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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经担忧的看着方景隆,忙是颔首点头:“师公,好生休息吧,这里的事,交给学生就是,新津已经加强了戒备,已无忧了,还有师太母她老人家,也正带着一支土兵赶来。”
方景隆颔首点头,苦笑:“哎,竟还活着,都说将军百战死,老夫运气好,怎么都死不了,倒是……又浪费了一首诗,不免有些遗憾。”
徐经:“……”
这群勋臣的玩法,很多时候,很让徐经开眼界。
他拱拱手,见着师公平安,他就放心了,于是打起了精神,匆匆的出了蚕室,冷不防,却见有人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这人……竟有些眼熟。
病人一瘸一拐,抬头见了徐经,忙是行礼:“见过师叔。”
“你是……”
“学生刘杰。”刘杰还活着,受益于西山医学院的迅速反应,从那死亡线上,拉回来了许多人,刘杰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战场之上的寻常刀伤或是枪伤,只要不真正的是伤及到要害,是很难立即将人杀死的,这个时代的武器,并不高明,真正造成大规模死亡的,恰恰是这刀伤和枪火伤害,不能迅速的取出弹片以及不能及时的消毒、缝合处置,因为一旦伤口化脓,引发了炎症,在加上这个时代糟糕的医疗条件,这几乎就等于死亡。
反倒到了后世,医疗水平倒是上去了,结果特么的武器的威力,却是以几何计数的增长,一颗炮弹,足以将人直接撕成碎片,若你高级一些,给你一个精确制导,保准你尸骨无存,连棺材都省了。
刘杰面上沮丧,见了徐经之后,脸色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噢。”徐经是见过刘杰,只因为刘杰这些日子,风吹日晒,再加上受了伤,面容已经大变,方才觉得陌生,徐经道:“你要去何处?”
“一些师兄弟预备下葬,学生想去看看。”
徐经陷入了沉默。
生死……他见得太多了,他叹了口气:“去吧,来人,给他备一个拐杖,不要阻拦他。”
“多谢师叔。”刘杰点点头,他一瘸一拐的向前走了两步,突然驻足,回眸:“师叔。”
“嗯?”
徐经看着他,对于刘杰这个人,他颇为佩服,舍弃了官身,舍掉了本该属于的荣华富贵,来到新大陆,当然,像他这样的人,在新大陆实在太多太多。
“师叔,不知何时,可以报仇雪恨。”
徐经板着脸:“这是公爷能决定的事。”
刘杰点点头:“是。”
徐经心里却叹息,那些佛朗机人,算是彻底的将人惹毛了,好端端的,他们这是何苦来哉?
…………
弘治皇帝已是起驾。
有了马车,出入方便了许多,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出发,朱厚照和方继藩作陪,群臣尾随其后。
上千万两银子啊。
每一次想到这个数目,大家就极想去天津卫看看,看看那上千万两银子堆在海里,到底有啥不同。
众人至天津卫。
天津卫上下,纷纷来迎驾。
因为海试是在两日之后举行,所以弘治皇帝并不急,直接进入行在,并没有召见太多的官员。
此时,又过去了两个多月,大明已进入了初冬,弘治皇帝披着衣,在这行在里,照旧,还需批阅着奏疏。
却殊不知,早在三个多月前,已有信鸽抵达了黄金洲东岸,而后,黄金洲的快船,已是火速出发,顺着洋流,一路西行。
弘治皇帝打开奏疏,却是打起了精神,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片,而后缓缓道:“召兵部尚书马文升。”
马文升乃随驾大臣,自是匆匆的来见。
弘治皇帝一面看着奏疏,一面道:“马卿家,这佛朗机的西班牙舰船,此前一直逗留在泉州市舶司,朕不愿见他们,要打发走他们,可他们赖着不走,这一次……他们却是肯走了。”
马文升道:“陛下,这不是好事吗?”
“好?”弘治皇帝冷冷笑道:“好个什么?这是宁波水师的奏报,说是他们在洋面上,发现了这几艘舰船,却发现,他们竟是北上而来,至今,意图未知。”
马文升一愣:“为何宁波水师,没有拦截。”
弘治皇帝手磕了磕案牍,道:“问题就出在此,这几艘佛朗机舰,速度极快,水师的福船,竟是鞭长莫及,被他们甩脱了。朕早就料想,这些佛朗机人来此,定是没有好事,他们派出如此快船,十之八九,是别有所图,卿是兵部尚书,要严令各处备倭卫追踪这些舰船的踪迹,万万不可使他们在我大明造次。”
马文升便拱手:“陛下,我大明的舰船和佛朗机舰,确实有所区别,我大明人口万万,臣民无数,陛下一声诏令,则十万人出海,舰船遮云蔽日,浩浩荡荡,因而,这么多人要吃喝,需要运输战马、马料、药物,因而,这舰船越大越好,臣等近来督造的福船,都是沿袭至三宝太监时的福船,体型庞大,载重惊人,每一艘船,可输送千人以上。而佛朗机人,人口不多,其船,却只一味的求快,求作战时灵活,大明虽也招募了不少佛朗机的俘虏,曾造出过一些佛朗机舰,不过听说,佛朗机人擅长海战,各国的水师,势均力敌,为了不断的超越对手,每隔数年,都会对舰船有所改进,反而是我大明,自宋以来,周遭就几无强敌,区区倭寇,也不过是一群载着舢板来洗劫的浪人武士而已,不足挂齿,因而,反对对舰船的海战,并不看重,这些问题,徐大使也曾在回航时提及过,只是……”
弘治皇帝点头,表示理解。
大明的舰船,求大,这本无可厚非,大明在海上,没有遇到过势均力敌的对手,反而舰船足够巨大,装载的物资和人员足够多,反而对于他们开拓黄金洲,有巨大的好处,他曾看过徐经上的奏报,说这单单西班牙人,此前就曾和葡萄牙争夺海上霸权,又在据说是地中海的地方,与奥斯曼帝国水师作战,同时,还曾和法兰西等国,亦有过军事摩擦。
这等一年一小打,三年一大打的状态,是大明这等独步天下的中央之国,所不具备的条件。正因为如此,每一次的海战,都能使他们获得丰富的经验,对于舰船的改进,也通过无数次的实战,不断的深入。
弘治皇帝道:“传令好生戒备吧。”
“是。”马文升点点头,他退了出去。
所有随驾的大臣,统统都在行在外住下,因为大臣太多,只好挤在一起,辛苦是辛苦一些,可也没有办法。
马文升虽是贵为兵部尚书,也也不过是在这大宅院里,有一处小厢房而已,他回到了住处,见大厅里很是热闹,这都是随驾的大臣,在此随时等候陛下召见,马文升爱凑热闹,也进了去。
谁晓得一进去,这里早已是炸开了锅。
却听有人骂道:“姓方的那还是人吗?我等随驾而来,他竟在栈桥那儿,布置了观礼台,布置了座椅,说是因为人太多,栈桥的位置不够用,除了陛下之外,其余人,统统都要买票才能进去,一张票二十两银子,这狼心狗肺,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他怎么就想的出来!”
有个老臣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夫七老八十了啊,听说这观礼,就是几个时辰,没有座位,就得站着,连一碗茶水都没有,这几个时辰下来,怎么吃得消,这狗东西他吃了猪油蒙了心,眼睛都钻钱眼里去了啊。”
“会不会是谣言,我瞧着人家不至于连这点银子都想搜刮啊,陛下若是知道,难道会这般纵容他?”
“呸!入的乃是西山的账,这西山,陛下占了三成股,太子殿下又占了三成,你们自己说说看,这大头,是谁拿去的。”
一下子,所有人沉默了。
好像……他们骂了不该骂的人。
沉默之后,那梁储气咻咻的道:“说来说去,坏的就是方继藩这颗老鼠屎……”
“对,坏的就是他。”御史刘英怒气冲冲的道:“这狗东西是昧了良心啊,我还听说,他还荒淫的很,打小就和不清不楚的女子有关系,他是驸马都尉,听说还养了小的。”
“是吗?果然,这狗东西,吃喝嫖赌,是样样都沾了。”
梁储正骂的痛快,听到这个,突然脸一红,心像被剜了一刀,突然捋须,咳嗽:“话不能这样说,这是空穴来风的事,老夫说一句公道话,方继藩虽爱财,却没听说好女色,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众人看向梁储。
谁料平时骂方继藩最凶的梁储,竟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梁储面红耳赤:“有公主殿下看着,这狗东西他敢乱来吗?这话太严重了,大家说话注意一些,不要冤枉了好人。”
梁储见众人越是不信,心里越是凉透了,拼命要辩解。
方继藩可不能有好色的坏名声哪,那自己女儿的名节,就全毁了,想想看,方继藩若是个好色之徒,自己的女儿还进了西山书院读书,在别人眼里,自家的女儿,该被看成了什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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