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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慕朝游几乎没有思考,扬手就是一巴掌。
王道容竟也没退,硬生生受下来了这一掌,白嫩的脸蛋上旋即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慕朝游犹不解气,又待再打,王道容这一次倒是稳稳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虽清瘦秀致,但手上力气极大,慕朝游使劲挣了一下没挣开,再看见王道容,她心里恨火怒火几乎不受控制地噼啪乱响,像一口沸腾的油锅,炸得她浑身上下骨头都在痛,不得不咬紧牙关强压下内心的悲愤。
“怎么?”她冷哂,“敢做不敢当了吗?”
王道容乌黑的眸子在车厢昏暗的视线下仿佛闪着光,他容色清淡没什么变化。
少年无波无澜地目注她片刻,忽然飞快地低下头在她手掌间咬了一口。
这一口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慕朝游掌心一痛,顿时淌下血来。没想到王道容会干出这么无耻的事,她在过于震愕和愤怒之下,大脑反倒宕机了半秒,怔在了原地。
王道容红唇间却又吐出一截舌尖,抵着她伤口轻舐了一下。
这一动,他便放松了对她的控制,慕朝游意识骤然回笼,毫不犹豫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王道容毫无抵抗,轻轻说,“打得好。”
慕朝游反问:“好吗?”
王道容:“慕朝游。你方才问我可是敢做不敢当。这个问题我现在能够回答你。魏家人确实是我安排入狱。”
他话音刚落,右脸紧跟着又落下一掌。慕朝游冷冷说,“还好吗?”
王道容:“只要你能解气。便是再打上十个,百个,千个。容也甘之如饴。”
慕朝游听到这里那里还会再跟他客气。
掌风如暴雨肆虐,对准他脸颊顺击三掌,反击三掌,一口气各打了响亮的六个巴掌,直将少年秀雅瓷白的俏脸打得高高肿起,唇角淌下血迹来。
少年也仅眼睫动了动,容色一如既往清淡如雪,嗓音笃定:“打得好。”
慕朝游看了他几l眼,收回了手。
她没有施虐癖,十几l个耳光下来,胸中怒意不减反增。
就他这个油盐不进的状态,她怕再打下去反倒让他爽到。
王道容半边身子都藏在黑暗里,生生吃了她十几l个耳光而犹面色不改。
这样的他,身上近乎与“人”这样一个字南辕北辙,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王道容甚至还能抚着脸,主动问:“慕朝游是打算去找谢蘅么?”
“容正好顺路,不妨送娘子一程。”
他当真叫车夫调转车头,往乌衣巷而去。
慕朝游没有吭声,紧抿着唇角。对上这样似鬼非人的王道容,沟通已经失去了意义。
王道容倒仍能平静地从袖中摸出一条帕子,沾了车厢冰盆里的冰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红肿渗血的伤口。
“你不该去找子若。”王道容慢慢地
说着,将帕子对折,再对折,缓缓叠成个小小的豆腐块。
语气似不值一哂,“谢子若不过是个还未断奶的孩子。家事都处置不好,如何能帮得了你?”
慕朝游终于开口,冷冷道:“谢蘅纵有再多不堪,也胜过你自大歹毒百倍。”
王道容最后在唇角擦了擦,淡淡道:“是么?或许罢。”
碧腥的眼底,淡淡的讥嘲之色,一闪而过,复又水波漾漾。
一番颠簸之后,马车终于停靠在谢府大门前。
慕朝游头也不回地跳下了车。
“慕朝游。”王道容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他轻轻将手帕丢回桌案,“你仍可去求援。但我相信,兜兜转转,你仍会回到我身边。你要记得,我在等你。”
——
这是慕朝游第一次来到谢府。面前这座宅落,占地广阔,看上去倒与寻常富贵人家没什么两样。
她本来不想拉谢蘅入这滩浑水,但人命关天,已由不得她。她与王道容之间地位差距过大,已非她人力与意志所能改。王道容的马车既然送她来了,见一见谢蘅也无妨。慕朝游短暂地踌躇了片刻,便抛下杂念,近到门前,向门房求见。
“烦请老翁代我通传一声。”她将暗袋里残余的最后几l个钱塞到守门的阍人手上,“我姓慕,认识你家谢蘅谢郎君,有急事相见。”
门房瞧见她,眯着,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个遍,目光冒犯,言辞不耐。
钱也被他推回她手中。赶苍蝇般地挥挥手:“去去去!哪来的小儿?这里什么地方,也是你想进就进的?”
自古以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慕朝游不敢怠慢,忙打起精神来,小心解释:“老翁误会。我当真认识你家郎君。万望老翁能通融一二。”
门房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二人正拉扯间,一个胖妇人忽然走了过来问:“谢府门前,谁敢在这里造次?”
慕朝游诧异抬眸,见她像是内宅仆妇,正要开口向她求情,胖妇人却好像认识她一般,脸色一下子冷沉下来,转头对那门房说:“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不好好看门在这里跟人胡搅蛮缠!”
门房大呼冤枉:“这娘子非要求见郎君,我已好言劝她走了。”
胡媪冷声说:“她赖在这里不走,你难道就不能赶她走么?难不成所有人都赖在我谢府门前,还得一一将他们奉为座上宾了?”
“这位娘子,实在抱歉。”胡媪皮笑肉不笑地端凝她半秒,“咱们做下人的,最要紧的就是做好我们分内的事,娘子空口无凭,我们实不敢打搅了主家。”
慕朝游眼见这一幕,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胖妇人见她神情不对,恐怕是个中另有说法。他们存心不叫她进门。她继续拉扯下去也没意义,不如另寻他法。
略一思忖,便不再纠缠,放了手道歉拜别。
刚下了台阶,忽然身后那胖妇人与门房语气一变,惊喜交加地问:“郎君,您回来了?”
慕朝游还当是谢
蘅(),转身一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门前的马车里走出个温润如玉的秀雅少年。
这少年眉眼间和谢蘅有几l分相似,只略瘦一些,目光也多几l分优柔。
慕朝游愣了一下,隐约记得,谢蘅好像有个兄弟叫谢芜的……
她正迟疑的功夫,谢芜已经抬起眼。
女人跟个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戳在那里,实在打眼得很。谢芜快步朝她走了过来,露出个灿烂的笑,稀奇地瞧着她,“娘子便是慕娘子吗?”
慕朝游猛地回过神来,“我正是。”
少年惊喜一笑,腼腆模样:“阿兄同我提过你!之前阿兄路遇行鬼,多谢娘子代为收留照拂。芜对娘子神往已久,惜一直无缘得见。未曾想今日在此见了。”
又转头对胖妇人和门房说:“这位娘子我认得,确实是阿兄好友。”
二人面面相觑,无言退下了。
魏家人还在大牢里关着,慕朝游如今实在没什么寒暄的心思,这少年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抱歉,敢问你兄长可在家中?”
谢芜如梦初醒,“阿兄……哦……”他皱起眉,一下子严肃起来,“娘子怕是为魏家的事来的吧?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慕朝游吃惊。
谢芜:“此事说来话长。”
他招招手,唤那马车车夫上前。
“我便长话短说。我兄长正被母亲关在家中,不得出门。兄长于日前猜出娘子恐怕正逢难关。特地派出个仆役给娘子递了个口信。又托我照拂娘子一二。”
仆役?慕朝游愣了一下,“我……”
她并未看到什么仆役呀?她低头一想,难道是那时候她与魏家人正巧被押进了县狱?
谢芜道:“他上门不巧。到了食肆正遇上娘子出门。赶到魏家,又碰上魏家那事。”
“回来禀了我,我也是才晓得娘子出事。”
“我这马车刚从县狱出来,”谢芜笑了一下,“正与娘子擦肩而过呢。如今见娘子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这一大段话不论如何也算不得长话短说了,好在倒是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慕朝游:“但是魏家——”
谢芜说:“魏家的事我已知晓。兄长如今不能出门,见不得外人。稍后我会想办法跟兄长见一面,商量个法子尽量把人捞出来。”
“娘子受了惊,又折腾了这一天一夜,先坐我这马车回去休息罢。一有消息我会着人通知于你。”
慕朝游想了一想。魏家的事,她是丢不开手的,回去之后必定还要另寻他法。
谢蘅被关在家里,除了照谢芜所说的做,她人微位卑,也无可奈何,就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多谢你……还请郎君代我向你兄长道问好。这件事,和王道容脱不开关系,务请小心行事。”
听到王道容这三个字,谢芜并不吃惊,他一一应了,待亲自将慕朝游送上马车之后,这才转身进了府,应付了胡媪这个眼线之后,悄然拐去了那件废弃的库房。
如今库房门前日夜都有仆役把守。
谢芜悄悄绕到了屋子另一侧的窗下,轻叩窗棂三、一、二几l下。
未多时,谢蘅微哑的嗓音便隔窗传来:“阿芜?”
“阿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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