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婵说的什么话,这丫头虽也是嫡出,但论起身份,自是比不上你分毫,能随你陪嫁,是她的福分。你说是吧,娇云?”听出我语气里的拒绝,二夫人连忙拽了拽旁边站着一脸得意的娇云,为她说着好话。
“是啊,姐姐,娇云能随您陪嫁,是娇云的福分,还望您,莫嫌弃才好。”那娇云福了福身子,倒叫我看见,她穿着桃红抹胸都还未遮尽的胸前肌肤,当真妖媚的很啊。
“既然妹妹这么说了,那便这样吧。但是,这丫头伺候小姐,得要有眼色,我也能用得顺手,要不然啊,到了纳兰府,平白让人笑话了去,表妹的日子也不好过呀,不然这样,表妹,你呢,这几日跟着伺候我几天,也好熟悉一下,你看呢?”我拉了她的手,做一副亲热的样子,不过,那刺鼻的香粉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这······”
“好,雨婵,那这几日,便让娇云近身伺候着,娇云,快叫小姐呐。”
“······小姐。”看着她一脸的不情愿,哼,要不是为小绿,我才懒得理你。
“那小绿,你退到一边去,让娇云过来吧。”
“小姐···”小绿眼睛一下子红了。
“听话。”
“···是。”
“好了,老爷,雨婵,我们快吃饭吧,以后怕是少有机会能一家人这样坐着一起吃饭了。”二夫人语气里都透着开心,眼角的皱纹连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
“哼。”卢老爷想必还在生气,哼了一声,倒算是应了。
“娇云,给我盛饭。”
“这么多,你当我是猪吗?”
“这么一点,我吃得饱吗?”
“娇云,布菜。”
“哎,夹这么多茄子,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吃吗?”
“我要吃那边那个,对,就是,你怎么这么慢呐。”
我“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吓得身后一干伺候的丫鬟婆子全跪了下去,唯独那个娇云还站着,满脸通红,想必是气的,眼睛里尽是怨毒,跟她那个姑姑是如出一辙。
“雨婵,老夫念在你快要嫁人,所以不断迁就于你,望你也能明白老夫苦心,别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老夫,否则,哼。”卢老爷放下筷子,满脸怒气。
“爹爹,女儿并非有意惹怒爹爹,实在是,小绿伺候惯了,她熟知女儿习惯,今日换了娇云表妹,有些,不适应罢了,望爹爹,恕罪。”我站起身,福了福,向卢老爷道明原因。
那卢老爷倒并不是不明事理,哼了一声,才缓缓道;“那丫头伺候你多年,想一定也是有些感情的,那便让她跟着你去吧。小绿,你过来。”
“奴婢在。”
“纳兰府不比自家府上,一切以小姐为重,谨言慎行,记住了么?”
“是。”小绿一脸的笑意,让我心中也高兴起来。
“好了,伺候你们小姐吃饭吧。”
·············································································
饭后,那个娇云倒是没有跟着我,跟着她姑姑走了,那腰扭得,真真教人恶心。
“二娘,留步,雨婵有话要说。”我带着小绿快步拦住了二夫人,她许是看出了我的意图,许是因为卢老爷不在身边,也不再掩饰,哼了一声,道:“大小姐还有什么事,不会是为我家娇云的事来的吧?我告诉你,那个什么绿的你带上也可以,娇云,你是一定要带的,否则,哼,你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二娘,我并非此意,我只是为娇云妹妹不值,您的意思雨婵是懂得的,但是,二娘想一想,娇云好歹也是您哥哥府上嫡出的女儿,再不济,也能嫁于一个官家公子,风风光光的做人正妻,若是委屈了她,跟着雨婵进了纳兰府,以这奴婢的身份,即使,府上有哪位公子能看上她,也顶多做个,做个通房丫头,雨婵可是听说,满人家内于身份尊卑可是极严的,若是没被看上,那就得一直跟着雨婵···”我看着娇云的脸色,果然变了,“终生不嫁!”娇云苍白了脸,吓得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当,二夫人脸上颜色也是变了。
“这······”
那个娇云扯着二夫人的衣袖,脸上娇媚尽褪,只剩下惊慌的苍白,“姑姑,娇云不去了,娇云,娇云愿意一辈子陪着姑姑,不去纳兰府了。”
“表妹,别怕,姐姐自是不想委屈了你,所以啊,姐姐都想好了,等姐姐在纳兰府站稳了,自然能有心为你寻个好人家,你说呢,二夫人。”
那女人愣了愣,却并未说话,上下打量我半晌,哼了一声,拉着自己侄女走了。
“小姐,二夫人,二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听了小姐的,还是···”小绿站在我身后,看她们走远了,才敢小声问我。
我回头看她,小丫头许是被我今日在前厅的行为吓到了,到现在仍旧眼睛红红的。我拉了她的手,笑道:“当然是听了我的,她自家的女儿,自然不希望被委屈了。”
“那小姐,您真的要给,给表小姐寻亲事?”
“那自然······等以后再说咯。”
“啊,小姐···您,您真···”
“好啊,居然敢这么说你家小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
解决了小绿的事,我也不再与那两个人用晚餐,称自己身子不适推了。卢老爷倒也没有再来,只是派了据说是纳兰府来的嬷嬷教我礼仪,我也乐得清闲,除了嬷嬷唠叨的时候烦了些,其余时间练字画画,照着雨婵以前抄的字,也练了七八分像,小绿倒说我的画比以前更有意境了。当然,我赫兰家第一才女的称号可不是什么虚名。
明日便是大婚了,我还是有些紧张。我并不排斥从此人前只能顶着雨婵的名字,毕竟,这女子的性子也是我喜欢的,也不排斥嫁给容若,毕竟,在现代时,对他词集的研读,让我想要了解这个男子。但想到我连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没有谈过,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的妻子,心中还是有些别扭的。就是不知那个人是否真如历史评注般?
心中装着这些事,我倒是在这时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了。实在睡不着,我不至寅时便起身了,弹起了床边的古琴,惊醒了我院中的人,连小绿都笑话我等不及了。
天还未亮,几位嬷嬷就来了,开始为我穿前几日就试过的礼服,凤冠霞帔,大红的颜色让我心中也暖了起来,不过,前几日就见识过这过程的繁琐,我也耐下性子,毕竟,在这个世界里,这想必是我今生最重要的日子了吧。
嬷嬷在一旁念着吉祥话儿,我心中也不自觉的想象,能有一日,携着他的手,月下对谈,一起探讨诗词,品析画作,那种浓情蜜意,竟让我的脸烧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想什么呢?”小绿一声呼唤叫醒了正在发呆的我,原来已经好了。看着镜中人一身大红,加上脸也是嫣红的颜色,更显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情,我一时有些感慨,原以为我的婚礼会是那样,我穿着雪白的婚纱,由爷爷或哥哥带着,交到那个人手里,互相许下终生不变的誓言,可眼前的一切,谁又会想到呢?
“我在想,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小绿听了我的话,掩着嘴偷偷地笑了,倒也不忘了调笑,“姑爷定是一表人才,定能与小姐和和美美,小姐就别担心了,瞧您,一夜没睡,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啊。”
“死丫头,没大没小。”我嘴上笑骂着,心里却安定了几分,小绿这几句,有意也好,无心也罢,也确实让我平静下来。
“卢小姐,吉时已到,您该出门了。”那嬷嬷对我说道。
“嗯。”
手里拿着一会儿要用的大红盖头,被一干丫鬟婆子簇拥着,便到了门口,可抬眼见到的那个人,却让我吃惊不已,也气愤不已。
竟是李若安,自那一日,被卢老爷训诫,他便再也未曾来过,我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为雨婵不值,即使真心爱过,怕是也抵不过卢老爷几句话,几声威胁之语。可今日,这人竟在我大喜的日子,一身缟素,连府里的家丁都知道要穿自己最鲜艳的衣服,他却一身素白,即使在人堆里也格外显眼,更何况,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竟还冲我拱拱手,道:
“卢小姐,大喜之日,恭喜恭喜。”
他脸上的,语气里的讽刺之意,谁看不出来,听不出来,我一时心中愤怒,你李若安胆小如鼠不敢争取也就罢了,竟用这种方式破坏他人婚礼。我侧身避开他的礼,怒道:“李公子,穿白衣拜的可是先人,小女子怎敢受此大礼。而且,我今日大婚,公子服丧,是否理应避讳啊?”
“卢小姐真是聪慧过人,若安今日正是为至爱之人而来,若安爱她至深,却岂料天公不作美,夺人所爱,从今天人相隔,徒增了一世孤独啊。”他语气里的深情和悲痛,不似作假,我也有些分不清楚,那他今日这样打扮,有这样捣乱,为何呀?
“李公子,即知天命不可违,那便莫要强求吧,执念于此,伤己伤人。”我突然有些明白,我不能用现代人的观点,要求古代人,保守的思想于他们心中本就根深蒂固,尤其读书人更甚,对于家道中落,无权无势的若安来说,爱人嫁于他人,自己却只能认命,这样更痛苦些吧。
他突然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小姐,您一定知道她身在何处,告诉我,若安感激不尽。”
我心中一惊,他这是何意,难道我有什么破绽,被瞧了出来?“她是谁?我为何知道她在哪里?”我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却仍是让自己面上镇定一些。
“你一定知道,她身在何处,那是,我至爱之人。”他直视着我,眼中是探究带着期盼。他是真的爱雨婵的吧,不然,为何只有他一人发现了问题。我一时不知该不该把雨婵已死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他,我怕他难以承受,但又希望,他不要误会雨婵的心意,让他清楚,雨婵从未有背叛的心。
我后退了一步,对他说:“李公子,如今,你与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天地相隔,怕是今生永无相见相欢之日,你还是莫再痴心妄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