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结结巴巴地说。
王道容柔声问:“那朝游有何想法?”
慕朝游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我的意思是,昨日的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我之间家世悬殊,如何能成事呢?”
霎时间,整个汤池都安静下来,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她说话的回应。
王道容凝固在池畔,久久沉默不言,“……”
他固然知晓自己有乘人之危之嫌,也预料到慕朝游事后或许会反悔,却未曾想当她当真开口时,却还是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他眼前一片黑暗,他看不见她。
她的的言语,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
隔了半晌,王道容才轻柔开口,嗓音温和如昔,“朝游答应过的事,不过一日,便要反悔吗?”
慕朝游:“我——”
王道容的语气仍然这么温煦和婉,眉眼清冷温润,看上去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样子,只是拉过她的手。
抚上自己的腿。
“朝游,你摸这里。”
隔着布料与夹板,摸到狰狞的伤口,掌心滚烫如火。慕朝游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她愧疚地想要缩手。
王道容骨节分明的大掌紧攥着她,细白的手指却具有强势的力量感,但他也深知深知扮柔卖娇的道理。
牵着她的手,摸到自己的小腹。
慕朝游指尖仿佛被火烫到一般,不安地想要起身,“我——”
王道容牵着她摸过自己的腰窝、腹肌,直抵那疤痕狰狞的旧伤,“还有这里。”
最后,他拉着她的手,乖弱地扬起脸,示意她抚摸他的眼皮,“这里。”
“都是为救朝游而伤。”
“俗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王道容轻柔地说,“朝游又当如何报答容的恩情呢?”
慕朝游狠了狠心肠说,“救命之恩,亦可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为报。”
“我不要你的性命,朝游。”王道容轻轻地抿去她鬓角的乱发,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她愣神间,王道容扬起唇角,附耳轻声说了一句,
少年吐气如幽兰,如伺机而动,拖人如水的妖冶水鬼精魅,一字一字,咬得暧昧,“我只要你的人。”
眼前的少年是水蛇化成的,两只玉臂揽着她的肩头,盘绕在她身上,下一秒,又挑逗般地迅速游走滑开了。
“朝游,”王道容毫不留恋地松开她说,眉眼盈盈艳丽得令人心惊,“替我上药吧。”
“这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他转身拿起汤池边上的一小瓶上药递到她的掌心,“理应由你来为我上药。”
慕朝游浑身发热,紧抿着唇角,哑口无言地看着手上的伤药,握在掌心有些硌手。
王道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知他心意已决,覆水难收。
唉。慕朝游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总归是她昨天晚上自己答应的,也没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
那就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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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谈恋爱也有分手呢。
她还是觉得她和王道容之前没有未来,但若能称他心意,谈上个个把月,到时候和平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朝游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伤膏,在掌心匀了匀,心想道,俗话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或许谈过了,得到了,兴趣也就退却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想要毁约的原因之一。
来之前她一直纳闷王道容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当初,她暗恋王道容,是因为逃难路上两人确有过露水暧昧,可他前脚才给她发了张好人卡,她也决心抽身止损了。
怎么忽然就非她不可了呢。
思来想去,或许只能归咎于人性本贱。
舔狗不舔了,他觉得别扭?
……反正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没那么看重名节,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尤其是她曾经还那么喜欢眼前这个人,他生得又那样的漂亮,慕朝游知道自己的死德行,对漂亮的人向来是没多少抵抗力。
到底是不吃亏的。
她魂飞天外,认真地想着事儿,手上的动作也富有规律。
王道容叫她给自己擦药本来便是存着些挑逗的心思,但慕朝游竟老老实实,一声不吭,认认真真擦出了后世洗浴中心优秀搓澡工的风范。
王道容:“……”
与慕朝游相处日久,眼前的女子固然清冷聪慧,但又时却有木讷迟钝宛如一只呆头鹅。
他有些不满她的走神,忍不住伸手探到她的手腕。
慕朝游怔了一怔,不解问,“王郎君?”
王道容柔声:“还叫我王郎君吗?”
慕朝游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题是,凤奴这两个字,在她舌尖打了好几个转,实在说不出口,她憋了半天,方道:“我目下……叫不住口。”
王道容不自觉紧了紧握着她手腕的掌心。
……无妨,总归是自己乘人之危,强人所难,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也没必要急于一时,非将她逼到墙角。
“无妨,你不愿就不叫罢。”
……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当真是王道容的风格吗?
果然下一秒,便听王道容风度翩翩地建议说,“不若省去一个君字,改叫王郎如何?”
这是个十分诡巧的,打着擦边球风格的称呼,某郎的称呼虽然外人也可称呼,可女性也常常以这样的称呼呼唤亲昵的情郎。
慕朝游:“……”这还不如凤奴呢。
王道容见好就收,话锋一转,“朝游。”
“我说过,我身上伤疤,乃是你留下的印记。”
慕朝游:“?”
少年闭眸而笑,指尖一点点抚上她的额角。
慕朝游不太适应这样的亲昵。
“别
()动,容如今双目失明,你一动,我又要到处找你。()”
慕朝游只觉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才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下一秒,王道容摸摸她的脸,在她额角落下个轻柔的吻。
少年素日清冷的嗓音,如此且含三分淡笑。
“如此一来,容也留下个印记,才算公平。?()『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眼前的少年深知点到即止的道理,既不急切地吻她的唇,也不沉溺于一时的温存,恰到好处,便抽身而起。
徒留慕朝摸摸自己的额角,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这人好会。
比自己会谈恋爱多了。
王道容细细感受着眼前人的呼吸、心跳,他看不见她,但知道她就在自己面前。
若说不想多和慕朝游接触吗?
当然并非如此。
无数个梦里,他曾经热切地侵犯她。
正如蛇需得一点点怀抱、缠绕、绞紧心仪的猎物,才能慢条斯理整个吞吃入肚腹。
这是必经的忍耐,腹中越饥渴,就越要忍。
慕朝游收起手,想起王道容方才的话,猛然意识到一个从方才起就被自己忽略的问题,“你的伤……疡医怎么说?”
她不问倒好,一问又像一鞭子抽在王道容的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百味丛生。
自见到他起,她这时才想起关怀他眼上的伤势。
他强令自己不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和声说:“所幸眼上的伤只是脑中淤血所致,待淤血散了,也就能看见了。”
“放心。”追寻着直觉中慕朝游的目光,王道容安抚说,“容想见你。”
“便是这双眼伤得再重,也当竭尽所能,重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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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王道容毕竟是个病人,又有些不太习惯和他这样亲密独处,慕朝游硬着头皮又多了留了半刻,这才借口去看阿雉匆匆辞了。
阿雉的父母很快赶来。
在二人赶来之前,慕朝游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想到只道了个歉之后,就再没用到。
这是一双苍老疲惫的中年男女,两人见到阿雉松了口气,再看向慕朝游,非但没责怪她,反倒先骂了阿雉到处乱跑,接着妇人又拽阿雉给她道歉。
阿雉也乖乖地道谢并道歉,一左一右,牵着父母的手,离开之前,不忘扭脸说,“阿姊我明日再去店里找你。”
慕朝游送到门口,目送着这一家人远去,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知道阿雉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若说重男轻女,自然是有的,但也不至于将阿雉当成一块破抹布,知她失踪,父母担心有的,见她无恙,父母爱护有的。
只是无法和现代爱子如命的父母相比罢了。若阿雉当真殒命哭一场也就罢了。
或许是生活的重担令爱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品。
慕朝游心里也清楚,阿雉的家人亲情与这世上其他大多数家庭相比,已算难能可贵。
……鬼孽既出,身边的人都安然无恙,她的生活又恢复她所追求的和平,目下,还是她和王道容的关系最需她费心神一些。
慕朝游强打起精神。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慕朝游一走,王道容便毫不留恋地自汤池畔抽身而起。
他虽喜净好洁,但一条伤腿成日浸泡在水里便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
王家养着的疡医匆匆提着药箱过来,提起衣摆看了一眼,“唉哟”叫了出来。
王道容那条断腿伤势本就凄惨,又经由热水一泡,伤口红肿,愈发惨不忍睹。
疡医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起来,“郎君就算再好洁,这几天好歹也忍一忍罢。”
他哪里是好洁才去泡汤池的。
腿上红肿凄惨,少年却闭眸而笑:“只烦请宋翁多费些心神了。”
疡医见他衣衫腰带松松垮垮,露出脖颈、前胸大片雪白的春-光,笑意妖娆,媚色入骨,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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