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时已经穿出巷子深处,到了开阔地带,远处夕阳将他们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贺水溶转头看向黛玉,落日余晖映得她脸儿红扑扑的,只觉得小姑娘眼睛里跳着一颗小火球,跟他心脏一样起起伏伏。
黛玉抬着眸子看向贺水溶,他睫毛好长,一根根弯弯翘着,黛玉在心内默默数着数。
男人犹犹豫豫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道:
“小玉,这周六去南城参加象棋比赛?”
他声音轻微沙哑。
“嗯……贺老师,怎么了?”
巷子拐口位置,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
“姐姐。”
脆生生童音响起。
贺水溶手指猛地松开,发簪盒子又落到口袋深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出来,为自己的犹豫胆小而懊恼。
“没……没什么,那我到时候送你去参加比赛。”
总觉得贺老师有什么话想说。
黛玉看向他眼睛,贺老师这双眸子瞳仁黝黑,像一湾清澈潭水,只消看一眼,就让人深陷其中。
“好。”
黛玉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她看了眼巷口,小家伙背着个手走在杨柳树和黄思宇前头,俨然一副老大姿势,黛玉眨巴着眼儿问道:
“刚才谈判协议进行得怎么样?”
贺子墨对她比了“oK”手势:
“我为你顺利找来两位棋替。”
杨柳树不太满意揉了揉贺子墨脑袋,他刚理完头发,带着点微微发茬刺感,摸着很上手舒适,然后不太满意说了句:
“什么棋替,我们俩是主角好吗?”
“好,又能找郑爷爷拖延下棋时间了。”
“啊……啊嘁!”郑老爷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黛玉任由他们俩互相打闹,只轻甩了下头发,转回头,朝贺水溶说了声,“走吧”。
空气中残存了些皂荚子清香。
贺水溶摸了摸口袋,触碰到发簪盒子上的圆润棱角,没说话。
白帆和郑老爷子下午因出去办理户口迁移,耽误了些时间,他们也才回来一会儿。
此时,他们在坐在溪边石头上,白帆正在淘米,而郑老爷子则在旁边帮忙择菜。
杨柳树原本就是社牛,嘴甜,还没等黛玉给他做介绍,他就自己拉着黄思宇上前,对着白帆自我介绍道:
“外婆,我是杨柳树,她是黄思宇,我们都是林妹妹同学,今天过来干活,要讨一口饭吃。”
白帆见到杨柳树时,还稍微有些一愣,这张脸长得实在是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年龄不同,记忆中这张脸的主人年龄更大些,她陷入沉思……
见白帆正看向自己,杨柳树也看着她,好一会儿,他笑咧咧说道:
“外婆,我认识您,您是白医生!没想到您居然是林妹妹外婆!”
白帆:?
杨柳树指了指自己胳膊,说道:
“您不记得了吗?我前几年摔了胳膊,您帮我接的骨,您还夸我,说我是您见过唯一一个摔骨折了还不会哭的孩子!”
说完后,杨柳树开回蜷着手臂,得意展示肱二头肌,嘴里还夸着,“外婆,你技术可真好,看我胳膊,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导致我现在都忘了是左手还是右手摔断了。”
当时,他跟李丽芬女士刚来双溪镇,自己还不懂事,调皮捣蛋,摔了。
因为父亲把钱拿去做玉石生意了,家里没什么钱了,所以都没法送医院。
还是他哭得哇哇响,白帆出诊回来,路过了帮他接了骨。
白帆这才想起来,那次他从树上摔下来,摔得鼻青脸肿,所以没认出脸来:
“你是我们巷口花店老板的儿子?”
“对呀,得亏您帮忙了!”
杨柳树连续飚了好几个敬语,随后他笑咧咧招呼着黄思宇上前一起帮忙择菜。
“思宇,外婆人很好,来,我们一起择豆角。”
白帆又看了杨柳树几眼,除了他这一头绿头发之外,跟之前见过那名男子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
只是初次见面,她也不好唐突太多。
郑老爷子看了看这两位年轻人,对他们点了点头,把一只小竹篮移到他们面前。
黄思宇原本还怯怯弱弱的,不太好意思说话,听到杨柳树巴巴就上来讨饭吃,她脸一红,也顾不上什么要强了,只小小声朝白帆打了声招呼。
随后她便把红烧肉往边上石头一放,跟着帮忙,干过活,她也不再觉得心理负担重,慢慢也舒展不少。
“有你们这些同学们跟小玉一起,我就放心多了,那孩子,我看她以前老是闷闷的,我跟她外公还担心得很。”
白帆欢喜得不行,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黛玉带同学回家,她从小就孤单自闭,都是一个人玩耍,回来也从来不会跟他们说学校的事情。
看着自家外孙女儿活泼开朗许多,她就放心了。
见到杨柳树和黄思宇俩人上前帮忙备菜,这溪边热闹得跟过年一样,黛玉跟贺水溶便回屋烧柴火去了。
而贺子墨,他宛如一名真正合格的监工和中介——
一会儿“哒哒哒”抱了些梧桐籽壳给黛玉他们,一会儿又“哒哒哒”跑到溪边帮忙传菜。
蜜蜂蝴蝶儿都没有他忙碌。
黛玉将一把梧桐壳子扔到灶膛里,贺水溶则抓了把火钳过来捅炉灶。
黛玉原本想捏个吹火棍过来,因为披散着头发有些碍事,她便随手捞起头发,左右看了圈,没找着用得顺手的发簪,便跟贺水溶说道:
“贺老师,帮忙开一下我的书包,铅笔拿一支给我。”
她指了指门厅位置。
贺水溶有点困惑黛玉为什么要拿铅笔,只帮她取了出来。
只见她捏着头发,往铅笔上来回绕了一圈,再把铅笔往后一扣,头发乖乖顺着铅笔束了起来,这便是个简易簪子了。
没办法,她这个古代人,还是不太习惯用头绳,而且外婆留着齐耳短发,家里也没备皮筋。
也就只有那次去爬山,她才随意找了根菜市场捆菜皮筋,学着现代女性扎发——
因为那皮筋没有保护,回家拆下时,扯了好几根头发下来,头皮也跟着扯疼了。
导致她还是更习惯用发簪,而不是头绳了。
贺水溶回头望了眼门外,随后才终于掏出个小盒子,递到黛玉面前,声音哑哑开了口:
“要不要试试用这个?”
说完后,他拉了拉衣领扣子,总觉得有点闷热,可能是刚才离灶膛太近了吧!
黛玉疑惑看了他一眼,只接过盒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