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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京墨下意识的就躲到了一棵树后,挡住了自己的身形,朝那边望了过去。
在离他五六米远的街边,周国庆和夏娟娟正推搡着,争吵着。
主要是夏娟娟在推搡周国庆。
现在的夏娟娟和宁京墨记忆里的夏娟娟反差很大。
他印象中的夏娟娟皮肤粗糙暗黄,头发干枯没有光泽,穿着朴素,说话的时候眼神躲闪。
可远处的夏娟娟却圆润了不少,烫着卷发,穿着毛呢大衣,踩着高跟鞋,斜挎着个背包。
不像以前总佝偻着个背,站的笔直,掐着腰,盛气凌人。
站在她对面的周国庆也变化很大。
人看着比之前胖了一些,穿着呢子的夹袄,铮亮的皮鞋,手里拎了一本厚厚的书。
他应该是正在争辩着什么,声音听不太清楚,但看的出来,极力的在辩解。
夏娟娟气势很足,用力的推搡了一下周国庆。
周国庆没防备住,被推的一趔趄,虽然没有还手,但满脸的怒容。
夏娟娟的声音尖利刺耳,站的远也听得清楚,“你个大渣男,自己有老婆,还去外边勾搭其他的女人,不要脸。”
周国庆绷着脸,不再争辩,阴翳的目光望着夏娟娟。
夏娟娟不依不饶,一直推推搡搡,嘴里更是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说到恼怒处,直接屈起手指就去挠周国庆的脸。
周国庆一边躲着她抓过来的手指,一边极力的想逃脱。
夏娟娟面部狰狞,“干嘛去,着急去找那骚狐狸?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你们还不承认。”
旁边已经围上了不少的人,闻言对着周国庆指指点点。
周国庆羞愤不已,用力一推夏娟娟。
夏娟娟根本没防备,摔了个屁股墩。
周国庆眼见机不可失,随即快步离开了。
夏娟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不停的咒骂。
“你个渣男,有本事你别去学校,我明天就找到你们学校去,贴大字报去揭发你们。
你们个奸夫淫妇,不要脸的玩意,别想得了好。
整天吃我的,喝我的,结果却拿我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呸,什么大学生……”
等到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听不到了。宁京墨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视线还望向夏娟娟和周国庆的方向,脚步不自觉的也跟了上去。
他不清楚记忆里自己为什么会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他努力的回忆着,仍然摸不着头绪。
其实结婚前两人只见了两面,一面是夏娟娟主动找到他,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没有印象了。
第二次就是两个人去街道办登记手续。
婚礼倒是举行了,只是他没参加,接到紧急任务直接离开了,从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两人也再没见过面。
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其他的原因,他早早的立了遗嘱,死后愿意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包括抚恤金全部都留给夏娟娟。
可现在再看见夏娟娟心里仍然不喜,甚至厌恶,真搞不清楚那段记忆是从哪里来的。
难怪齐斌他们几个听他说娶了夏娟娟的时候,一副吃了苍蝇的恶心模样。
他一直跟着那两人不知不觉又走了两个街口,直到夏娟娟追不上周国庆,站在原地跺脚大骂了半晌。
才决定放弃跟着她了。
就在他扭头准备走的时候,一个矮胖的中年人突然冲了过来,拽住夏娟娟的手臂。
声音急切,“娟娟,我终于找到你了。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
夏娟娟则是一脸惊恐的挣扎着,“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宁京墨察觉到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却莫名的有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那是在一个陌生的商场,他和夏松岚站在二楼。
夏娟娟和这个矮胖的男人就站在一楼的柜台前,正挑着衣服,两人有说有笑,可不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可画面刚一闪现,一股剧痛从大脑传了出来。
疼的宁京墨几乎站不稳。
就连夏娟娟和那男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如同电波里传出来的噪音,晦涩难听。
宁京墨用力的晃动着脑袋,拼命的想保持清醒。
等到他慢慢的忍过这一波剧痛之后,周围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夏娟娟还没有挣脱开那男人的手。
现在的场景和刚才夏娟娟努力拽着周国庆的场景如出一辙,只不过是换了对象罢了。
旁边有好事者也都围了上来。
夏娟娟哭着喊,“救命,求求你们,快把这男人拽走,他就是人贩子,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男人其实就是王宏力。
一年前他架不住夏娟娟的温柔攻势,终于给了她一个返城指标。
事实上,这两年几乎所有的知青都逐步返城了,夏娟娟并不比人家早几天。
而夏娟娟认为自己付出了身体,所以不仅不感谢王宏力,反而对他极其痛恨。
一回了京市就再也没有和王宏力联系过。
结果王宏力却不想放过她,对她不断的纠缠。
不仅永旺村的人,就连叶梅他们一家也都知道夏娟娟和王宏力的事。
夏娟娟一直躲着王宏力,没成想这次在大街上居然被抓了个正着。
王宏力拽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娟娟,你答应我和周国庆离婚的,答应我会回坊市和我结婚的,怎么说了不算?”
夏娟娟不理会他,仍然朝着一旁的吃瓜群众寻求帮助。
“求求你们帮帮我,快把这个流氓拉走。他就是个人贩子,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怎么可能会找一个这么老的男人?
我有爱人的,我爱人是大学生。
你们听他的口音,他就是一乡下男人,他就是神经病。”
周围的人也不清楚两人谁说的对谁说的非。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热心肠,上去拽王宏力。
纷纷嚷嚷着,“你快撒手,你要不撒手,我们就报警了。”
“你这就是当街耍流氓。”
很快王宏力的声音就被这些人的声音给淹没了。
夏娟娟借着这个机会,从人群中冲了出去,一溜烟的跑走了。
宁京墨虽然扛过了一波的头痛,但之后接连的疼痛连绵不断,有更多的画面不停在脑海中闪现。
但他就这么硬撑着,甚至有些庆幸。
他知道刚才脑海中闪过的那些记忆是真实的,也是他之前遗忘掉的。
这证明他的记忆在复苏。
过了好久,宁京墨用力的甩了甩头,定了定神,扭头进了旁边的胡同,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