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安筠在黑暗中行走，她试图去呼唤其他的人，可换来的是一片沉寂，寒风瑟瑟，她不自觉的抱紧了双臂，这种孤独又绝望的感觉，让她想到了在拜王天怡为师之前的日子，一望无际的黑暗，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怪物，定时的药浴。她伸出自己的手，想要看到自己手上的污浊，发现自己眼前漆黑的一片，自嘲的笑了笑，双手不经意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背到身后，深一步浅一步的前行。

坐在大屏幕面前的王天怡看着安筠在路面上艰难的行走着，好像走在颠簸的路面上，心一紧，她知道这是宇霖在隔出来的空间里施展出来的幻像，她不知道安筠看到了什么，可是她能看出安筠眼底的绝望。那空洞的眼睛里流露出迷茫，带着一点倔强和痛苦，看的王天怡心揪在一起。

宇霖朝王天怡靠近了一些，伏在她耳朵边说：“师傅可是知道，安筠才是最大的怪物？”神态天真烂漫，一双勾人的眼睛看着王天怡，好像所有东西都能在他的眼睛中沉溺下去，融化开来。

王天怡抓紧他的衣领，微微往上提：“难道，最大的怪物不是你吗？”

“师傅可是高看我了，论真正的怪物，我可是没办法和安筠比呢。”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领被王天怡拽在手里，双眼坦荡荡的迎上王天怡。王天怡皱了皱眉头，一把松开了宇霖，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她害怕自己忍不住会杀掉宇霖，可是一旦宇霖消失，那深陷异空间的娘亲、母亲和安筠等人，就必定会受到波及，稍有不慎，会被宇霖拉着一起死。

屏幕上的五块区域上，五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明翰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冷汗已经打湿了全身，身体紧紧地蜷缩一团，他的神魂和身体本来就特殊，此时如果没有旁人引导，稍有不慎，就会魂飞烟灭，真正消失在这这个世界上。

余下几个人情况稍好一些，安齐和王瑞、顾秋白三人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况，只能闭上眼睛在原地打坐，不敢走动一步，同时又注意身边的动静。

安筠在黑暗中摸索着，黑暗中传来野兽的咆哮，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她想活下去，不然留父亲、爹爹两个人在世上一定会孤独的。她不知道爹爹和父亲想不想她，可是她很想他们，心里只剩下一个信念，她要离开这里，她要活着离开这里。

黑暗处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有咸咸的东西流到嘴巴里，她砸吧砸吧嘴，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眼睛看不到东西，干脆就不去看东西，她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有些心疼，这可是爹爹亲手为她做的衣服，笨手笨脚只会拿一把剑乱耍的父亲在扎了自己很多次的情况下为自己缝上了一朵小花，这朵花就在她的袖子上，虽然很丑也很小，但是她很喜欢它。

犹豫了一下，她在自己的裙摆处撕下一条布条，蒙到自己眼睛上，这下即使闭上眼睛也不觉得怪异了，她满意的点点头，尝试着再次爬起来。再爬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能看到东西了，这应该就是爹爹说的心眼吧，安筠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好不容易“恢复了光明”，她仿佛如鱼得水一样，脚下生风，难道自己是黑暗里的生物？这个奇怪的想法一出现就被她抛开了，搞什么，她又不是猫头鹰。安筠发现自己在一个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深林里，她能感受到隐藏在暗处的身影，那些身影很奇怪，不同于自己平常见到的老虎狮子大象之类，奇怪的头，奇怪的巨大的身躯，那么大个子不知道挑一颗大一点的树躲起来，她觉得这些生物笨死了，而且比起她家小黑的长相简直丑的不能再丑，于是脚步更快了，想要离这些怪物远一些。

可是那些怪物一直在跟着自己走，而且她走的越远，身后跟的怪物就越多，跟的久了，干脆也不藏了，光明正大的走在她身后。她转过身子，“看”着那些丑陋的怪物，一只怪物低吟了一声，猛地扑了上去，她堪堪躲开，身子摔在地上，另一只体型稍小向柴狗一样的动物扑了过去咬在她的腿上。

安筠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不明白这些丑陋的怪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她吃痛，被咬的腿使劲的一蹬，那只奇怪的怪物就被甩在一边，砸向另一只怪物。扑空的怪物又朝她扑过来，她咬着牙，回想爹爹和父亲教自己的东西，一掌打在怪物的头上，将怪物大力拍出去很远。

一只怪物远离，另一只怪物瞬间又扑了过来，其他怪物都蠢蠢欲动，加入了撕咬她的队伍，安筠的身影立刻被淹没在怪物之中。

看着这一切的王天怡的手紧紧地握着，她怎么会陌生，那些怪物就是宇霖培养出来的，虽然只是试验品，但对还是孩童来说的安筠来却可以要她的命。这些，都是安筠曾经经历过的吗？王天怡低下头，掩盖眼睛里滔天的怒意，明翰挣扎的身影和安筠被怪物扑倒的身影化作一簇火苗，烧的她眼睛通红。

宇霖递过去一杯酒，递到王天怡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宇霖怒视青槐模样的女侍者：“你端过来的杯子太滑。”“青槐”一下子跪在地上，机械的说：“仆罪该万死。”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插到自己胸口，倒了下去。门外立刻来了新的侍者，依旧是长着雨泽和青槐的模样，将这里收拾干净，并将尸体拖走，再次规规矩矩的站到桌子旁边，重新为宇霖到了一杯酒。

王天怡咬牙：“你故意的。”“对，如果不这样，师傅你会注意到我吗？”宇霖笑着擦了擦手，重新端起酒杯放到王天怡面前。王天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宇霖说：“可以了吗？”

“这才乖。”宇霖笑道，示意王天怡继续看视频。

王天怡将眼睛放到屏幕上，她现在到希望安筠是一个怪物，只要，可以保护好自己。好像是听到了王天怡的想法一样，与安筠缠斗在一起的怪物四肢被人生生撕裂，安筠从死去的怪物堆里爬出来，浑身是血，她的嘴里还咬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

踉踉跄跄的爬出来，火光冲天，一簇簇火把从远处聚过来，接着是一阵尖叫声。安筠吐出嘴里的肉，摘掉眼睛上蒙着的布，发现举着火把的人吃惊的看着她，她低下头，哪里有怪物的身影，遍地都是人的尸体，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铺了一地。

她惊恐的退后，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喃喃的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我杀的是怪物啊，心眼看到的怎么会有错。”

人群尖叫着四处逃窜，一会儿过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明明漂亮的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可是身上却散发着莫名的冷意。举着火把的人们畏畏缩缩的躲在那人身后，朝那个人说些什么。

安筠惊恐的尖叫：“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那个男人看过来，眼睛是冰一样的寒冷，他对周围的人说：“放心，我会收了这个怪物的。”周围的人跪倒一大片，表达对白衣男子的感谢。

安筠喊道：“我不是怪物。”话音光落，眼前再次漆黑一片，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浴盆里。

浴盆里的水黑乎乎黏稠稠的，带着一股血腥味，她伸手一捞，竟捞出一颗带着头发的人头。“啊~”安筠挣扎着从盆里爬出来，发现盆四周都是禁锢，她根本爬不出去。身上传来剧痛，桶里冒着黑气，那黑气钻到她的身体里，痛的她声音都发不出来，经脉好像是被什么生生扯断，又重新接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才稍微减轻，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身体里好像汇集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一个男子走过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没想到竟然可以成功，你活下来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人类，你会变成一个强大的怪物。”

安筠认出他是那天的怪物，嘶吼道：“我不是怪物，也不要变成怪物。”

男子笑了笑：“是啊，你不是怪物，我是，但是你很快就会是怪物了。”他摇着扇子，笑盈盈的走开，这个男人，就是宇霖。

安筠被扔到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有很多怪物和和她一样的小孩，她没有东西吃，只能吃那些怪物的肉，或是啃草皮。那些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们会攻击她，折磨她，给她抢吃的，为了活下去，她只能不停地杀戮，知道手上沾满了鲜血。

周围依旧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安筠只能用自己的心眼。她十分确定，那天她杀得是怪物，只不过在那个男人的影响下，所有人，都觉得她杀得是人，而现在，她的的确确的杀人了，看着一个个和自己一样大小的孩子，她的神情越来越冷漠。

每天都会被强行接受药浴，从最开始的排斥害怕，到后来的主动接受，她被汤药折磨着，又从汤药中吸取力量，在药浴时九死一生，咬着牙活下去，然后被半死不活的扔到黑暗中，再次和那些怪物战斗。她曾经也想过死，可是那个男人让她看到爹爹和父亲伤痕累额累的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的时候，她只能忍着。

每到固定的一段时间，那个男人都会来找她，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她想过反击，想趁男人结阵吸收自己功法的时候偷袭，结果被男人打个半死之后扔到关押父亲和爹爹的地方，看父亲受人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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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筠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她发现自己在地上趴着，原来，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幻想，是自己之前丢失的一部分记忆，事实上在她第一次摔倒摔倒之后就一直没能爬起来。

安筠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她记得她当初被那个男人炼化成了一只怪物，杀了所处地方的所有怪物，包括哪些孩子，并吸收了他们的力量为己用，那个男人最后一次吸收了她的力量，然后封存了她的一部分记忆，并把她送到了王天怡身边，承诺只要她偷了一根笔就会放了她的爹爹父亲和她。

她有些头痛的揉揉太阳穴，目光一片清明。她按照记忆中的方法以上眼睛，凝下心，开了心眼，四周的景象变得清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