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微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捂住了江奏的嘴,以免再雪上加霜。
“……总之,我还是刚才的那些话,”被中途打断,北原苍介的气势也没有之前那么足,“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也不会向一个沽名钓誉的家伙道歉。”
“够了吧,”松田阵平冷笑了一声,“少在那里莫名其妙地自怨自艾了,鬼冢教官是原谅了我们对车子造成的损坏,但他又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们同样也没有。”
他嗤之以鼻,“你只不过是在和脑袋里的那个假想敌作对而已。”
“假想敌?”北原苍介咬牙,“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就算成绩不够好,但至少我不会无中生有,也不会撒谎……没什么好抵赖的吧,我可是看到了的,车子差点被你们搞到返厂进修吧?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对你们来说就那么困难吗?!”
说完,又对上江奏的脸。
“……除了寒河江以外。”他谨慎地补充道。
这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其他人还好说,起码是人,这个家伙还是算了。
“你——”
“嘛嘛,”萩原研二忙打圆场,“好不容易来一趟,要是吵起来的话就浪费这么好的假期了。”
北原苍介:“不需要你在这里假好心!”
松田阵平:“这家伙刚才那么过分地说你!”
两人异口同声。
萩原研二:“……”
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件好事,诸伏景光开口道,“我有个提议……既然北原同学在意的是萩原的车技,现在正好有合适的场地,双方可以小小切磋一番,就当是活跃一下气氛好了,不知道萩原介不介意?”
“当然可以。”萩原研二一口答应下来,对于自己需要自证的事没有任何异议,“我这边没有问题。”
北原苍介不屑道,“你都敢答应,我为什么不敢答应?”
公路绕山而上,像蛇一样蜿蜒盘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弯,在上面开车的人要相当注意弯口,在上面玩漂移虽然刺激,但也很容易因为速度过快而把自己甩出去。
虽然机车和汽车有点差别,不过眼下这种路况,驾驶机车的难度并不逊于汽车,反而更考验驾驶者的反应力。
“会不会有点太危险了?”降谷零皱着眉,看着崎岖的路段,还是忍不住担心,“要不还是换其他地方吧,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吗?”和北原仓介同行的另一个男警察嘲讽道,“早点认输也可……”
“——都来不及把北原同学送到医院。”降谷零满脸不赞同地继续说完。
毕竟是郊区,离中心市区有一段距离,就算他们有车也不保险。
“对了,北原,你买了保险吗?”
“……”
北原苍介咽下这口气,和同伴一起把车开到赛点。
“我们这边有两个人,你们也可以另外再安排一个人,随便
谁……呃。”
多少还是有点没底气。
“她不参加。”萩原研二站到了江奏的身前。“比赛的内容就由你来安排吧。”
“随你。”北原苍介也不觉得丢脸,点了点头道,“那就说好了,三局两胜。”
如果没有寒河江这个异变因素,他对这场切磋取得胜利有足够的自信。
萩原研二把车驶到了半山腰。
第一局很简单,谁先到山顶谁就获胜,北原苍介对同伴很有信心,在终点站等待对方,又特意拨了个电话。
“你可是参加过比赛的,正常发挥。”
“放心好了。”同伴也信心满满,“待会儿就赢给你看。”
随着哨响,两人同时发车,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几分钟之后,发动机的声音在山林中震荡,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仔细听还能从其中辨认出另一道发动机的声音,但是距离要远得多。
这个速度……北原仓介看了一下倒计时,她曾经也在这段路上和其他人比赛过,哪怕是发挥最好的那一次,速度也没有这么快。
他胜券在握地等在终点线,准备同伴快要越线的时候就来一个胜利的击掌。
机械的嗡鸣声划破了山林的寂静,重型机车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极速而迅猛地闪现出现在了眼前,同时具备力量和敏捷,冲出路外,在空中来了一个强有力的摆尾漂移落在地面,轮胎和地面擦过尖锐的声音,在终点完美急刹!
强风吹刮起脸上的碎发遮住眼睛,北原苍介胡乱地在脸上扒了几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来人身上穿着普通的休闲服,大卖场里随处可见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像是量身定做的高定,下一秒钟就可以直接被拉去拍杂志,他摘下了头上戴着的深色头盔,头发被捂得有点凌乱,被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抓了两下,帅得自然而随性。
“怎么会是你?!”
“大概是我运气不错吧,”萩原研二笑了笑,也没有落井下石,长腿一迈,从机车上跨下来,“今天的手感比较好。”
说完之后,山路的末端才显出另一架机车的影子,慢半拍地驶过终点线停下。
北原苍介沉着脸按下计时点。
平心而论,这成绩不算差,放在平时值得吹嘘,现在却不行,尤其是和萩原研二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质问。
“平路开车还好,”同伴擦了擦头上的汗,心口还怦怦直跳,“可现在又不是平路,稍微开快点就可能开出去,要知道刚才我差点就没命了!”
和命相比,当然还是命重要一点。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北原苍介也无话可说,“算了,靠你没用。”
但他也隐约有所意识:萩原研二并非他之前以为的一无是处。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就此放弃太可惜了。
北原苍介的好胜心被彻
底激了起来,“萩原,再来比一场吧!”
萩原研二有些无奈,“只是切磋而已,也不用这么的……”
“以那道崖线为界,看谁离界线的距离最近,”北原苍介眼里闪着狂热和兴奋,完全听不进其他的声音,“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到哪一步吧!”
崖口位于两座山的鞍部,掉下去虽然不至于深渊万丈,但哪怕是白天,往下看一眼同样深不见底,低头只能感受到湿冷的阵阵谷风。
“这也太危险了——”
萩原研二想制止北原苍介,但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降谷零叹气,“还真是不要命了。”
“说这么多做什么,”北原苍介跨上机车,“要是害怕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别动,看我就好了!”
“北原——”
见僵持不过,萩原研二只能重新坐上机车,用眼睛简单地目测了一下距离,“那就试试好了。”
排气管里涌出的气流吹伏了一片草地,近在咫尺的发动机嗡嗡声震耳欲聋,男人就像驾驭了一头凶猛的猎豹,凶恶地冲到崖边,猛地抬了一下头,车又被驯服地停在了边缘。
正好压线。
轮胎的前沿和线刚好齐平。
“hagi在这方面可是从来都没输过啊,”松田阵平收回视线,懒洋洋地朝北原苍介抬了抬下巴,拔高声音让对面能听见,“现在可以了吧。”
已经没有任何再继续比的必要了,这样应该也能打消这家伙不切实际的念头了吧?
“谁说的——”
北原苍介不甘心地拧动油门,“我还没有试!”
肾上激素极速分泌,被胜负冲昏了头脑的男警察冲动地将车开向悬崖,随着距离的迅速拉近,后知后觉涌上的恐惧让他头脑瞬间清醒下来。
该刹车了!
在念头浮起的同时,他用力刹车到底,却惊恐地发现没有用,轮胎没有任何反应——
刹车失灵了!
然而等他意识到这点的时间已晚,车轮已经飞出了崖线,他整个的身体都随着机车向半空上跃,身心失重。
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往身后一拽,他回过头,下意识张口却吃了一嘴风。
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尾巴骨那里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终于接触到地面的认识又让人心里无比踏实。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是谁把他拽回来的。
松田阵平实在是没想到北原苍介这家伙能莽到这种程度,还好他反应得够快及时把人拽了回来。
唯一没想到的是,脚下的山石承不了压力而松动掉落。
“松田!!”
哗啦啦的山石从身旁滚落,被抓住一只手吊在半空的卷发警察吃力地仰起头,避开山石。
头顶丝丝的鲜血往下滴落,在他的脸上滑出两道血痕,就像两道泪痕。
“奏……”
尖锐的石头截面把那双白皙的手磨得鲜血淋漓,伤口越划越深,流下来的血越来越多。
她握着他的手在轻颤,自从那次晕倒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糟糕。
“把手松开。”他张开嘴就呛了口灰,咳嗽了好几声,“我……找到落脚点了。”
“抓紧。”江奏没有多说,“这个时候不要撒谎。”
西海岸的樱花凋谢,身体逐渐回血,力量重新充盈这具身体。
其他人也赶紧上前帮忙把松田阵平拉了上来,及时远离危崖。
江奏拿出纸巾擦手上的血,见松田阵平看过来,又去擦她流到他脸上的血。
谁污染,谁治理嘛。
纸巾效果很好,比从前擦得干净很多。
擦着擦着,江奏忽然停下。
俊美容颜清晰得能看清每一处细节,那双向来模糊的蓝色的眼睛澄明如海,目光深邃而坚毅,此刻压抑而隐忍。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