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峰寺,祠堂。
“再见了,大家——”
白色的头巾裹住变若卿子的头发,她双手合十,站在祠堂的烛火前。
她是唯一长大的变若子,其他的,都装在面前的瓶瓶罐罐里。
“我必须前去斩断我们因果,旅途想必非常漫长。”她转过身:“即便如此,你也愿意陪我前去吗?”
“是。”半跪在地上的路明非点点头。
他的眼神深邃,左臂早已替换为了机关忍义手,衣服也是忍者的服饰。
“谢谢你,龙的忍者啊。”变若子微笑着伸出手,将路明非从地上扶起来,“九郎大人也很高兴呢。”
“这里有柿子。”路明非从怀里取出包裹,揭开一根根布条。
“哇~”变若子发出惊喜的声音,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手心却传来了温暖。
忍者大人每次来见她,都会带上新鲜的柿子,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吃吧。”
“是!”变若子应道,“无论是精神好...还是不好...柿子尝起来都很美味呢,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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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从板凳上惊醒!
耳边传来了空调风扇呼呼的声音,还有一阵有规律可循的鼾声。
眼前是发光的屏幕,发烫的老式IBM笔记本正在努力工作。
这局游戏才刚刚开始,他选的是虫族,像是心脏一般跳动的母巢似乎在催促他生产工兵,升级基地。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心情把这场游戏进行下去。
“那些...都是梦吗?”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感受着脉搏和血液的流动,熟悉的忍义手却不知去了何处。
切掉游戏打开系统时间,2009年5月9号15:53,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
对,他当时正在消磨时间,等待那个总是灰白色的棒球帽女孩头像亮起来。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他玩了5局还是6局,他已经忘了,反正没一把赢的。
坐在凳子上回忆了许久,直到游戏界面又从XP系统的界面上弹出来。
“兄弟,你怎么不动了?”聊天窗口发来消息:“怕了???”
十二艘人类巡航舰带着密密麻麻的机枪兵把一级母巢围起来,就像是一群图谋不轨的壮汉带着助威的小弟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围到了墙角,然后带着一脸横肉恶狠狠地说: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的。
“其实你的意识真的不错,不必这么灰心丧气,你就差在微操上面,战术意识是很好的。”聊天窗口传来信息。
“也就是遇到了我,不然你也不会连输5盘...”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那家伙眉飞色舞的得意表情。
他没有回话,只是右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伸。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波澜的心立刻也变得冰凉了。
光滑的刀面上倒映出他的脸,乱糟糟的黑色短发,青涩稚嫩的侧脸,这是18岁的他,但那双眼睛里却流露出“我已经杀过上千人了”的沧桑和冷意。
当楔丸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就仿佛是得到了绝世宝剑和绝世秘籍的孤独侠客,一个人站在峰顶踩着白色的雾气,任由风吹动他的衣摆和头发。
不过他不是侠客,而是忍者。
侠客帅气又潇洒,从山贼的手里救下被抢劫的大小姐的时候,只会飘逸地留下一句:“坐不更名,站不改姓,我就是独孤路明非是也。”
然后用轻功左脚踩右脚飞走。
而忍者如果没有查克拉,就只能默默用手里剑和太刀为主人杀敌,在危险到临之前,把一切清扫,退居到阴影中。
路明非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九郎的画面,一个那么幼小的孩子,被关在破烂的楼阁里。
瘦弱的手把刀递给你,用葫芦里的药剂为你治疗伤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你听不懂的话,唯一能明白的,就好像是他想让你带他离开。
在潮湿又阴冷的水道里待了数天,身上的伤口刺痛发炎,手脚无力,连走路都是痛的。
好不容易爬了出去,也会被人用刀剑砍死,然后周而复始。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九郎。
他想带着好看得像是女孩的九郎逃出这个地狱。
路明非还不懂得这个约定有多么难,他只是微笑着摸了摸九郎的头,用家乡话说,没问题,大哥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为了达成这个约定,他从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
一次又一次,龙胤赐予他的不死之力,让他不断地复活,即使头被砍断,手脚被碾碎,躯干被刺穿,他也能以完整的姿态从拜坐的鬼佛处重生。
最初被砍伤的时候他还会大喊大叫,在剧烈的痛苦之下向敌人痛哭哀求,乞求他们放过自己的生命,但就算他的喉咙喊到干哑,那些拿着太刀的武士也会无情地把刀尖刺入他的胸口。
是啊,你们根本连语言都互不相通,就算你跪下来把鼻涕和眼泪抹到他的裤腿上,他就有理由放过你了吗?
意识到这个道理的瞬间,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他把温柔懦弱的心藏了起来,只把冰冷的刀锋留给敌人。
虽然路明非的语言天赋不好,但待了那么久,也大概能听懂九郎的话了。
不过交流还是有些困难,他只能简单地用ps2光碟里学到的几句,【嗨】,【萌大奶】,【刚把累】来回应九郎。
他经历千辛万苦,潜入苇名城,将九郎从弦一郎的禁锢之下救出,
他进入仙峰寺,获得了能斩断不死的不死斩。
他斩杀樱龙,从龙的眼珠里取出樱龙之泪。
米娘为了成为承载龙胤之力的摇篮,吃下两颗蛇柿子。
她双眼失明,身体变得冰冷,连透过她指尖的米,也变得如细雪一般。
赤鬼、弦一郎、蝶夫人......这些人或怪物都已经死在他的刀下。
九郎寄宿在米娘的身体里,正当他准备与米娘踏上归还龙胤之力的旅途的时候,忽然,他又回来了,回到了叔叔婶婶的屋子里,那个和表弟路鸣泽一起的房间。
如果不是手里的这把楔丸证明着那些羁绊的存在,他恐怕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九郎...米娘...”注视着楔丸,心中有未完成之业。
可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啊,他是一个高三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连去哪里都还没有着落。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录美国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婶婶的声音在隔壁炸雷般响起。
顿时,如大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