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晨光中小吃摊子揭锅盖冒出来的热汽,一片雾??髦校?贝比擞埃?娲a髁??p>七娘小步前行,不由得往身侧的巷子撇了一眼,买卖牛马六畜的市场旁边,一处空旷中的屋子中,席地坐着十几个愁眉苦脸身穿青衣的男女;这虽不难令人意会到他们便是法所不禁买卖的奴婢,但这样公然待价而沽,在七娘眼中,却是件凄恻的事,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她还保有的很好。
想到此念不由的再往里看了一眼,一个蓬头垢面的青衣男子她竟然看出了展大哥的影子,心中执念一起不由得心绪难平,忙的收住了目光,依着田谷人的领路往百顺瓦子走去。
“江南女儿肤如水,声美于莺,起居饮食样样精致,你看前头那家‘凡中仙’便是这个百顺瓦子头一号。多的是江南的小娘们,自然也是最好的销金窟,寻常人怕便是门都难得入内的。”田谷人既然是带路安排之人,少不了介绍卖弄一番,指着一家高门勾栏大院子说道。
七娘顺着田谷人所指的的方向望过去,正门紧闭,宏辉气派,门前的大灯笼整整细细的一字排开,想来到了晚间定然别有一番繁华景象。正门上的匾额字迹飘逸流畅,不媚俗世的样子。“凡中仙”竟然是个勾栏妓院的名字,还是高档的妓院,不就是前世所谓的天山人间一样?
七娘虽然好奇,却还是带着几分轻蔑,妓院而已,就算装潢的再豪华别致,再别具匠心那也还是妓院,倚门卖笑,皮肉生意而已。
几个人顺着巷子往南走了一阵,凡中仙侧门上依着一个貌美的姐儿,她穿着胭脂色的绣襦,下着曳地的百摺罗裙,裙腰用金银线绣出“富贵不断头”的?字,又系一条五彩文绣的锦带,身边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侍儿,正在依依不舍向恩客告别。
那蓝衣少年郎背对着众人,背影让七娘觉得有些熟悉,偏有想不来是谁,不由得使了眼色,跟着田谷人拐入墙角。
那二人门前说了一会话儿便理冠朝着相反方向而去,大步流星走出一段路后回身说道:“且去吧!”
七娘一惊,幸而躲在墙角,俊眉朗目,风度翩翩的郎君,竟然是大哥高士先!
看着情形多半是昨日宿在了妓院,心中的鄙夷又平添了几分,房里头的丫头还不够他糟蹋,竟然不知廉耻夜宿妓院,还谈甚嫡仙?
待大哥走远了,田谷人这才开口说道:“难不成是遇到了熟人?”
高士宏刚好开口,想了想终究是把话咽下去了,进出妓院对于他们这样世家子弟原是常事,不算稀奇。但想到今日的来意,不想横生枝节。
“是债主……”七娘一听田谷人打听便不屑的笑笑回答道,可不是七娘的债主。
七娘还欠着大哥五十贯钱的,据众人所说这五十贯却不是个小数目,一斗米只需要十文钱,一贯钱能买十斗米,五十贯钱能买五十石米,而京城三品大员一个月不过才二十贯的俸禄,如此一算方才知道那日大哥的不悦从何而来。
七娘由此推想白家的吃穿用度,可见比公侯之家还要更加精致。
“白天妓家事不见客的,这会去需要去,你们无需吭声,只看我行事便是。”田谷人眉宇间平白多出了几分自信来。
七娘和高士宏会意,知道田谷人是这里的熟客,带着他们这些生人自然是需要先通报一声的。
田谷人先前一步满面笑容的说道:“素娘,今日这样早?”
被叫素娘的女子转身冷清的看了一眼田谷人,缓缓施礼说道:“田大人今日好悠闲,也出来的这样早。”她声音很好听,只是话语间分明带着疏离。
“我跟张姥姥说好的,今日带客人前来,烦请素娘带路了。”田谷人对于素娘的冷清并不怪罪,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一样。
素娘眉眼一抬已经将田谷人身后几个人全部看了个遍,说道:“那田大人随我来便是。”
几个人此时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听田谷人所讲,眼前这个女子叫素娘,难不成就是李嬷嬷的孙女素娘?
世上偏有这样巧的事情,她们才到了百顺瓦子,连妓家的门还不曾入,就已经见到了那个被人转卖妓院的素娘?
田谷人跟着素娘从侧面而入,七娘几人跟在后面,七娘初次来妓院,少不了慢了几步打量了一番,不想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郎竟然不声不响的跟在自己身后,手提长剑,发束玉带,对着七娘一笑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七娘不要嚷嚷。
七娘观这人五官端正,武生打扮,那一双眼睛明亮而狡黠,风流俊逸之态尽现,七娘一看就知道这人和杨桑不一样,是个江湖上浪荡的剑客,便没有嚷嚷,看看这人到底要作甚。
“跟着我等混入这妓院有何事?”七娘故意又慢了一步待众人都过了廊角对着白衣少年问道。
“你这小郎倒是胆大,且不怕我是坏人?”那少年郎一脸嬉笑的问道。
“进妓院的有好人吗?”七娘应声回答。
“你不是也进了吗?”那少年郎看七娘的目光有些不同,似乎对七娘也有些兴趣。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我一个坏人怕你甚?难道你比我还坏?”七娘看了看那人的长剑,银色的剑柄上剑穗玲珑别致,玉带垂肩,风姿俊朗很有侠士风范。
对方无言以对,谁会张口就来我是个坏人?但凡行走江湖那个不是抱着行侠仗义,图一个纵死侠骨香,不愧世上英的?
“哦,我知道了,你只不过是个伪君子而已。算了,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七娘见对方稍微迟疑自己立刻接话,反正她对于逛妓院的男人没有一点好感。
对方将剑柄轻轻拍在七娘脑袋点了一下说道:“你小小年纪就逛妓院,也好说别人。坏人好人岂是你看得出来的?江湖险恶。”
“伪君子就伪君子,有甚好不承认。哎……”七娘真是替古人担忧,说话不直爽她是最头疼了。
那少年郎一急说道:“我可是来赴江湖令的,跟你计较个甚!”忽然眉头一皱,自觉失言,忽的一下已经跳上了院墙,转眼不见了踪影。
七娘微微上翘,笑的很是得意,这个侠客未免也太沉不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