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公主藕臂拾起梳妆台上的团扇,半掩着玉颊,轻笑一声,“白道友不愧是东土大唐来的书生,文采风流。比起我家那口子,白道友文雅的多了。”
“妾身对自己的姿容还是稍了解一些的。确实比不过那玉面狐狸。”她秀靥透晕,双眉间贴着一朵金纸剪成的梅花钿,此刻微颦柳眉,愈瞧愈觉着动人无比,眼波盈盈再道:“妾身曾远远瞧过那玉面狐狸一眼,姝丽绝艳,妖界中的美人儿,恐怕非她莫属了。”
“此间只有妾身和白道友,白道友说我倾城倾国,可真的要碰上了那狐狸精,估计就会被她连魂都勾去了。”
自己否决自己?
白贵可不信铁扇公主这般大气,他心底还想着三昧真火,于是顺着铁扇公主的心意,随口道:“公主此言差矣。这玉面狐狸再美,也不过一妾室。古人云,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公主既有金玉,又有内秀……,依我看,玉面狐狸不如公主美艳。”
他说完后, 又觉自己太过恭维,于是又道:“唐土有一文, 载于《战国策》, 名曰‘邹忌讽齐王纳谏’, 其文曰:‘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 欲有求于我也。’”
他的意思很明白。
论述铁扇公主美,还是玉面狐狸美……。。
如今他在翠云山做客,自然会心向你这个铁扇公主,因为即使无求于你, 但在此做客,总不好驳了你这个铁扇公主的面子。
当然,这只是白贵说此话的目的之一。
他主要的目的,是转移话题, 讨论谁美谁丑对他并无意义。其次, 是借古籍之口,道出他的“客之求”。
“客之美我者, 欲有求于我也。”
铁扇公主砸味这句话数息, 螓首微点, 挪开团扇掩着的玉容,娇笑一声, “白道友才学惊人, 是奴奴失言了。不过此番了悟世理,倒也是一件快事。”
先前白贵说她有倾城倾国之貌。
她虽心底高兴, 但却并不动容。可此刻白贵举出古籍例子,看似是驳斥了她的美色,但她本身就是个美人, 即使不如玉面狐狸, 但也不会相差太多。有着足够的自信。
所以白贵这一番话,反倒显出了他的真性情。
这点, 让铁扇公主看入了眼。
不过……, 这也和白贵自身亦有关系, 不是谁说这句话都见效的。白贵有一副好皮囊, 再加之才学、地位、身份,皆在此……。即使说了恶话,铁扇公主也不见得翻脸无情。
“这是道友所求的三昧真火神通法。”
“妾身就赠予道友了。”
“答谢先前为红孩儿做了说客的教导之恩,亦有此次点拨妾身的恩情。”
铁扇公主取出一片寸许翠玉叶,使用法力托举,递到了白贵面前。
翠玉叶上写有密密麻麻的龙章风篆。
正是三昧真火神通法。
“多谢公主。”
白贵点头,翻掌收下翠玉叶。
他神识一扫后,确定了玉叶的真伪,就要施礼辞去。
“等一下!”
“白道友,白道友乃是道家真修,和我那叔叔不同,妾身对这一卷道经还有些许疑问,白道友可否愿意帮妾身谈玄讲经,解此疑惑。”
铁扇公主从闺房中取出一卷道经,柔声道。
“这……”
“公主帮助贫道甚多,这点小小要求,贫道自不会拒绝。”
白贵怔了一下,没想到一
波刚停,一波又起。
如今铁扇公主赠他神通法,他收了法,即使这是回报。但怎么说,都有一些交情在上面。讲解道经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若拒绝,反倒显得他小气。
“地上凉。请道长到塌上上座。”
铁扇公主一甩藕臂,象牙罗汉床上便多了两个蒲团。
“西域女子,热情奔放,与唐土并不一样。现在我和铁扇公主已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此刻再入一床,也不见得是……多么难为的事。”
白贵踌躇,心中犹豫。
但他这点犹豫很快便荡然无存,径直迈步上了罗汉床。
甭管铁扇公主是不是想当刀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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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态已经到了这一步, 他再犹豫,可不见得会好。
潜在得罪一人, 和明着得罪两人的区别。
二人入了罗汉床。
铁扇公主施法, 芙蓉帷幕床帐落下。
……
一夜悄然过去。
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琵琶洞,殿内,白贵结束论道,从罗汉床上走下,重新紧住带绔,昨夜坐蒲团太久,带绔都有些松了。
芙蓉帐内,铁扇公主穿着一身薄如蝉翅的罗衫,内里则是泥金软缎抹胸,香肌染霞,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昨夜多谢白道友替妾身讲道,宽慰妾身了。”
昨夜,不知怎的。
论道论着论着又到了牛魔王偷腥那档子事情去了。白贵无法,只能对铁扇公主安慰了几句,宽解了她。
宽解,是正经的宽解。
不是宽(衣)解(带)!
“公主客气了。”
“公主赠贫道神通法在先,只是几句宽慰言辞罢了。”
“当不得公主几次道谢。”
白贵摇头,特意在道谢的道上停顿了一下。
继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殿。
他到了厢房,开始打坐。
昨夜折了一点修为,得补回来。
不仅真龙身上是一身宝,天仙也是。他此刻身上搓洗下的泥垢,对于凡人来说,那就是灵丹妙药,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
打坐完之后,恢复了元气。
白贵拿出昨夜铁扇公主赠送的绿玉叶,揣摩真法,“此法乃是精、气、神练成三昧,养就离精。红孩儿能练成此法,和他是半妖有着莫大关系,半妖之躯,人妖之隔,更容易分辨出精、气、神之别。不过我是道家仙神,金丹天仙,精气神早就圆满,修行此法即使不如红孩儿容易,却也不会多难。”
简单来说,他原先是肉体凡胎,所以更容易分出精、气神。而资质高的妖类,虽有天赋,但想要分离出自己的精气神,费的苦工要比人族难的多。
人族能入道的,都是悟性超脱之人,并不侧重血脉。
“不过修行此法,难点在于,获得一丝离火之精。”
白贵又合上了翠玉叶。
实际上,又无离火之精,都可修行此法。但有的话,时间会大大缩短。不然,仅凭人力,养育出一丝离火之精,实在太难。
恰巧此时,门外宫婢,请他入宫用膳。
“白叔叔,你说东土大唐的皇宫,可有我这翠云山广阔豪奢?你看这假山,实则是一处土脉,被我爹爹用大法力运来,做了假山。还有这河流,都是天造地设……”
红孩儿小孩心性,炫耀道。
他即使修行三百年,但大多数时间都用于修炼,三百岁并不等同
于心智年龄。
他言下之意,都是在说,若不是因为我红孩儿,我娘亲念恩,焉能请你到翠云山做客。可见心底,还记着他的三昧真火破不了白贵冷龙法这件事。所以想要从这一方面,找回些许自信。
“红孩儿,不得无礼。”
如意真仙训斥道。
红孩儿瘪了瘪嘴,一脸不悦。
白贵见状,失笑一声,和一個小孩作对没什么一丝,于是顺着红孩儿的话说道:“你娘亲不错。”
“是个知礼的人。”
“翠云山确实比长安皇宫更奢华一些。”
红孩儿闻言,喜形于色,先前的垂丧之气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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