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难得的休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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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难得的休息日。

全天只有一家需要随访，而医馆里有司清坐镇。

师从老猫的晴云自然是知道自家叔有多么厉害，就算自己不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况且……这次司清莫名其妙地给他放了假，说什么“怕你太累、赶紧滚出去歇歇”之类的话，弄得晴云一头雾水。

但既然是难得的假期，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休假。

习惯了全年无休的忙碌生活，现在突然清闲下来，晴云反而没有了行动目标。

做什么好呢？

刚刚结束随访的青年转身躺进了青草和苔藓堆里，看着晴朗的天空发呆。

去看看星罗班的小猫？

估计他们都在练功，跟唐明他们又没什么共同话题聊，pass。

去溪流那边钓鱼？

可是昨天抓的大鱼还剩了一条，足够今天的晚饭吃了，pass。

“唉……”

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来两枚金币，抛掷把玩着。

这玩意还是他攒了十年搞来的，可惜在身宗开个饭馆也只是一半的钱。

大约很快就要离开咚锵镇了，剩下的钱攒不齐估计也没事，反正亲爱的弟弟一定不会因此生气的吧。

“天才白糖在此，还不速速开门！”

晴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撑起身子往下一看，一只小白猫正在匡匡撞大门。

他的后面站着一只银渐层，正担忧地看着他。

哦，今天他们要开始准备出城了吗？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顺手在不知道哪来的茶桌上泡了杯茶，慢悠悠地啜着。

不多时，武崧他们也来了。

满腔热血的小猫们将试图与门“沟通”的白糖和阿晴换下场，成为了撞大门的新队员。

随之前来还有唐明、荣光和金婆婆。

他们降落在了离城门不远处的石柱上，和晴云打了声招呼。

随后，茶桌旁便坐下了三只猫。

“这是龙井？好茶……”

唐明轻嗅着茶的香气，满足地轻啄了一口。

“看来阿晴的韵力已经足够让她一只猫开启大门了，真是后生可畏。”

荣光感慨地摇了摇脑袋。

若不是武崧他们打断了阿晴，估计刚刚那会，城门就不是只开了一个小缝了。

“韵力过多，会失控的。”

晴云看了看阿晴的数据。

她的韵力水平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很高的位置。

或许是天赋真的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在星罗班学到了如何引导并调和能量的操作，她的承受能力比之前提高了不少，竟让体内的韵力还有不少的提升空间。

青年歪了歪脑袋。

这要何时才能下班？

“阿晴的天赋很好……虽然不知道那么多韵力究竟是怎么来的，但身为她的师父，我会引导好她的。”

唐明对这个半道进来的女孩很有好感。

这孩子勤劳踏实，总是帮着做事、又好学好问，本是个好苗子，却有着不幸的过去，谁看了不心生怜爱？

……若是讲述“不幸”之时晴云在场，他大约会在心里夸赞阿晴：

“不愧是表演艺考状元生。”

唐明和金婆婆在这儿感慨了几句，便把关照小猫的任务交给了荣光。

待他俩离去后，茶桌边上只剩下了年轻的猫。

小猫们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似乎在商量如何团队合作一同破除结界的办法。

阿晴刚刚已经被荣光禁止“参赛”，只好化身为啦啦队队员，在一旁鼓励大家。

而荣光则因为“阿晴稳定剂”的存在，便不再打算近距离观察小猫们的动静。

他回到茶桌边，看着背对着他偷听小猫们聊天的青年，默默地喝了口热茶。

九年来，随着时光流逝，晴云来城门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沉默。

现如今，他的性格被时间打磨成什么样了，荣光反而摸不透。

昨晚，他提前与晴云解释了城门和自己的事情，也顺带和他聊了会天，但晴云在那会也只是倾听，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的聊天也就平平淡淡地结束了。

晴云对未来的计划模糊不清，这让荣光猜不到他接下来的打算，但当时的他也不好直接询问。

现在又有了两人独处的时候，或许是个好机会。

荣光犹豫了一会，最终问出了这个问题：

“晴云，你要走了吗？”

他不知这样的询问是否会有些冒犯，但他又有些好奇这猫接下来的行程。

如果晴云和小猫们一同前行，那孩子们受难的可能性会小上一些。

他们毕竟是猫土的希望，却直到现在都还是温室里的花朵，不知经不经得起混沌的敲打。

“走？我为什么要走？”

晴云转过身，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茫然和诧异。

这一句反问给荣光干迷糊了。

他听他讲述了九年的故事，荣光自觉应该是算很了解晴云的事了——毕竟一只猫跟一扇不会说话的大门吐露的事，多半都是在猫前不会说的秘密。

晴云九年来都没能翻过这扇大门，现在是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不走？

意识到对方是在调侃后，荣光轻抿一口茶，也没直接戳破。

他只是摇了摇头，故作遗憾地说道：

“唉，当年不知道是谁，瘸着腿、缠着绷带、发着高烧却硬是呆在这里盯门盯了一个晚上。

“快到早上的时候才被司清叔强行扛走，嘴里还倔强地嚷嚷着‘总有一天会把这扇门砸烂’之类的话——可惜这个想法直到现在也没成功呢。”

“你……”

晴云语塞，又不甘地前倾身子，绷着脸道，

“哈，早知道你在门里，我宁愿跟这些青苔小草讲话，都不会蹲在你旁边自言自语。”

“晚咯！你的秘密已经被我听得差不多了，但昨晚我也和你讲了不少，这迟来的‘交易’还划算吧？”

两猫对视了几秒，忽地都笑出了声。

直到杯里添了新茶，桌旁也便安静了下来。

“你还是没变啊。”

荣光握着热乎乎的茶杯，笑着看着他。

“不，我变了。”

晴云喝着茶，眯着眼睛，朝他摇了摇食指，

“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一天，别整得好像我的老友一样。”

荣光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向日渐昏暗的天空，轻声说道：

“那好吧，我的【新朋友】。要去看看白糖他们吗？”

“行。”

晴云像是变戏法一般撤走了茶桌，一边唤着看傻了的荣光，一边下了石柱。

本来有些颓靡的小猫们见到晴云突然出现，纷纷支愣了起来。

白糖一马当先地凑过去叫苦连天，武崧等猫也想对这扇大门批判一番，又在看见荣光后焉了下来。

“师父说，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他们的好师哥又往伤口上撒了把盐，

“如果失败了，以后就不要再提出城的事了。”

“还有三天时间，我们一定可以的！”

阿晴说完，转头看向身旁的猫，却发现武崧他们似乎更加失落了。

“只要有信念，就一定能成功！”

白糖也为自己的师兄姐打气鼓劲，

“心急吃不了热鱼丸，我们明天再一起试试！”

“我们没有受过平衡韵力的训练，不可能成功……”小青耷拉着脑袋，哽咽道。

“苦苦修炼了十年……”

武崧抬头看着眼前这扇厚重的大门，咬牙道，

“竟然连扇门都打不开，真是给家族丢脸！”

大飞瞄了一眼身旁的晴云，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叹了口气。

接着，他的脑袋被一只毛茸茸的手覆上。

“还未到最后一刻，就放弃了吗？”

晴云揉了揉大飞的脑袋，在心里感慨其柔软程度出奇的好。

“但是，我们尝试过那么多次都失败了。俺觉得，就算继续下去也应该希望不大吧。”

晴云看着围着小青和武崧转悠的两只小猫，又看了看身旁耷拉着耳朵的大飞，说道：

“小青说的对，你们没受过专门的训练，不可能成功。”

紧接着他凑到了大飞的耳边，小声道，

“那还不赶紧让你们的大师哥帮帮忙？这几天抓紧练习，或许最后一天就能成功呢。”

大飞动了动耳朵，眼睛亮了起来。

阿晴和白糖的鼓励也起了作用，很凑巧的是，他们说的话和晴云的相似。

还未离去的荣光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把目光移向那几只小猫。

眼前本来还有些失落的武崧、小青和大飞，突然亮起眼睛齐齐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好似盯上了猎物。

“你们三个这么看着我，是想做什么啊……”

荣光猜想，估计是晴云他们给小猫们出了什么“好”主意。

但他也没想直接问，只是背过身，向前迈步的同时又和他们说道：

“走吧！回去养足精神，才好开门。”

“好的，师哥！”

小猫们向晴云告辞，白糖还不舍地抱了抱他，小声地再次提起了他们之前的约定：

“等我开了门，我就可以带你出城了！一定要等我！”

……

新的一天，晴云又投入了新的工作里，开始忙碌了起来。

只不过，今天似乎比往常的日子有些许不一样。

“晴云，你要走了吗？”

被询问的青年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和诧异：

“……啊？”

“什么，晴云要离开镇子了吗？”

“晴云小子，别走呀，我家闺女可稀罕你了……”

“你要出镇能不能带上俺？俺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猫们七嘴八舌地凑了上来，把站在讲台上的晴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呃，安静点……”

试图维持秩序的话语很快淹没在了大伙的讨论声中。

早知道不来替司清叔上课了。晴云擦了擦汗。

自从魔物出现开始，晴云出诊次数便多了很多。

病人的情况大多都是之前被魔物误伤或是被净化后体弱多病，又加上季节更替和雨季高发病症，年轻医师常常忙得脚不沾地（昨天是例外情况），教学工作早已由腿脚不便的司清接手。

但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晴云一大早就看不见司清的影子，在附近询问和寻找也没有结果。

无奈之下，他只好顶替了“教师”的位置，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事件等着他。

医馆每周六都会开课，对于参加者没有限定年龄，其主要目的是让镇民们学会辨认各类草药和菌类的功效和毒性。

毕竟大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是在山上挖到的野菜野果、在水里捞的水鲜中带有毒素，很容易吃死猫的。

当然，不只是草药学，针灸、推拿等中医知识也会在需要的时候一并教学。也有猫在掌握这些知识后开了自己的医馆，司清倒也没有特别在意这样的行为。

反正大伙都是为了镇民好，要真有黑心医师，他早就让晴云动手了。

“晴云，你走了，司清叔怎么办？”

有猫提出了关键问题。

晴云早已对此做好了打算，不过他肯定不会在这里说出来。

“谁说我要走了？”

他避开了问题，大声喊道，

“若是大家没有其他问题，这次就提前放学啦！”

尴尬的青年窜上讲台桌，跳出包围圈，赶忙逃了出去。

……

“王大嫂，有看见司清叔吗？”

晴云来到菜市场，试图继续打听司清的下落。

被问话的摊主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司清兄啊，没瞅见咧！不过，晴云啊，”

王大嫂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握住了晴云的爪子，一脸关心地说道，

“不是婶多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呀？有啥事可以跟咱们谈谈，别老想着往外跑。”

“啊？”晴云诧异地眨了眨眼。

只是来打听猫的下落，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诶，就是说！别看俺是个粗老汉，俺媳妇说俺心细又会安慰猫！晴云小子要是有啥难处可以跟俺说，俺肯定尽全力帮你！”

旁边的屠夫把刀往案板上一插，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听医馆的猫说，你想离开这？咚锵镇有山有水，猫民也热情，别的地方肯定不如这的好，还是留下吧。”

其他的摊贩也顺势凑了过来，吓得晴云急忙打着哈哈逃之夭夭。

“到底怎么回事……”晴云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逃离了中心街道，青年最终来到了后山山脚下的小木屋。

前院里，两只小棕猫正在忙着准备午饭。

“晴云哥！”

“好久不见！”

正在劈柴和洗菜的汤圆和豆腐看到来者，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向对方打招呼。

“汤圆，豆腐，好久不见了。”

“我们刚好准备做饭，晴云哥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

晴云思考了一会，顺势答应了下来：

“好，我来打下手吧。”

有了他的加入，午饭的准备速度便加快了很多。

不多时，一顿丰盛的午餐便做好了。

“晴云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呀？”

豆腐将一块鱼饼扔进嘴里，把目光转向对面坐着的青年。

“……对，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晴云难为情地放下饭碗。

但没办法啊，这件事他俩来做算是最适合的了。

“有什么事，晴云哥直接说就好了！”

“对呀，只要我们力所能及，一定会全力以赴！”

晴云抓了抓脸颊，讪笑着说道：

“我想，请你们住到医馆去，帮我照顾司清叔。”

“……啊？”

两只小猫疑惑地看着他。

“晴云哥，你不会真要走吧？”豆腐迟疑道。

“……这种事到底是怎么传得满大街都知道了？每只猫看到我都要问跟你们一样的问题……”

晴云无奈扶额。

他本以为医馆和街上只是碰巧的事，没想到“晴云要离开镇子”的消息已然成为了大伙心中的既定事实了吗？

怪不得这么不对劲！

“司清叔说的呀！”

得，还是没瞒过。

他怀疑，司清不只是一只退休的京剧猫，还是个头脑灵光、人脉超广的名侦探吧？

明明他根本没跟任何猫提过这件事，总不能是经常看他在城门前晃荡就这么推理出来了吧！？

“司清叔还说，如果晴云哥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的话，那就多说点好话，务必要让你留下来。”

晴云抖了抖耳朵，移开了目光。

十年的时间，足以让那份【同情】变得更加复杂吗？

“不过，如果你决心要走，我们也不会阻拦你啦。”豆腐扒了几口饭，含糊地说道。

“是啊，”汤圆夹了两个鱼丸，放进碗里，“毕竟你还有牵挂的猫嘛。”

“我们答应你！不过司清叔那边，可能得你亲自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