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汤元的左手手腕意外骨折。
起因是她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打滑,下意识地用手撑地,不料却导致骨折。
问题不算严重,但是伤筋动骨的,没几个月好好休养不行。
几年前汤元从恒誉市回来时,在镇上租了一个小门面卖早餐。当然,做生意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照顾自己的母亲。
当年,汤之念的外婆检查出肾病,远在恒誉市的母女两人乱了阵脚。面对生老病死,每个人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但随之而来的是靳于砷的父亲靳宏峻大发慈悲,给汤元介绍了国内有名的肾病专家。
汤元因此请假回了一趟老家,为母亲的事情忙前忙后。那时候距离汤之念在恒誉市参加IB大考不过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
汤元临走前吩咐汤之念在恒誉市好好考试,其他的事情她会回去妥善解决。
那几天汤之念在恒誉市过得心惊胆战,每天晚上做噩梦都是和外婆天人永隔的场景。
无疑的是,靳宏峻介绍的专家医术了得。外婆的肾病说严重也严重,接下去的后半辈子要一直靠着透析生活。万幸的是,命算是保住了。
除此之外,靳宏峻给了汤元一笔面额不小的抚慰金,也算是她这些年在靳家忙前忙后的一点关照。
汤元对此感激不尽。
这些年,汤元回到家乡,一边照顾母亲,一边经营着自己的小本买卖,日子倒也过得平静如水。
这一次摔跤骨折,汤元自己倒看得很开,不就是受个伤嘛,死不了。
汤之念火急火燎赶回家时,汤元的左手上已经打上了石膏。
汤元知道汤之念在城里工作繁忙,光在汤之念回程的路上就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说:“你外婆太小题大做了,我这石膏也打上了,你用不着回来。”
汤之念哪里听得进这些。
回到家,汤之念忙前忙活的,又是做饭,又是打扫卫生,顺便还去了一趟汤元的早餐铺里贴了一张休息通知。忙到晚上洗漱完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自然醒来。
回到家乡的感觉很奇妙,仿佛就连睡眠都比在大城市里要香甜。
汤之念起床做了早饭,给猪和鸡喂了食物,又准备开始剥玉米。这个时节玉米已经成熟,掰玉米一般都是人工进行,不像水稻和小麦有机器可以统一收割。
沈偲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告诉汤之念靳于砷的电话打到她那里去了。
汤之念连忙放下手上的玉米,跑回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给靳于砷回了个电话。
至于——和靳于砷现在的关系,汤之念还没来得及跟老妈说。
这事该怎么说呢?
汤之念怕把老妈吓一跳。
汤之念挂了电话之后鬼鬼祟祟地来到妈妈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她。
汤元一个踉跄,一脸古怪看向汤之念:“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不愧是我妈
,我要放什么屁你都知道。”
“别,我才没有这个嗜好。”
“是这样的……”汤之念斟酌了一下,“妈,我现在在靳于砷的公司工作。”
汤元闻言一脸惊讶:“是小靳先生的公司?”
汤之念点点头:“嗯,是他。”
汤之念长话短说,总之,她现在在给靳于砷当秘书。靳于砷给的薪酬还不低。
汤元闻言不免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快,这一眨眼,她离开恒誉市也这么多年了。当年要不是因为帮了靳夫人那么一个小忙,她也不可能进入靳家工作。更别提,后来靳先生又热心肠地为她的母亲介绍肾病专家。
可以说,自从去了靳家工作之后,也改变了汤元的人生。
汤元是打心底里感激靳家人。
“你怎么不早点说?”
汤元念叨汤之念不懂礼数。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汤元已经开始计划着这次汤之念回川城之后带多少的鸡蛋和自家养的鸡带过去给靳于砷。
汤之念太懂靳于砷了:“妈,他才不需要那些东西。”
“人家需要不需要是一回事,我们有没有心准备又是另外一回事。”
“哦。”
还不等汤之念告诉老妈自己和靳于砷正在谈恋爱的事情,沈偲跑过来拉着汤之念去隔壁的村里挑小猪仔。
沈偲家的两头猪半个月前出栏,现在准备再重新养两头猪,等到过年的时候正好可以杀了。
汤之念算了算时间:“现在养到过年时间也不够啊,也才五个月。”
沈偲说:“那我们就先等你家猪过年出栏,等过完年后,再杀我们家这两头。”
已经入秋,镇上的气温明显比市区凉快许多,汤之念回家之后要穿一件薄外套,昨晚睡到半夜实在冷得不行,最后钻进了老妈的被窝和她挤在一块儿。
早已经过完了暑期,这个时间也不是什么节假日,镇上的街道空旷,看着十分冷清。
镇上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外出打工的打工,定居的定居。多数在外务工的人会把孩子一起带走,免得在家当留守儿童。毕竟,比起大城市里的教育水平,偏远小镇的学校实在不值一提。是以,镇上唯一的中学也因为生源不多,在这个学期正式关闭。
为了去买猪,两个女生仿佛又回到了儿童时代一般,从镇上跑到附近的一个村庄,沿路遇到熟人就打招呼,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买完猪回来已经是傍晚。
两只小猪被白色尼龙袋套住脑袋,露出出气孔,汤之念和沈偲一人怀里一只猪,一路抱回家。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嫌弃猪身上臭,但是谁都不敢松开。别看这小猪仔小,一旦炸毛就跑得飞快。
临近家门口时,汤之念注意到一辆熟悉的车就停在自家门口。她怀里抱着猪,加快了脚步。还不等走近,一抹高大的身影从她家里走出来。
靳于砷一身休闲的装束,黑色的冲锋衣搭同色
系运动裤(),脚踩一双白色板鞋。
他太招人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尤其在这个小镇上。
距离靳于砷上一次来汤之念的家乡还是上一次。
而今他再出现在这里,身上多了一层男人的厚重感。
今天靳于砷忙完公司里的工作,从川城出发来镇上已经是半下午,也才刚到没多久。同行而来的,还有叶开畅。不过眨眼的功夫,靳于砷忙着和未来丈母娘寒暄,叶开畅人不见了。
这次靳于砷来同样是大包小包,他礼数一直周到。
外婆见了靳于砷后各种嘘寒问暖,拉着人的手不放。
汤元心里感动又激动,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拉着靳于砷的各种寒暄。
在靳家工作的那几年,汤元几乎是看着靳于砷从一个孩童变为少年,而今,当年的少年成长成了一个顶天地立的男人。
汤元原以为,她们家和靳家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靳于砷还是那个性格,声线也和以前大差不差,一出口,汤元便有些热泪。
靳于砷笑着拍拍汤元的肩膀,说:“害,还怪想念您包的馄饨。”
汤元说:“晚上就给你包,你一定要留下来吃。”
“那可不行,你这都成独臂了我还压榨你,成什么了?”
汤元被逗乐:“那就让念念给你包。”
“可别,她煮的东西太难吃了。”
汤元闻言笑得大声。
远远的,靳于砷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汤之念,他朝她眯了眯眼,脚步不自觉地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你怀里抱着什么?”
“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几乎一口同声。
等靳于砷看清楚汤之念怀里抱着的是一只猪时,难掩一脸的嫌弃:“喂,警告你离我远点。”
汤之念故意抱着猪朝靳于砷拱了拱:“猪猪那么可爱,你不想亲近亲近吗?”
还不等汤之念说什么,左手打着石膏的汤元白了她一眼:“念念!”
怎么跟小靳先生说话的?
靳于砷隐忍着一脸的幸灾乐祸,朝汤之念微微扬眉。
那样子,三岁孩子也不过如此。
汤之念吐吐舌,抱着猪崽子先去沈偲家,没想到却在沈偲的家里见到了叶开畅。
叶开畅一席工整的白衣黑裤,手里端着一杯茶,神态自然地朝汤之念打招呼。
汤之念心里有疑虑,但也没多说什么。她实在也受不了自己这一身的猪味,赶着回家洗漱。
洗完澡下楼,汤之念已经是一身的清爽。今天家里也算是有“贵客”到来,她得好好准备晚餐。
用土灶烧菜的味道更香,汤之念准备炒几个时蔬,再弄两道凉拌菜。顺便邀请沈偲一家人一同来用餐。
夜幕降临时,两家人一起坐在餐桌上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靳于砷当然没把自己当客人看,他以前就来过这里过年,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向叶开畅介绍当地
()的特色美食。
叶开畅这个人在饮食方面一向挑剔,用筷子夹了一口,随即默默放下。
沈偲见叶开畅吃不惯,抿着唇偷偷一乐。叶开畅正好撞见她偷笑的神色,淡淡挑了挑眉。
这顿饭吃得有说有笑。
突然,靳于砷的大腿上被轻轻蹭了蹭。是汤之念。
当着众人的面,汤之念一边笑着说话,私底下却悄悄地将手贴在靳于砷的腿根。他们两人挨在一块儿坐,旁边就坐着叶开畅和沈偲。
汤之念朝靳于砷晃了晃手上的白酒,问他:“再来一杯吗?”
不知不觉间,靳于砷已经喝了两杯50度的烈酒。
自家酿的酒,口感香醇,亦如当年除夕夜靳于砷在这餐桌上喝的那一口。许多回忆也在这个当下涌现,包括那个烟花满天的晚上克制一吻。
“不了。”靳于砷将手压在杯口,他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当个醉鬼。
汤之念没强求,转而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白酒,辣得眯起眼,与此同时,底下那只小手收拢手指,轻轻掐着靳于砷的大腿。
有一次从镜子里,汤之念清楚看到,靳于砷的大腿在准备冲刺绷直的时候,肌肉线条极其完美。
渐渐的,汤之念感觉到手上明显的变化,她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放肆,幸灾乐祸地朝靳于砷扬扬眉,一脸狡黠。
靳于砷并没有阻止汤之念的动作,他喝了一口酒,打算压下那股火,不料烈酒更加烧心,猝不及防地咳了咳。
汤之念立即一脸关怀体贴:“你没事吧?”
“你说呢?”
汤之念一脸无辜,手上的动作却算不上无辜。
被冲锋衣外套遮挡,她的手指肆无忌惮地从松紧裤腰处往下探索。
适可而止。
靳于砷用眼神示意。
我不。
汤之念扬扬眉。
这顿饭,靳于砷在水深火热中吃完。等所有人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时,靳于砷在汤之念耳边低低道:“你给我等着。”
话虽如此,来到了未来丈母娘家的地盘,靳于砷倒是一改往常的唯我独尊。换成平时在公司里,如果汤之念敢这样挑衅,那她就等着在办公司里被榨干吧。
晚饭吃完,天色已经不早。
汤之念收拾了碗筷,又去楼上准备给靳于砷收拾床铺。
至于叶开畅,他今晚就要回川城,不打算留宿。
目送叶开畅离开,汤之念转头告诉靳于砷:“我妈晚上和我一起睡,你就一个人睡这个房间。”
靳于砷跟着汤之念一块儿上楼,见她去柜子里拿棉被,主动去帮忙。
“我自己来就行。”
入秋的夜晚凉,床上铺色调统一的四件套,粉色的,靳于砷倒没有那么计较。
靳于砷手长的优势,铺床相对来说似乎也更轻松一些。汤之念就在一旁帮着套枕头套,点蚊香。
夜晚的
乡下一片安宁的景象,没有嘈杂的声音。这场景莫名有点老夫老妻携手一起铺床的和谐画面,让汤之念心下一动。
“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呀?”汤之念问。
靳于砷眯了眯眼:“怎么?”
“我想着,你反正也不忙,就在这里多待几天呗。”她想带他在乡下逛逛。
城市有城市的风景,乡下也有乡下的风景。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上一次他来时只待了几天便匆匆离开了,她还有很多地方没带他看过。
“想留我下来啊?”靳于砷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也行,你晚上跟我睡。”
“好,我去跟我妈说一声。”汤之念说着就往外走。
靳于砷拉住汤之念的手腕:“算了。”
换成平时,这会儿汤之念就别想离开这个房间了,但现在不行,他这个未来女婿还想在丈母娘面前留个好印象呢。
汤元毕竟是在农村成长,有些守旧的观念。况且,靳于砷现在也吃不太准汤元对他是看什么看法。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真的算了吗?”
汤之念一步朝靳于砷靠近,扎着马尾,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洋溢。她穿一双拖鞋,个头矮了他一大截,仰着头看他:“要不然,我趁着我妈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到你房间?”
她说完在他凸起的喉结处亲了一口。
靳于砷眸色暗了暗,伸手勾着汤之念的腰想吻她。
这一晚上,她跟一只妖精似的,时不时挑逗一下他,摆明了是故意挑战他的神经。
眼下,泛黄灯泡折射出柔和的灯光下,汤之念一身的清凉和清香,无一不在向靳于砷诱引。
靳于砷要是意志力薄弱一些,早就把汤之念压在这张床上了。
“溜到我房间干什么?”靳于砷的声线微哑。
汤之念笑意盈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比如……吻你。”
“也不用等到那时候,现在就可以。”
就在靳于砷的吻刚贴向汤之念的唇角时,耳畔响起门外汤元的声音——“念念,床铺好了吗?”
靳于砷闻言立即放开汤之念,和她保持距离。
“好了,阿姨。”
汤之念双手抱臂朝靳于砷歪了歪脑袋:“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