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听的出来他的伤感,一个好动爱热闹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安静寂寞,可是这场变故完全让他承受起了这些,甚至是更多,开口说道:“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又可以四处去玩了。”
“恩。”富察志瑞笑着说道,可是他却很清楚这个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要全部好起来全然不可能,现在这身体完全是靠药吊着的。
这个时候寿恩固伦公主和富察景寿出来了,寿恩固伦公主笑的很开心的说道:“荣寿来了啊。”
荣寿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然而叫的不是公主是额娘,这样显得不失礼数,却又大方得体。
这顿饭她依旧是将婆家人哄得开开心心的,表现的依旧是温婉贤淑、大方得体。
这之后生活在此恢复了平静,直到恭亲王福晋的祭礼,想起去年的时候,载澄那冷漠的态度,看她时掩藏不住的厌恶,还有那天背着众人和自己说的那句话:因为那种男人背叛我们,你还好意思参加额娘的祭礼?
如今又是到了这个时间,她额娘已经去世两年了,然而就算能够想起去年那不堪的事情,她还是必须去的,穿了一身白衣,然后去了恭亲王府。
若是其他时间见到荣寿还能容忍一两分,可是今天这个日子他真的忍不住,看着进门的荣寿,就想起她因为那种荒唐的理由,而让疼爱自己的额娘死去,而他如今还假惺惺的过来祭拜,冷声说道:“惺惺作态。”
那种十分厌恶的眼神让她的呼吸都猛地一顿,更不用说他恶意中伤的话语了,沉默着越过他,向大堂里面走去。
“阿玛吉祥。”荣寿欠身行礼。
恭亲王对荣寿倒是没多大的敌意,而他察觉到的是载澄对荣寿有些不喜,可是却也没听到载澄的恶言相向,只是说道:“起来吧。”
他们三人带着许多奴仆,浩浩荡荡的去了墓地。
跪下来,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可是却也知道无济于事,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来。
看着那哭泣的荣寿,心中有一瞬间的动容,可是想到她因为那种原因,就放任了危害额娘的人活着,就感觉心瞬间硬下来了,看向别处,不在去看荣寿。
祭祀过后,还是回到了公主府中,从始至终载澄除了惺惺作态四个字之外,在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而她也不知道该和载澄去说什么,所以选择了沉默。
时间在一天天的自我娱乐中度过,又是一年除夕夜,今年她便是十五了,这年的除夕夜她本来也和慈禧说了不去的,不去的主要原因是不想去和富察志瑞逢场作戏。
奈何慈禧说她整天闷在府中,会闷坏的,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去年就没参加,今年可不许不参加了。
推辞不了,就只能去了,换了一身橙色的衣服,温暖可是却不张扬,显得更加的大方得体,先去的不是宫中,而是寿恩固伦公主府。
依旧是被请去大堂中休息,可是去大堂的路上,就听到了缓缓的笛声,带着淡淡的忧伤,忍不住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府中的小厮自然是听到了声音的,也清楚这府中除了富察志瑞会吹笛子之外,其他人都不会吹的,如今荣寿要去看,他自然是不会阻拦的。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红衣的青年坐在亭子中吹笛子,冬日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种光晕,让他本就苍白的肤色近乎透明,他看起来很清瘦,眼眸微微垂下,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他知道那个清瘦的少年是富察志瑞,他手中的笛子已经成了木质的而且比较长,吹出来的声音悠扬而绵长,带着一种淡淡的感伤。
而他宝贝的那支玉笛子已经送给自己了,从袖子中拿出这支短笛,然后吹起来,她刻意用了一种很轻快的调来出,想要冲散那层感伤。
在他的记忆中,富察志瑞应该是开朗笑着,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人物,从不知失落和伤心是什么的人物,不是眼前这个充满孤独和悲伤的人。
有些意外的抬眼,就看到一少女亭亭玉立在不远处,手中拿着的笛子不正是她送的嘛,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吹的这么好了,而这笛子她也随身带着,笑着继续吹奏起来。
身边的小厮已经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笛子不是他家少爷的嘛?原来公主和少爷感情这么好嘛?那么重要的笛子都送给了公主。
一曲终了,荣寿笑着走了上去,说道:“许久不见,可好些了?”
“恩,我很好,你呢?”富察志瑞看着荣寿问道。
“我也挺好的。”荣寿笑着说道。
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荣寿稍微有些意外,往日的富察志瑞话是很多的,没想到如今竟然这般沉默了,她都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很久之后,荣寿还是开口说道:“我们去大堂吧,别让额娘等太久。”
“好啊。”富察志瑞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字,便站起身来了。
荣寿也一同站起身了,曾经自己的身高顶多在他腰间,而如今长了两年,她已经长到了他的肩膀处了,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意外,自己本就是疯狂长高的小孩,而他已经是青年了,基本上都定型了。
两人并肩而行,相对无言,一路来到了大堂之中。
寿恩固伦公主笑的十分和蔼,然而这两年因为富察志瑞的病,她操劳了很多,已经出现了几根银丝,可是被很好的隐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然而面容也有些憔悴,看到荣寿便笑着说道:“荣寿来了?”
“恩,额娘吉祥。”荣寿笑着说道。
“许久不见,你出落的是越来越好看了。”寿恩固伦公主笑着说道。
她自然是不会将这种话当真的,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知道的,算不上漂亮,打扮一下的话也还是可以的,笑着说道:“额娘,尽是会逗我开心。”
一家人寒暄了几句,便都进宫了,和富察志瑞一辆马车,对面的少年不似往日那般有说不完的话,是调解气氛的活跃分子,完全变成了一个沉默带着些许病容的人,忍不住说道:“志瑞,你很喜欢笛子嘛?要不我将雨笛送给你吧。”
“哪有将贺礼送回来的道理?”富察志瑞问道,然后笑着夸奖道:“你吹的也很好听,不用还给我的。”
“恩,你怎么会喜欢上吹笛子的呢?”荣寿问道。
富察志瑞倒是没想到荣寿会问这些,回答道:“很小的时候听爷爷吹的,便跟着一起吹了。”
“这样啊。”荣寿回答道,她从未见过富察志瑞的爷爷,想想富察景寿的年纪,想来他爷爷也已经仙拭了,她也就没有顺着这个聊下去了,免得揭人伤疤。
马车轮轱辘轱辘的转着,来到了宫门口。
与富察志瑞并行向宫中走去,而富察景寿和寿恩固伦公主走在他们的前面,看着身边人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你身体还好嘛?要不我让人拿撵轿过来。”
他如今的身体还真是不中用,不过走些路就感觉很累很累,不由的苦笑一下,随后微笑着看向荣寿说道:“放心,我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
他的声音中都透着一股子虚弱,让人很不放心,可是想想他一个男子做撵轿,确实不好看,荣寿也只能是作罢,静默的跟在富察志瑞身边。
到了乾清宫,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众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和往年一样,一派热闹的景象,人群中看过去。
白尔达温岚一如既往,他笑的依旧是那般温和无害,浑身还是透露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如同仙人一般,长身而立站在这大殿中央,好似这周围热闹的气氛也无法令他有什么改变。
阿穆鲁凌雄也很之前一样,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两人站在一起瞬间就成了这京中女子的焦点。
而阿穆鲁凌美一身橙色的衣服,她这人很爱这种颜色的衣服,她今日倒是穿了同样的颜色了,而她依旧是端庄稳重的,而凌美却传出了阳光活力的感觉。
三人站在一起好似在聊着什么,眼神在看向别处,却不见载澄的身影,只见自己阿玛在和几个王爷说话而已。
“过去看看他们吧?”富察志瑞看着身边的荣寿说道。
她自然清楚志瑞口中的他们是谁,微笑点头,然后和富察志瑞一同向白尔达温岚他们走过去。
阿穆鲁凌美自然是看到了荣寿的,也看到了富察志瑞的,然而却愣是没认出来,看着身边的阿穆鲁凌雄问道:“和芳茹站在一起过来的那个男的是谁啊?”
“你觉得这种场合,除了志瑞,谁还能和她一起走?”阿穆鲁凌雄有些无奈的反问道,他们这种隔一段日子就去看富察志瑞的人,自然是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富察志瑞?!虽然说也穿了红色,可是那么瘦弱的人真的是富察志瑞嘛?走近了看更加觉得他虚弱的厉害,可是眉眼之间还是很像富察志瑞的,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志瑞哥?”
对于阿穆鲁凌美的惊讶他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与之前是截然不同了,含笑点头。
就连他的笑容也带着几分苍白和虚弱,终究是没忍住,问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病了而已,过些日子就好了。”富察志瑞回答道。
阿穆鲁凌美的心中一痛,想起了那场意外,没想到载澄真的会连富察志瑞也一同动,害的富察志瑞成了如今这般的模样,全然没了当年那般的活泼开朗,一个人竟然可以有这般的改变?
想说的话哽咽在了喉咙中,她怕她开口就成了哭腔,所以只好是点点头。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看起来活泼开朗有些强势的凌美,其实是最心地善良的一个,也是最爱哭鼻子的,富察志瑞无奈笑着说道:“真的没事,许久没有见你,出落的越发像个小姐了。”
这话倒不假,阿穆鲁凌美身上那股子假小子气质还真的是消磨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