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急着出手,坐稳了。山中有客到了!”十三郎不等七娘说话单手执缰绳,另一只手按住了七娘的手臂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
此时七娘四下打量才发现这山路崎岖不平、峰峦连绵、巨石嶙峋,古木参天,飞瀑流泉。不时听见林子里穿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又或者猛然一直鸟儿彭腾一声振翅高飞,在午时的山林中留下巨大的响声。
车速明显放缓了,禁卫军都不动声色的向着最后一辆马车靠近,车队里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人一下子都住了声。
七娘知道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真真会选地方,入林深处亦沾衣的山间歧路上,若是谋略用对,不但人能救出去,她们这些人都会成为对方的刀下鬼。
前无援兵,后无退路,殊死一搏未尝不可!
七娘半仰着身子侧着头在十三郎耳边问道:“你的那些仆从身手如何?”
“放心。”十三郎的白马缓缓向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十三郎的身后这时候冒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坐着毛驴车超过了十三郎的白马,渐渐走到了车队的最前头,姿态悠然自得,口中还念念有词。
众人望去,此人正是昨日夜宿客店的中年人,面色黧黑,身型坚毅却是士大夫的打扮;衣饰干净整洁,却都是寻常的布衣。无一人能猜透他的身份,七娘也是不能的。
众人都侧耳倾听,只听见他念唱道:……严秋筋竿劲,虏阵精且强。天子按剑怒,使者遥相望。雁行缘石径,鱼贯渡飞渠。萧鼓流汉思,旌甲被胡霜。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马毛缩如猬,角弓不可张。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
七娘小声说道:“原是鲍参军的《代出自蓟北门行》,此人甚是怪异,不知道此时突然越过车队是何居心?”
“原你也知道鲍参军的诗?他可是一直跟着车队的,凭他作甚都与大局无碍。”十三郎毫不忌讳的说道。
“你算他没有功夫在身,岂不知有时候没有武功的人才更可怕。”七娘也不会功夫,她一直认为智慧才是制胜的关键,使用拳头只能逞匹夫之勇而已。
“他不是坏人。”十三郎没有反驳七娘的话,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林子深处。
七娘也不再说话顺着十三郎的目光望去,四个戴面罩的身着异族服饰的人已经提刀冲了过来,她在马上显然不能自如,此时她最好回到车里才不至于连累众人。
“莫动。”十三郎制止了她。
他们不动,禁卫军却已经团团将最后一辆车围住,齐刷刷的从腰中抽出软剑。
软剑寒光一闪,力透林间。
禁卫军一半的人固守车马,另外一半已经和四个黑衣服战成一团,十三郎驱马到了一侧和七娘一起观战。
十三郎的仆从却没有动,只在原用眼睛传递着消息,坦然而立却机警慧敏,位置离十三郎的马不远,却也没有像禁卫军一样做出保卫的姿势来。
“你的仆从怎地不来保护你?”七娘见区区四个黑衣人绝不可能从这些禁卫军手中讨到任何便宜,自己就安然的坐在十三郎的马背上观战。
只是七娘心里有些疑惑,何以李元昊派来这样的小兵蟹将小打小闹?或者他跟本不想救玉面镇西,只是怕他泄露机密欲处置而后快!
“你我不是这些人的目标,只怕车里的一直未曾楼面的人才是。这些人出招奇特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大宋歹徒。阿婉你说我说的是与不是?”十三郎饶有兴致的对着七娘说道。
“正是。”七娘觉得他说的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人小鬼大,七八岁就这样分析的头头是道,待以时日定然个把上好的利器!
“若是你,你会如何做?”十三郎问道。
“放火烧山。”
“算你狠!”
……
两人正说着忽然身后嗖的一声从身后传来,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两人转身只见一片羽箭落在身后的草地草地上,又是六个个异族服饰的人从林中飞身而来,已经和十三郎的仆从刀光相见了。
只有两个看上去略微年长的仆从没有动手,而是近身站在白马之侧,手握软剑,目露寒光。
“下马!”七娘便要翻身下马,马上太没有安全感了,这要是再来一波,他两人还不是马上受死?
“马上跑得快!”十三郎不解七娘的意思,一把拉住了她。
“马上我可没有战斗力。”七娘回答,一下子就跳下马去。
“快走!”
七娘一下马,他的仆从便对着十三郎喊。这是等着她下马的节奏呀!
谁知道十三郎也翻身下马站到了七娘身边!这小郎还算是有义气的。
七娘刚翻身下马,就见她们来时的路上又出现了八个身着异族服饰面带黑罩的人,此时来的人都是身手不凡,下手又狠又快,已经有禁卫军将士倒下去。
鲜红的血湿润了林间的土地!
剑光朝着七娘和十三郎而来,待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七娘抓起十三郎的胳膊一头就朝前载过去,顺势一滚就躲过了剑锋。
那两个年长的十三郎的仆从已经跟了过来,一刀砍死了那个异族人,那人的血喷了刚刚爬起来七娘和十三郎一脸。
七娘心里一紧,看着异族人在眼前倒下去,心里一片空白。
她不是第一次见死人,早在格律轩的竹林里,亲眼看到那些西北军在玉面镇西的飞镖下倒下去。
可是这样惨烈和直接她还是被震慑和空吓到了,那人的血将她和十三郎染,腥腻之味传遍全身。
尘气莽莽,剑光耀耀,从那参天的古木上忽然又飞下一人,剑指七娘。
这一次再难躲过去了!
剑指眉心,如针刺指尖微痛,七娘知道只之死而后生已经是不能用的岚招数了。
原来死也是一件不能估算的事情,她却有了不舍和留恋!
忽然之间那人轰然倒下,他的身后站着的确实那个面色黧黑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黑黢黢的木棍子,他仍旧严肃,说道:“快逃!”
七娘腿一软便,摊倒在地,这才发现那拿剑指着她眉心的异族人已经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