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凯是想岔了,黄毅主要是想给徐清风个下马威把他震住,让他老实点别起新的事端而已,对能不能把徐清风唬住让他帮地方政府说话,黄毅心中并没多大把握,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弄巧成拙——毕竟这小子的脾气是属驴的。
来医院的路上,黄毅重新分析过了,不管政府那边分摊多大责任,真正会被追究的无非是何立春、市长和市长秘书三人,其他人只算得上“疏忽大意”,最多挨个“训诫”写份检查。何立春可说是“涉军”问题的完全责任人,这个问题其实落不到其他人头上,黄毅犯不着为他个外人跟驻军方面产生龌龊。之所以要求市议会马上处理,只是抢个先机定下调子而已,把原则定下统一思想,到时邦联那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市长肯定是保不住的,等着他的只有主动辞职和被议会解职这两个选择。对市长而言,惊动邦联主席其实不是最关键的,毕竟现在已经是邦联国家,不能以看法代表制度,要命的其实是章东岳那篇文章,章大律师笔锋犀利啊,短短几行字把市长大人爱出风头、践踏民意、以权代法的反面形象刻划得入木三分,为政府的脸面计,不撤掉他没法交待。至于市长秘书,小沙拉弥而已,砍了他都伤不了筋骨。
当然,黄毅着急来看徐清风还有狐假虎威敲山震虎的的小心思在里面,借此警示那些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人,让大家知道他可以左右徐清风的态度,以后谁不听他的,可以随时通过徐清风祭起“公民不信任案”这个大杀器,想收拾谁就收拾谁。在市政府会议室说的那番话,就是为这目的提前埋下伏笔。
震慑徐清风的目标是达到了,这小子果然不敢跟他顶嘴。敲山震虎嘛,看下市里那些官员的脸色就知道效果。既然如此,黄毅就要乘胜追击了。上下打量着徐清风,双眼瞪得更大,说道:“我看你好像没什么事吧,坐得挺稳当的,啥都不影响,那就别呆在医院装样子,赶紧出院回家!人家部队医院是为部队服务的,你个老百姓浪费人家资源干什么?嗯——,现在的军费可是很紧张的。”
本来徐清风只是“盛情难却”,内心里是不想住院的。医院再怎么好。哪有家里方便?但黄毅这么说。他的驴性就上来了,卷起裤腿抬起脚说道:“谁说我没事了?你看你看,脚脖子肿这么老高!”
黄毅不希望徐清风留在驻军这里,刚想说你自己不号称“准国医”嘛。这点小毛病也用得着住院?已经被他凶恶的表情吓得扁了半天嘴的徐虎“哇”地一声哭起来,这下徐清风找到借口了,一把捞过徐虎抱在怀里抱怨道:“黄伯伯你这么凶干什么,都把小不点吓哭了!宝宝不哭,不哭,咱们让护士姐姐给他打针,扎他,扎他!”一边说,一边还做着手势。
“胖爷爷是坏人。是坏人!”有了靠山,徐虎的胆子就大了,瞪着黄毅喊道,“让晶晶姐姐做草人扎,就是做草人扎!”
这对妖孽师徒!别说黄毅这个当事人了。连唐正凯和副军长都面面相觑。徐清风的教育方式暂且不论,徐虎屁大点的孩子张口就要扎草人,真是传承有道啊!
看到黄毅尴尬无比满脸通红,其他人的表情更是精彩,徐清风也满头黑线,小不点徒弟都这样,别人还不觉得他徐某人更邪乎吗?他可一直标榜自己是以心理医生的专业技术来从事算卦解惑、用科学道理来解释符箓作用的!再说扎草人这种诅咒方法虽然由来已久,但和他专业不对口,也不怎么相信,他以前肯定没对武晶晶说过。赶紧解释说:“这可不是我教的。宝宝,晶晶姐姐怎么跟你说扎草人的事的?”
徐虎哪回答得了这么复杂的问题,抽噎着说道:“晶晶姐姐说不听——不听话就做草人扎,肚——肚子疼。”估计是哪天武晶晶领徐虎玩的时候,徐虎不怎么听招呼,武晶晶用扎草人吓唬过他,印象挺深,所以徐清风一说到打针,他就想起这种“狠招”了。
经过这场闹剧,黄毅没法再训下去,徐清风也不好意思让他难堪,急忙叫司云飞把徐虎抱到外屋去等出去买东西的徐刚两口子,然后拉过玉叶萝说:“黄伯伯,这是我妹妹叶萝,嗯——,是我妈前些天刚认的干女儿。叶萝,这是黄伯伯,咱们洪州的州长。”
“黄伯伯好!”玉叶萝倒也乖巧,甜甜地笑着喊道。
被初次见面的晚辈看了笑话,黄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机械地答着:“好,你也好!”心里则想道:该不会是杨家慧选中的未来儿媳妇吧!先以干女儿的名义领回家养着,让她跟徐清风天天见面,到时候日久生情水到渠成。随即哑然失笑,自己今天真是被这混小子气糊涂了,怎么思维跳得这么远?反正苏颖是没戏了,这小子爱娶谁娶谁,关自己屁事!想开之后,黄毅的心情便舒坦得多,富有深意地望了唐正凯一眼,翘起嘴角说道:“叶萝是不,名字不错,长得也很俊俏,不比你干妈年轻的时候差,你们家老太太最近还硬朗吧!”
“外婆身体挺好的,前些天还上山摘杨梅呢,都不用我们扶的。”玉叶萝答道,“哦——,黄伯伯您坐,我给您泡茶!哥,你这茶叶能开一盒吗?”
“这茶叶?不行不行,我要送人的!”徐清风头摇得像拨郎鼓,“我说云飞怎么死心眼呢,也不知道带点散的来。”
黄毅刚找回的面子,被这几句话驳得一干二净,没等他回过味来,徐清风朝唐正凯笑笑说道:“唐军长,你能帮我联系下刚才那个韩参谋吗?他和那几个兄弟把我从车里弄出来还送到医院,挺辛苦的,我想送点茶叶给他们尝尝,东西不多,就是个心意。嗯——,云飞给我带了三盒茶叶过来,你和刘副军长也有份,不过每盒茶叶有多有少份量不一样。你们自己看怎么分吧!”
“这些是茶叶?”进门时看到徐清风在摆弄几个圆圆的东西,唐正凯以为是他的雕塑作品,搞半天原来是茶叶罐——不过大部分茶叶罐确实太小了点,估计连半两茶叶都装不下,对有些人来说只够冲泡一次的。
“是啊,今年最顶级的云山白雾!村里的小姑娘们采来青叶,清云师兄亲手炒制。”徐清风一边展示,一边自豪地介绍,“包装盒用竹条拼成,茶叶罐用竹筒雕刻。这套竹筒是四大美女。这套刻的是金陵十二钗。主体部分模仿闽南石雕的‘影雕’技法。材料都是十年以上的墨竹,不过四大美女从中间取材,金陵十二钗在竹梢取材,所以大小差了一倍多。这套刻的是云山十景。主体部分模仿寿山石雕中的‘薄意’手法,材料是我们云山地区特有的金斑玉竹,刻前还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光是反复刷药水晾晒就花了一个多月。”
“还真是他的雕塑作品,只不过是实用器,这可是宗师手笔,得值多少钱,这妖仙也太大方了!”以唐正凯的城府也吓一大跳。三套作品中,工艺最复杂的应该是云山十景。“金斑玉竹”唐正凯以前见过,绿底而黄斑,两种颜色都挺暗淡的有点名不符实,也不知徐清风怎么处理的,现在绿得滴翠金得流光。就像在碧玉上镶金,颜色反差特别明显,至于因材下刀构图的巧思,以及线条的流畅就不用说了,像唐正凯这样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人都看得出是绝对的精品。四大美女和金陵十二钗的工艺也许简单一些,但徐清风以一尊洪河女神像一举成名,在仕女像上的造诣达到开宗立派的程度堪称当世无双,这两套作品的价值是不能用工作量来计算的。当然,这些应该都是徐清风成名之前的作品,而且创作手法与洪河女神像和老君像截然不同,但这家伙既然是宗师级别的,谁说只能擅长一种技法?此外不管“薄意”也好,“影雕”也好,都是首次被运用在竹木雕刻上,在雕塑艺术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那样的话,这三套作品——尤其是那套云山十景——的价值就更无法用金钱来衡量。“这——这太珍贵了!”唐正凯只觉得嗓子发干,几乎说不出话来。
“什么珍贵不珍贵的,都是自家的东西,竹子是后山砍的,茶叶是清云师兄送来的,没花一分钱!”徐清风浑不在意地说道,“我跟我爸一样,不喜欢做那些没实用价值的把玩件、阵列件,河神像、老君像什么的,都是被人逼得没办法了赶鸭子上架的,再说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自己藏起来有什么意思?我看唐军长你好像拿不定主意选哪份,我给你们分吧!咱们按份量来,金陵十二钗是十二个罐子,韩参谋加上他手下十个兄弟是十一个人,一人一罐还有剩,应该够分。云山十景呢每罐半两总共半斤茶叶,四大美女每罐一两共四两,唐军长你官比刘副军长大,就拿半斤的吧,呵呵!”
敢情这些才是他最满意的作品!赶鸭子上架的作品都成了国宝,没有压力精心打造的,该是什么级别的?要不是有黄毅这些地方上的官员在场,唐正凯哪怕抢都要抢到手,现在却不得不犹豫起来。其实徐清风自己也很郁闷,他本来是想让司云飞随便挑几个习作性质的茶叶罐,这三套从洪城回来他就特意选出来放在显眼的位置,准备过几天带南州去替玉叶萝还章东岳、杨小东等人的人情的,没想司云飞赶时间图方便直接把这些拿来了,刚才徐清风还跟司云飞商量,是不是让田静姝跑一趟送点别的来。黄毅他们到得急,来不及收起,加上玉叶萝非要给黄毅泡茶,搞得徐清风骑虎难下,只能如此。
“不就几罐茶叶嘛,反正是他自家产的又没花钱,唐军长你就别客气了!”黄毅看着很眼红,但想想这对事情的处理有利,还能让徐清风与军方搭上线,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用得上这层关系,就做起了顺水人情。既然这样,唐正凯就顺水推舟地收下,正像黄毅说的,徐清风自己做的东西,说它只是茶叶就是茶叶,罐子可以忽略不计,到哪都说得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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