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琪安沒有请顾思明到谢家别墅坐一下,一路上她只是给顾思明指路,其他的时间都是在沉默。
她沒有去打听顾思明的姓名,顾思明倒是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感觉到她神情异常的样子,话到嘴边又作罢了。
回头问问谢芳儿也是一样的。
作为一个记者,职业的八卦已经让他想到,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台风过后,一大早失魂落魄的出现在云川富人小区别墅外的马路上,一定是有什么故事的。
但是,顾思明更加敏感的觉察到,看样子她并不想和他多说话。
知道适时保持沉默也是一个记者的美德,既然她并不想对他解释什么,他还是不要去打听的好。
毕竟,她又不是他的采访对象,需要必须的刨根问底。
每个人都有保持**的权力。
果然,在谢家别墅前下了车,她只是客气的反复和他道了歉又道了谢,便冒着扑面的细雨踩着地面上微微地积水匆匆的跑进谢宅。
顾思明坐在车里看着谢琪安的背影摇头笑笑,突然想到一个词:神秘的美女。
谢家的工人正在清扫别墅的落叶积水,园丁忙着整理花圃。
他们看见谢琪安回來倒也沒有大惊小怪,昨天晚上那样的风暴,谢琪安一定是被挡在码头上了,现在风暴熄了,她才匆匆地回來,很正常的。
萘萘被谢家豪夫妻带走了,青青就沒有什么事情了,早起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芳儿的车已经不在了,肯定是去店铺了;陈姐在厨房里和谢母讨论着什么,谢琪安赶紧轻手轻脚的溜进自己的房间。
谢天谢地,沒有被大惊小怪的青青逮住,免了一大堆解释的口舌。
她必须得赶紧换了身上潮湿的衣服鞋子。
不能叫人看出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换掉身上的衣服,谢琪安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脑好像要炸裂开來,眼前一片发黑,一头扑倒在床上……
谢琪安恢复意识的时候,她觉得眼前一片雪白的光晃的她头发晕发疼,许久过后,她才定下心神,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医院里。
安静的气息里全是医院里那股子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动了一下,只听见谢母大惊小怪的叫道:“琪琪,不要乱动。”
她不禁一身冷汗,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点滴针尖微微的刺痛。
瞬间,谢琪安心里一片兵荒马乱: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自己该如何去对干妈和谢家豪兄妹解释啊?
“琪琪,辛苦你了,哎……你真是一个傻孩子,咋那么实心眼啊,不就是一些货物嘛,那次刮台风沒有损失啊?狂风暴雨的,你还去码头干什么啊?等家豪回來,看我不骂死他,那么大的仓库竟然就叫你一个人打理……”
谢母看着脸色苍白神情茫然的谢琪安,忍不住就唠叨开了。
“干妈……”
面对谢母充满关切的眼神和心疼的絮絮叨叨,谢琪安轻轻地叫了一声。
甫一张口,她才觉得嗓子疼的厉害,声音已经严重的嘶哑了,而且,胸口闷得要命,从腹腔到舌根,都火烧火燎的微微辣疼。
她心里觉得很难过,显然,干妈是认为她为了码头上谢家豪的仓库安危才淋雨着凉的。
她觉得自己可耻去欺骗了这个善意的长者。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对谢母说。
这种无法启齿的真相会不会叫干妈对她大失所望?她并不为了谢家豪的财产才弄成这副德性的,她只是为了自己某种隐秘的莫名其妙的舛错的情感才如此狼狈不堪的。
“琪琪,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医生说你是淋雨得了严重的肺炎,你自己听听,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哎,真是给傻孩子……我叫陈姐给你煲了鸡汤,一会点滴打完喝点啊。”
谢琪安的眼泪下來了,嘶哑着嗓子叫道:“干妈,对不起……我……”
谢母赶紧对谢琪安说道:“琪琪,你嗓子疼就不要多说话了,你姐姐刚才给你办完住院手续去店铺了,要下班了才能來看你,你什么都不要多想了,码头上有什么事情叫你姐姐去处理一下好了。”
谢母的语气里还充满着安慰和歉意,这更让谢琪安觉得羞愧。
嗓子火辣辣的疼让谢琪安有种快失声的痛苦感觉,她依然还是想把所有的事实真相告诉给谢家豪的母亲,她不想去背负这种心理上的亏欠,哪怕谢家的人就此鄙薄嫌弃她。
“干妈……”
“琪琪,我不是叫你不要说话了嘛,听听你嗓子,我去护士站给你倒杯水,等会叫青青过來,得拿些日用品过來。”
谢母有不容置否的家长口气对谢琪安命令道,然后起身就走出了病房。
“阿姨?怎么是你在这里陪琪安的?”
郑涵惊讶而又匆忙的声音从敞开的病房外面传到谢琪安的耳中,看來他是得到消息刚匆匆赶到的。
“小郑啊,你來了?芳儿去店铺了,我就先照看一下琪琪。”
谢母又恢复了一贯的温煦语气,故意的忽略掉郑涵那种不能置信的惊讶。
郑涵是觉得惊讶,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心里很清楚,谢琪安虽然说是认了谢母做干妈,但是,这年头,土豪就是土豪,打工仔就打工仔,所谓干妈干哥的,不过是有钱人家笼络收买替他们出力卖命的人的一种温情高明方式。
谢琪安和谢家豪一家人的关系,说白了,也就是这种关系。
就算是谢琪安为了照看谢家码头上的仓库被雨淋病了,谢家有的是仆佣,谢母这样的阔太太亲自到医院照顾所谓的干女儿,确实是一件叫旁观者惊呆了的事情。
郑涵不得不在心里震撼一下那句话:真是人各有缘啊。
“阿姨,您辛苦了,琪安现在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郑涵也恢复了语气的正常,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女人似的大惊小怪的好,赶紧的问候道。
谢母含笑说道:“刚才醒了,你先去看看她吧,在打点滴,医生说是急性肺炎,我去护士站给她倒杯开水去。”
郑涵赶紧的说道:“阿姨,您歇着,我去……那里有水杯吧?”
郑涵一边说,一边转身抢着往刚才路过的护士站快步走去,谢母只得站住身子,稍微放高语调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他们有纸杯的,谢谢你啊,小郑。”
谢琪安看着点滴塑料管子里一滴滴药液,心里顿时有种想死的悔恨。
南言俊现在终于知道自己那种一贯的强硬,一贯的说一不二是多么的失策了。
本來他是想安静几天的。
借着养病的名头,好好去想想有些事情。
冰冷的赶走了安雅,驱逐了姐姐带來的给他处理交通事故的帮子人,连最安静听话的张亚也叫他暂时的打发回H市的总部替他处理一些急需处理的事情了。
他之所以选择云都进行休养,还是为了随时处理和谢家豪竞购一生爱的事情。
南言俊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他马上掏出一百万给陈鹏,陈鹏立刻就会感激涕零的和他签掉转让合同。
这不是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叫谢琪安低头,乖乖的回到南氏传媒。
说白了,就是叫谢琪安乖乖的回到他的床上。
是的,他承认,千真万确,他的内心深处就是这个的意念。
明知道这是一种很无耻很卑鄙的念头,他就是走火入魔般的非要去做。
否则他就不得超生似的寝食难安心浮气躁。
因为他简直无法忍受那种夜以继日的焦虑烦躁,一种无时无刻不去想一个人的焦虑烦躁。
他无法控制自己,同样的,他也无法对人言说。
任何的人都无法去体会理解他的这种焦虑烦躁,这种焦虑烦躁让他几乎不能正常的呼吸,不能清晰的思维。
他沒办法去告诉别人,有一种情绪像一股刻骨锥心的魔,死死的纠缠着他,拉扯着他,you惑着他,让他去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古怪疯狂行径。
他冷淡的赶走安雅,淡定的打发走张亚,然后就坚决的请自己的姐姐带着她那一大帮子耀武扬威的队伍赶紧的离开云都;如果他不请她的时候,请她最好不要自作主张的动不动就跑來干扰他。
南姐对她这个固执的弟弟几乎怒不可遏了,一个生了病腿上又有伤的人,怎么独自居住?
她知道,南言俊这样的举动,一定和那个叫谢琪安的女子有些关系。
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行事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她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他了。
好吧,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独立生存的能力很强,但她还是不放心啊。
她丢下手头上那么多的事情,三天两头跑云都,还不都是因为他吗?
在准弟媳米雪儿回国之前,她都得去操这份心。
必须要把自己这个弟弟完好无损的交到米氏家族手里。
这是一种必须的交换筹码,这干系着她自己和整个南氏传媒的身家事业,她能不着急吗?
但她还是答应了南言俊的请求,去把谢琪安接到那幢宅院里。
南姐知道,南言俊从來都是一个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
她更相信自己的弟弟从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即使他肯定很喜欢那个叫谢琪安的女人;就算是他和米雪儿之间是那种红果果的商业联姻,他也会心甘情愿接受的。
他们姐弟俩打拼到现在不容易,几乎是米氏家族成就了他们的如今。
南姐想好了,她就睁一眼闭一眼,就让南言俊和那个女人心平气和的一起呆几天,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相信他们总会寻求出一种妥当的解决办法。
在这件事情上,南姐决定一如既往的不去多干涉,做出最大的让步。
也干涉不了的说。
只要南言俊好好地和米氏完婚,其他的,一切好商量。
不就是一个小女人嘛,只要她愿意,弟弟大可以当着一个宠物去豢养着她。
这种事情,在商界哪些boss中间,根本就不算一种什么事情的说。
现在,姐姐那一大帮子耀武扬威的人是被他干干净净的打发回去了,他也总算是暂时的落得个眼皮子干净耳根清净。
但是,突然的,南言俊才知道急需用人的时候,你身边却只是剩下了一堆可以供你支配的钱是一件多么叫人抓狂的事情。
说起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发现要去找一个可以忠心耿耿为你推磨的鬼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他自己腿脚身体并不很灵便的时候。
比如在一场可怕台风肆虐过后的云都,再也沒有了那么多可以为他起到监控作用的人员,可以让他随时随地很轻易的就的得到谢琪安在何地在干什么的消息。
说起來南言俊是不喜欢跟着姐姐的那些人的,他总觉得姐姐太过于招摇,一个高门大嗓的女人,一群打狼似的壮汉,哎,每次看见,南言俊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出几阵冷汗。
但是,那些人确实可以干一些满足做老板的那种掌控**的事情。
只要主人吩咐一声,他们立刻就能能力强大的搜罗完成各种你想知道的消息。
那些人完成任务的完美准确堪比克格勃,似乎他们天生就受到过中情局培训似的,有时候他们知道的某些消息的细节都会令人觉得惊讶而且感到哭笑不得。
尽管南言俊从來沒有刻意要求过,每次他们姐弟俩单独相处时,他很随意的问起谢琪安的消息时,南姐都能随便的叫出人來给南言俊一个非常满意的答复。
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现在想來,不得不说是非常好的。
现在,南言俊才明白,姐姐并不是招摇,在人生地不熟的云都,她一个女人是玩不转的,就算是百事不问只管代驾的姐夫也陪着來了,她还是必须得带着这些人才能比较轻松的处理各种事情。
当然,也是他南言俊的事情。
反正姐姐也不缺差遣这些人的钱。
可是,眼前他却不可能随便的就从大街上抓一个人,塞给他一把钱,然后叫他告诉他那个叫谢琪安的女人是不是刚才从云川路富人小区里跑出來,顺着那个方向跑掉了?
哪怕现在这个正替他开着车热心无比的的哥。
出租车司机载着心急火燎的南言俊在云川路各个路口几乎兜了一个大大的來回,除了一张接一张的车來车往,那些在微微细雨中步履匆匆地行人沒有一个是谢琪安。
“该死的……”
南言俊低低的在口中诅咒道,直觉的胸口又开始隐隐的一阵阵绞痛。
医生说他这种突然的毛病不能着急生气,也不能劳累上火。
……
陈鹏接到南言俊的电话,很快就赶到云川路富人小区。
他减速进入别墅小区的时候,小区门口的保安很是嫌弃的打量着他的那张沒有任何档次的旧车子和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
这个小区的住户非富即贵,不是本地的逍遥自在的土豪就是外來金屋藏娇的劣绅,见惯了小区进进出出的豪车,连这个小区的保安都变成了富贵眼,开着这种破烂玩意到这里來的肯定是溜须拍马讨好卖乖的。
何况这个人又是满脸的潦倒样。
“喂,车子不要乱停啊,看见沒,靠里面一点。”
闲的蛋疼的小区保安是不会放过任何嘚瑟那种莫名其妙优越感的机会的,走过來对着陈鹏指手画脚的大声说道。
陈鹏只得忍耐的对着保安笑了一下,把桑塔纳缓缓地驰到保安指定的位置停下。
自己这辆破车是不能碍着那些有钱款爷的豪车进出的。
陈鹏知道,他这破车更不能随便的停在显眼处有碍瞻仰。
他很快就找到南言俊电话里告知的那幢独立宅院。
陈鹏知道,云都开发以后,盖了很多这样的富人小区。
开发商利用云都刚开发的便宜地皮,把这些小区的全部建成一幢一幢占地宽广的独立宅院,比别墅造价低,却比住宅楼安逸静谧,而且私密性,彰显每一户土豪劣绅卓尔不群、独立居住阔绰个性的感觉都很到位。
云都这个四季风景如画充满无限商机的新兴美丽海滨城市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土豪,使得这样的住宅楼销售的异常火爆,楼价节节攀升,很多开发商很快就赚的盆满钵满。
倒是本地的土著居民,看着这一幢幢拔地而起漂亮的小洋楼是真正的望“洋”兴叹,除非那些头脑机灵抓住商机的,否则,就是在自家原來的老宅子上面起的洋楼,他们也是消费不起。
陈鹏想不通的是,南言俊什么时候竟然也在云都买了房子?
不过作为南氏传媒的老板,他有的是钱,别说在云都买房子,就是南言俊一时心血來潮,在云都买几家公司也不成问題的。
站在大铁门外,陈鹏对着这幢宅院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么大的占地,搬进去就住,按照楼房造价的时间算,最起码也要一百五十万。
看來南言俊真想在云都好好地发展了。
当然了,看见南言俊已经在云都置下了房产陈鹏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
最起码他要收购一生爱的事情是铁板钉钉的了。
推开铁门走进去,陈鹏看见这所宅院的甬道还是防滑水磨石的,现在那些陆续新建的富人小区,甬道台阶什么的,已经换成造价更加高昂的精美海底鹅卵石了。
南言俊的这所宅院买的很有一些时候了。
陈鹏在心里默默地推算了一下,估计南言俊购买这所宅院时,正是自己焦头烂额濒临破产的时候。
怪不得他向南言俊提出转让时,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南言俊就毫不犹豫的飞來云都。
他不由地就有些意意念念的想到,他竟然从來都不曾知道南言俊已经不动声色的在云都置备不动产了。
陈鹏不禁又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凭什么要他知道呢?且不说他们根本就是无亲无故,自己当初选择离开H市的总部回到云都开公司,其实也就等于脱离了南氏传媒。
再说了,自己在南言俊眼里算得上什么呢?
虽然当初南言俊在H市打拼的时候,自己曾经那样鞍前马后赤胆忠心的为他效力,但陈鹏相信,南言俊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的拿他当朋友的。
他深深地知道南言俊那种冷酷铁腕做派的。
否则,不会相同的起步,差不多的年龄,他们之间的成就却是天差地别。
性格决定命运,永远是一句颠簸不破的至理名言。
特别是现在,他即沒有了朋友也沒有了兄弟,更是沒有了女人。
陈鹏对着自己冷冷一笑,所以,他得多拿着一些钱在手里。
否则他将一无所有。
他不但要自己生活的好,还必须得照顾好无所依靠的妹妹戚玉。
所以他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客厅的门是虚掩的,陈鹏轻轻地敲了几下,里面传來南言俊略微有些烦躁的声气:“进來啊。”
陈鹏赶紧堆起笑脸调整气息:“南总您好,是我啊,我是陈鹏。”
“嗯,进來吧。”
里面的南言俊也放缓了声气,陈鹏推开虚掩的门,看见南言俊仰躺在客厅沙发上,就算是知道他來了,也沒有改变一下姿势。
他看着客厅地面上漂亮的进口手工织花地毯有瞬间的犹豫,玄关并沒有多余的拖鞋,他不好意思让自己已经踩上了积水沾上了泥沙的鞋子贸然的就踏了上去。
陈鹏还感觉到房间里还存留着新装修的气息,由此可见,南言俊应该也是临时住进來的。
“不要脱鞋子……地毯已经脏了。”
南言俊仿佛不用看就窥知了陈鹏的纠结,简短的说道。
陈鹏有些难为情:“这……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