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午的一场戏，是将军朝堂议事回来，听闻边疆战事连绵，皇帝又野心昭昭，内心苦闷，想和军师商讨，正巧碰见术士，两人一番对话。

可以说是将军与路迁时扮演的术士吴渊的一场对手戏。

也是路迁时从开机后的第一场戏。

中午吃完饭，路迁时一个人拿着台词本坐在简易棚下面。孔唯唯跟着灯光老师搬道具的时候正巧撞到他，看着他头也不抬的样子，都觉得替他紧张。

张宇导演原本对这个演员没有什么印象。

这个角色他当时看剧本的时候就知道，不好演。其他都好说，就是这股仙气儿，却是正当红的一些明星大腕都把握不好的。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戏骨倒还有可能，可是吴渊这个角色设定偏偏年纪还不大。啧——要想在一堆年轻俊美的小鲜肉里找这么一个“术士”，却是真不容易。

说实话，直到开机前这个角色张宇还没定下来。后来还是和他经常一起合作的一位演艺界的前辈，几十年的老演员了，向他推荐了这个艺人。听说以前演过几部偶像剧，有些人气，演技也不错。张宇是没看过他的作品，听人推荐后，特意在网上找到了几张他从前的剧照。小伙子模样倒是真不错，但演的都是些富家公子，只用看脸不用演技的角色，倒也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可是制片方一听，主要是这演员要红不红，片酬不高，索性直接拍板就给定下来了。也没经过试镜。

……所以，这次开机是张宇第一次见到路迁时真人。

手底下的演员认真拍戏，努力背台词，作为导演当然高兴。但是张宇更知道，一些新演员、小艺人，第一次上镜的或是经验不多的，都容易过度紧张，最后导致一条镜头十几遍才能过。

张宇看着路迁时这个架势，心里叫了声苦——恐怕下午的戏有的折腾了。

但是！路迁时在后台一换上戏服，导演就知道错了。猜错了。

平日里路迁时为人低调，穿着t恤牛仔裤也叫人看不出什么。可是现在，一换上吴渊那件白衣飘飘的戏服，整个人的气质立时变了个样。

原本不太明显的书卷气在白衣和发髻的衬托下，显出几分学士风流。平日里低调少言的作风此刻看来却是自带一股子仙气儿。再加上年轻，脸嫩，身材偏瘦，表情严肃淡漠中又有几分稚气。简直是活脱脱一个吴渊从书里走出来了！

孔唯唯也看呆了。

其实《乱川》这本书，虽然主角刻画的笔墨更多，但是这个吴渊却更像是她的“亲儿子”。这个角色读者喜欢，她也喜欢。此刻见到真人了，别提多激动了。

导演组和制片组见到路迁时这个扮相，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尤其是张宇，他回过头看了看剧组里的其他人，此刻看见路迁时这个装扮，眼里都有几分惊艳。更有小姑娘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留念。——得嘞！只要小伙子演技过得去，这个角色就不会砸！

……等到开机导演才知道。何止是不会砸，简直是好极了！

clapboard打响，镜头里吴渊一身白衣，正握着一卷书简坐在庭前读的津津有味。见到将军走来，也不急不慌，将手中书卷仔细放入怀里，施施然站起身，又整了整衣袍，才拱手敛目道：“将军。”

……

原本剧组里的众人只是惊艳于他的扮相，等他一开口才发现，路迁时的台词功底也十分了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闲适中带着几分恭敬，不疾不徐，竟能让人从字与字之间参出几分古韵来。

和他对戏的将军也是实力派，一番台词对下来，简直分分钟能看见火花。

一条拍完，导演喊卡。张宇坐回到监视器前面，为了慎重起见，又将刚才的那一条翻回去看了一遍。这一看，才发现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路迁时的脸部轮廓比较明显，适合上妆。灯光打下来，原本就偏白的肤色在镜头里映衬得面如冠玉。他的身材偏瘦，但却不像一般文士显得弱不禁风，而是好像内有千钧力道引而不发，反应在镜头里，就是自带气场。既有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场，文人学士的书卷气，又有天道有常，大道至简的仙气儿。——最重要是是颜值高。简直是绝了！！！

导演这回对他是越看越满意。路迁时的镜头感非常强，台下也用足了功夫，再加上他本身和这个角色就很合得来。一下午有他的几个片段基本上都是一条过。导演组和制片组的几位老师在镜头后面都暗自点头。张宇更是心里嘀咕，这回真是捡到了一批黑马。这个小伙子，样貌是一等一的，演技更是不输明星大腕。以前没火绝对是时运不济点子背，以后……那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剧组里的其他演员多少也被他镇住了。

这个年轻人，进组时没什么名气，为人又比较低调少言。虽然很好说话，但是也没人太把他当回事。现在看来……演艺圈就是按资论辈。说是势利也没错。等你有了名气，自然有更多人找上你。更何况是路迁时这匹黑马。要是有机会能在明星还没出名的时候搭上他的便车，谁会不肯呢？

就这样，原本定量一下午的戏，很快就结束了。导演组跟着补了几个镜头，就宣布收工。

孔唯唯好不容易帮着化妆组的几个小姑娘收拾完，终于得空休息了一会，就看见刚刚卸了妆正准备收工的路迁时身边围上了不少人。有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有几个小配角。

“路迁时，一会收工一起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烧烤怎么样？”

“小路啊，今天可是你来剧组的第一场戏。好不容易收工，我们哥俩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路迁时。晚上有安排吗？一起？”

剧组刚成立，开拍的前几天大家晚上收工一起出去吃吃饭是常有的事，但是像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却不是一般小艺人能享受到的。不过看着路迁时却好像没有一点怯意。他此时已经患上了常服，被围在中间也只是微微笑着，倒好像应付自如。

这边的情形当然剧组里的其他人都看见了，张宇坐在屏幕后面瞄了一眼，回头和副导演刘俊小声嘀咕了两句，最后都笑而不语。

其他人大多也是这个反应。制片组的老师当然不用说，演员质量好，只能说明给他们带来的利益更大，其他的什么他们管不着也不用管。别的演员也是见惯了娱乐圈捧高踩低的常态，有的思量着以后是不是也应该多去套套交情，有的则心生嫉妒开始琢磨坏主意。

“真热闹，都说什么呢？”汤泽在一边也换下了戏服，身后的助理跟着他走了过来。

汤泽是这部剧里的男一号，也是上一届金赛奖的视帝，主演过许多热播剧，在这个剧组里，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围着路迁时的几个人见汤泽开口了，也就不争了，留下空间给两个人说话。

“汤哥。”路迁时将外套挂在手臂间，笑着打招呼。

汤泽边走边戴上墨镜，上前拍了拍路迁时的胳膊：“这么多人请你，你也不能不给面子。喝酒就算了，明天还有戏呢。吃烧烤吧，我做东。”然后又看了看围在一起的其他人，“大家一起。”

主演请客，当然起哄的人更多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商量着去哪吃，怎么走。副导演刘俊看着这边热闹，抽空喊了一嗓子：“都不许喝酒啊，明天还有戏呢。”

“遵命。”“是。”大家闹得更开了。

在旁边正收拾东西的化妆组的一个小姑娘赵晓萱，经过这一天已经和孔唯唯混的很熟了，抬头看见他们一群人身后跟着助理已经走出了片场，侧着头跟身边的孔唯唯说：“这个路迁时这回是走了大运了。”

孔唯唯累了一天了，此时好不容易收工，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随手拿过几张广告纸当扇子扇，点头附和：“确实好运气。不过以前也没听说他演过什么剧啊，看演技又不像新人。”

“你不认识他？”赵晓萱夸张的看了她一眼。“《一起来看雪》《爱上你，女孩》《樱花树之恋》没看过？”

“没看过。”孔唯唯摇头。

赵晓萱又翻了个白眼：“总听说过吧。还有曾经大火的偶像剧《天之骄子》。”

“……倒是听说过。”

赵晓萱提示：“其中的男二号。”

“哦。”孔唯唯恍然大悟。“怪不得呢。看着也不像新出道的艺人。我做场务这些年，也没见哪位大神第一场戏就能让导演另眼想看的。”

孔唯唯撒起慌来眼睛都不眨。她是原著作者这件事也没到处宣扬，目前也就两个导演知道，其他人还只当她是个叫孔唯的小场务。

“那是。啧——不过他也确实有实力，长得也真不错。”化妆组的小姑娘大部分都是颜控，赵晓萱望着路迁时一群人离开的方向舔了舔嘴唇。

“这个……还好吧。”孔唯唯也是颜控，但是明显段数更高。

赵晓萱一见遇到了同类，又听她好像对路迁时这种小鲜肉不太感冒，夸张道：“不是吧你。以姐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路迁时起码在样貌上已经是娱乐圈成名艺人里的top15%了，你还不满意，眼光也太高了吧。小心以后找不到男朋友。”

==挑剔别人家偶像这种事是要挨骂的。孔唯唯不小心说错了话，赶紧补救：“没，我也就随便说说。路迁时确实是个美人。”

“别，你别敷衍我。”赵晓萱一听就明白了，“你说清楚，路迁时这种级别的你都看不上，那你觉得娱乐圈哪位大神才能入了你的眼。”

孔唯唯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坦白从宽：“你别生气啊，我其实是傅易诚的脑残粉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