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落地帘牢牢隔绝里外光景,夏季的骤雨席卷城市,随着晚风敲打过高楼窗沿。
静谧的卧室里,江知羽站着,戚述坐着,一高一低如被俯首,本该让前者获得掌控感。
可江知羽并不能为此松懈。
只要眼前这个人望向他,江知羽就感到自己的领域被侵犯。
这是一种非常无厘头的直觉,毕竟如果要他列出证据,他甚至没有办法举例。
双方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此刻已然连言语都消失,暖融融的昏黄壁灯下,衬得那双眼睛更加锐利深邃。
江知羽悄悄打量过,也有意躲避过。
这时他的视线正面触碰,刚轻轻落过去,就在半空被缠绕成一团。
江知羽垂下眼睫,肆无忌惮地俯视着戚述,理智要他立即退到安全线外,浑身的血液却暗中沸腾。
不够近,还是离得不够近。
害得江知羽难以探究清楚,对方的眼底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不想挪开目光?
远处风雨潇潇,近处气息暧昧,江知羽把手上的杂志扔到床边,抱着胳膊后倾靠在墙壁前。
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有些慵懒,雪白的脸颊被微光映亮半边。
“你喝完酒惹我在酒店掉一晚上眼泪,我还没决定原谅。”江知羽随心所欲地说。
如果自己次次被拐跑,那算什么样子?他不愿意这样受人摆布。
江知羽挑起刺来:“在浴室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抱在洗手台上,也没有跟你算过账。”
戚述瞧着他,看似非常顺从,话语却不驯服。
“我以为你可能站不稳。”他解释浴室举动,“当时你抓着我的衣服,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知羽磨着牙,恐吓:“其实我有力气,完全可以找机会咬你一口。”
戚述扯了下嘴角,颇为好奇地问:“你当自己没咬过吗?”
江知羽语塞,貌似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印在了对方的颈侧。
如果他这样诚实回答,未免落入下风,于是江知羽装作一点也不记得。
他从墙边直起身,侧影纤细笔挺,嘴上则任性地转移话题。
“口口声声让我允许你,你是不是该学会怎样讨好我?”他检视。
气氛如夜色浓稠,戚述饶有兴致地笑了声。
他神色往往淡漠疏离,这时似乎终于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表情敛着几分新鲜趣味。
“要我怎么做,你会被取悦?”他请教。
“不知道。”江知羽并不肯乖乖配合,示意他自觉。
“关于这个问题,你不该比我弄得更清楚?”
皮肤太细,触觉又敏感,指尖随便戳到哪里都要颤。
流泪的时候红着眼眶,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他的状态,连抽泣声音都下意识地压低,搞得好像受到委屈了一样。
一桩桩细数过来,戚述心知
肚明,江知羽好像总是矜持,哪怕偶尔袒露脆弱,也立即掩饰起来。()
他从没真正地容许过别人侵略,不准外界摸索他最真实最柔软的那面。
?想看时有幸写的《我们可没有谈恋爱!》第17章取悦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种样子非常能激发原始的征服欲,如何才能让江知羽交付所有,无一处不赤i裸?
戚述没有深想,适可而止地打住了念头。
聪明人之间心有默契,什么可以冲撞,什么不该窥探,双方都有明确的自觉。
他们或许可以分享体温,但不能交换秘密,这段关系界限朦胧又难以触犯。
戚述看破不说破,让江知羽保留这份余地。
他又挑衅地试图观赏更多风情:“是我该好好去学,那你以后别把脸埋在枕头里,抬都不肯抬起来。”
“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憋死。”江知羽奇怪他蛮讲究人身安全。
“哭和喘全被闷住了,我怎么分辨你满足还是不够满足?”戚述道貌岸然,“凑过来听还要被你推开。”
江知羽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不禁怔住半秒,随即捏紧了睡衣衣摆。
“我就是喜欢这样。”他嘴硬瞎说,“玩的就是窒息你懂吗?这是一种爱好。”
紧接着,他发现眼前画面有点莫名其妙。
主卧今晚按道理属于自己,江知羽拘束地杵在床对面,戚述却理直气壮占着床头。
“现在这是我的床,你能不能起来?”江知羽抱怨,“我还怎么睡觉啊?”
戚述提醒:“是因为你大半夜在外游荡,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江知羽差点忘了这茬,继而问:“你这里有没有褪黑素之类的呢?”
戚述家里常备着这类东西,做金融行业精神压力极大,尤其他背负着整一块业务的责任。
没时间让他辗转反侧,就需要强制性地调整状态。
但此刻面对江知羽,他脸色毫无破绽:“没,我不吃这些。”
江知羽意兴阑珊,想说没有就算了,再听到戚述问:“还不困?”
对方的语气有些危险,江知羽很想假惺惺地打个哈欠,可眼神飘忽着,根本装不出来。
“要不要坐过来?”戚述微微歪过头。
“反正你说床单上有我味道,睡衣上也有我味道,不多我这位本人了吧?”
真那么排斥这间房子,江知羽早应该甩门离开了,纵使外面瓢泼大雨,大不了蹚着水回去。
他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与之恰恰相反,他工作上虽然比较谨慎,但私下做事极其随性和干脆。
放在寻常的场合,他能因此交到许多朋友,没有人不想和出挑又利落的人结伴。
换到当下,遇到的不是好人,戚述心机深沉,江知羽就很容易上钩。
如今江知羽也明白这点,即便戚述表现平淡,他都默认这家伙没安好心。
不过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江知羽并不无知,同时也不畏惧。
他没有要求换床
()单,没有脱去这身宽松睡衣,走近之后,无意回到原来的位置……
屋内光线黯淡,江知羽大胆跨在戚述身前。
他甚至开口问:“我坐过来了,然后呢?”
“讲催眠故事还是想变戏法?反正我要是觉得无聊,就让你滚回隔壁那间。”
戚述沉默地盯着他,一时没有讲话,这让江知羽愈发无所顾惮。
之前江知羽被戚述帮忙,见对方不动声色地洗手,自己背地里怀揣心结。
倒没有很失落,他是野心勃勃,想要这个人被拉下神坛,瞧瞧究竟会有一副什么模样。
这时恶作剧得逞,江知羽感觉得到了答案。
原来对方也不是无动于衷。
会晃神,会屏息,会被另一个人的存在影响。
“Alfred。”江知羽捏了捏他的耳朵,“干嘛不讲话了,那我下去?”
说完,他作势就要后退,却被拦腰往前一托。
戚述从小学击剑,工作后也时常练习,体态和身体素质都比寻常人要好。
包括他的臂力也同样,江知羽尽管身形清瘦,可个子接近一米八,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
放在戚述这里,由于动作太过轻易,显得江知羽好像一只精致的洋娃娃。
“腱鞘炎不方便敲门,现在能捏别人耳朵?”戚述问。
江知羽说:“我的手具体不方便干什么,你真的猜不到?都是我出尔反尔了……”
戚述头一回见人不想认账,居然可以说得那么自然。
“你欠着,回头利滚利,我正好收高利贷。”他道。
江知羽不肯吃这种亏:“你想得美,我现在就一笔还清,有劳你奖励自提吧。”
这么说着,他还朝戚述摊开双手。
江知羽的人比戚述小了一圈,手掌也要小上一圈。
指节莹白细长,没有沾过阳春水,找不出任何粗糙痕迹,似乎天生该出现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戚述低头看了看,重复他的话语:“自提?”
“对啊,我不太会,平时洗完澡就睡觉,不太在意这茬。”江知羽说。
他没什么愧疚感,但口头做出抱歉。
“没什么技巧还是别随便动了吧,万一把你搞伤了,你还要讹我医药费。”他总结。
已经说得这么过分了,江知羽以为自己会被掀下去。
然而,他非但没有被驱赶,反而被一手握住了腕部。
戚述掌心覆上来的时候,江知羽下意识地有点后悔,可这会儿没办法逃跑。
男人的体温比自己烫,肌肤触碰到的时候,存在感实在太强烈,搞得他霎时浑身绷起。
为什么被摁着手的滋味这么奇怪?像是整个人被全盘操纵。
江知羽有些抵触,微弱地开始挣扎。
而在他面前,戚述力气比他大得多,要想对抗的话,两人根本不在同一水平。
戚述察
觉到他的青涩,不由分说地牵过他,却并未向下探去。
在江知羽紧张到闭眼的时候,戚述没有用言语来安抚,只是略微地侧过头。
紧接着,江知羽在越来越吵的心跳声里,忽地小臂内侧传来一阵短促的温热。
……Alfred啄了啄他的手腕。
·
父母约好早上九点开车过来,聂铭森八点半起床,发现戚述已经坐在餐桌前。
一边听着财经播报,一边拆开吐司,戚述注意到聂铭森过来了,问他想要吃什么。
“鸡蛋三明治。”聂铭森报菜名。
周末上午很清闲,戚述起身去厨房拿出煎锅,给聂铭森做了早饭。
聂铭森问:“哥,你什么时候来我们这儿住几天啊?爸妈经常在家里念叨,怕你在外面不能照顾好自己。”
戚述推辞:“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他是那种只要自己不乐意,就鲜少会退让的固执性格,并非对这个重组家庭有什么怨气。
母亲与继父能恩爱融洽,过得平淡且幸福,他一直抱有祝福的态度。
但让他和不熟悉的长辈同在屋檐下,他难以想象,更别说适应。
戚述不追求所谓的世俗团圆,不屑于磨平自己的棱角嵌入这套框架。
家长们的航班早上落地,从机场回家的途中绕来这里,戚述适时送聂铭森下楼。
“咦,江老师的鞋子怎么在这里?”聂铭森在玄关处惊讶。
戚述说:“昨晚下暴雨,让他留宿了,还没起床。”
聂铭森点点头:“加班肯定很累了吧?冒雨赶回去也麻烦……不过是你主动让他过夜的么?”
戚述跳过了问题,提醒:“等下关门的声音轻一点。”
两位长辈难得碰上他,今天正好能见面,不禁嘘寒问暖了几句。
除了让他注意工作和生活要平衡,就是叮嘱他年纪到了也该考虑人生大事,这两样无论哪一种,戚述都没有办法做到。
模版式地敷衍了几句,他转身回到家里,走进书房自顾自加班。
到了十点钟左右,走廊传来窸窣动静。
戚述出门一看,江知羽步伐轻飘,小心翼翼地准备往外溜。
“聂铭森走了。”他淡淡地说。
“或者说你想躲我?我也可以装作没有看到过你。”
江知羽得知聂铭森不在这里,不禁松了口气,转而眼神闪烁地看向戚述。
昨晚他已经做好了被摆弄的准备,互相帮忙互不亏欠,以后要翻脸不认人也能断得干干净净。
然而,他被蜻蜓点水地亲过手腕,戚述居然就直接松开了自己。
江知羽转眼被放到了床上,然后戚述就坐在旁边看着。
要是再不睡觉,肯定就要接着弄,他有些不知所措,翻身背对着戚述,胡思乱想着没再吱声。
没想到半刻之后,他逐渐萌生困意,在男人的注视下睡了过去
。
自己真的就这么被饶过了?
江知羽今天醒来的时候,为此发了一会儿蒙。
心知对面的光鲜皮囊之下,究竟能做怎样的禽兽行径,他对戚述没有深度的信任可言,默默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没有可疑的掐痕或指印,蹦蹦跳跳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知羽继而轻快地伸了个懒腰,不想和聂铭森撞上徒增尴尬,还打算独自匆匆离开。
这下被熟悉的嗓音喊住,江知羽面对戚述,发觉这人最难对付。
经过昨晚那件事,现在该怎么反应呢?
直接忽视肯定不行,他在人家的大腿上坐了半天,转头就不明不白地掀过去?那白白浪费了自己当时的勇气。
问一问昨晚为什么没再做下去?貌似也不太合适,自己给自己挖坑。
毕竟答案显而易见,都是江知羽临场表现得太笨拙。
情绪紧张叠上工作劳累,又待在截然陌生的环境里,他整个人难免有些僵硬。
戚述没做下去也正常,江知羽思路清晰地琢磨着,既然放纵就肯定要尽兴,不上不下的太没劲。
“你昨晚睡在哪里?”江知羽避重就轻地找了个话头。
“隔壁屋。”戚述心想这真是提了个好问题。
他顺势告状:“我坐在床头,你又往床头挤,没敢在你这里多留。”
江知羽怀疑这人趁他睡得早没意识,偷偷摸摸冤枉自己。
他撇撇嘴:“最开始就没让你进来,你自己非要到我这里,我都还没嫌你碍手碍脚。”
“上午多做了一份三明治,在锅里保温。”戚述没和他争辩,“要吃吗?”
江知羽开始品尝戚述的劳动果实,说自己还想要坚果酱。
两人饮食习惯有点类似,戚述拿出坚果酱,放到他的碗碟旁边。
这个点等于吃午餐,正好冰箱里还有牛排,戚述拿出来解冻,稍微处理了一下。
“你经常自己下厨?”江知羽问。
戚述说:“留学的时候学会了做饭,现在一个月偶尔开几次火。”
江知羽恍然大悟,很多留学生都是如此。
像他这样在海外待了许多年,毫无厨艺的属于少数派,一度娇生惯养得不食烟火。
“下午我要去东城开会,帮同事顶了一个海外上市的活,那家公司要赶时间。”他翻看手机的日程栏。
戚述发现他时不时会有突发情况,同事做手术找他代班,下属写资料要他审核。
“你自己的工作不会被打扰?”戚述问。
江知羽道:“前两年兼顾得吃力,我以前没有基础,多做一点也应该,现在反正已经熟练了。”
没有科班背景,没有家庭助力,离开过国内好几年,到了大学毕业才回来,他事业的起步阶段,完完全全是白纸。
蒲音作为第一梯队的语言服务公司,新人要想在里面立足,那是费尽了心力才留得下来。
从零开始构建人脉的时候,江知羽从来不会挑剔,一些别人不做的杂活也愿意接,有前辈肯带他锻炼实务,他就帮忙拎包和跑腿。
小少爷在那两年结结实实吃了苦头,被放过很多次鸽子,也有过忙活两个月被拖欠尾款。
江知羽对其一概承受,没有被这些困难阻挠,反而更加坚定地要往上发展,让自己不再被轻视。
如今他如愿以偿,业务功底扎实,也归功于那时摸打滚爬,终究能在自身成长上有所收获。
“这点工作量真的是小意思。”他和戚述说。
“怎么规划进度,怎么现场管理,我要是把控不来,那两年就被淘汰了。”
银亮的刀叉切过牛排,江知羽细嚼慢咽,手持餐具的样子很优雅,或许在学生时代上过礼仪课。
戚述说:“你这次顶班多久?”
“约好了下周一,我每天都会转述情况,到时候只需要简单交接。”江知羽回答。
他们轻声交谈着,吃完饭之后,江知羽自觉地提出要承担家务。
不过戚述家的洗碗机非常好用,小江老师在旁边嗦着香草酸奶,很难被派上用场。
“那我先走了?”江知羽道,“去那里坐地铁能直达,比周末堵车方便。”
戚述扫视完厨房:“白砂糖用完了,正好我要去超市。”
地铁口附近就有商业体,两人一同出门,暴雨后的空气清新凉爽。
江知羽不急着赶路,跟着戚述进了超市。
戚述推了一辆购物车,因为家里不常做饭,所以买糖买味精全是小包装。
路过饮料区,他往里放了一打咖啡,又放了一打红茶,这下出手变得气派。
紧挨着的是零食糖果,江知羽喜欢吃荔枝味的果冻,又不好拿去茂丹科技。
他想了想,打算路上解解馋,捧在手里去结账。
去收银台的时候,他们路过成人用品的货柜,戚述推着车,忽然在某处停步。
江知羽好奇地看了几眼,见到货柜上摆的是什么东西,登时假装不经意地左顾右盼,甚至与戚述离远了两步。
“Alfred,你在干嘛?”他语气生硬,状态从春游采购切换成扫黄打非。
戚述指了指某个金色条状盒,淡淡地说:“上次酒店好像放的就是这一款。”
“问我我怎么会记得……”江知羽捏着果冻。
察觉戚述杵在这里不动了,他诧异:“你不、不会想要现在买吧?家里没有吗?”
“为什么家里会有?”戚述缓慢地反问。
在他身边,江知羽局促地盯着地板,让戚述忍不住又想使坏。
“我的私生活你不了解?床上有过什么东西,半夜里进了谁的卧室、做了什么事情,哪步用得到避孕套?”
他低声说到最后三个字,江知羽面红耳赤,已然忍无可忍,而他却无所收敛。
“就算要用到,也确实没准备。”戚
述轻轻地嗤了一声。
江知羽别开头(),训斥:“你在胡言乱语。”
“我只是有感而发?()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这款牌子的质量不好,以后真要用的话该避开买。”戚述接茬。
江知羽从而浮现出细碎回忆,好像质量真的不是很行……
打住,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人的言语充耳不闻。
戚述没再驻留,继续往前走,嘴上还在逗他玩。
“据说厚一点的不容易破,太薄的说不准。”
江知羽不解风情:“如果你想带人回家,最好再备点白兰地,多喝几瓶成为禽兽得心应手。”
“酒不太要紧,我真要招待的话……”
戚述接茬,忽地顿了顿,漆黑的眼眸望向他:“大概会买几袋荔枝果冻。”
江知羽被步步紧逼,再装聋就不妥当了,不得不抬眼看向对方。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戚述风度翩翩地替他做了收尾。
“Fannar,要是你晚上会过来,请多留给我一刻钟。”
从怡枫上邸到这家超市,一次折返正好是这个时间。
原来是这样。
江知羽回过味来了,在这场游戏里,对方追逐的不是欠债还清。
昨晚他们没一笔勾销,留了纠缠不休的伏线。
或许在昨晚之前,江知羽考虑过及时撤离,但在此刻,他觉得就这样抽身还没够。
对方进犯到这一步,自己没有拿捏回去,怎么可能够?
抵达了茂丹科技的大楼,江知羽按部就班,配合多方推进各个事项。
晚上回到公寓,他推开门就是扑鼻的清香。
茉莉花被插在水瓶里,比芍药更好养活,居然还没有凋谢。
江知羽走到餐厅,望着白色的小花,用手指戳了戳娇嫩花瓣,又好心地往瓶子里浇了点水。
周末如此忙碌了两天,到了周一,江知羽着手卸下部分工作。
徐老师开完刀休养回来,积极地和他交接。
两人一起到茂丹旁听,有哪里出现疑问,就直接面对面沟通。
这些天压榨得太狠,茂丹难得适时收工,再提起各方辛苦,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嘴上说着是便饭,实则去隔壁的五星酒店,这方面做得体贴周到。
老板得知江知羽要撤场,私底下做出了挽留。
“我想着换人也麻烦,你要是愿意,干脆跟这个项目做到底。”
公司有内部竞争是常事,江知羽乐于尝试,但从不占着别人饭碗。
他当即表示不太方便,行程早已提前敲定,加塞的话肯定忙不过来。
“能理解,这也是责任心。”老板遗憾地说,“我们有机会再接触。”
这几天观察下来,江知羽对茂丹有了一定的认知,这家公司是家族企业,管理层多多少少沾亲带故。
老板的儿子最近在轮岗学习,今晚也跟着过来吃饭,和销售部的
()经理有说有笑。
“殷衍,你和江总监谁岁数更小?”有人和这位太子爷搭话。
殷衍没再和经理闲聊,道:“我今年25,生日在九月份,他应该比我小吧?”
江知羽笑着说:“没有,我比你大一岁。”
券商那边有人恭维:“怎么长得和刚毕业的一样,有没有保养妙招可以指点?”
“少看大盘行情会轻松许多。”江知羽调侃。
殷衍旁敲侧击:“江总监,我还以为你会说爱情能治愈工作。”
江知羽摇摇头,并不回答感情问题。
他巧妙地说:“我对工作没什么创伤,这是我从小就有兴趣的行业。”
他这个岗位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这些年经历下来,不仅学会了察言观色,也明白如何保全自身。
生活信息方面,他一概不过多透露,和所有客户都是如此。
“是不是江总监明天就不来了?我敬你一杯,这几天实在是辛苦。”有人道。
江知羽看向同事:“徐老师在这个方向是大前辈,我暂代他几天,之后他出力会更顺利。”
销售经理道:“公司里的小姑娘都在说,蒲音派来了帅哥驻场,一来上班就想去会议室偷看,明天开始大家可要心碎了。”
徐老师替江知羽接茬:“Fannar喜欢自由,就让他回外边到处跑吧。”
殷衍看向江知羽,也客气地敬了他一杯,江知羽喝的是无酒精软饮,能应付这些过场。
“做翻译那么累,要是我长你这样,肯定靠脸吃饭了。”殷衍道。
他与江知羽离得近,这句话是两者之间交流。
江知羽回答:“样貌和爱慕都很难长久留住,还是自己锻炼点本事吧。”
有不少人直接间接地和他提过,这年头颜值变现很容易,尤其江知羽这么好看,应该懂得利用起来。
他并非不开窍,但往往有意地忽视这一点。
靠长相带来的红利总会流失,自身精力有局限性,该把握一些经得起岁月考验的东西。
“噢,很有道理。”殷衍认真倾听,有一些佩服。
两人没差几个月,江知羽比他成熟许多。
他爹前几天还在家里说,如果他有江知羽一半优秀,犯不着下沉去销售部轮岗。
起初听到这话,殷衍不太服气,眼前和江知羽现实碰面,没了那些攀比心。
可能是因为江知羽赏心悦目,乍看就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思及此,他将这些都与江知羽说了,江知羽听惯了夸赞,不会为此惶恐。
“你爸爸对你有期待。”江知羽回应。
殷衍滑稽:“难道你家对你没有吗?”
江知羽狡黠地说:“有啊,可我不爱听话。”
这场饭局没有拖太晚,他回到公寓里,发觉茉莉的香味变得很淡。
打开灯,江知羽仔细一看,瓶子里的茉莉枝条变得枯黄。
他鬼使神差地拍了张照片,继而在微信里发给Alfred。
他想了想,再说:[你下班了吗?]
Alfred:[参加朋友的婚礼派对,刚散场。]
江知羽难得有兴趣挑选花材:[看看婚礼有什么布置。]
对方没再回复,估计是在开车,江知羽随便打开一部电影看了起来,再听到门被敲了敲。
酒店公寓的公共场所都有实时监控,他在手机云端看了眼,确认男人的身影熟悉无比。
继而江知羽打开门,说:“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他其实就有了答案,戚述捧着一束铃兰。
“派对办在草坪上,没有其他的新鲜布置,不过新娘的手捧花砸中了我。”戚述当面解答。
江知羽侧过身,示意戚述走进来。
戚述看向桌面:“正好茉莉谢了,铃兰就留在这里吧,希望这能活久一点。”
江知羽微微挑起眉梢:“那你呢,今晚留不留下来?”
他生性要强,讲究有来有往,之前在怡枫上邸被留宿,今天就想让对方也在自己这里过夜。
“不过我只有一间卧室,似乎有点难办。”他思索,“你嫌弃的话可以分开盖被子。”
听到他这样指挥,戚述说:“你不怕晚上被做些什么,第二天起来还要自查身体器官?”
江知羽嘴上如此伶俐,实际确实有过顾忌。
面对戚述,他坚持顶嘴:“不怕啊,你能做些什么?我都在你大腿上了还把我放跑。”
戚述说:“看你这双手加班了四个多小时,敲完键盘就别折腾了吧,真有什么怪上我怎么办?”
江知羽觉得这招好用,故技重施率先声明。
“我今天工作了十个小时,一直在涂涂写写,也经不起折腾。”
除了没有客卧,他这里烘干机、洗漱用品等一应俱全,也有OverSize的短袖供戚述当睡衣。
他领着戚述简单地看了全屋,这间公寓很有艺术气息,许多装点别出心裁,一瞧就是江知羽自己的杰作。
兜了一圈,他们来到浴室,江知羽客气地让戚述去洗漱。
但戚述趁机找茬:“之前在这里脱衣服,我现在有阴影。”
江知羽:?
要开始指责了是么?小江老师扛起这一切。
他回敬:“你害怕?行,那我陪你进去。”
戚述说:“你不会偷看吧?”
“难道你身上我有哪里没看过?”江知羽匪夷所思。
戚述轻轻嗤笑:“我又没有脱过裤子,除非你记得酒店的事。”
江知羽绝不可能承认他记得,毕竟当时太丢脸了,根本不想去仔细翻旧账。
他硬着头皮挨下了这句话,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偷看。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前后脚走进卫生间,戚述打开了淋浴器。
江知羽自觉地背过身去
,望着天花板轻轻地哼歌。
“你能不能快点?”他不讲道理地催促,“我也急着收拾一下,现在都过去五分钟了。”
戚述说:“杀只鸭要用热水浸羽毛都不止要这点时间吧?”
江知羽摆谱:“你最好别借着洗澡偷摸做别的事,不然我投诉你污染下水道环境。”
“Fannar,你真这么急其实可以先洗。”戚述道,“但现在想插队也只能一起洗。”
江知羽觉得好笑:“一起洗?你惦记着上回的事,不是有心理阴影吗?”
讲完,他听到戚述说:“我也记住了自己后来说要取悦你。”
江知羽转而愣住,分明没有凑近讲话,却让他耳边酥麻,于是鬼使神差地瞄了戚述一眼。
单单是一眼,他偷看被当场逮到,紧接着,被拉进了那片水汽里。
直到被挤在墙角,江知羽睁开湿漉漉的眼睫,才后知后觉地戒备起来。
两人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江知羽抬起手,抵在对方的肩头,继而有亲吻落在颈侧。
温度和那次手腕上的相似,江知羽不禁细细密密地发抖。
因为失控,因为刺激,也因为自己无处躲藏。
他试图让自己放松,可以显得游刃有余,或者干脆冷漠一些,任由对方去想办法。
可这两个方向,江知羽一个也没有做到。
他回应了颈侧的温度,牙齿咬在戚述的肩头,靠这种充满攻击性的动作缓解慌张。
戚述并没有介意,掌心摸过江知羽的头发,又顺了顺他的后背,好似在借此安抚对方波动不安的情绪。
江知羽也的确被安抚住了,半垂着桃花眼,整个人不再颤栗,靠在戚述的肩膀上,软绵绵地被牵住手。
为什么Alfred的体温这样烫?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江知羽感觉自己顷刻就要融化,却没有排斥眼前的热源。
他也没有忘记打算盘,搂抱得心满意足,就立即宣布:“我真的工作了十多个小时,速记写得手指都在发疼。”
话音落下,戚述漆黑的眼眸望向他。
江知羽在心里得意,以为这人找不出其他说辞,准备抽离之际,却听到戚述开口。
悦耳的嗓音这次真的就在耳边,好似一道诱惑咒语。
——“那你腿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