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婴灵

“我的娃是给人害死的！”男人的媳妇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这恶婆婆欺我嫁的远，身边无人，见我生的是女娃，就趁着我产后虚弱将我娃放进水缸里溺死了！”

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我的娃一直哭，一直哭，他们也没有心软啊！她还那么小一个，我都没能抱抱她！”

听到真相的众人脸色各异，看向男人和老太太的眼神皆是鄙夷和厌恶。男人一面抵挡着老太太的撕咬，一面喊叫着，“我是你爹！你伤我是要下地狱的！”

老太太还是顶开了男人的手，一口咬到了他的肩膀上，那伤口血肉模糊，直接凹进去了一块。

不想再听男人的惨叫，丁掌柜指尖再次燃起了火焰，指尖火焰悬在了老太太的头顶，叫她停下了动作，乖乖趴在了地上，只喉咙还有怪声。

“打散它！必须把它打的魂飞魄散！”男人声音颤抖哦，满是怨气的喊出了这话，但看到丁掌柜冰冷的眼神以后又悻悻闭了嘴，忍着痛，捂住了肩膀的伤口急往后挪。

“伞。”丁掌柜才吩咐完，那许依依便拿出了一把红色为底，却金漆描符的油纸伞上前打开。

丁掌柜俯下身子，指尖火苗依旧悬稳，她声音温和道，“知你投胎不易，却遇上这样的畜生平白丢了性命，你也别再有怨，跟我离去，我帮你重入轮回，如何？”

老太太停顿没有声音，眼睛却是骨碌碌的转着，似乎是在思考。

丁掌柜话锋一转，眼神冷了些，声音也严肃起来，“你若是不从还要伤人，那我就只能让你魂飞魄散了！”

放狠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毕竟它已经挨过一记了。

只见老太太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一个灰扑扑的小影子从老太太头顶钻出，才钻出便被开着的红伞吸了进去，红伞收起，老太太也猝然倒地，头也重重磕在了地上。

“娘诶！”男人想上去扶，奈何自己却满身是伤，疼痛使得他使不上劲，反而撕扯开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村长呢？”丁掌柜发问，便有个小老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这呢这呢，掌柜您有何吩咐？”

“纸衣娘娘最厌恶残害至亲之人。这个男人虐杀幼女，殴打发妻，你且帮他们和离吧，家中所有财产平分，包括田地屋子都要折成银子平分，给这女人另谋出路。”

丁掌柜才说完男人便不满的暴喝，“你凭什么管我家的事？媳妇我想打就打了！你还想叫我媳妇和离分我家产？叫你声掌柜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孬种才打媳妇！”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高呼了一句，随后便有人附和。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亲生女儿都能痛下杀手，还是不是人啊！”

“这哪是人？这是畜生！”

“女娃养了也是别人家的！我娘不过就是淹死了个赔钱货能有什么错！至于我媳妇，她既然嫁到我家就是我的人，打两下又怎么了！”男人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见男人这理直气壮的模样，丁掌柜只是冷笑，“不服？那我便放你女儿出来，你自己和她说。”

听到这话男人瑟缩着后退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再吱声，哪还有刚刚那威风样，刚才是听见分他的财产一时间气血上头，现在冷静下来才知道命可比钱重要，那婴灵可是会真的咬死他的！

丁掌柜将目光转向地上还有些发懵的女人，声音柔和了很多，“这样的狼窝虎穴会将你搓磨死的，你不用怕，安心和离，纸衣娘娘会为你做主。”

女人感激的爬到掌柜面前磕了几个头，“多谢纸衣娘娘庇佑！多谢纸衣娘娘庇佑！”

末了，女人抬起头怯生生的问，“掌柜，那我苦命的女儿……”

知道她想问什么，丁掌柜劝慰道，“放心，我会将你女儿好好超度，让她来世投个好胎的。”

女人眼泪抑制不的住涌出，她重重将头磕下，泣不成声。

“村长，好好帮盯着和离的事，这次的奉金就给这可怜的女娃立个碑吧。”丁掌柜说完村长连连应是，围观的人也都恭敬极了，并没有因为掌柜插手别人的家事而有奇怪的目光。

“回吧。”丁掌柜大步离去，吃瓜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学徒们赶紧跟上，看向掌柜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大妹子，今晚先去我家吧。”村长媳妇赶紧上去搀扶还跪地不起的可怜女人，村民也上去帮助女人连夜搬家。而受了伤的男人和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却无人问津，在男人阻止媳妇离开时还被村民推开啐了一口。

没有人会看得起这样的男人，也没有人会为了他得罪纸衣铺，个个都离他远远的，生怕沾染晦气。

回到纸衣铺，丁掌柜在院子里坐好，她闭着眼睛，指尖一下下扣击在了椅子把手上，学徒们按往日上课的样子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大气不敢出声。

许久，丁掌柜才悠悠开口，“今夜你们看到了什么？”

她依旧是闭着眼睛，显得很是惬意。“一个个说。”

坐在前排的少女最先开口，“看到了邪祟冲撞人，那人被邪祟上身的样子也太恐怖了，像个疯子。”

“看到了丁姑姑轻而易举就制服了邪祟，丁姑姑真厉害！这十里八乡谁有这本事？”

“看到那男人和那老太太也太不是人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也难怪被邪祟冲撞！”

“……”

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回答着，说的都是邪祟多可怕，丁掌柜多威风，还顺道骂一嘴那人渣。丁掌柜听着，依旧是闭着眼睛。

轮到了许依依，她怀里还抱着那困了婴灵的红色油纸伞，只见她道，“遇上了邪祟不一定非要打杀，也可以先说说理，能劝退的劝退，不能劝退再动手也不迟。”

她所说的正是掌柜所做的，先控制住邪祟，问出处与缘由，能劝服的劝服，若是不服那就再打到它服。

掌柜仍然闭只眼，但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人，到了最后的叶云晚，叶云晚若有所思回答，“人心。”

听到这个新鲜的词，丁掌柜睁开了眼，饶有兴趣的微笑看她。叶云晚也注意到了掌柜的目光，继而补充道，“咱铺子帮村民解除麻烦，帮弱势女子主持公道，行官府之事，但村民皆心悦臣服。可见纸衣娘娘的影响力，人心所向。”

这个世界是有官府的，只是官府的影响力可能还不如这纸衣铺，连县令见了掌柜都要恭恭敬敬的。并不是因为大家畏惧她的力量，而是纸衣铺帮助村民主持公道，所行之事皆含道义，自是民心所向。

丁掌柜微笑起身拿走了许依依手中的油纸伞，什么也没说便走了，只留下一群少女在夜里凉风中不知所措，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