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懒得搭理自家蠢萌的主官,麴文永没得到回应也不介意,很快又沉迷到话本跌宕起伏的剧情中,心情跟着主角的经历起起伏伏,对天可汗的敬仰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天晚上,麴文永屋里的灯亮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熄灭。等他被饥饿叫醒,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
因为玻璃格外透亮,晒得还挺暖和。
麴文永不想起床,但他作为使臣,在大唐就是客人。哪有客人睡到半中午还不起床的,不像话!
于是麴文永只能顶着黑眼圈艰难地爬起来,晕晕乎乎地被服侍着洗漱完,用过早膳,见驿馆里安安静静的,就问:“其他人呢?”
“副使带着他们出去了。”伺候的人小声回到。
麴文永“哦”了一声,也没说要去找他们。让人沏了一壶浓茶,准备几样茶点,躺到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躺椅上,再给自己盖了条毯子,抱着看了一半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继续看。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再次回过神,就是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有人求见。
麴文永依依不舍地把眼睛从话本上挪开,有点点不耐烦地问:“是谁啊?”
下人:“是□□太子的伴读,杜如晦的嫡长子杜构。”
麴文永:“!”
“唰”的一声,他胖胖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先在下人头上拍了一下:“你这个蠢货,不早说!”
下人:“……”他说的挺早啊。
麴文永已经亲自迎出门了。
别看他是皇族,但高昌到底只是附属国,在□□宰相公子、太子伴读面前根本拿不起架子。况且能做太子伴读的人,自己肯定也有本事,而他麴文永,只是一块靠出身的废物小点心罢辽。
麴文永咽下苦涩的泪水,胖胖的脸上带着笑,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灵巧快速到了驿馆门口,果然见一个青松般的少年站在那里,看衣着气度,必定是杜构无疑了。
他哈哈笑着上前拱手:“这位便是杜郎君吧,久仰久仰。”
心里却疑惑又警惕,使臣来朝不关东宫的事,和那位杜相公也没什么关系,不知这杜构前来寻他所谓何事?
尤其杜构还是个读书人——看过长安文化报之后,大唐读书人给麴文永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多可怕啊!表面一个比一个斯文,骂起人来却那么凶残。原本以为他们是兔子,自己是黄鼠狼,还想小小欺负兔子一下,结果兔子一张嘴,嘿,居然是钢牙!
能不吓人吗?
反正麴文永是被吓到了,以至于现在看到读书人就有点紧张。
杜构道:“太子殿下听说使臣到了,让我来看看,尊使是大唐贵客,万万不可怠慢。”
麴文永:骗谁呢!
且不说□□太子没有理由这么对他,即便有心关怀,怎么早几日不来,偏偏到现在才来?
麴文永用机灵的脑瓜子一想,就知道里面肯定有鬼。
杜构有些不好意思,憨厚地冲他一笑:“太子殿下对高昌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还请尊使不吝赐教。”()
这才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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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文永心中得意,他猜的果然没错,□□太子果然有别的目的。不过这杜构倒是个实在人,还不等他问,自己就撑不住交代了,和外面那些钢牙兔很不一样。
这样想着,麴文永戒心稍减,热情地将人请了进去。
杜构虽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来都来了,他也没打算浪费这次机会,精心准备了很多问题问麴文永。
麴文永一开始还很警惕,只捡一些不要紧的东西说。杜构也不强求,主打一个良善贴心。麴文永渐渐消了戒心,觉得杜构这年轻人真不错,话也开始变多,竟真的秃噜了不少东西出来。
半个时辰后,杜构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比,温声对麴文永道:“多谢尊使指点,过两天我在家中设宴道谢,尊使一定要来啊。”
“一定!一定!”麴文永笑呵呵应下,又亲自送杜构出去。
等杜构走远了,理智逐渐回笼,麴文永才觉得有些不对。他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哪里有问题,就愉快地将之抛到脑后。
杜构这么好的人,难道还能对他不利吗?
两天后,接到请帖的麴文永准时登了杜家的门。
杜家有两个太子伴读,杜如晦更是唐皇心腹,位高权重,能和他们搭上线,麴文永之前想都没想过。
所以他对这次拜访十分重视,穿着绣着金线的衣裳,戴了一堆饰品,打扮得仿佛亮闪闪的饰品展示架。
他也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一小瓶葡萄酒。
这是他们高昌的特产,听说在中原价值千金,所以他这次来时带了一些,除了献给唐皇外,还可以做点别的,比如……咳,和唐朝大臣打好关系什么的。
想必杜构也能看得上。
通报了门房,麴文永很快被杜构亲自迎进杜府。
席面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客人登门。麴文永来了几天,不仅没有对大唐美食免疫,反而越来越喜欢,看到那些色香俱全的菜色,就有点忍不住口水。
二人在餐桌落座,麴文永才想起自己带的礼物,笑呵呵道:“和朋友一起吃饭,没有美酒可不行。”
说着从仆从手里接过巴掌大小的玉酒坛。
转身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到杜构会有什么反应了。应该不会多惊讶,杜构毕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肯定见过葡萄酒。但高兴一定会高兴,毕竟葡萄酒在中原那么难得。
如果杜构喜欢,他还可以再送几瓶过来,一则巩固和杜构的“友谊”,也能卖杜相公一个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有用呢。
想这些的时候,麴文永心里有些愧疚。杜构如此真诚待他,他却存着利用的想法,实在太不应该了。可这是高昌王的要求,他也没有办法。
麴文永丧丧地转过来,脸上重又带上了笑:“正好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杜家下人拿着一个玻璃器皿过来,麴文永能清楚看到里面装的红色液体。
应该是葡萄酒吧?
麴文永不确定地想,看起来很像葡萄酒,但是这个瓶子是不是太大了?花瓶那么大的瓶子,顶他这个好几个。不是说中原很缺葡萄酒吗?
杜构笑眯眯道:“这是我们自己酿的葡萄酒,尊使尝尝和你们的有什么区别?”
麴文永:“你们自己酿的葡萄酒?”
“是啊,这还是太子殿下教我们的。”杜构说完才注意到麴文永的动作,好奇看向他手里的玉瓶,“这是什么?”
是送你的礼物,千金难求的葡萄酒(划掉)。
麴文永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感觉一辈子的智商都用在这一刻了:“不好空手上门,这玉瓶质地不错,用来盛酒可保香味不散,我来时也盛了一些葡萄酒在里面,你试试看。”
杜构顿时赧然:“本来是要谢你给我说高昌风貌,不想又偏了你的好东西,这怎么好意思?”
麴文永一摆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是太客气了。”
杜构客气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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