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戚述提到的称呼,江知羽没有任何印象,自己怎么可能如此不知羞耻?哪怕是在床上,他也不曾这样放浪。
戚述不仅来势汹汹,而且造谣生事,江知羽准备重拳出击。
“胡说什么呢。”江知羽果断撇清,“我没讲过这种话,套近乎也换一个时髦点的方法。”
戚述道:“那天你被殷衍找上门,转头打我电话做挡箭牌,说是早点下班陪人做饭,还要我别太想你。”
其实他提起时间点,线索就已经足够,戚述偏偏详细得绘声绘色。
江知羽闻言记了起来,登时面红耳赤。
那会儿自己借戚述打发追求者,逢场作戏何止说了这些,还轻佻地埋怨他好黏人。
草。
如今知晓电话对面的是投行首席,江知羽占的那点口头便宜都成了孽债。
他干巴巴装傻:“我不记得有这种事,没想到你除了业务能力不错,编故事的水平也很好。”
“当我没证据?”戚述嗤笑,“一直忘了和你说,你这通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在公司里开会。”
话音落下,江知羽的表情就变了。
戚述继续说:“快把音量键摁烂了,也阻止不了你一张嘴就胡说八道,江总监,在场的下属差点误会我是恋爱脑的弱智。”
冲击感实在太大,江知羽心神不宁,身体跟着有些摇摆。
“人、人很多吗?没影响你的声誉吧?”他倍感心虚。
戚述瞧江知羽眼神飘忽,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我的牌坊不要紧,好在这段私情没曝光。”戚述假惺惺装大方,“别人离得远,听不清你的音色,你用不着多疑。”
江知羽暗自松了口气,恭维地说:“都是因为您很尊贵,大家没资格坐在旁边。”
戚述道:“我确实会下厨,来蹭饭提前说,你也可以直接开口。”
“怡枫上邸门槛太高,原谅我迈不过去。”江知羽八面玲珑,与他打机锋。
戚述提醒:“可你的行李箱都在我卧室。”
江知羽借住之后走得随意,没有收拾掉自己衣物,以为等情人出差回来,他们还有可能过夜。
这下天翻地覆,他一直没顾得上这些。
“有劳你抽空还我?”江知羽说着,嫌自己架子太大,“清理掉也没事,不值几个钱。”
戚述道:“东西直接留我这儿,不怕你短袖又出现在被子里了吗?”
江知羽顿了顿,不可思议:“你是流氓?”
“反正我不是保姆。”戚述道,“自己的衣服自己整理,我不帮你叠内裤。”
江知羽听到贴身用品的词汇,耳根有些发热,一时间难以辩驳,只得敷衍地应付。
他准备拖过去看,戚述也没本事把自己抓走。
傍晚六点多,他们三言两语之际,并肩经历了一场日落。
这边全是四合院与老胡
同(),道路比较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通行的车辆放慢速度,晃晃悠悠地和人挤在一处。
刚被送出门的时候,江知羽走在外侧,不知不觉间,却是戚述隔档了车流,自己靠着墙根。
江知羽踩着人家的斜影,走到路口的时候,还是叫对方“戚先生”。
戚述问:“小区的门槛没腿跨,晚高峰地铁挤得上吗?”
“我刚回国的时候住三环开外,单程通勤一个半小时,去公司需要转乘,这样过了快两年。”江知羽道,“我对路线很熟悉,闭着眼也能到站。”
“原来是这样。”戚述知道他的职场曲线并非一帆风顺。
江知羽做事业很努力,这方面毋庸置疑,生活看着挑剔,实际也有韧性扛得住事。
他的过往似乎有点意思,不过戚述并未多加打听。
无论自己如何试探和挑衅,终究是在江知羽的底线之上,好奇心旺盛不是好事,他适时地克制打住。
司机笔挺地守在轿车旁,站岗一般不做任何闲事,看到戚述走过来了,这才有所动静,向前几步打算开后座门。
江知羽抢先一点,微微弯腰:“下次见。”
他顺道帮忙拿走了控制台的水瓶,本来要找个垃圾桶丢掉,半路上看到收废品的老人,主动放在他的麻袋里。
路上,瑞雅询问今天拜访的情况,江知羽如实告知。
他俩最近接触得频繁,也因而变得熟络,除却循规蹈矩地处理公务,偶尔也能说上几句题外话。
发觉瑞雅不忙,江知羽犹豫了下,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探究欲。
他问:“之前你们戚总开会,接到了神秘电话喊他宝贝?”
瑞雅说:“是呀,好像还是个男人,现场特别劲爆。”
“唔,你们知不知道那是谁?”江知羽忐忑。
瑞雅遗憾:“听不清,本来外放就有点模糊,戚总还很快就把声音掐小了。”
身为并购部门的秘书,她不可能四处散播老板的私生活,与江知羽的聊天尺度也点到为止。
照理来说,她不该回答这类问题,但因为事情更像闹剧,所以提起来也没关系。
“你从哪儿听来的八卦?不用误会啊,戚总当场就和大家解释清楚了。”秘书补充。
江知羽心说戚述还挺机灵,困惑:“唔,他说什么?”
“打电话来的人脑子不太灵光。”秘书坦白交代,“他真的没有情况,和傻子交往也犯法。”
江知羽:“……”
他沉默片刻,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他也差不多嘛,大型凶兽禁止家养。”
距离投资者大会开幕,还有两周的时间,江知羽原先会兼顾其他工作,如今除了负责几场高校宣讲,其他时间全身心投入于这项活动。
他必须熟记很多资料,对外公开的行文措辞也需要他来参与,虽然没见到戚述本人,但每天做梦都是陪这位首席连轴转。
松晟作为头部的金融公司,员工们履历
()非常优秀,用英语作为工作语言是基础,和蒲音对接起来也很有自我想法。
高净值的客户注定也有高眼界和高标准,如果要驾驭,本就非常棘手。
而且,这场大会由并购部主导,也包含了股权和债权这类业务,江知羽经常要跨部门沟通需求。
江知羽忙得连轴转,刚下大学礼堂的讲台,就接到周柯的消息,让他晚上去松晟开个会。
“知道了,正好我也想去一趟。”江知羽回复。
挂断电话,有同学求助他择业去向,江知羽有条不紊地回复。
“我个人建议的话,大概先搞明白三点,喜欢做的事、擅长做的事和愿意做的事,你自己的答案有哪些?”他道。
同学刚读大二,对这些完全没有计划过,自我认知也不够清楚。
他琢磨:“我的兴趣很广,擅长的有两三个,只要工资开得够高,好像做什么都愿意……”
这样的回答算不上精彩,有些前辈估计没有耐心听完,可江知羽轻松地笑了笑。
他描述戚述的生活,让人去独自思索。
“每天睡四个小时,每周可能出差多个国家,随时会接到紧急电话,和人谈判都是一步一个圈套,你会去吗?”
“熬夜赶个期末周就很痛苦了,这种工作不是永远都在高考状态?正常人就算身体吃得消,精神也会崩溃。”同学犹豫。
要在社会立足必须考虑钱的问题,然而收入不是唯一因素,还要和自我能力、个人心志乃至未来愿景相匹配。
这分析起来非常复杂,简单的交流无法讲清,江知羽只是抛出一个引子。
他想到松晟的加班强度,唏嘘:“不正常的人太多了,所以要想明白承受范围,在学校里多实习也不错。”
同学询问:“他们说翻译是个苦活,所以您入行的时候,有信心包容它的苦吗?重选一次你会不会跳槽?”
江知羽歪过头:“我不爱做这种假设,再熬一遍的话再折磨了,担心自己走不到今天这步。”
不用说太多,他的意愿已然明确。
同学笑起来:“江老师,谢谢你的分享,我很想加入蒲音。”
“可惜我要赶场,不然带你去办事处逛逛。”江知羽道。
翻译有多苦简直众人皆知,出于专业要求,江知羽从来不轧会,但遇到重要项目,免不了跟着主办连轴转。
他晚上在松晟就餐,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日程紧张的时候,业余时间的话题也绕不开公事。
松晟内部对流程产生了争执,每年一度有机会对外展示,各部门都想尽可能地多露相,跃跃欲试地和服务商打商量。
江知羽不乐意拉帮结派,含蓄地表示自己拿不了主意,把事情都甩给了戚述。
说起这个名字,他暗戳戳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没有瞧见那道高大身影。
“江老师,你在找谁呢?”瑞雅搭话。
江知羽连忙摇头,否认:“我随便看看
。”
之后他们转去会议室,正式切入议题。
股权和债权作为活动的参与部门,强烈要求加塞自家的现场演讲,询问江知羽是否可行。
蒲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服务框架之内除了提供语言支持,也含有会场指导,有责任协助整场活动顺利推进。
江知羽结合自身经验,感觉这样临时调配容易出乱子,大家自以为有话语权,到时候各出各的风头,各捅各的篓子。
然而这两个部门不肯放弃,你一眼我一语地和并购组争论了起来,几个小时过去进展堪忧。
江知羽过来也有需求想讨论,这下压根没有插话的时机,愣是欣赏了一场松晟内斗。
他想调整一个节点的翻译形式,但观摩股权和债权的架势,大家都有算盘想搅混水。
自己如果当场提出改动,等于给这场面添柴旺火。
江知羽不做这么笨的事情,横竖在场对活动安排也没有决定权,他出于效率考虑找到瑞雅,打算直接和戚述沟通。
以前的合作方很死板,既然松晟强势,那么他们就顺从配合,不可能提出来要见戚述,甚至恨不得绕道走,而江知羽作风鲜明,恰恰与之相反。
瑞雅有些为难:“你想约什么时候?”
见高管肯定需要早几天预约,哪怕是她临时想见江知羽,也得提前和蒲音联系。
她站在秘书的角度就事论事,没那么大的职权擅自打乱领导日程。
“主要是时间不巧,戚总最近特别忙,有一家互联网大厂收购游戏开发商,刚拿到审批在做财务审核,我这两天也没和他说上过话。”
瑞雅这么解释着,道:“你要是愿意走我的流程,我明天给你答复?让他抽出半个小时的空闲。”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江知羽要是不那么循规蹈矩,自己灵活地去找办法也可以,这不算是戚述的雷区。
江知羽嫌多跑一趟很麻烦,不甘心今天就此收场,把戚述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紧接着,他猝不及防,看到两人过去的聊天对话。
——[传他阳痿都传到我这里过,你又不是没听到,说戚述这人不行怎么了?]
——[担心对面是一头霸王龙,提前思考该如何驯服。]
——[他被Gay搭讪过,表情很臭,估计比钢筋还直。]
——[气死我了,我们最开始想用美人计来着。]
以上种种,全是自己打出来发过去的消息。
被迫直视黑历史的江知羽:“……”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禁移向对面,戚述也没说什么好话。
面对身体有毛病的质疑,戚述给江知羽发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并屈辱地进行了退让。
——[他是不行,你自求多福。]
有些绝望的江知羽:“…………”
他痛苦地退出了对话框,这时自己如果发消息过去,岂不是让戚述也跟着回顾一遍?万一
这人翻旧账怎么办?
而且,在微信交流工作内容,不符合金融业近日严格约束的保密规范。
江知羽性格很倔,这条路走不通,索性就换一个办法。
他的通行证权限很大,可以自由通行并购组相关楼层,换句话说,分分钟能杀到戚述的办公室。
不过,江知羽兴冲冲走进电梯,忽地有些警觉。
自己深夜找去戚述那边,孤男寡男是否不太妥当?
江知羽干脆等在园区门口,过了一会儿,那辆慕尚缓缓驶了出来。
看清车子轮廓的时候,江知羽已经喂了小半天蚊子,不假思索地从路边大胆地拦住去路。
戚述降下车窗,讨教:“请问有事?”
江知羽没有开门进去,俯身说出目前的工作有个新念头,希望与戚述一对一交流。
戚述道:“你可以发邮件,我有空会看。”
“那我不知道你的态度,收到回信之前每天都得猜。”江知羽得寸进尺,“我想要和你打电话。”
看他似是有意讨点什么,戚述递去名片:“你想要这个?好的,随时可以联系。”
这句话说得堂皇冠冕,江知羽看到上面写的是公司座机,心知肚明自己只能碰上秘书室或者前台。
“我拨过去,你能接听吗?”江知羽执拗地不肯退让。
戚述实话实说:“现在这张纸的不可以。”
两人的氛围骤然紧绷,江知羽攥了攥手,搁在车子窗沿不肯松开。
戚述撩起眼帘,视线从上到下地打量他,注意到他脖颈处有些泛红。
白皙的皮肤上面,浮出的肿块很扎眼,是被蚊虫叮了一口,也不知道痒不痒。
随即,戚述收回了目光,指尖在膝盖前刮了两下,动作幅度轻微得难以捕捉。
“你上完防诈骗课程,给我的那份手机号,乱写了最后三位数。”他松开手,垂落在身侧。
他提醒:“我第一天交给你的便签上,私人号码从最开始就打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