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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凌霁便派人押了戴墨上京,奏折却是八百里加急先一步到的,上面非常清楚的表明了七皇子怎么大义凌然,怎么勇猛抗敌,但还是被身边侍卫背叛,抓到了蒙古与黄巢派军那里,为了救七皇子,他们攻下了越城,还与黄巢派军在海上混战,七皇子也在这混乱的战场中牺牲,幸而抓到了那个背叛的戴墨,现押回京。
不久又有消息传来,戴墨在进京途中身染重病,不治而亡,上头也没有深追究。
说实话这戴墨替罪羊当的也不算冤枉他,人是他杀的,更何况还是背叛自己的主子,这是最不能容忍的,而凌霁也是最看不起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留在身边,今日他能背叛七皇子,明日他一样可以背叛他。
再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到的了帝都?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老皇也很快从帝都传了圣旨来,言语中有对七皇子的伤心,也有对黎民的同情,更多的却是对凌霁的表彰,这老皇偏心似乎偏的太过了点,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希望凌霁可以在越城多待些时日,将越城打理好,务必将饥民安抚,尽早将饥荒平复。
凌霁淡淡的接了旨,转身便将圣旨甩在了一旁,莫知言无意看到,更也无意说什么,避了开,回了自己房。
无星之夜,大家都早早睡下,莫知言刚合衣躺下,却有人来敲门。
“陪我下盘棋?”莫知言起身开门,却见凌霁站在门前,一袭黑衣,浓的快要融入这黑夜一般。
愣了愣,莫知言其实也没有什么睡意,于是点头应了声“好。”
一切都显得这般的平和宁静,四下静的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当凌霁的黑子被围住吃下几颗时,莫知言出声问道“为何非要那人上之位?”
“报仇。”简短,却直击人心。
莫知言猛的抬头,紧紧盯着他,想过太多理由,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理由,夺皇位不是为了追求那权利*,那万人之上的快感吗?“报什么仇?”
“这是第二个问题,你赢了再说。”
凌霁稳稳下子,莫知言看了看他,想从他微低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发现徒劳,只能将心思全放在棋盘上,决定赢了他,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说出来。
“为我母妃。”这一局,凌霁没有等莫知言开口问,便利落地答了她的问题。
“那一年,我八岁。”凌霁继续下他的棋,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没有错,凌霁母妃死的时候他正好八岁,也是那一年,那个慧根早生的少年突然便失去了所有,他的母妃、他的才情,他的一切。
“我母妃不是得病,不是失踪,是被害。”
是了,都说他母妃是突然身亡,却没有说是何原因,那年莫知言也才两岁,根本没有对于那场葬礼的记忆,所有的事也是后来通过韩煜才知道的,而且对于皇族的事情,没有兴趣的她也只是过了下耳而已,没有过多的深究,此刻想来,对于一个皇帝的宠妃,这样的叙述是否太过含糊了,只是皇帝咬定是这么个说法,又会有谁敢再议论下去。
“那时候凌雅刚满月,就在那场满月酒宴上。”凌霁突然顿了下“上元节。”
上元节?
难怪……
“堂堂一国之君的宴席上,为刚满月的公主祝贺的时候,居然让刺客闯了进来,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已是很懦弱,而居然还在刺客飞剑而来之时,拉过自己身边的女人为其挡剑……”凌霁手中黑棋掉落,垂着头,看不清,双肩有轻微颤抖。
莫知言静静听着,无法想象,当时只有八岁的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用来挡剑时的心情,那般的痛是何等的痛彻心扉。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形象强大坚韧的父亲,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是考虑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而是懦弱的躲藏,无能的寻求保护,如此做,在凌霁心中又怎么会只是失望而已。
“后来查出是八皇子的母妃与皇叔有染,想除去父皇,安排了这场暗杀,随后,八皇子的母妃被打入冷宫,但不久便默默死去,而八皇叔也无声无息的被他的天御卫处决了,当然八皇子被证实是父皇的孩子,但从此便失了宠,早早便离了帝都。”凌霁猛的抬头看着莫知言,眼底黑墨如潭,见不到底“父皇觉得对不住我,从此百般宠着,但他不过是在补偿,补偿一个自己犯了的错而已,而不是真心欢喜我和我母妃。”
莫知言无言,此刻她不是当时的他,无法体会他的痛,更找不到任何能够安抚他的语言,那不仅是对一个男人的失望,更是对一个父亲的绝望,他可能情愿自己的父亲是个平凡但是却能保护家人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拥有一切,却还保护不了身边人的帝王。
“我要让他痛,我不会让他死,死了就什么也不痛了,他的命比女人重要,那么什么比他的命重要?只有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了,要让他痛那就夺了他的江山。”
“你开口他也会给的。”不是都说这老皇对凌霁宠爱至极吗,自己也迟早是要仙去的人,迟早是要传位的,从老皇对凌霁的宠爱来看,给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太不了解他了,你以为他真会将皇位传给我?”凌霁冷笑,眼底寒意尽显“若是这样他就不会每次都将我推到人前,受赏受封都比他人来的丰厚了,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让我成为众兄弟中最显眼的那一个,他这存的是什么心!?”
重重的将棋子摔入棋碗中,莫知言本能的缩了缩,望着他那充满杀意的双眼,眼前渐渐恍惚,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刚好上学堂,而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无力阻止。
还要在那充满阴谋算计的皇宫,让自己活下来,那样的深宫,那样的尔虞我诈,活命已是不易,没有受宠的母妃帮衬,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势单力孤的他如何能和其他人斗,所以,当年他才会选择让自己黯淡下来,低调的不与任何人争。
这么多年他还要避开那么多皇子的试探,那么多阴谋的围困,难怪当初他对她有那么多的防范,宁可错杀了她,这不能怪他想的太多,只是他见的太多。
而今日,现在,他是要开始讨回一切?不再装风流无能,而是要绝地反攻了?他准备好了?
“你可愿助我?”凌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虽然连她的身份也没有说,但是他大概猜出她应该不算普通人,有了她,冷轻然应该也是好说服的,多了个朋友就说明会少一个敌人,这样的题,他还是会算的。
莫知言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双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期待,或者说是希望“你先告诉我,七皇子这次的事,你设计了多少?”
凌霁黑亮瞳眸立显锋芒,他知道她就不是普通女子,看的就是比其他人通透,既然想她助他,那么必先以诚相待“是我引他来的,我在帝都就找过他,他以为我会站在他那边。我告诉他可以和草原、巢黄合作,这越城也是我帮他挑的。”
那三角之势想必也是他提醒的吧,也算准了这越城的地理形势,那海上之战难怪会如此顺利,原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唐门……”
“这与我无关。”凌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路遇到她本就是意外,这唐门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莫知言信他说的,他那时已没有什么理由再防着她,何况是连带自己和她一起遇险,“那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次?你去那个村里去干什么?”
事情追溯到很久之前的事,但凌霁不会不记得,只是没有想到她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太子在那里打造兵器。”
“造反?”莫知言闪过的念头便是这个,那村落偏僻,也远离帝都,并且条条道路相同,输送也相当方便,确实是个好地方。
凌霁看了看她,说的很平静“他不需要,迟早都是他的。”
莫知言又是一惊,既然不需要抢那做那么多干什么,难道……“是别人陷害他的?”
“有什么关系呢,不是正好帮了我。”
也是,不管是谁,打着太子的旗号招兵买马,迟早会被老皇发现,到时,太子不管无不无辜,老皇也肯定会重新洗牌,重新考虑每个人选。
这皇宫,这皇权,这江山,真是累人的东西,父子兄弟都是拿来算计的,你在人前,却不知背后有多少要挥向你的利剑。
进一步,从此再无回头,退一步,那屠刀便会挥下。
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人生,那赢了所有,却输了全部的人生,想来她是无法过的。
四周响起了蝉鸣,她看着他的眼,嘴角微笑。
“入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