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黧黑的中年男人拿起李元昊的人手中的剑直刺那异族人的胸膛,他一个士大夫该出手的时候竟然也这样狠辣决绝!
异族人的血顺衣衫往下滴,压弯了路边的小草。
她转身看见十三郎已经被他的一个仆从一把抱起他护着便往林子里走,他在他仆从的怀里挣扎的喊道:“阿婉跟我走!”
坐在车里的丽娘和晓书的叫声在林间回荡,车内隐隐约约传来丫头们的哭泣之声。
甚情况,要来不一起来,一会一批这是甚意思?
七娘彻底蒙了,这是什么战术?将原本早有准备的禁卫军打的措手不及!
她这是第一次见识李元昊人手下的计谋,这些人都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论功夫未必比得上禁卫军,可是实战经验足,胆识过人,处变不惊,很快能打乱禁卫军的布阵,所以此时才乱成了一团糟。
“不好!车里的人不见了!”萧三挣脱出来,掀开车帘众人一看便知道原来已经被对方的人得手了。
七娘心一沉,这些人手太快了,何时动的手?
难道就是她和十三郎对话的时候,为何众人都不曾看到?
或者出手的人身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竟然能在众人之中如履平地?
异族人头头先是一愣,随即便呼呼呼的全身而退了。
七娘再抬头的时候山路树林已经恢复最初的静寂,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打斗,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血迹提醒着七娘那个发生过的一切。
她一路小跑到萧三身边,勾着头往车里开,谁知道车帘子忽的一下放下了,萧三哥诡异的一笑说道:“看甚!”
众人一脸严肃的围过来,七娘却在萧三哥放下帘子的一刹那发现不对,只是她没有嚷嚷。
苏雪第一个从车里下来,看着七娘满脸是血,从怀里掏出她的杜鹃帕子,给七娘擦,抬头一看远处溪水潺潺,便拉着七娘走到溪水边,用葱白的手一试,山泉冰凉刺骨,她用泉水净了帕子,仔细的给七娘擦着。
“阿婉,到底你自己的命要紧。”苏雪的声音很小,小的只有七娘一个人能听见。
七娘挡开苏雪的帕子,用手捧起冰凉的泉水扑在脸上,被稀释的血水一滴一滴的滴进山泉里,顺着小溪往远处流去,一转眼便无影无踪了。
就如同她身后倒下的那些人,倒下去,埋在土里经年就成了灰,再也不会有人记起来。
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就像前世的她,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心跟着冰凉的泉水一起冷的起来,方才蒙蒙的头一下子变的清醒起来。
虚惊一场!
她发现自己变得胆怯起来,真是后怕,那种压迫感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
七娘接过苏雪手中的手帕净面以后,一转身就看见众小娘都从车里下来的,将十三郎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连翘和丽娘的声音格外令人瞩目,她们衣裳华美,举止优雅,言语温柔,跟亲七娘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晓书微笑的站在一边,口虽不言,然娇羞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那些小丫头更为殷勤备至,跪在地下将水举过头顶。
苏雪轻轻一笑对着七娘说道:“阿婉要不要过去?”
七娘头也不回直接走到萧三哥身边看了看,禁卫军派出去了一半人去追,剩下的都严阵以待。
杨桑和剪水刚从山泉边整理回来,都是一脸苦涩,难道是七娘自己刚才看错了不成?
“萧三哥,大哥和二十一叔呢?”方才打斗之时,二十一叔和萧三哥明明是在车里的,怎地她一转眼萧三哥出来了,大哥不见了,二十一叔也渺无影踪了?
喵呜——
猫儿混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里跳出来,挠着七娘的鞋袜一直纠缠不停。
这猫儿是有灵性的,七娘知道,凡是这猫儿纠缠她的鞋袜必然是有事情了。
猫儿见七娘看着它就扭头就溜,溜一段还回头看着七娘。
要自己跟它去的意思?
七娘一想有点怯,伸手拉站在身边的杨桑,好歹杨桑身手不错,遇到事还有抵抗的余地。
杨桑正在兴致勃勃的围观群女献媚十三郎,不料被七娘拉着就往山势陡峭的地方走去。
彼时众人都正在忙乱之中,七娘对着苏雪使了眼色在杨桑耳边嘀嘀咕咕几句便两人并肩追着猫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车队。
拴好马的剪水一看杨桑和七娘悄默声的样子,忙要阻拦,谁知道被苏雪一把拦住说道:“无碍,你叫上萧大侠一起跟上便是。七娘的猫儿最灵,怕是发现了甚。”
剪水一愣,看了苏雪良久问道:“你何时知道我——”
苏雪忙止住剪水的话笑着说道:“表姑娘不必介怀,苏雪一个下人而已。七娘他不知道。”
剪水看了苏雪,见她眼若秋水坦坦荡荡的,便不再深究,转身悄悄的说与萧大侠,便寻着七娘和猫儿的足迹一路向前追去。
十三郎被丽娘晓书围着无暇分身,他身份贵重原不该此时动怒,眼睁睁的看着七娘几个悄然而去。
七娘跟着猫儿混球在山涧峭壁中穿行,正走着忽然猫儿混球一下子停住,喵呜一声跳上了一棵大树。
远处横七竖八的躺着黑衣人的尸体,像是箭靶子一样浑身插满了箭,血还是热的,自然是刚死不久。
七娘一边走一边数,地上的尸体足足有十四具之多。
七娘见识过这些异族人的身手,平心而论绝对是身经百战,遇事灵活的狠角色。
禁卫军的名头虽然大,真对上这些人还是有差距的,差距就在于没有实战经验,所以方才才会乱成一团。
那么此刻他们死在这里,又是什么人下的手?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
七娘没有立刻冲过去,有了畏惧,她行事就比以前谨慎多了,她拉着杨桑借着树的掩护悄悄的往山中的一片密林中靠近。
远远地只见四个黑衣人背靠背,对抗着许多军士打扮的人。
那白衣银甲的公子恰恰就是大哥高士先,他白色的袍角已经被血染红,白衣在山风中飘着,手握长戟喝道:“受死吧!”
“西北军!”杨桑虽然惊讶,声音却不敢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