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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罗信便已经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大人……”
“大人……”
那些商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在罗信的背后呼喊了起来。罗信走到了大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着那些商人道:
“讨价还价的事情就不要再谈了,我们大明以诚为本,做的是长久买卖,不是一次买卖。各位如果想要做一次买卖,就不要来市舶司了。”
众商人的脸上不由现出了苦笑,一个个心中暗道:“你当我们不想去找其他大明商人啊,但是现在大明商人根本就不搭理我们啊。”
众商人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整齐地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朝着罗信拱手道:
“那就听大人的。”
贺年心中狂喜,激动的望向了罗信。却发现罗信脸色平静道:
“既然如此,你们就和贺大人接洽吧。”
话落,转身离去。
“贺大人!”
“贺大人!”
“…………”
众商人向着贺年围了过去,此时贺年的心中早就没有了一丝焦虑,脸色带着一丝倨傲望着了众藩国商人。
罗信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刚刚坐下不一会儿,便见到王翠翘端着茶具进来,为罗信倒上茶,放到罗信的跟前,柔声道:
“老爷,请茶。”
罗信点点头,接过茶轻饮了一口,满口芳香,不由赞道:“好手艺!”
王翠翘蹲身施礼道:“谢老爷夸奖。”
罗信收回了眼神,心思又沉到了事情中。如今市舶司的第一笔生意是没有问题了,而且这第一笔生意就会赚不少,就算赚不到百万两,八十万两应该没有问题。这主要是太久没有海贸,不管是大明这些商人,还是藩国那些商人都等得太久,双方都积累了不少的货物和金银。
只是……
这一次生意之后,下一次生意就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一切都要看胡宗宪需要多久才能够说降王直。
“但愿胡宗宪能够快一些,唉!”
罗信轻轻叹息了一声,让站在书房角落里面的王翠翘诧异的看了一眼罗信,她不明白像罗信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还有什么心烦事?
罗信的心思又转到了宋大年的事情上去,不知道徐阶会怎么答复宋大年?
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杭州刚刚平稳下来的局势,便又会乱了起来,不知道宋大年究竟又多大的决心?
“唉……”罗信不由又叹息了一声。
王翠翘不由偷偷地望向了罗信,见到罗信紧锁着双每。目光深邃如星空。
“不知道大哥和堂兄都怎么样了?钟金……有没有负我……唉……”
罗信再度叹息了一声,王翠翘看着罗信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愁绪,心中不由一动,轻声道:
“大人,可要听曲?”
罗信神色一愣,从沉思中惊醒,猛然想起王翠翘可是弹得一手好琵琶。便对着外面呼道:
“大庆!”
鲁大庆便推门走了进来。
“侯爷!”
“带着王姑娘去外面买一个琵琶。”
“是!”鲁大庆应了一声,然后转向王翠翘道:“王姑娘,请。”
市舶司的后花园有着一个池塘,此时罗信一身便服,坐在池塘边的一张躺椅上,旁边插着一根鱼竿。而罗信的心思却全然没有在钓鱼上,只是闭目躺在躺椅上,倾听着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
王翠翘就坐在距离罗信的不远处,双手灵巧地弹着琵琶,一双妙目不时地偷偷打量着罗信。心中不由自主地将罗信,罗龙文和徐海相比较。
论年纪和长相,那肯定是罗信胜上一筹。和徐海就要比武,但是那徐海已经是罗信的手下败将,如同丧家之犬,这还需要比吗?与罗龙文就要比文,罗信是当朝状元,这也不用比了吧?
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人,而且听鲁大庆说,老爷只有十七岁……
“唉……”
王翠翘的心中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想到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而且还是残花败柳之身……
想到这里,她又在心中偷偷呸了自己一口,就算她是豆蔻年华又如何?就算她还是完璧又如何?
罗信会看上她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罗信睁开了眼睛,便见到梁宇站在自己的面前,见到罗信睁开了眼睛,躬身道:
“大人。”
罗信便摆摆手,王翠翘便抱着琵琶站了起来,朝着罗信蹲身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坐!”罗信指了指旁边的躺椅。
梁宇便坐了下去,轻声道:“大人,听说市舶司和那些藩国商人已经达成协议了?”
“嗯!”罗信点点头道:“你去找贺年吧,我已经将事情和他说过了,一切照着规矩来。”
“是!”
正在这个时候,那鱼漂忽然动了起来,梁宇急忙呼道:“大人,鱼。”
罗信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双手握住了鱼竿,收线上拉,便有一条一尺多长的鱼被拉出了水面,梁宇急忙上前将那鱼抓住,笑道:
“大人,好兆头。”
“哈哈哈……”罗信也畅快地笑了起来。
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回头一看,便见到鲁大庆带着宋大年正向着这边走来。罗信给梁宇使了一个眼神,梁宇便将那条鱼放进了桶里,然后朝着罗信施礼离去。
宋大年根本就没有注意梁宇,径直来到了罗信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罗信挂鱼饵,垂钓之后,坐下了椅子上,这才道:
“不器,徐阶来信了。”
“哦?他怎么说?”
“果然和大人所料的一样,在心中徐阶完全不承认他知道这件事情,说他久不回家,家中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真如我所说的那样,他一定会让家里依法办事,心中说,他已经给家里去信了。”
罗信淡淡地一笑道:“你觉得徐阶会不会知道他家中发生的事情?”
宋大年便讥讽一笑道:“我不信他不知道。”
“那你觉得徐阶会不会责令他的家人依法办事?”
宋大年沉思了一会儿道:“如果内阁中没有高拱,我敢百分百地确定他不会,他一定会让家中消灭证据,然后雇请东南最好的讼师打赢这场官司。但是,如果在内阁有着高拱盯着他,我这就不确定了。”
罗信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如果他雇请讼师,你觉得徐阶能够打赢这场官司?”
“真不好说啊。不器,你是不知道,徐阶在东南的势力,如今他又贵为内阁首辅,很多事情不用他开口,自然就有底下的人给他做。到时候,我抓的那几个地痞完全翻供,反倒是我会被闹个灰头土脸。”
“那你觉得徐阶会打官司的几率有多大?”
“六成吧。”
“六成?”罗信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徐阶他哪里有这么大的把握?”
宋大年脸上露出苦笑道:“这还是因为你在东南,如果你不在东南,我都敢确定他徐阶九成会打官司。”
“你连自己的手下都控制不住?会让徐阶的人接触到那三个地痞,让他们翻供?”
宋大年便叹息了一声道:“不器,你真是不知道徐府在东南的水有多深,我根本不敢保证我的手下有多少徐府的人。如果对上别的人,我还有自信。对上徐府,我都不知道我的亲信会不会是徐府的人。”
“这么神?”
“就是这么神!”宋大年笃定地点头道。
罗信皱着眉头道:“杭州不能够再乱了,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哄抬物价,勾结倭寇,倭寇围城,王直到现在没有消息,藩国商人嚣张,灾民食不果腹,虽然这些事情如今都已经陆续解决,但这也是戾气的积累,如果让徐阶打赢了官司,徐府和那些地痞势必再次嚣张起来,强行拿着别人土地向徐府投献。说不定,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东南就会再一次乱了起来。”
“谁说不是?”宋大年愤愤地说道:“难道他徐阶就看不到这一点?我不相信,还是他的贪婪之心难填,再就是面子使然,不肯丢了大家族的面子。”
罗信冷哼了一声道:“难道就为了他们的面子而不顾百姓死活?”
“唉……”宋大年叹息了一声,半响道:“不器可有良策?”
“有!”罗信点头道。
“真的?”宋大年的眼睛就放出了光芒。
罗信便再不言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宋大年,宋大年起初还很平静,但是渐渐地脸就红了起来,眼神也游弋了起来,最终实在忍不住了,脸上露出讪讪之色道:
“不器,我知道瞒不过你。”
“知道瞒不过我,又和我耍什么心眼儿?”罗信淡淡地说道。
“这不是脸皮儿薄,说不出口嘛!”宋大年嘿嘿笑道。
“你脸皮薄?”罗信嗤笑道:“包括我在内,当官的有脸皮薄的吗?我看这天下所有的行当里面,论起脸皮厚,当官的属第一。”
“大人英明!”宋大年舔着脸笑道。
“唉……”罗信叹息了一声,脸上现出了无奈之色道:“一会儿我会万大全跟着你回去,将那三个地痞带到市舶司关押起来。你给徐阶去信,就说我认为这件事直接影响到了市舶司。因为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会让杭州产生动荡,甚至产生流寇,会直接影响到市舶司的生意,使藩国商人不敢上岸,所以是我手持陛下的圣旨,硬是从地牢中把那三个地痞抢走,并且已经向陛下递了奏章。”
“这……”宋大年的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之色道:“这可是让你背了黑锅。”
“算了,反正我和徐阶也就那关系,多得罪一次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倒是能够让你少得罪一点儿徐阶,能够留在杭州最好。如果换一个人来,对市舶司不支持的话,又要争斗一番,如今我哪里有那个精力?放心吧,你就把所有的责任往我身上推。在京城有高拱盯着徐阶,在杭州有我盯着你,想必徐阶也会理解你的难处。如今他后退一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听到罗信此番言论,宋大年的心中更为尴尬,想起之前自己不就是和罗信作对,最终败在了罗信手中吗?
罗信换来了宋大年,让他带着一队人马跟着宋大年去了知府衙门,将那三个地痞带回了市舶司,关押了起来,由宋大年的手下亲自看押。而宋大年这是立刻给徐阶写信,信中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罗信,甚至在心中大骂罗信,满信上的字迹都呈现出宋大年的无奈。
罗信也没有闲着,回到书房也立刻给嘉靖帝写折子,写完了折子之后,他微微锁着眉头思索了起来,这封奏章是直接通过锦衣卫送给嘉靖帝,还是送到内阁?
如果通过锦衣卫直接送到嘉靖帝的桌子上,那嘉靖帝会不会怀疑自己和陆炳的关系?这对于暴露自己和陆炳的关系非常不利。
送到内阁?
徐阶能够看到,高拱也能够看到……
就送到内阁!我在东南再把声势弄得大一些,就看高拱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只是凭着这点瑕疵,自然是不会将徐阶拉下马,但是让高拱在内阁占据一点优势,应该还能够起到作用。
他在这里寻思着,却不知道此时王翠翘正脸色苍白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一会儿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一会儿又坐回了一直椅子上。一会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想要推门离开,一会儿又将东西放到了床上,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她的脸上尽是纠结之色,不是因为别的,那是因为她今日正在院内散布,熟悉一下市舶司的环境。
这两日,他在市舶司过得十分平静,十分幸福。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平静的幸福生活了,在青楼的时候,每日要迎来送往,嫁给罗文龙后,作为小妾,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就算那个时候罗龙文宠她,她也是心力交疲。后来嫁给了徐海,更是风里来雨里去,哪里得到过半日平静的生活?
但是,这几日,却是难得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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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