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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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三猫，跟不跟俺们兄弟一块干？”

定远民军的营房中，郑家兄弟盯着眼前两个粗犷的汉子。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看看哥俩，肃容点头。

郑家哥俩咧嘴笑起来，同时若有若无的拍了两下桌子，外面潜伏在暗处的二十几个心腹，默默散开，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老皮也是定远人，一双三角眼，眼皮耷拉着，好像也永远睁不开眼睛，即便是睁开了，眼神也和刀子一样，凶神恶煞。

三猫，浑身好像没二两骨头，瘦了吧唧，坐没个坐相，歪着个脑袋。

“李书办说了！”郑遇春对他二人说到，“事成之后，自有重谢。嘿嘿，红巾军的朱家哥俩，可不是小气的人！”

“钱不钱的再说！”三猫用手扶着脑袋，笑道，“主要是不想再受官军的气了！”

老皮的眼睛慢慢睁开，像是一把三角刀，“郑大哥，郑二哥，怎么弄你们拿主意吧！俺老皮，就他妈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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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夜色中，几只狗叫了起来，但是随即像是被人抓住了咽喉，呜咽着没了声息。

郑家哥俩和三猫带着几坛好酒上了城墙，酒坛子敞开着，夜风下满墙都是馋人的酒香。

那些守城的民军和元军都靠过来，笑呵呵的看着几人手里的酒肉。

“他娘的，大晚上睡不着，就想跟兄弟们喝两口！”三猫在火堆边上坐下，笑道，“有没有能划两圈地？”

一个元军的什长笑嘻嘻的过来，“兄弟，当兵的谁不会划拳呀！”

三猫没接话茬儿，反而笑道，“您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军，你们官长让你们喝？”

“操！”元军什长骂道，“当官的说不上在哪快活呢？管我们！”说着，鼻子动动，“赶紧，肚子里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三猫伸出拳头，笑道，“哥俩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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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爷，累了您就回去歇歇，小的们守着城门！”

老皮笑起来，三角眼更难看了。

对着守城门的元军军官说道，“小的看您都连轴转了好些天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呀！”

元军军官伸个懒腰，“谁说不是呢？可是军令难违呀！”

“嗨，你们大人.......”老皮忽然展示出猥琐的一面，笑道，“你们的千户大人，正跟别人的媳妇快活着呢！您去谢谢，鬼知道！”

千户大人和郑家老大媳妇的事，城里都知道。闻言，元军军官坏笑两声，一脸坏水。

“别说，那谁那小媳妇，还真他妈的水灵！”

“回头，小的也给大人您寻摸一个。”老皮讨好的笑道，“小的这白身，以后还指望大人您提携呢？”

元军军官傲然道，“那就看你上道不上道了？”

“俺知道有家小寡妇，一直藏在地窖里。嗨，您是没瞅着那模样，跟他妈小葱似的........”老皮坏笑，“要不，俺带你解解乏去？”

元军军官眼睛一亮，还没等说话，被老皮拉住胳膊。

后者继续坏笑，“大人您先来，俺在后面，今儿俺借大人的光，开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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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小巷，皎洁的月光，一行人的影子老长。

元军军官带着两三个亲信，跟着老皮走进小巷。

“大人，就前面亮灯那家！？”老皮指着前面若隐若现的灯火说道。

军官好像眼神不大好，往前几步伸长脖子，“哪家呀？”

噗！

军官艰难的扭头，后腰上的剧痛让他叫不出声，只能张大嘴死鱼一样喘气。

而用刀插进他后腰的三角眼，依旧笑得猥亵，“大人，就是那边！”

与此同时，几个身影在黑暗中鬼一样冒出来。

手里的榔头高高举起，咣咣两下，军官的亲信倒了一地。

再然后，那些黑影麻利把军官和亲信的尸体，拖进了黑暗，隐藏在夜色中。

老皮的三角眼更三角了，连眉毛都立着。

“走，城门！”

几个人，慢慢融入夜色中。

“俺们头呢？”一元军士卒见老皮回来，开口问道。

其实就是没话找话，城门口十几个元军都抱着兵器打瞌睡呢，头不在他们更快活。

“乐呵去了！”老皮笑笑，“找小寡妇去了！”

那士卒也坏笑两声，一脸向往，“还是他娘的当官好！”

“兄弟，喝点！”老皮不知从哪弄来一坛酒，一包肉，“你们头不在，喝起来！”

大冷的天，是人就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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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粮**，喝多了看不清。

今天的酒格外劲儿大，没过多久城头上，城门洞子里，全是汉子们的呼噜声。

“哇！”

老皮和三猫在墙根下抠着嗓子眼，哇哇的吐着。

他们哥俩早先就干过蒙面绑票的勾当，酒里下点让人想睡觉的东西，是拿手好戏。任凭你一辈子的酒鬼，也喝不出来。

“哇！”老皮吐完了，灌水接着吐。

三猫擦，“差不多了！”

郑家兄弟对身后的黑影们摆摆手，“先发信号，动作利落要快！”

黑影们无声的奔过去，城门洞里，城墙上，顿时一片细不可闻的利刃入肉的声音。呼呼大睡的元军士卒们，蜷缩的身体变得僵硬，被人轻手轻脚的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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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军队，悄悄摸到的定远城下。

队伍中，华云龙本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晚上走夜路，对他而言家常便饭。

距离定远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军队在路边悄悄埋伏，躲在雪地的阴影里。

再亮的月光，也不如阳光。就算是阳光，也照不遍人间。

忽然，黑夜中出现一丝光亮。

夜空中，一个流星，从定远城的城头上飘落，发出短暂却璀璨的光华。

月光下，小九的眼神格外发亮，踹了一脚窝在雪地里啃烙饼的花云，晃晃头。

花云把烙饼揣进怀里，冲身后一摆手。

同时胖乎乎的徐达嘴里叼着刀，带着人边走边往手上缠着布条。

城头上，一个火把顺时针三下，逆时针三下。

城墙下，一个火把燃起挥舞两下，再熄灭在雪地中。

吱嘎嘎，定远的城门慢慢的打开。

城门洞里，一群打着火把，手臂上缠着红巾的汉子，无声的挥舞手中的兵器。

“进去了！”朱重八看着徐达和花云进去，冲身后摆手。

“等会！”小九拉住他，“小心！”

小心有诈，万一这些人使诈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时，故意走在先锋最后的徐达，占据了城门打开的位置，拿着火把对这边摇晃几下。

“可以了！”小九舔舔被冻裂的嘴唇，“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