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乔侨他们惊呼。
宁颂笑着拍手:“牛逼。”
濮喻看着他笑了一下,这笑容很淡,甚至有种只玩了点雕虫小技的感觉。
盛焱也笑了,说:“没想到濮喻也是行家啊,也会玩这个。”
他还是在KTV跟着兴哥他们学的。
宁颂很上头,懒得问濮喻是怎么会的,只热情说:“你教我教我。”
濮喻点点头,在那儿教宁颂,乔侨他们就凑在他们跟前学。黎青元不以为然,这都是他初中学的把戏了,这帮好学生居然当做秘籍一样!
倒是濮喻会玩这个,叫他觉得特别意外。
学霸还会酒场上这些把戏啊。
把盛焱的风头给抢了。
他扭头看了盛焱一眼,见盛焱问宁颂说:“我技巧跟他不一样,你要不要也学?”
这是杠上了?
也不奇怪。
他家阿焱可不是老实巴交的男孩子。
乔侨说:“你这个简单么?”
“喻哥说的这个也很简单啊。”宁颂特聪明,一学就会了,顺势摇了两个六一个五,虽然不完美,但进步也算神速。
“那我怎么摇不成。”乔侨说,“焱哥,快来教你的。”
盛焱演示了一遍,又分步骤教了一遍。
他的方法的确跟濮喻的不一样,横摇加手腕八字。
宁颂又学会了一招,很兴奋。
郑小波忽然站起来,打着电话出去。宁颂目光追随着他看过去,就看见了姗姗来迟的李猷。
他今天难得穿了个休闲西装,看起来却像个年轻的西装暴徒,寸短的头发,犀利的五官,嘴角很明显的一块淤青,西装不太合身,倒显得他清瘦干练了很多。
郑小波在门口和他说话,现场音乐声很大,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有服务生端着酒从他们跟前过去,李猷伸手拿了一杯酒仰头就干了,喝完目光搜寻,看到宁颂在看他,把酒杯放服务生托盘里了。
西装革履的邓旬也走了过去,李猷他们三个人就站在入口处说话。
宁颂回过头,看到盛焱和濮喻都在看李猷。
盛焱先收回了目光,笑着看向宁颂。
宁颂看了一眼手机。
“你请假了么?”宁颂问。
“我等会就走了。”盛焱说。
他话刚说完,就有女孩子上来跟他说话,应该是他们都认识的富家千金,很有气质,不是那种恶毒或者花痴女配,盛焱他们对她也都很有礼貌。
“不要喝太多果汁。”濮喻对他说。
“我喝完这一口。”宁颂说。
盛焱和那女孩子说完话就站了起来,邓旬看到,就和李猷他们一起过来了。
他们彼此都认识,虽然平时不在一起玩,这种场合碰到了也都能看在邓旬的面子上互相打个招呼。
郑小波说:“这么快就要
走了?”()
“苦逼打工人啊。”盛焱拎起外套对邓旬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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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哥在兼职打工,得去上班了。”乔侨说。
他走,黎青元也要走,邓旬和乔侨去送他们,宁颂紧跟着站起来。
李猷刚落座,坐的就是盛焱的位置,见宁颂起来,抓住他的胳膊。
他受了伤,身上似乎还带着肃肃杀气,他笑的时候眼睛都沉沉的,眼下不笑,看着就有点凶。
宁颂说:“干嘛?”
李猷握住他的手腕心就颤,好像怕自己掌握不好力道把宁颂的手腕给捏碎了。但他心里似乎还有股残留的戾气,真就想把他捏碎了一样。他立马松了手,宁颂的手腕还是红一片,但本人并没有在乎,朝着乔侨他们跑了过去。
他一走,李猷就对上了濮喻的眼睛。
还是那么静漠的一双眼,但看他的时候好像不像之前那样不带感情,似乎有点不高兴。
李猷今天心情很差,懒得和大少爷打交道。
郑小波挪到了之前黎青元坐的地方,说:“嘴不疼?”
李猷用舌头顶了顶腮,说:“这点伤算什么。”
“你真不能老这样。”郑小波说。
李猷没说话,又起来了,直接出去了。
郑小波跟了出去,李猷在走廊里点了根黑总裁,郑小波看到他手上掉了一块皮,纹身都不完整了。
他抬起他手腕看了一眼,李猷拨开,吸了一口烟。
宁颂来的时候把盛焱那件外套也带过来了,进来的时候给了餐厅的服务人员,这会把衣服拿过来,给了盛焱。
盛焱说:“你还洗了?”
袋子都是干洗店的袋子。
宁颂点点头,说:“谢谢你昨天借衣服给我。”
盛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和盛焱完全是直男之间的相处,他觉得盛焱虽然长的非常美貌,但行事做派都很直男,有时候他会想盛焱是不是混到男校里来的言情男主。
又或者这样的人就是用来当白月光的,不属于任何人。
盛焱叫的车到来之前,盛焱又和邓旬聊了两句,看得出邓旬很会结交朋友,就像乔侨说过的那样,很世故。
乔侨拉着宁颂回去,说:“又开始巴结人了。”
宁颂笑,说:“我看你费那么大劲儿给他过生日很尽心啊,你到底矛盾不矛盾。”
乔侨说:“不矛盾啊,我给他过生日,他给我操办费的!”
宁颂:“……”
乔侨比他更吃惊:“你不会以为我免费这么卖力吧!”
宁颂说:“旬哥挺好的啊。”
“好个屁啊,他等会宴会结束还要查我单词呢,这个变态!”
宁颂笑起来,搭上乔侨的肩膀。
乔侨看起来比他健壮,但其实比他还要矮一点。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抬起他的胳膊,他回头一看,是邓旬,立马将胳膊收回来。
()竹马吃醋了!
“又说我什么呢?”邓旬问乔侨。
乔侨假笑:“寿星佬要不要吃蛋糕?”
邓旬说:“你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切,我不吃那东西。”
乔侨背着身白眼他,被邓旬掐住后颈:“乔乔现在真厉害,拿了钱就这服务态度啊。”
宁颂瞬间又成了路过CP爱情片场的路人!
他真的还蛮喜欢邓旬的。他觉得他人设最鲜活,嘴巴毒又很懂世故,出身好又足够努力,缺点有优点更多,这样的爱情男主很少见了。
他们走到一楼宴会厅入口处,看到李猷和郑小波在外头站着。
邓旬说:“怎么出来了?”
李猷早抽完了烟,说:“我来看一眼就走了。”
郑小波说:“走什么啊?”
“还得去虹姐店里收拾收拾。”李猷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抛到邓旬手里,“生日快乐。”
邓旬接起来看,是个打火机,黑色的,很精致。
邓旬说:“你哪儿弄的?”
“反正不是偷的不是抢的,你赶紧回去招呼他们去吧,寿星佬在外头站着干嘛。”李猷说着目光落宁颂脸上,“我跟你说点事,我们边上说。”
“在这说吧。”乔侨说。
李猷笑了笑。
宁颂点头,说:“行。”
他们往庭院里走,百年老饭店,庭院里的草地都有一种潮湿的荫翳,可能就是因为阴冷的缘故,墙根下的白荆木才刚发出花苞,零零碎碎的白。
李猷走到无人处,又点了一支烟。
宁颂跟过去,隔着落地窗看到里头的热闹,因此外头更显得凄冷:“猷哥。”
“你跟濮喻关系很好?”李猷说,“在大洋坊看见你们逛街。”
宁颂这一回没回答还好,而是点点头。
“盛焱呢?”
宁颂说:“我们一起上班来着。”
李猷蹙眉:“上什么班?”
“兼职啊,在一个KTV。”
“哪个KTV?”
宁颂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李猷这是在干什么,不过还是老实说:“星悦,在千禧门那边。”
李猷吸了口烟,灯光微弱,里头的音乐声和笑声隐约传过来,一切都变得阴翳而缥缈。
他第一天就发现了,李猷这人眼睛是不会笑的。
哪怕一切都无所谓的,嚣张地笑,那双眼睛似乎也是阴沉的,好像吃过太多苦,所以灵魂沉重不快乐。此刻他的眼睛更黑,更沉,宁颂看到他手背上的伤,惊了一下:“你的手……”
李猷说:“皮外伤。你回去吧,我走了。”
他说完抬脚往外走。
“猷哥。”宁颂叫住他。
李猷回头,看到烟往宁颂那边飘,就吹了一口,把漂浮在他们中间的烟雾都吹散了。
宁颂本来想跟他说,离那帮人远一点,离那种生活远一点
。
他是觉得李猷一直对他都是没有恶意的。
虽然看起来经常逗弄他。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只说:“你注意安全。”
李猷就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脸上阴沉散开,像他们之间漂浮的烟雾。
乔侨和郑小波他们都在门口看着他们。
乔侨跟着他进去,郑小波却跑去送李猷。
乔侨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问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宁颂说着还向外看着,但庭院太深,雾气把他视线挡住了。
“少理他。他一看就是又去打架斗殴了,你看见他手背上的伤了么,掉了一大块皮,他都不疼么?”
宁颂问:“他怎么和旬哥认识?”
“以前他家里有人打官司,郑小波求到我这里来,我又找到邓旬,给他找了个律师,就那么一来二去认识了。”
宁颂点点头,感觉他被李猷感染了那种很沉的情绪。他努力抛开,扭头看了一圈,不见濮喻,他的杯子里则蓄满了热水。
乔侨说:“刚有个什么刘主任来了,把大少爷请过去了,邓旬跟着去了,他们在包间呢。”
他终于知道濮喻为什么很少来这种场合了。
需要应付的太多了。
不一会郑小波回来了,一看见他就问说:“你真是下港湾的啊?”
乔侨立马坐直了:“你干嘛?”
宁颂以为他也是和他们学校那些富少爷一样,对他这个人最大的标签就是贫民区来的穷小子,所以才这么问他。于是笑笑,说:“是啊。”
郑小波却说:“不容易不容易。”
说着就要给他倒酒。
乔侨有点怯李猷,对郑小波却毫无畏惧:“他不能喝酒!”
郑小波看向宁颂。
宁颂说:“喝果汁吧。”
郑小波笑了笑,就把酒瓶子放下了。
宁颂拿了杯果汁跟他碰了一下,郑小波一口闷了。
乔侨很八卦,问:“李猷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什么叫打架,他那叫见义勇为。”
乔侨不以为然说:“那他经常见义勇为啊。”
郑小波情绪有点低落,又倒了一杯酒,忽然对宁颂说:“你知不知道,李猷也是下港湾的?”
乔侨和宁颂就都愣住了。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乔侨说,“他不是新湾区的么?你跟他不就邻居认识的?”
郑小波说:“他是后来搬过去的,以前一直住刘家寨。”
刘家寨宁颂是知道的,在浅水埠北边,挨着垃圾填满场,那边更穷。
“因为你,我才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下港湾来的。”郑小波说,“今天以前帮过他的一个姐姐家的店被一群收保护费的混混给砸了,他去找他们要赔偿去了,这才受了伤。这不
是见义勇为是什么?”
郑小波说着说着,忽然站起来:“你跟邓旬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呆不住。”
宁颂和乔侨面面相觑,看着郑小波急匆匆离开。
“怪不得刘放他们都说李猷罩着你呢,我也觉得他怪怪的,”乔侨后知后觉,“这下找到原因了!”
所以迎新夜他去了,在公共浴室外头要堵宁颂的人老老实实地消停了,论坛上虽然乌七八糟,可现实里再也没有人舞到宁颂跟前来,新来的特招生都特别难过的开始一周,宁颂过的特别顺利。
他以为只是因为他过于渺小微弱,所以才像个小石子一样,掉进湖里面很快就没有了涟漪。实际上这样恶劣风气弥漫的校园里,越是他这样微弱的存在,越是容易成为富少爷们的玩具。
是有人在罩着他。
邓旬的生日在八点四十三分的时候达到了高潮,因为他就是这个时刻出生的。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对面的双子大厦上浮现出巨大的生日蛋糕图案,而无人机则在半空中组成了生日快乐的字样,邓旬的名字紧跟在后面。
邓旬扭头看向乔侨,说:“谢谢你。”
乔侨难得不傲娇一次,说:“够不够盛大?”
邓旬说:“够。”
“还能更盛大!”乔侨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话,随即烟花在外滩上空绽放开来。
李猷已经骑行到跨海大桥上。
大桥横亘在下港湾和明珠岛中间,下港湾黑胧胧的,明珠岛却是灯火璀璨,烟花在双子大厦上空绽放,照亮了海面,仿佛也将这富丽的气象投射了一点微光到他的脸上,他的眸子黑亮,在这刹那的光辉里闪动,风将他的西装吹起来,露出里头的背心,腰侧隐隐露出一片血迹。
他就在盛放的烟花里穿越了跨海大桥。
乔侨也是个娇气包,从昨天他就在忙生日宴的事,昨晚都没睡好,看完烟花就说自己累了,要下去坐一会。等到快十点的时候,宁颂打算走了,和濮喻一起下去找他,问了范多多,范多多说:“3号包间躺着呢。”
宁颂敲了一下门,没听见乔侨应声,就和濮喻一起进去了,进去才发现里头就只沙发处亮了一盏小灯,房间里放着音乐,一听音乐宁颂就乐了,是乔侨最喜欢的一个女团刚出的主打歌,乔侨还给他跳过这首歌里的舞,扭的很笑人。
这么大音乐还怎么睡。
“乔侨?”宁颂环顾四周。
濮喻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乍然被濮喻抓住手,惊了一下,随即他就模糊看到乔侨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下面爬了起来,“砰”地一声,撞到茶几的乔侨随即哀嚎起来:“啊!”
……
艹!
他身下的邓旬立马扶住他后脑勺:“没事吧?”
“没事!”乔侨一把将他推开,捂着头爬起来,一张脸通红,看见濮喻已经拉着宁颂退到门外去了。
濮喻将房门合上,宁颂抿了下嘴唇。
论突然撞见好朋友的亲热现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他就知道这俩人不单纯!
欢喜冤家青梅竹马!
他扭头看向濮喻,濮喻抿着嘴唇,上挑的眉毛此刻像是笼着一股惊骇之气。
他就轻笑出声。
濮喻个头高,其实看见的比宁颂多,此刻听到宁颂轻笑,一股很燥热的情绪瞬间就升腾上来了。
宁颂在门口喊:“我们先回学校了!”
说完拉着濮喻的手腕就往外走。
范多多问:“他没醒么?”
“没有,让他睡着吧。”宁颂笑。
他拉着濮喻来到庭院里,这才松开。
周日他们学校是有查寝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宁颂从寄存处取了背包,和濮喻直接打车回学校。
到了车上,他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又尴尬又想笑,打开一点车窗吹风。
濮喻倒是一直沉默。
他突然有了想要调戏濮喻的心思,就好像他当初调戏【秋刀鱼】一样,于是笑着问:“吓着了?”
濮喻静静地说:“没有。”
宁颂笑着看他,他当然知道濮喻不会被吓着,以前在图书馆,傅绘生那对小情侣可比现在劲爆多了。
濮喻本来就心浮气躁,宁颂那轻笑有声音又像没声音,细微的气声真跟猫爪子一样挠在他心上。风把宁颂身上的味道吹过来,多了一点橙汁的香气和宴会厅里沾染的酒气,它们混合成一种特别的香气,叫濮喻越来越热,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脖子上的痣露出来,随着喉结滚动。他以前也会追着宁颂看,宁颂把腿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很紧绷,但更多的都是精神上的,即便目光瞥过宁颂的小腿,也没有太多绮念。
但此刻不一样,十七岁的身体总是很容易背离大脑,他昏沉沉有了生理反应。
圣弥金道两旁的树木参天粗壮,幽幽两排像驶入了原始森林。
到了学校,他们在分叉路要分开的时候,濮喻说:“今天谢谢你。”
宁颂说:“这有什么谢的,倒是你,今天各种应酬,是不是很累?回去早点睡。”
“没,今天很开心。”濮喻说。
他声音很低,出人意料的柔和,好像被宴会浸淫过的濮喻有了七情六欲,像他脖颈上露出来的痣一样蛊惑人。
“你们这是才回来么?”
一道清润的男声忽然远远地传来。
宁颂扭头,看到了沈令思。
“会长!”
他和濮喻之间的气氛瞬间被这脆亮的一声打碎掉。濮喻扭头看去,沈令思带着学生会的几个人,像来视察的领导,只是这领导过于年轻俊雅,夜色让他看起来更为柔和光鲜。
他的目光落到濮喻身上,又挪开,言笑晏晏看向宁颂说:“赶紧跑回你宿舍,我算你没晚归。”
宁颂一听,立马就朝四号楼跑去。
沈令思轻笑出声,很愉悦的样子,回头对上濮喻的脸。
濮喻站在夜色里晦暗不明,像薄而利的刀。
沈令思其实看了他们有一会了,从他们并肩而行到站在路口说话。
两个人在夜色里低声交谈,远远的看不清的时候,会觉得像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恋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濮喻可能是喜欢宁颂的。
因为以前的濮喻不是这样的。
他笑着对濮喻说:“我还得查寝,先走了。”
他带着人往四号楼走。
濮喻是很敏感的人,他感受到了沈令思温和的敌意。
这种微妙的气场只有情敌们之间才会懂。
沈令思平时对他是非常和气的,从小学他们就一个学校,沈令思的行事作风他很清楚,从小学就开始做班长,高一就把高三才能做的会长职位拿到手,除了个人足够优秀,背景强大,还因为他很会为人处世。
他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在花香和水汽弥漫的夜色里评判他和沈令思的优劣。
不是他和沈令思本身的优劣,而是他们在宁颂面前的优劣。
这有很大的不同。
他评判了一会,一直萦绕在他身体里的燥热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