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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浑水越来越浑了……
就在邓无期喊出“速速现身”后,从对面林中又浩浩荡荡的走出了数十人。
正如狮子与老虎相遇之时,眼中只有对方一样,它们会凭本能判断出,对方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敌人。
而习武之人也是如此,那群不速之客中有一人走在头里,年纪在四十岁上下,身穿淡黄色的绸缎华服,自从林中现身起便始终神情警惕地盯着邓无期。与之相对,邓无期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两人都生怕对方会突然出手,故而一直暗中防备。
“邓无期……你会在此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人神色倨傲,言语之中更是直呼邓无期名讳,似乎与邓无期相识很久一样。
“我与你正好相反,看到你在这里出现我丝毫不感到惊讶。”邓无期反唇相讥道,“毕竟这种乘人之危的事,你们翻云楼是驾轻就熟。”
“翻云楼!”楚卿恒本来背对着那群人,并未看清来人长相,听到邓无期所说的话后顿时惊呼出声,想要挣扎起身,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只得又重新躺下。
那人只是微微瞥了一眼楚卿恒,随后又扭头看向邓无期说道:“我们翻云楼如今要取这批货,你不会又要拦着吧?”
“我不会拦着你们,我一向只拦着你。”邓无期说完朝那人招了招手,说道:“不来喝一杯茶么?”
“好,你不出手,我也不出手。看看这些年轻人怎么折腾。”那人说完,暗中跟左右两侧的人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一会儿你们先出手解决那两个受伤的年轻人,我负责看住邓无期。”
而后缓步走到茶肆之中,坐到了李弃歌原来的位置上,正对着邓无期。
那人方才的小动作并未瞒过邓无期,邓无期一边让旁边邓夜菡取一只新碗给他,一边说道:“你这次准备的够充足的啊,‘翻云四使’中‘密云使’、‘乌云使’两个都来了,就连你本人也出马了。我很好奇,这趟武隆镖局到底给李林甫进献了什么东西?”
“两只五尺高的雌雄狮子像,纯金的。”那人轻描淡写的说道,“若是以前,我们翻云楼不会碰这种得罪官府的买卖,但是最近这两年我们帮会名声已然江河日下,其原因你也知道。”
邓无期偷偷瞄了一眼已经汗如雨下地李弃歌,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而后接口道:“因为那个李弃歌?”
“可不是么!”那人说道,“谁知道那‘天纵武曲’当初犯得哪门子混?直接冲杀进我翻云楼总舵,某家那徒弟刚当上帮主没几天,就被他挑了手筋和脚筋!可惜某家没见过他,要不然就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也非把他剥皮抽筋不可!”
一旁站着的李弃歌长舒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心想:“幸亏没见过,吓得我一身冷汗。”
“所以你又重掌翻云楼了?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你那徒弟本来就不成器,废了也好。再者说,关于这事我一直觉得奇怪得很,你翻云楼总舵当时难不成一个高手都没有?就任由他杀了进去?”邓无期一挑眉毛,颇为讥笑的问道,
“唉!说来也巧,当时某家带着翻云四使、以及帮中老一辈的高手们去参加绿林群豪会,本来想在那大会上争一争绿林第二帮的名头,结果出了这么一件事,反而被江湖中人耻笑。嘿嘿,到头来,毁了我翻云楼,成全了李弃歌……”那人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叹息道,“我那徒儿再不成器,也该我来教训,那李家的二小子算个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邓无期将倒满了茶水的茶碗推到那人面前,说道,“这茶不错,来尝尝。”
那人并没有拿起茶碗,很是很费解的看向邓无期说道:“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你不是来帮那荆家小辈的么?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我?我两不相帮……不,是‘三’不相帮。无论是你们翻云楼、武隆镖局还是碧血阁,都跟我没关系,我都说了我只负责拦住你。”
“哼……还是老样子啊,那我可就让他们动手了!”那人说道。
“我不插手,夜菡也不插手,不过……”邓无期一指已经绷紧了肌肉的李弃歌,说道,“想管这件事儿的正主在这呢。”
“他?”那人毫不在意的一笑道,“这小辈是什么来头?与你一道的么?”
“算是吧……”
“我与你的想法一样,只要你不插手,他做什么我都不管。”
邓无期听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扭头,食指和拇指捏成一个圆形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这声口哨一出,密云使和乌云使二人如同直接猛虎下山一般,两个人几乎同时冲向倒在地上的楚卿恒。
翻云楼这几年被碧血阁逼得已经举步维艰,因为翻云楼中唯一能够和楚卿恒相提并论的青年俊杰,被李弃歌直接给废掉了。此番他们本打算坐山观虎斗,让荆天留以及其手下镖师去和碧血阁众人拼个你死我活,这样一来既可以削弱碧血阁的实力,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得那两只金狮像。
这如意算盘打得当真是叮当响,可惜荆天留偏偏是个深明儒家仁心的君子,不忍心让手下人白白送命;而这个楚卿恒虽然性子高傲,但自幼受阁中规矩管束,也是个不肯违背道义的人。再加上李弃歌在中间搅合,如今这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翻云楼众人的预计。
尽管如此,这样一个削弱碧血阁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翻云楼又如何会错过?故而他们出手之时,第一目标并不是除掉荆天留,而是让那个本来就受伤的楚卿恒死透。
因为在他们看来,武隆镖局这趟镖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相反,楚卿恒对于碧血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要确认楚卿恒死了,翻云楼便再也不用担心碧血阁对自己的威胁性。
密云使与乌云使二人一左一右,一人出掌、一人出脚,密云使的掌风直袭楚卿恒胸口;乌云使则是腾空而起、右足足尖踢向楚卿恒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但凡有一招得手,楚卿恒便是有十条命也都了了帐。
只是千算万算,这两人算漏了旁边此时还站着两个大活人。
先是一颗飞蝗石,接着又是一片柳叶飞刀,最后是一根丧门钉,三件暗器追星赶月一般,打向正在出脚的乌云使。三枚暗器先后飞到,飞蝗石打向乌云使胸口檀中穴,而后飞刀直奔其咽喉,最末的一发丧门钉则是瞄准了对方腿上三里穴的所在。
另一边,只听得“苍啷啷”一声剑响,随后一道身影自茶肆之中纵身而出,双足点在茶肆的栏杆上微微借力,单手握剑,整个人剑在前、身在后,恰如一支从拉满的强弓上射出的羽箭,径直刺向密云使面部。
发暗器之人是荆天留,出剑之人是李弃歌。
乌云使耳听得风声有异,心知有人释放暗器,但去势却丝毫不减,先是挥袖拨开对方的飞蝗石,而后抽出腰中缠着的九节鞭,将其舞动成一条金蟒一般,九节鞭与柳叶飞刀“叮”的一撞,柳叶飞刀也被瞬间打落。此时那乌云使本以为志在必得,眼看足尖就要踢中楚卿恒,忽然觉得腿部一酸,整个人一个踉跄,单膝跪地,而后一脸讶异的看向荆天留。
密云使本来心存蔑视,看到来人年纪尚浅,料定对方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出手,其真实功夫未必多高,故而打算先一掌毙了楚卿恒,之后再去应付李弃歌刺来之剑。
只是这世上之事,未必都能事事如愿。当年诸葛孔明料事如神,最后也不过是星陨五丈原,更何着武人过招,丝毫都不能有轻敌之心,所谓“狮子搏兔,必出全力”正是这个道理,如今密云使已犯了临敌对战时的大忌,自然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李弃歌这一剑乃是当晚李白所使剑招之一,名为“飒沓流星”,顾名思义,这招的要旨就是一个“快”字。当晚李白正是以这一招为起手,瞬间杀到摩睺罗伽身边,随后一剑斩下了摩睺罗伽手臂。
此时李弃歌为救楚卿恒,出手也是这一招,他的功力自然不及李白,但是密云使的功力也同样比不上摩睺罗伽,这一剑又快又准,那密云使还未够得着楚卿恒,剑锋已经直指他面颊。
密云使只觉得侧脸一阵寒气逼近,慌忙反身,双手合十,以空手入白刃的招式去应对,并试图趁机夺下对方兵刃。
奈何那“剖胆”又其是一般的兵刃能比得?密云使的确用双掌掌心夹住了剑身,但那剑身光滑无比,根本无处着力,李弃歌手腕一拧,带着剑身也跟着拧了九十度,随后又是向前一送。
密云使这才知道此剑不凡,生怕对方割断了自己的手掌,连忙撒手,身形也疾退数尺,闪开了对方随后的一剑。
李弃歌也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看向楚卿恒,说道:“还没死就赶紧想办法把暗器取出来,我和荆兄可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