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菼在康熙十二年的状元卷,破题当然厉害,我只是恰逢其会记住了韩菼对这句话的破题,应用在这次考试上了。”
白贵没有自得,对周元解释道。
“……”周元。
他的表情迅速变化,想不到他竟然是输给了状元卷,这也输得不冤啊。可恍惚间,他立刻就惊醒了,这真的是凑巧吗。
“该不会你背完了《大题三万选》吧?”
他露出吃惊的神色,看待白贵简直就像是看待一个非人。
满脸都写着丧心病狂四个大字。
在光绪年间,沪市同文书局出版了《大题三万选》、《小题文府》、《小题文府续集》等清代科举考试必备范文,书中依照四书分为《大学》、《中庸》、《上论》、《下论》、《上孟》、《下孟》六大类,下分大题和小题。
每个不同的命题收录有多个作者不同风格的范文(应试文),“题式多门,一门必备数题”均为名家作解,对试题多角度进行论述。
周元知道白贵在进入书院一两日后,就在书院的书屋借走了一卷《大题三万选》。
“背了大概十之三四吧,还有其他卷的没有背,昨日先生出题恰巧碰到了,所以以此破题,有些取巧……”
白贵没有掩饰,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些《小题文府》之类的科考文,就最适合他这种记性好的神童,只需背诵完了,破题有如神助,而一旦破题完成,之后的内容就简单多了,沿着破题的论点,以圣人口吻阐述,怎么也落不到下乘去……
但这样做出来的文章凤头鼠尾,虽不至于罢卷,但考官看下去,却也如吃苍蝇一样恶心,名次不会高到哪里去。
因此这些技巧也只是辅助而已。
但也能应急!
县试的水准能高到哪里去,通过县试之后,之后的府试和院试,也能继续提高。
“哎,你这是……”
此刻,周元承认他是有一些嫉妒了,这般的好记性,再配上日以继夜的努力,白贵不上榜,他都不信。
很快,学堂内,人影稀疏。
只有白贵还在奋笔疾书。
这时已经是午课下了,大多数学生都前去膳堂用餐。
他此刻拿着一本《中庸》的注释书,是学堂内生员自己做的笔记,书册扉页上写着“王儒钦”三个楷体小字,正是先前在宣讲圣谕广训时率先借给他们书册的生员。
他按照榜次先后,分别向这些生员借书,观看他们的注释见解。
因他们四人和朱先生关系匪浅,儒家有好学之风,他们对经义也早就是惯熟的,不缺那一时半会的时间,所以借书一事,诸生欣然,并乐意给他们讲解自己的见解。
每次奋笔疾书,将这些单列成行,互相映照。
初次抄写效果不大,但等到了三四次后,他对经书的理解就已经非是周元所能媲美的,周元只看到了他写八股的破题,但没有看到他对经学的精进。
起先他还劝过周元等人,周元他们也随之照办,但可惜没有他这么变态的记忆力,也就慢慢荒废,认为不如和朱先生学习来的进步大,他们这样做是在浪费时间……
一日他可抄上两人对经书的见解,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毕竟一些对经义的阐发是重复的,见解是相通的,他只择其善者而从之。
“王师兄是榜次第七,再抄上其他六人的,就算完成了这一阶段的任务。”
许久,松笔。
白贵揉了揉酸痛的手掌和手指头,就走到外边准备呼吸些新鲜空气
。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从膳堂回来的三人。
“抄完了?”
鹿兆鹏递给白贵几个包子。
菘菜肉馅的,滴了几滴香油,吃起来香味弥漫。
“你们今个怎么没有在后宅吃饭?”
白贵咬了一口,吃出这不是师娘朱白氏的手艺,细看一下,包子皮的做法和往日迥异,虽然挺香,但他还是有些疑惑。
之所以他们不前往书院开设的膳房,则是因为白鹿书院是官办县学,里面的膳夫和吃食都是由学田供给,以及滋水县拨款。
他们前去吃,有占人便宜,和毁誉朱先生的嫌疑。
避嫌,所以不去!
宋朝有三次兴学,分别是仁宗朝的庆历兴学,由范仲淹主持;神宗朝的熙宁兴学,由王安石主持;徽宗时的崇宁兴学,由蔡京主持。在王安石主持的熙宁兴学中,开创了学田制度,朝廷专门为地方官学拨充学田,以此供养地方官学的财政支出,这个学田制度也被后世沿用下来。
因此一旦他们前去膳房用餐,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另外的八名学实学的学生,则无须担心此事,在洋务运动中,就已经明令各地开办实学,由朝廷和地方供给。
“今天来了四个道士,两个大的,两个小的,师娘正在招待他们,所以给了额们钱,让去膳房买些吃的。”
白孝文吞了口肉包,边吃边说道。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四个道士的打扮不一样,我能认识两个人应该是全真的,从终南山下来的,另外两个人是南方来的……”
鹿兆鹏皱眉,回想起刚才撞见的四个道人。
滋水县毗邻终南山,终南山是道家祖庭。关中的道家圣地数不胜数,户县的重阳宫,西安长乐坊的万寿八仙宫,周至的楼观台,长安的金仙观,华山的玉泉院、安康的紫阳真人宫……
甚至滋水县城里面就有一座白云观。
“那是混元巾和九梁巾。”
“额去西安府的时候,听人讲过,咱们北方这是全真道,南方那是正一道,正一能娶亲哩,你说他们能娶亲,还修什么道?”
周元挑了挑眉,说道。
比起全真来看,正一道的道士在他认知里,有些不像道士该有的模样。
“正一道创派人是张良的八世孙张道陵,源远流长,比咱们这的全真还要早些时间。”
白贵按照记忆回答,他在后世接触的信息面可比周元多多了。
“你说他们修道,能长生吗?”
白贵好奇询问道。
他在白鹿镇上听到西太后要来关中营建陵寝,而且是甘田镇,就好奇的不行。难道这世间真有道术流传不行。
“贵哥儿,怎么可能有长生?”
王儒钦笑着走了过来,他气度斐然,充满着一股儒雅味道,“我也去过白云观询问过观中的道长,道长说修道能延寿,长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