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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层林尽染。
冷凝霜抱着三兔坐在门廊的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教她说话,一双眼却直勾勾地望着远处枫树的叶片已经红透了。
这一年由于政事繁忙,她很少有时间想起白兔,尤其是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军饷不够,还有某些带着反骨的小势力像苍蝇一样在她耳根子边晃荡,嗡嗡叫嚣。换句话说,这一年来趁着皇上不在、战事动荡前来找死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于是她一直忙着成全他们,重拳出击直接让他们含笑九泉。
于是到了现在的此时,即使汉国的战争打得响亮,他们晋国境内依旧国泰民安,官僚清廉,百姓安乐,稳定祥和得不得了,找死的人已经彻底灭绝了。她闲下来了,这才想起来,白兔已经走了一年多了,md她以前居然没发现!
白兔已经好久没给她来信儿了,最后一次的飞鸽传书是在五个月前,字条上只有两个字“安好”,上面还粘了一片粉嫩嫩的桃花瓣。
她捻起那枚桃花瓣看了看,早已经干枯退色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她明白战争时期他不回家也没办法,可她现在觉得好无趣,不由得开始想念他。
“爹爹爹爹”三兔的小手抱着一块小木雕,一边咬,一边很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冷凝霜有些不爽,她压根就没教过三兔喊爹爹,三兔却能如此清晰地叫出这两个字,至今为止明明她叫娘都还狠费力。还说不太清呢!
捏着三兔的小脸。冷凝霜望着她圆滚滚乌溜溜的大眼睛。威胁道:
“不许叫爹,叫娘!”
“爹爹!爹爹!”三兔不理,叫唤得更欢快。
冷凝霜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有点不服气,加大威胁力度:
“叫娘,不叫今晚喂你喝骨头汤!”
三兔最讨厌喝骨头汤,闻言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小眉毛一皱。吐着舌头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别过头去,不肯理她。
就在这时,红纤匆匆走过来,通报道:
“娘娘,恪靖侯递了牌子进宫,说是有八百里加急的信函请娘娘过目。”
冷凝霜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八百里加急的信函通常都是军情急报,莫非是前方的战场上出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心情沉郁了下来。把三兔交给红纤照顾,步履匆忙地赶往御书房。
恪靖侯早已候在御书房里。见她进来,急忙退到侧边行了礼:
“老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了。信呢?究竟是什么事?”冷凝霜声线略紧,眸光深沉地问。
“是知秋派人送来的,言明了是给娘娘的,请娘娘过目。”恪靖侯说着,将一封贴了火漆的信恭恭敬敬地递过来。
这下冷凝霜心中的疑惑更大:冷知秋现在应该和白兔在一起,正在顺南府附近打仗。如果是白兔给她的私信,飞鸽传书即可;如果是有关军务上的,应该直接交给兵部再呈上来。这样没头没脑地通过恪靖侯交给她一封密信,还是八百里加急,怎么想都透露着一股诡异。
心中的不安如宣纸上的墨迹一般,越扩散越大。检查了信封上的火漆是完好的,她迅速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展开,表情凝重地阅读了上面的内容。
薄薄的一张纸,是冷知秋亲笔所写,然而上面的内容却像雷一样在冷凝霜的脑海里炸开。一刹那,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霎时有种天旋地转之感,眼前发黑。血液开始倒流,她两腿一软,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站不住了。
然而也只是心里在震惊,脸上除了血色褪尽有些发白,眸光滞涩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如果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她的情绪波动。
恪靖侯却是个阅人无数的老人,望着冷凝霜略显僵硬的脸,心中直觉出了不好的事,连忙问:
“娘娘,出了什么事?”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眼波颤了颤,绷紧嘴角犹豫了半晌,忽然醒过神来,努力平息下胸腔内的惊涛骇浪,少顷,干涩着嗓音微笑道:
“没什么,是皇上担心飞鸽传书不安全,写了封私信,让冷知秋寄过来了。”
恪靖侯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一双精明的眼不着痕迹地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知道她必有隐瞒不想说出来。对方是皇后,他也不好追问,于是只能带着满腹的猜测,识趣地跪安了。
恪靖侯刚走,冷凝霜就心脏狂跳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刷白。
捏紧的信纸上是冷知秋不安的报告;一个月前,白兔和慕吟风为了攻城夜探禹州,开始时还很顺利,可探听完毕刚要出城时,不知为何,竟被守城军发现了。在被弓箭手的围追堵截中双双受伤,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慕吟风被俘,可白兔却不知去向。
根据调查,白兔当时似乎并没有和慕吟风一道被捕,而是掉进了禹州城外的护城河里。
已经派出不少人沿着河岸寻找,然而一无所获。
冷知秋等人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才写了这封信。因为用信鸽不方便,才八百里加急交到恪靖侯手里,由恪靖侯送进宫里来。
掉进护城河里了
白兔会游泳的!
可是当时他受伤了
冷凝霜心悸得厉害。
和白兔在一起的人有冷知秋和北宫雅,一个比一个精明,由他们两个人推测寻找,只怕就是钻进地缝里也能被他们俩找到。可是他们却没有找到,而是没了主意地写信给她
这就意味着事情非常严重!
身体里的血液因为流动得过于迅速,仿佛形成了一股灼热,将体内的水分急速蒸干。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窒息得厉害,四肢如秋风中晃动的枯枝,在神经质地颤抖着。
良久,她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缓和心中紧绷和不安。
过了半晌,她冷声唤道:
“云蔷,去把太子和二皇子找来。”
云蔷应了,不久,大兔和二兔眨巴着大眼睛走进来。
二兔疑惑地问:“娘,你怎么没抱着妹妹?”
冷凝霜看了云蔷一眼。
云蔷会意,带领众宫人退出去,关上门。
这样的气氛忽然给大兔带来了一丝凝重,有些不安地问:
“娘,怎么了?”
冷凝霜一手拉住一个儿子,抿了抿唇,沉声道:
“娘收到你爹的信了,你爹那边有些麻烦,所以娘想给他送装备过去。”
她没敢告诉孩子白兔失踪了,就算大兔再老成,二兔再精明,他们也只是个孩子。若告诉他们自己的父亲生死未卜,只会引来他们的不安和恐慌。
“装备?”二兔愣了愣,眨眨眼睛问,“是指火炮吗?”
冷凝霜点点头,说:“你爹现在被困在禹州外,已经打了三个月了,禹州易攻难守仍旧破不开。再僵持下去,粮草不够,只怕就要放弃现在到手的城池,往后退兵了。”
“退兵?那可不行!”二兔闻言,皱起眉毛,把头摇成拨浪鼓,立刻反对道。
“没错,辛辛苦苦攻下来的城池,怎么能说退就退呢,所以娘打算给你爹去送粮草和装备。可是长安城这边,我担心你们两个。我和你们父皇都不在,朝堂上的事你们能处理吗?”
冷凝霜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的好。可帝后不在,虽说太子监国,但凭这么小的一位太子,能把政事处理好么,她的心里很打鼓。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处理了吗?”二兔觉得这话是在瞧不起他,有些生气地道,“我现在每天都很努力地帮大兔批奏折,都没有睡懒觉、吃零食和用花瓣洗澡的时间,连师父都夸我了呢。”
大兔的唇角绷了绷,忽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母亲,低声开口:
“送粮草和装备别人也可以去,为什么非要娘亲自去不可?”
冷凝霜只觉得被他一语插进了心窝子里,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觉得她这个儿子的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子,好像剖开了虚幻看见了真相似的。
心虚得脑袋尖有些发麻,可又不想让孩子担心,冷凝霜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主要是因为娘不放心,你爹一个人在外边已经一年多了,我”
她绞尽脑汁地想解释,然而还没解释完,大兔已经轻飘飘地先开口:
“你去吧,不用担心朝堂,二兔三兔我也会照顾。我已经监国一年了,学会了不少东西,而且重要的事情我会参考外曾祖父、太傅、苏叔叔和兰叔叔的意见,综合一下再去决定,会谨慎又谨慎的。”
冷凝霜瞠目结舌,明明是平时她说过的话,她一直以为他听不懂或没听进去,都当耳旁风了,没成想他居然全部记得。
自豪感油然而生,她一把搂住大兔,欣慰地笑道:
“大兔真聪明!”
“娘,你就放心地去和爹爹好好玩吧,我会照顾好大兔三兔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的。”二兔见大兔表态,忙不甘示弱地承诺道。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伦不类,不过冷凝霜还是微微一笑,搂过他,拍拍他的小屁股,惹得他抗议连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