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应该是她想的事情,一份以荒谬开始的孽缘不可能会有什么见得到阳光的结局。
灰姑娘变金凤凰的事情只有童话里才会发生,谢琪安虽然有些脑残但不是脑子进水。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一直竭力的想拔身而出,不想在这个荒诞的泥淖里越陷越深。
她却没办法去和徐晓曼分说。
她不由得苦笑一下,也许徐晓曼是对的,自己还隐隐地计较着什么扯淡的自尊啊,平起平坐啊,两不相欠啊,不是可笑么?
“陪了老板一场,连笔堂堂正正的业务都挣不来,我要是你直接跳飞机得了。”
徐晓曼的挖苦刻薄是无止境的,特别是对谢琪安,根本就是极度无下限。
“第二,还是那句老话,你想炒了老板的鱿鱼我没意见,举双脚赞成,但是,你不能连累我。否则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去替你收尸。就这样,我忙啦哈,正焦头烂额呢,净拿些没头脑的事和我扯淡。”
徐晓曼嘟噜着不由分说的挂断电话。
谢琪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自取其辱。
她几乎再一次萌生了自取灭亡的念头:为什么每个人都活得目标明确犀利现实,自己却总是活得浑浑噩噩不明不白拖泥带水?
谢琪安刚要把电话狠狠地扔在床上,荡气回肠的《如花》前奏曲响起。
大概徐晓曼觉得意犹未尽,还要追述什么。
谢琪安划拉一下屏幕,惯性的没好气道:“你不是忙吗?”
脑海中才想起根本就不是徐晓曼的号码。
是南言俊的。
来不及追悔莫及,电话那头却是一个焦急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这部电话主人的什么人,他出事了,他坐的出租车被一辆大车撞了……”
一声焦雷伴着漫天的黑乌鸦突突的飞起,谢琪安呆住了……
电话里再次重复解释的声音终于让谢琪安清醒过来,她跳起来抓起包包举着电话嘶声急问着夺门而出。
赶到电话里指引的地方,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的人密密麻麻。
一辆车拉车的双桥横跨在路面上,急刹车的焦痕触目惊心,居然没有翻车已经是万幸。
不知道是出租车抢道还是双桥占道,总而言之,出租车被生生的挤到路边安全栏边,后备箱严重损毁,整个车体都变形了。
更要命的是,出租车仓皇之中还撞倒了一个驾驶摩托的男人,那个男人当时就飞出去路面老远,虽然戴着头盔,也是死活两讲。
谢琪安赶到的时候,警车,120救护车鸣叫成一片,事故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
谢琪安举着电话拼命往围观的人群里挤,几个正在拉警戒线的警察看见她脸上焦急的不成颜色,居然很有经验的专门对她喊道:“你是不是家属?不要往里挤了,伤者正全部送往市中心医院抢救去了。”
谢琪安急道:“市中心医院在哪里?”
很多人都去看谢琪安,旁边有人热心的高声指点:“从这里坐17路公交车,转2路就到了。”
另外一个鄙视道:“打的不就得了,都什么时候了,公交转到啥年月了?”
有个中年警察过来很和蔼的说道:“你是外地人吧,是谁的家属?先过来登记一下,跟我们一块坐警车去吧,我们马上要去医院了解情况。”
谢琪安赶紧钻进警戒线,这次那几个警察没有阻拦。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肯定是哪个男人的老婆,小三才不会管男人死活呢,瞧急成啥样了?哪个男人的老婆?我哪知道?你不知道怎么知道不是小三?都死人了你们还在这里扯淡,真是没有同情心。
……
“秘书?”
“你的工作证。”
“我没有工作证。”
中年警察几乎是剜了谢琪安一眼。
“身份证也行。”
谢琪安无可奈何地的拿出身份证。
赶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南言俊躺在一张担架床上正从ct室被推出来。
路上谢琪安已经从那个中年警察口中了解到,三个伤者当中,只有出租车司机,因为被挤在方向盘上,伤势最严重,乘客,也就南言俊,是头部和腿受伤,不排除内部挤压伤;骑摩托的那个如果没有内伤的话,倒没有什么大问题。
谢琪安只觉得浑身虚汗心慌慌的,天哪,这位南**oss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或者脑残加断腿,怎么着都不是一个好结果啊!
之前在西安的时候,自己曾经担心他不要被侯哥的人揍成肝脾破裂颅内出血什么的,难道真的被她给诅咒上了?
啊呸呸呸!!
看见躺在担架床上人似乎小了一圈的南言俊,谢琪安简直没办法去描绘她惊恐害怕难过的心情。
唯一觉得安慰的就是,他似乎应该还活着。
她很少进医院,从来不知道一个被劫难突然击倒的人原来是会萎缩的?
南言俊躺在担架床上气息奄然,脸色极差,好像胡茬都出来了,瞬间苍老黯淡。
警察习惯性的对推着担架床的护士说道:“家属来了。”
谢琪安想更正自己只是这位boss的员工,想想算了。
家属就家属吧,滥竽有时候不也可以充数的吗?
推担架床的和举着点滴瓶的护士一起看向谢琪安。
南言俊也睁开眼睛。
他大概也听见警察说家属来了,以为真的来了什么亲人吧?
“南总,你怎么样了?”
谢琪安没有故作夸张,只是快步走到担架床边,有些语气不定的俯身看着他的脸询问道。
她的脸上有迫切的担忧和焦虑,眼神里全是痛心疾首。
好像他突然出了事故全是她的责任似的。
南言俊居然笑了一下,勉强微声说道:“死不掉吧?”
然后他又闭上眼睛,大概眩晕的厉害。
但是,谢琪安听得出,他的语气极其虚弱。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惊吓造成的。
他的脸上在西安和人打架的淤青有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好透,现在又添加了几处擦伤,形容凄惶。
谢琪安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想起他是神采奕奕俊美倜傥走出宾馆的,不过眨眼之间,竟然变成这样了。
没来由的悲从心起,心想,差点就再也见不着这个人了。
虽然,自己一直盘算着最好能和他来个永不相见。
但是,那也并不表示自己想他死。
就算是不爱,也没有多大仇恨,顶多的就是一种本能的不能释怀罢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自己倒更希望他平平安安,红红火火。
毕竟,不能仇恨,因为曾经那么亲近过;不能纠缠,因为开始就已经扭曲荒谬。
唯有不动声色的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自古以来谁和谁就没有遇见过。
说起来,那么夸张的一辆双桥,庞然大物,出租车被挤成那个样子,不死人简直就是奇迹。
双桥车的司机诚惶诚恐,看见警察,赶紧的跑过来,点头哈腰,一副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渴望宽大的老实模样。
这位司机大概配合救人积极,看得出,当时的现场又采取措施及时,避免了更惨烈的祸患,警察对他倒也很客气。
为首的中年警官居然在医院里还哥们似地接过司机敬献的香烟,不过没有点燃,一直拈在两个手指上,对护士说道:“手术急不急?”
推担架床的护士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得马上手术。”
护士又对谢琪安说道:“伤者马上要动手术,你先在这里等会ct单子吧,拿到单子送到二楼颅外科。”
中年警察点点头,对护士说道:“嗯,那等伤者手术稳定再说吧。”
然后带着司机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去看其他伤员。
谢琪安怎么都觉得这些警察是专门来带走那个肇事司机的。
南言俊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谢琪安看见他的手背有挤压碰撞的青紫於痕。
护士已经推动担架床,谢琪安只得跟着跑了几步,南言俊再次睁开眼睛。
谢琪安心里一阵悸动。
他竟然眼巴巴的看着她,从前漆黑有神的眸子现在看起来却满是迷茫,简直就像一个怯弱无力的小男孩揪揪的看着自己的亲人。
谢琪安实在是觉得心疼,她真是从来没有看见他这副软弱空洞的样子,他一直都是那么自信满满力量强大,好像谁也无法左右他谁也无法击倒他似的。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琪安竭力的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然后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
她一定不能叫他看见,其实她更想抱着他痛哭一场。
她有些自欺欺人的想着,无论他们曾经是一种多么不堪的关系,现在,她最起码是一个陪在他身边的朋友。
虽然就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干干脆脆的从他身边一走了之,永永远远的从他的生命之中隐匿,结束这种让她烦闷郁心的关系。
当然,她相信他不会在意的,顶多就是有些不甘她敢先唾弃了他,狠狠地惩治她或者徐晓曼一下。
男人嘛,哪个不是狗肚鸡肠,睚眦必报?**oss也是人,境界未必就比普通人高尚,甚至也许更龌龊。
或者根本就一笑了之。
当她根本就是他生命里的一个泡沫。
简简单单的就鄙视了她遗忘了她。
但是,现在她却对他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多么凄惶,多么叫人无奈。
又……有些可笑。
但是,她必须得这样说。
并不因为她谢琪安是个品德多么高尚思想多么纯洁境界多么高的人,也许,只为这是每一个正常的人在这种情形下,可能都会说的一句最普通不过的台词。
对一个忽然对着自己露出怯弱渴求安慰的人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应该是芸芸众生普遍而又平常的美德。
无关任何扯淡的定义。
她是他突遇车祸后第一个看见的熟悉的人,员工也好家属也罢,他已经把她看成了暂时的依靠。
要命的是,现在急切之中,她来不及去询问他还要去通知他的那些亲人,或者是要不要和陈经理打声招呼?
而且看起来,他似乎一会清醒一会迷糊,可能是头部撞击轻微脑震荡的缘故。
护士要她等的就是他脑部的ct结果。
虽然从他还可以开口说话来看,不是非常严重,但也不容乐观。
既然医院说马上就要手术,一切只好先等他手术结束以后再说吧。
走了十几步之后,南言俊松开她的手。
谢琪安站在ct室和住院部相连接的拐角处看着他被缓缓地推走,忽然一阵心烦意乱。
自己对他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既不知道他到底有哪些亲人,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他都有哪些值得信赖的亲信。
要不要先给徐晓曼打个电话讨个主意?
南言俊先做了清除肺部淤血的手术。
车祸中,由于挤压,造成他轻微内出血。
他的左腿从小腿处被挤,造成轻微裂纹骨折,须先消炎然后才能动手术。
谢琪安正在焦躁,一个医生把伤者口袋里的物品拿过来交给谢琪安。
手机,各种银行卡,还有一些城市某些知名度很高的俱乐部酒店的贵宾卡。
看着这一摞或者烫金的或者花纹古朴的卡片,谢琪安心中若有所动:没有他自己的名牌?
她居然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他那种名片的样式,质地看起来很精致高档,但是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却很少见他派发,不过,自己也确实很少与他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
她看见南言俊的手机上已经有无数个未接电话。
她犹豫着,要不要一一回过电话去。
这些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他的手机放在什么地方,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谢琪安从来都不去表示好奇,换言之,她从来没有碰过他的手机。
除了他们身体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对于他甚至他的一切物品都是敬而远之的。
她对于他,不是说持敬畏态度,而是清楚明白的知道,他们永远都是不搭界的两条线,就算是阴差阳错,偶尔交叉了一下,最终还会是毫无关系的分道扬镳。
阳关道和独木桥历来都是分牛马不相及的。
她愿意尽量的与他保持着一种清醒的甚至是刻意的距离,不是她矫揉造作,她清楚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想的更多是,自己随时可以从他身边消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的那种离去。
手术很顺利,两个小时左右,南言俊被推出手术室。
看着鼻孔里插着氧气,处在麻醉昏迷之中的南言俊,谢琪安止不住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她真是害怕他会不会就此不在醒来。
他的手机又响,病房里显得音量惊人,山寨机似的吓人。
谢琪安慌忙从纸袋里取出聒噪不止的手机,第一个念头就是关掉它。
手机是nokia,据说可以砸核桃的。不过看起来确实完好无损,音乐铃声清脆,功能强大。
谢琪安握着手感冰滑的nokia,忍不住感叹,和拥有它的人比起来,人是多么的脆弱,它确实比人牢固的多。
谢琪安终于没有去接任何一个电话,她记下打电话次数最多的陈经理号码,然后默默地把它设置成不在服务区状态。
……
赶到‘一生爱’,谢琪安看见陈鹏正对着一群乱糟糟的人指手画脚声嘶力竭,头发似乎更凌乱了,嘴唇泛白满脸急躁。
他的身边,一个神情高傲肤色雪白的年轻女子颦着眉头冷冷的看着那群围攻的人,脸上全是明显的竭力忍耐。
谢琪安不由地对那个女子盯了一眼,不仅仅因为这个高傲女子的漂亮,而是她身上的顶级名牌衣裙和陈鹏的衣着形成的鲜明对比,让人有种怪怪的感觉。
“谢小姐,总裁呢?”
看见谢琪安,陈鹏如获大赦,虽然这老大半天的才来,先出现的还是南言俊的随从人员,总比不来要好。
他眼睛不去看谢琪安,仍旧不死心似的巴巴看着谢琪安身后闭上的出租车门。
皮肤雪白的女子立刻用不耐烦的声音高声对乱哄哄的人群说道:“都不要吵了,累不累啊?我们总部来人了,有话和总部的人说吧。”
居高临下的神态和语气,莫名其妙的,让谢琪安都感到一丝不快。
果然,女子不开口还好些,人群听见她这些话,顿时怒不可遏,群情沸腾。
“我们要退股!”
“把钱还给我们!”
‘没钱还拽什么拽?“
“骗子公司!”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拿着我们的钱打水漂,快把本金退给我,半年的红利我不要了!”
“南总刚要出门,总部的又有人过来,所以他让我先过来看看。”
听见那女子说总部,谢琪安灵机一动就坡下驴,语气平静的撒了一个谎。
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种安静的微笑。
瞬间,她又狠狠地佩服了自己一下,想不到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的她,还如此具有藏歼耍滑气质,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然后,她转过脸对着乱叫乱嚷的人群,抬高声音:“大家静一静,有话慢慢说!”
人群“哗”的就对着谢琪安围过来。
谢琪安镇定的看着这伙群情激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种淡定气势所震撼,乱叫乱嚷的人群开始自动降低音贝。
听了一会谢琪安就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一生爱员工的亲戚朋友,当初都是在这些员工的游说下集资入股的。
大家本来想着那些钱放在一个大公司里生利总比存银行利息高,没想到,一生爱始终不顺利,到现在都不能正常营业。
特别是最近几天,不知道谁得到消息:因为一生爱公司租用的场地不合适,面临拆迁,到现在连营业执照都没有办下来,根本就是一个皮包公司。
半年没有拿到一分钱红利的股东们终于愤怒了,他们先是集体打电话给陈鹏下最后通牒,任凭陈鹏磨破嘴皮子百般解释,今天上午还是蜂拥而至,两个字:还钱。
谢琪安点点头,面带微笑,声音不高不低的对这些满脸气愤的股东说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大家要拿回自己的血汗钱,完全可以,什么事情都是协商好的,不是站在这大毒日头底下吵好的,现在,先请大家进公司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可能是赖着南氏传媒总部名头的强大,也可能是谢琪安淡定语气所产生的安定气场,现场弓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有所缓解。
谢琪安对陈鹏说道:“叫人买些水来,大家一定很口渴了。”
陈鹏对肤色雪白女子吩咐道:“莉莎,快叫郑涵带人去超市买水。”
莉莎不满意的瞪了陈鹏一眼,把手里的一份文件袋重重的塞在陈鹏手里,转身踩着细高跟凉鞋,噔噔的扭着性感的腰肢推开玻璃门走进公司大门。
一会儿,便有几个姑娘小伙子急匆匆的出来,向路对面一家超市跑去。
谢琪安注意到,这些姑娘小伙子都有些面色尴尬,可以知道,这些要求退股的人里面肯定都是他们的亲戚朋友。
他们连自己都觉得好像真的欺骗了这些亲戚朋友,所以躲在公司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好意思出来打声招呼的。
一家初步声势浩大的公司,折腾了半年却生意惨淡,根本不能正常营业,你就是世界五百强也不能叫人信服啊。
看得出,他们连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这些人吵嚷了半天,早就口干舌苦,谢琪安的话有掷地有声,便安静下来,听从谢琪安的安排,纷纷走进一生爱公司的玻璃大门,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
几个姑娘小伙子抬进矿泉水。
谢琪安注意到。这些抬水的一生爱员工里,有个肤色黧黑的小伙子,个子高高的,剑眉深目,长着一副典型的海域土著脸型,憨厚中带着精明隐忍。
别人都是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抬一打纯净水,还趔趔趄趄,一副不怎么想出力的模样。他却一个人独自扛一打,还埋头走的飞快,把第一打纯净水送回了之后,又去扛回一打。
四打纯净水,他一个人扛回来两打。
其余四个员工抬回来两打。
小伙子最后回来,却最先扯开纯净水外包装,把水一瓶一瓶分给正在三五结伙愤慨议论的人。
他脸上还有一种近似抱歉的诚恳的笑,轻声细语的解释安慰着众人的情绪,好像他不是一生爱员工,倒是欠了这些人钱似的老板。
把这些要求退股的人全部请到公司里面,暂时休息安定一会,谢琪安抓紧时间和陈鹏询问情况。
“根本就不是营业执照的事情,他们懂什么?”
莉莎气愤的说道。
依旧是那种叫人不愉快的驾凌别人之上的不屑语气。
陈鹏把手插进头发里,似乎满心焦躁:“关键是分不到红利。”
谢琪安安静的说道:“我也知道不会是营业执照的事情,就算是这里面临拆迁,你们完全可以重新租住其场地,营业执照应该不会是大问题,不过,你们的营业执照到底办下来没有呢?”
陈鹏苦恼的说道:“莉莎托了她朋友,说是很快就可以拿证了,但目前还是没有拿到手。”
莉莎立刻尖刻的说道:“你连包香烟都不肯送人,人家会给你当心吗?”
陈鹏满脸沮丧:“我得有钱啊,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这些人的红利到现在一分都没有给,哪有送礼的钱?”
谢琪安想了想,问道:“南氏传媒应该不会做这样没头没脑的事情吧?既然是他们开的分公司,总部一定会事先有一定的市场调查,会给你们投资,然后给出营运的指导和支持……怎么会叫你们自己疲于奔命?”
陈鹏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看谢琪安:“南总没有告诉你?云都分公司只是挂了南氏传媒的牌子,我们根本就没有要他们一分钱的投资,更没有其他技术上的支持,现在,我是实在扛不下去了……”
莉莎一脸的鄙夷,不知道是鄙夷陈鹏没有能力,还是鄙夷南氏传媒的甩手不管,只想坐地分红。
谢琪安微笑了一下:“你们是自己集资创业的?哦,我懂了。”
陈鹏当初的打算是好的,挂名在南氏传媒名下,自己集资创业。
南言俊也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再加上女朋友朱莉莎的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他们很快就用完了前期集资来的钱。
一生爱一直折腾到现在,结果却什么成效也没有见到,直到今天,竟然连最起码的营业执照都没有办下来,营业赚钱,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
如今,股东们愤而要求退股,陈鹏实在是扛不住了,便向南言俊求救。
谢琪安很震撼,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老板的。
即使有时候成功看起来似乎触手可及。
即使有的人看起来很优秀。
陈鹏这么急的要求南言俊飞临时来云都,事情很简单,先来看看这里的投资环境,然后出钱盘下一生爱,让这家分公司名至实归。
但是,让陈鹏满怀期盼替他解围的南总现在却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谢琪安自己是没办法拿出这些钱替陈鹏打发走这些股东的。
据莉莎说,这笔集资款接近180万,还不包括一生爱员工的工资。
满打满算200万,对于资产几千万的南氏传媒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却不是谢琪安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所能操控的。
最要紧的还是,不知道南言俊会不会满意云都这个投资环境,会不会继续信任陈鹏?她又如何能替他做的了这个主呢?
哪怕她现在可以打电话向他请示汇报一下也好啊,这种亟需决断的事情,她该去请示谁?
她想到徐晓曼,立刻在心里否定。
她想到李智,甚至西安负责人小张,或者安雅,最后仍然被她一一否认。
这件事情是南言俊亲自过来查看的,他肯定想自己决定,如果可以询问别人,他完全可以叫其他人过来看,用不着巴儿巴儿的跑来,也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还有一点,谢琪安觉得很好奇,她看着一生爱的场地设备,粗略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有些想不通,陈鹏是怎么花掉那180万的?
看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邋里邋遢的,还有他那张很普通的车,一切看起来,都不像一个拿着钱乱使的主儿啊,怎么股东们的钱就全填进去了呢?
接近200万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运作一个类似作坊性质的公司,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被客户拖欠账单?”
谢琪安试探着问道。
莉莎倒是满脸愤愤:“到目前为止,我们根本就没有接过一场像样的婚嫁承办,资金不足,租不到出色的外景地,设备简陋,人员也不专业,这些能怨我吗?”
莉莎还在为自己推卸办证的责任。
谢琪安沉吟了一下,还在想他们究竟是怎么用掉那180万的。
“我能看下你们的支出费用账目吗?”
好奇心驱使谢琪安终于提出这个要求。
“我们是想你们能帮助我们的,不是要你来查账的!”
莉莎勃然变色,语气更加尖刻,愤怒的说道。
谢琪安对这个女人某种不喜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个女人无知而又狂妄,指手画脚,陈鹏连一句责备阻拦的话都舍不得说。
显然,她才是一生爱真正的支配者。
“是的,正因为想帮助你们,所以就要搞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用的这些集资人的钱,莉莎小姐,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得知道,任何一个老板在投资的时候都是非常谨慎的,他不会轻易的就拿着他的钱去打水漂,即使不是很多的数目。”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和陈鹏辛辛苦苦,日夜奔波,就是拿着这些投资人的钱乱搞?”
莉莎气的脸更白了,显然,她对谢琪安这么不痛快的态度非常生气。
以她的想法,南氏传媒的老总一来,凭着陈鹏和南言俊的交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两百万对于南言俊来说,九牛一毛,想不到却是一个不温不火的毛丫头来的,竟然还要查他们的账,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但是,外面的这些债主今天总得给一个过得去的说法。
云都是个新兴的旅游开发城市,这些股东就在不久前都还是一些出海的渔民和种地的农民,政aa府征用了他们的土地之后,补偿给了他们一些征地资金。
他们拿着入股一生爱的正是这些政aa府补助金。
等于把他们祖祖辈辈耕作的土地交到陈鹏手里。
这些渔民和农民一生只会捕鱼种地,根本就没有一技之长,这些政aa府补助资金就是他们将来养老的钱。
他们听信自己亲朋好友的宣传,拿着这些养老钱信任的入股南氏传媒,指望可以生息,赚几个日常花销钱,想不到,钱投进一生爱半年了,不但没有见到一分钱的利钱,眼看着连老本也没有了。
这些农民渔民知道,没有地可耕没有鱼可捕,又失去了养老的本金,可以想见,后果会是什么?
所以他们急着要拿回自己的本金,情愿不要半年的利息了。
陈鹏是土生土长的云都人,很多人和陈鹏的爹妈都熟悉。
有一些股东还是怕他会带着他那个漂亮女朋友玩消失,但陈鹏根本就没有打算跑。
从这一点上来看,陈鹏还是一个比较有担当的男人。
当然,如果他没有一处可取之处,作为南氏传媒总裁的南言俊可真算是瞎了他钛合金的狗眼。
莉莎终于强迫自己缓和了一下脸色:“对不起,谢小姐,我有些不冷静了,我们想听听总部的意思。”
莉莎刻意提出“总部”,显然带有提醒意味,提醒谢琪安,请她不要携带个人情绪。
谢琪安不由地在心里苦笑一下,这个女人带着显而易见的区域优越感或者说个人优越感,并不是想象中的,看见投资方代言人或者上级部门人员就满脸巴结,奴颜婢膝。
由此可以说明,她要么出身优越,背景强大,要么学历很高,自恃高人一等,要么就是陈鹏对她宠的有些过了头。
从另一方面说,她又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巴不得南氏传媒的这次投资谈不妥,一生爱关门大吉似的。
陈鹏双手捧头,一句表态的话都没有。
谢琪安似乎懂了,这是一个唯女人命是从或者畏惧女人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做老板的料。
怪不得,一见面,他就给她一种颓废的乱糟糟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自古以来就是有那么一种男人,他威武雄壮才华盖世,但就是不能见女人,特别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喜欢的女人就是一只凶猛的猫,在她面前,这个男人只能是一只晕头转向的小耗子。
谢琪安微笑了一下:“实在抱歉,莉莎小姐,在没有看见具有说服力的资料情况下,我也无法向总部汇报,更无法猜测总部的意见。”
一丝恼恨掠过莉莎漂亮的脸庞,这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毛丫头倒真是个肚子里藏有钢牙的货色,怪不得如此年轻就可以谋到南氏传媒高级代言人的位置,果然不容小觑。
自己倒是不应该拿她不开仗了。
陈鹏被叫出去继续和那些股东交涉,谢琪安被莉莎带到财务科。
财务正是那个肤色黧黑的小伙子。
“郑涵,把我们的来往账目拿出来,总部的人要看。”
莉莎并不给他们做一下介绍,而是用指挥的口吻对郑涵命令道。
郑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对谢琪安笑了笑:“您请坐。”
然后弯腰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柜子,抱出几本厚厚的账册。
谢琪安看见他拿出账目就忍不住心里直擂鼓,她对这些其实真是一窍不通的,这些厚厚的账册到底该怎么去看?去辨别?说实话,她心里真是一点底也没有啊。
但是,她必须不能被他们知道自己是冒牌的。
谢琪安做出很随意的样子把郑涵放在她面前的账册摸了摸,然后微笑说道:“这样吧,这些账册我先带回去看看,看过之后把相关数据汇报给南总,请南总自己决定吧。”
莉莎挑起眉头,想说什么,看见谢琪安一副笃定定的样子,只好把到了嘴边的抱怨不满咽下去。
谢琪安对财务郑涵说道:“能不能把你的电话留个我,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和你咨询一下。”
郑涵连连点头,赶紧拿过自己的手机,报出电话号码。
谢琪安存了郑涵的电话号码,然后抱起那摞账册对莉莎说道:“那,就这样了,莉莎小姐,我先告辞了,你们等我们总部消息。”
郑涵突然对谢琪安说道:“谢小姐……能不能帮助我们陈总一下?”
谢琪安惊讶的看向这个肤色黧黑的小伙子:“呃……我会的。”
郑涵脸都红了:“不是投资,是现在,请您出去和那些股东说几句话……帮陈总暂时解围一下,否则,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吵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