都处于震惊之中。少部分人开始攻击军方,但大部分人并不相信所谓“星盟使者”的话。这些人一边要求索玛基地进行官方说明,一边对星盟进行攻击。
但这种短时间的混乱,却有效地让十几名潜伏在联邦内部的帝国间谍的核心人物得以逃脱,等联邦议院和军部都开始全面清理内部间谍时,捉到的只是一些小鱼小虾。
当天,军部在召开紧急会议后,决定提前向公众公布女王战的实战记录。由于慕云启连带机甲一起失踪,只有从荣铮和辅助的三名战士的机甲上获取信息。这段信息毫无疑问地说明将女王逼入绝境的正是慕云启的全力一击,最终,在辅助的三名向导的护送下,荣铮顺利到达女王所在的位置,给予了女王致命一击。
战后关于慕云启失踪的现场调查也被整理后放到官方频道上,被俘获的帝国士兵、被热武器击碎的孔雀机甲残片,光脑还原的现场战斗过程……当这些证据一一展现在人们眼前时,全联邦的人们都怒了。
在虫族战争中暗杀人类主力,这种事已经不算是星际国家之间的纷争,上升到了与异族勾结的反人类罪名上。除此之外,构陷盟友的罪名让星盟的使者格外愤怒,即使因为星盟内部的争斗而无法对帝国发起实际意义上的反对,却也有星盟官方的人员站了来明确了态度。
帝国的外交官被要求一律否认,官方对外声称是帝国的星盗与慕云启的私人恩怨产生的私斗,但联邦又不傻,这种可笑的理由让帝国使馆当天就被臭鸡蛋砸满了所有墙面。
而在帝国的外交官暗挫挫地想要带着家人先逃出首都星再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帝国与联邦的关系陷入危局,此时星盟大使馆迎来了教廷首都东区主教以诺萨拉,以使者的身份与总统府进行了谈话。谈话后,双方开始向帝国施压,要求帝国作出明确解释,并派兵增援东线虫潮。
东线的战斗在西线女王战后第三天开始的响,战场在帝国东线边境,但帝国却只派了康尼斯将军这一个军团进行战斗,主力反倒成了为保护异国边境出兵的联邦东线军队。
在慕云启失踪事件暴发后,帝国召开了多次会议,商议是要放弃东线与联邦彻底撕破脸,还是增援东线暂时维护表面和平。直到联邦与星盟的同盟组成,帝国才不得不下定决心,将主力大军派往东线作战,由联邦东线军和开赴东线的铁棘团共同监督。
公众所关心的慕云启仍未找到,要知道那可是空间裂隙,虽然一般不会有虫洞的跨度大,但在星际间迷失于裂隙中,还没听说过有找回的例子。
官方和民间的救援队仍在积极寻找,但许多人心中已经默认了慕云启的牺牲。然而在慕云启失踪一个月后,东线军却在战场上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求援信号!
当东线军探测到慕云启的踪迹时,第一反应是这会不是帝国的军队在搞什么鬼吧?只是在信号被慕致远确认后,联盟的舰队立即开赴信号来源的星域。
那是东线外虫潮深处的一片星域,东线外的虫潮中,由于虫子分布过广,母虫之间的距离也非常大,就算打响战斗,收到信息的母虫们也无法短时间内产生出一位女王。
慕云启的求援信号来自于虫潮深处,那是东线军从未深入过的地方。但慕致远与联盟向导们却义无反顾地向信号源开赴,在接近信号发射地后,眼前的景像却让人大为惊讶。
整片星域中都漂浮着虫子的尸体,而在这些尸体深处,一个巨大的兵虫团出现在眼前,唯一一个生命源便位于兵虫团的核心,用精神力观察过后,慕致远震惊地发现这个虫团的核心并非母虫,而是慕云启的机甲!
清扫部队立即开始清除虫子的尸体,当虫团逐渐缩小,最终露出破碎的孔雀机甲后,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
呼叫过后,孔雀机甲没有回音,若非生命探测器上显示这里面还有一个热源,他们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台机甲的残骸了。
孔雀机甲被运回战舰上,机械师们打开舱门将躺在驾驶位上的慕云启送了出来,在医生们确认慕云启还活着时,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得到消息的荣铮也立即从西线赶了过来。穿梭舰再快也要10天才能横跨东西两线,荣铮便驾驶着有星际航行能力的麒麟从非航道抄近路,只花了5天便只身抵达东线诺亚基地的医院。
但他见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慕云启。
科容的团队在检查后确认慕云启因过度使用精神力,导致精神世界破裂并开始崩塌,不过因为他的大脑没有遭受到攻击,所以理论上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但也没有办法从外界唤醒。
慕云启失踪后第33天,联盟舰队将他从虫潮中救回。
慕云启失踪后第38天,荣铮赶到东线。
现在是慕云启失踪后第56天,荣铮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前。
但慕云启始终没有醒来。
就在刚才,慕云启的眼睑动了一下,荣铮欣喜若狂地叫来了医生,却被告知病人仍在深度昏迷中。
精神世界的崩塌意味着精神受创,可以说是灵魂层面的伤害。
郑奇曾受到药物刺激,从生理方面破坏了腺体,在身体受损的前提下影响到了精神世界,造成他的精神世界一度发生崩塌现象,但因为强度不大,所以现在他用药物和生物机械维持着正常人生活的同时,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运用精神力。
这是精神世界崩塌后最好结果的病例,反之便可参考兰特。
兰特受到的是精神上的扰乱,母虫没有攻击能力,但当它的强度达到一定程度以后,过强的干扰会造成精神世界的混乱,从而引而精神世界崩塌。当时兰特在极近距离受到伤害,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否则也会像丽兹一样,虽然被救回,但最终还是因为并发症死在了手术台上。
经过治疗的兰特保住了性命,身体也在治疗下慢慢好转,但他的精神世界却变成了一片虚无。即使醒来,也对外界毫无反应,在机器与人工的辅助下,喂到嘴边的东西能吃能喝,身体的生理机能也能正常运转,也会进行本能的排泄,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样活着,还不如一只动物。动物尚且有自己的意识,他却只是个人偶。
科容说慕云启的情况不如兰特严重,他只是太累了,把自己逼到了要与虫子同归于尽的地步。慕云启精神世界的崩塌是从内部开始的小范围崩塌现像,不一定会引起全部精神世界的毁灭。
但无论说得多么乐观,慕云启仍然没有醒来。
“至少去洗把脸吧,”慕致远站起来深吸了口气,“小云可不喜欢邋遢的人,他醒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生气的。”
慕致远出去后,荣铮才慢慢站起来,伸手给慕云启理了理头发。从慕云启失踪当日开始,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接到慕云启在东线被联盟的战舰救下时,立即不眠不休地赶到东线,然后一直守在病床边。
换洗衣服也没带,还是慕致远给他在军需物资中找的替换衣服,头发也乱成鸟窝,双眼深深地凹陷进去,胡子也只是随手削了两下,一脸乱七八糟。
绝对没看错,小云的眼睛确实动了,不是幻觉。
快了,小云就快醒了,对啊,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荣铮捏了捏慕云启的手,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清洗。
在浴室的门关上后不久,病床上的人眼睑再次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幽深,黑暗,毫无光彩的眼睛。
就像人偶脸上无机质的眸子,没有神彩,没有聚焦,没有感情。
很快,这双眼睛再次闭上,病床上的人继续安然沉眠,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当荣铮清洗好自己,再次回到病床中时,看到的依然是深度昏迷中,毫无知觉,也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慕云启。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加班tДt
身为一个苦逼,简直不能愉快地写文了,在加班时get到了一个谋杀案现场,《迷失星海》之后就是它啦!尸体的名字全程都用讨厌鬼们的名字好啦tД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