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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往里挪了挪,让出空位。
姬恂上了榻,原本空荡荡的床榻瞬间显得逼仄狭窄,连烛火也遮挡得一干二净。
两人之前同床共枕过,楚召淮侧躺着身子,努力稳住神情装得自然,视线却控制不住往姬恂胸前瞧。
姬恂含笑看着他:“王妃瞧什么呢?”
楚召淮视线移开,又飘回来,犹疑半晌小心翼翼凑上前,似乎想要触碰姬恂的腰腹。
姬恂笑意更深。
……就见楚召淮两只爪子揪着衣襟胡乱一拢,将那晃眼的躯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神医叮嘱道:“王爷既然不怕热了,穿衣习惯也要改一改,省得着凉。”
姬恂:“……”
姬恂也没动,任由那双手将他衣襟拢好,淡淡道:“还有什么习惯要一并改了?”
“有的。”楚召淮一一地细数,“不能再吃冷食,大冬日不要穿单衣钓鱼……”
他说了几条后见姬恂眼神似乎比之前要幽深,以为他不爱旁人管太宽,赶紧住了嘴,小声道:“其实最主要便是莫要再吃那些药,否则这段时日便功亏一篑了。”
日后再重新医治,用药怕是更难。
姬恂笑着道:“本王记住了。”
楚召淮松了口气。
看他眼皮都在打架,姬恂屈指一弹将蜡烛熄灭,昏暗中温柔道:“睡吧。”
楚召淮点头,听话地闭上眼。
只是酝酿了下睡意,他好像察觉到总有一道视线一直在黑暗里目不转睛落在自己脸上,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姬恂好像已闭眸睡着了。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楚召淮又继续酝酿,但翻来覆去还是感觉有人在看他,只好翻了个身面壁而睡。
这次感觉好多了。
楚召淮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正要入睡,就听到背后的姬恂翻了个身,身体和床褥摩擦,滚烫高大的身躯直接压了过来。
楚召淮吓了一跳,挣扎着回头看去。
姬恂眉眼宁静,呼吸均匀,似是已睡熟了。
方才瞧见王爷额角已出了汗,楚召淮也体贴地没将被子分给他,可能睡着后下意识寻找热源,所以翻身贴了过来。
楚召淮歪着头心想:“王爷的确睡姿不太好。”
算了,就这样挨着吧。
楚召淮反手将被子给姬恂盖了些。
就在第三度准备入睡时,一双微凉的手从腰后探出——姬恂动作散漫,几乎将楚召淮硬扒拉到自己怀里,两只手从后抱住他,好像给神医上了一道挣脱不掉的枷。
楚召淮一愣。
姬恂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整个将他揽着包裹住,寒冬腊月只着单衣的人,身体却烫得吓人,一点也不像怕冷的模样。
楚召淮不太自在,小声道:“王爷?”
王爷离他极近,呼吸喷洒在楚召淮耳边,像是已陷
入深眠,没应答。()
楚召淮浑身别扭,努力想往外爬一爬,姬恂双臂一箍将人强行禁锢怀中,单薄亵衣松松垮垮,挣扎间衣襟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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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脸登时红了,不敢再动。
原来上次睡觉相拥,并非自己睡姿不佳,而是姬恂强迫的吗?
楚召淮耳根通红,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
姬恂怀抱温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被这样拥着,外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伤不到他分毫。
楚召淮本来警惕极了,可终究抵不过昏昏欲睡的敌意,没一会便乖乖窝在他怀中陷入沉睡。
等他彻底睡着,姬恂终于缓缓睁开眼,眸底没有半分睡意。
楚召淮睡觉喜欢将墨发全都拂到枕上,安安静静蜷着腿缩在他怀里,从姬恂的视线望过去隐约瞧见雪白的后颈。
姬恂垂眼目不转睛看着。
世间所有人于他而言不过能动的活肉,不分美丑,这些年璟王不曾娶妻纳妾,也有不少人曾送来美人色.诱。
哪怕绝世美人浑身赤.裸柔情媚态,姬恂却觉得意兴阑珊,甚至不如一条鱼来得让他有兴趣。
……惟独楚召淮是个例外。
王妃怕冷,冬日无论何时都穿得严严实实,也就迫不得已时会露出脚踝或一截雪白腕子,泛着病色的苍白。
没有半分□□暗示,姬恂却觉得色气至极。
就如现在。
雪白纤细的后颈,欲拒还迎遮掩在几绺墨发下,姬恂凝瞩许久,忽然想知晓若是咬下去,血丝咬痕泛上皮肉,晕开散不开的红痕……
会是何种场景。
***
楚召淮一无所知,躺在温暖中舒舒服服睡至天明。
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床榻空荡,姬恂早已起床离开。
赵伯在外头布早膳,香味顺着门缝往里溜。
楚召淮揉着眼坐起身,熟练地将墨发拢一拢,手指无意中蹭过后颈,猝不及防的微微刺痛袭来,疼得“嘶”了声。
什么东西?
楚召淮迷茫地伸手摸了摸后颈。
好像睡觉时像是被什么硌到了,一按就微微地疼。
京城贵人常用高枕,楚召淮睡不太惯玉枕,赵伯便寻人用丝绸锦缎缝制助眠安神的草药,睡起来不软不硬。
楚召淮拿起软枕翻来覆去地瞧,没瞧见哪儿能硌到他。
赵伯在外道:“王妃可醒了?”
“唔唔……哦,醒了。”楚召淮也没多想,疑惑地将枕头放回去,爬下榻起床穿衣。
寻常同龄人长发过了腰便会修剪,楚召淮不知是怕花钱还是从小到大无人为他操办,乌发泼墨似的垂到膝,束发时总是松垮垮的。
赵伯听到暖阁中脚步声,扣了扣门抬步进来,见楚召淮别别扭扭地束发,笑着道:“王妃的头发是不是要修剪了?”
楚召淮摇头。
在白家时几个表兄弟头发过长,舅
()母便会选良辰吉日请人来府中修剪,末了用火焚烧掩埋,说是能驱除邪祟、长命百岁。
没人喊他,他也不懂流程如何,只知繁琐,不敢自己修剪,生怕剪个发就将自己克死了。
赵伯熟练接过篦子为他束发,视线无意中在楚召淮后颈扫了一眼,老脸一绿。
这……这这……
王爷干得这叫什么事儿?
楚召淮还在惦记王爷:“赵伯,王爷如今已不畏热了,炭盆可以在寝房放一个。”
“这有些难办。”赵伯说这话时语调不情不愿的,“宫中并不知王爷在解毒,若是放炭盆被人发觉,恐怕满京城都知晓王爷身体已康健。”
楚召淮想了想,好像也对。
王爷身份特殊,若没了疯症,恐怕圣上更加忌惮。
楚召淮束好发,出去吃早膳。
今日起得晚,姬翊没在院里鬼哭狼嚎,已被送去国子监上学,只有姬恂背对着坐在湖边钓鱼。
楚召淮抚了下发痒的后颈,心不在焉喝了口粥。
王府生活并不像想象那般成日刀光剑影,相反浪静风恬,成日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外出逛一逛。
有钱还闲,比临安要舒适许多。
楚召淮用完早膳,去湖边的小水坑里瞧了瞧买来的小锦鲤。
好像又有一道视线在注视自己。
楚召淮倏地抬头。
姬恂还在不远处垂着眼垂钓,根本没把视线往这边挪。
楚召淮收回视线,只觉得自己草木皆兵,将鱼饵往小水坑里洒了一把。
小锦鲤似乎嫌这隔出来的水坑太小,活蹦乱跳游了几圈后开始蹦起来,似乎想跳进更大的湖中。
楚召淮将隔板放好,省得它跳进湖里被大鱼一口吞了,小声嘟囔:“有水有吃的,还不够吗?”
吃饱喝足知足常乐,难道不是幸事吗。
为何要不知足呢?
楚召淮说完后,又蹲在那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姬恂忽然道:“楚召淮?”
楚召淮如梦初醒,迷茫看去:“啊?”
姬恂眉头蹙着,不知何时已站在他前方五步之外,像是怕惊到他似的伸出手:“来我这儿——今日还想钓鱼吗?”
楚召淮明明只是在那逗小鱼,有一刹那姬恂竟觉得他会突然纵身跃入水中。
楚召淮一喜,飞快起身:“好啊好啊,钓……唔。”
蹲得过久,乍一起来楚召淮眼前一黑,甚至有一刹那失去了意识,再次回神时,整个人瘫软得靠在姬恂怀里。
楚召淮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迷瞪地回答:“……好啊,钓鱼去。”
姬恂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未发热。
楚召淮终于缓过来,尴尬地从姬恂怀里窜出来,耳根红到后颈,手足无措道:“钓鱼去吧,晌午我做酸菜鱼。”
姬恂看他并无事,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今日换了个不动的小软榻,楚召淮坐在那握着鱼竿兴致勃勃,又开始一会钓一条、两会钓两条的壮举。
姬恂正在为楚召淮挂鱼饵,赵伯快步而来:“王爷,徐公公求见。”
姬恂漫不经心道:“请。”
楚召淮连窝都不用打,鱼就咻咻往他鱼钩上撞,他将鱼钩抛下去,好奇地歪头:“徐公公?宫里的人吗?”
“嗯。”姬恂懒洋洋倚靠榻边椅背上,手大剌剌搭着,从后看好像将楚召淮整个揽在怀里,“八成是询问本王兵马司之事,等会你什么都不必说。”
璟王和圣上斗法,楚召淮就算想说也插不上话,乖乖点头继续钓鱼。
很快,徐公公过来,恭恭敬敬下跪行礼:“见过璟王、璟王妃。”
“起吧。”姬恂随意道,头也不回,“林公公可有要事?”
徐公公被迫姓林,笑呵呵地颔首道:“回王爷,前几日兵马司之事,都察院上了不少折子斥责殿下无视律法擅权妄为,圣上让奴婢……”
话还未说完,楚召淮猛地一提鱼竿,没忍住欢喜道:“哦哦,两条!”
徐公公:“……”
也不知这两条鱼是不是在争食,同时挂在鱼钩上,眼看着便要脱钩,姬恂手臂一动,帮楚召淮将两条鱼拽了上来。
楚召淮兴奋劲儿消散后,才意识到两人在说正事,尴尬地垂下眼。
他正要自己捏鱼饵,姬恂却挡住他的手,两指捏着鲜红的鱼饵挂在鱼钩上,漫不经心道:“兵马司之事胡大人应当已上折子告知陛下,江洋大盗胡乱攀咬璟王妃,事关璟王府,本王过去一趟同他对质,算擅权吗?”
徐公公笑容一僵,视线落在璟王的手指上。
明明只是钓个鱼罢了,一向不贪美色的璟王竟亲自挂饵,生怕弄脏璟王妃的手。
徐公公眸中精光微转,脸上仍是笑着:“这话说的,自然不算,只是都察院折子都堆成小山了,圣上就算偏心,也得请您进宫走个过场。”
姬恂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直盯得徐公公冷汗直流,才终于似笑非笑道:“那劳烦徐公公了,本王即刻便进宫。”
徐公公欲言又止半晌,又道:“圣上还另有一道旨意,听闻白芨神医医术高超,三殿下如今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还请神医进宫一趟。”
楚召淮一愣。
啊?我?
姬恂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