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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正式播放。
正副标题很快化作墨水晕染开来填满整个屏幕,下一瞬,墨迹散开,镜头重新明亮。
清晨阳光洒落,木质城门被城卫推开,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城外已经排了长长的入城队伍,除了采买的村人外,还有几名身后背着布料遮挡物件的年轻人。
无论是排队的百姓,还是城卫对此都见怪不怪。
“咱们可是乐乡,两位乐圣隐居,还有琴瑟二公子,慕名前来拜师或是想要与两公子比较,博那一朝成名的年轻人多了去喽。”
老汉挑着装满了菜蔬的扁担,和前面同样农人打扮的汉子闲聊着。
中年汉子抬袖擦了擦脸,露出个憨笑:“还要多谢两位乐圣和公子,若是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来来往往的乐师们和这番热闹,俺听说外面现在可乱了,放到别地,咱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可没有这么好过。”
老农也感慨道:“自从上京先王驾崩,新王登基,上京的各道指令成了摆设,各地大小诸侯割据互相讨伐,唉,天就这么变了。”
“好在两位乐圣为几位大王的座上宾,咱们这小小越城才能有这好日子,唉,听说外面又要打仗了,老天保佑瑞王大胜。”
【划重点,背景设定是真正的乱世,到处在打仗啊。】
【桓导还真是扣题,简单粗暴就叫越(乐)城,生怕我们不知道是吧,狗头。】
乐师们进入越城,街旁开着各种乐器的店铺,路过客栈茶楼外,也能听见各种丝竹管乐之声。
除了琴瑟这两个镇城的乐器外,越城内,其他乐器同样有生存的土壤,两位乐圣非但没有打压反而鼓励百花齐放。
乐师们落脚后,每日前往两位乐圣的府邸拜访,然而,两位乐圣年龄已大,许久之前就已经不再公开露面,而他们也都收到了最满意的关门弟子,自然不会继续收徒。
两位乐圣一人为琴圣,一人为瑟圣,同时期出名,互相比较了一辈子,到老就连收的弟子也没有放弃攀比,美名一同传出的琴瑟二公子就是他们的衣钵传人,据闻,被瑞王亲自评价为青出于蓝胜于蓝!
如今前来越城的乐师们都只是想要试一试,能拜师最好,不能也没关系,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瞻仰琴瑟二公子的芳华。
每月中旬,越城南北都会搭建擂台,两位公子公开竞技。
琴公子殷华年,瑟公子庄维,延续了师父辈传下来的乐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要的不是齐名,而是高下!
每次表演后,由城内乐师和百姓们投票。
乐师投的为雅票,百姓们投的为俗票,琴瑟两门争得也不只是阳春白雪,还要争那雅俗共赏。
【有趣包容的灵魂,这就是乐圣的格局嘛,爱了。】
【等等,不是说感天动地兄弟情吗,咋成死敌了?】
随着临近月中,城内客栈人满为患,月中这天,天未亮,城门外就排出了蜿蜒的长
龙,其中还有一些精致的牛车、马车,都是从附近城镇赶过来凑热闹的贵人们。
越城在周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随着时间临近,城中百姓讨论的更加热烈:“上次好像是庄公子赢了,庄公子再胜一局就拉开差距了吧。”
“胡说啥,上上次还是殷公子赢了呢,老婆子我在这开店二十年,记得清清楚楚,从两位公子十六岁第一次对决,如今已经正好十五个年头,一年四场竞技,截止这次比赛之前,正好六十场比赛,两位公子正好都是三十胜,三十负,平局!”
在台下百姓千呼万唤中,两位公子终于现身。
百姓们自发将路让开,琴圣府邸的大门打开,数名脸带面纱,手持花篮的白衣侍女开路。
在侍女身后,玉冠白衣,怀抱长琴,举止优雅的殷公子抬步迈出。
百姓再次充当场外解说:“琴圣一门上下皆仙子,我是说,除了殷公子外全是女子,据说当年琴圣见殷公子实在天赋颇佳,才破例收他为徒儿。”
【吼吼吼,莫名中二却又很带感怎么回事。】
在侍女小姐姐们的护送下,殷公子保持着高岭之花般的冷淡,没有给围观百姓们多余的视线,一步步走向尽头的五层楼阁。
楼阁的雅间之中,贵客们已经落座,殷公子登上镂空的最顶层,小心将师门传承的古琴放在案几上。
透过镂空的护栏,即便在楼外的百姓,也能看到殷公子抚琴的全过程。
殷华年微微颔首,这代表着他已经准备好,紧接着,便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他的对手。
而另一位瑟公子却迟迟没有现身,不过看百姓们和雅间贵人们的模样,似乎已经习惯了。
有第一次前来观看的少爷不解地嘟囔:“怎么还没来人啊,没有人去看看嘛?”
“稍安勿躁,那位庄公子每每直到开比之时才会现身。”
“那叔父,咱们现在就这么等着?”
“自然是要等。”
年轻的小少爷明显不是很满意,向来只有旁人等他的份,哪有他等人的道理:“叔父,那庄公子这般也不怕得罪人?殷公子可是早早就来了呢。”
叔父捋了下胡须反问:“得罪谁,你还是我?”
在小少爷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叔父摇头道:“殷、庄两位公子,可是得了端王、平王等大王的称赞,地位不言而喻,哪怕没有这些外名,能有幸听闻他们的一曲,莫说是一个时辰,就是一天,一月,一年,也有大把人愿意等待,有才之人本就可以任性。”
“我现在这么说你也不懂,等你亲自听上一曲,便知我为何如此推崇了。”
终于,瑟圣府邸的大门被推开,不似琴圣府邸有侍女涌出,瑟圣门口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仆笑眯眯地开路。
“唔。”身穿黑衣的男人伸着懒腰,孤身一人从府邸中走出。
与穿戴整齐,如同世家大族出身公子的殷华年相比,庄维这刚刚睡醒,不,还没睡醒的
模样让小少爷张大了嘴巴。
“叔父,这,这……”这也太不雅了吧,别告诉他,这人就是美名在外,和殷华年齐名的庄公子!
叔父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来到窗口:“哈哈哈,不愧是庄瑟公子,还是这般洒脱不羁,耀儿,别傻站着了,快来叔父这边一同观看。”
小少爷讷讷上前,不明所以,人这不刚出府,叔父着什么……急?
不等小少爷想完,就见那黑衣人直接抚开衣摆,就那样,在之前还有数人踩过的,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席地而坐!
【骚年,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哈哈哈,小少爷你头顶好像有很多小问号。】
然而,很快小少爷和观众们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在庄维坐下的刹那,对面楼台上闭目的殷华年猛然睁开了双眼,两人的目光好似越过人群,一瞬在半空碰撞。
庄维虽然面上的笑容依旧玩世不恭,眼神却也在瞬间变得犀利。
“嗡”一声,庄维手中竹片波动,弦柱晃动,即便只是一声,小少爷却脑海一震,仿佛听见了金戈铁马之声。
不是,不是仿佛。
在庄维率先发出了挑衅的讯号后,殷华年的面上依旧没有表情,然而随着他的手指拨弄琴弦,听众们的眼前,身穿白色铠甲的将士也率队而出,与黑甲骑士列阵于汜水两岸。
河水滚滚,旌旗飘扬。
这一次的比斗,场景不再是竹林、不再是人来人往的庙会,不再是高朋满座的宴会,而是正面厮杀的战场。
随着两军厮杀,一行注解也出现在屏幕上。
乐曲名为《十面埋伏》,又名《淮阴平楚》,蓝星十大名曲琵琶曲改编。
观众和影片中其他的百姓们一起陷入了刀光剑影之中,仿佛看到了四面楚歌,生死厮杀。
【呼,紧张得我屏住了呼吸。】
【桓导还贴心配上了战场对垒的画面。】
【知道的是在以乐会“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你死我亡。】
【谁胜了?】
百姓和乐师们分为两波投票,自有琴瑟两府的人一同校对统计,不会弄虚作假。
结果很快出来,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上一次比赛庄维胜了一局,这一季,殷华年便寸步不让地再次赢了回来。
当然,无论哪一次比斗,两人的胜负都在伯仲之间,相差并不大。
在越城中的百姓和乐师,还在为昨日的比斗而谈论时,越城后,险峰上,一道白衣身影背负长琴拾阶而上。
忽而瀑布冲刷巨石的声音中掺杂了一声瑟音,并不突兀,反而让人觉得仿佛就该这般的融洽,男人懒洋洋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我这一壶酒都见了底,殷兄每次都来这般慢。”
殷华年抬眼,果然在巨石畔看到了斜靠着的,手中拿着一壶浊酒轻轻摇晃的庄维。
殷华年淡淡开口,声线如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般冷冽:“殷某并未来
迟。”
“是是,怪我来早了,我向殷兄赔罪,百年女儿红,殷兄来品鉴品鉴?”庄维丝毫不在意殷华年的冷脸,笑嘻嘻举着酒壶凑近。
殷华年没有理睬庄维,或者说,就像庄维习惯了他的性子,他也早已了解对方的脾性。
径直走到一处平地,还不等殷华年动作,庄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干净的布,铺在草地上,学着琴府白衣乐侍的调调,捏着嗓子:“莫让草汁染了公子的衣摆,公子请落座。”
殷华年:“……”虽然殷华年依旧面无表情,心中却长叹一声,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冷色一瞬被暖意取代。
【这个眼神转变绝了,演技秒杀一片演员好伐。】
“多谢。”殷华年坐下,而后小心解下古琴上的白布,放在腿上,对着庄维道:“再比一场?”
庄维点头:“来!等着你呢。”
片刻后,湍急的流水为背景音,两人又合奏了一曲十面埋伏,当琴声和瑟声停息,庄维挑眉看向殷华年:“如何?”
殷华年点点头,坦然道:“我不及庄兄。”
昨日的比斗是殷华年胜,但今日有自然的流水与山中虫鸣声为背景音,同样的曲子,庄维的乐声却更加自然圆融。
庄维并不自谦,他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赢了就是赢了,他也觉得自己厉害,朗笑道:“不愧是咱俩,又是平局啊。”
每一次比斗过后,两人又会在后山进行一次只有对方倾听的单独比试,因此,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百姓口中的胜负,因为每一次都是平局。
外界并不知晓,他们眼中的平生死敌,背后居然是一对志同道合的多年好友。
他们少年便相识,后山的瀑布也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那一年,经常偷溜到后山睡大觉的庄维捡到了“离家出走”的殷华年。
两人也没有解释过,殷华年觉得没有必要,庄维少时是少年心性作祟觉得有趣,后来长大了,则想着什么时候有人能发现两人的秘密,到时候师父和城中百姓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比斗结束,两人也并未离开,话少的殷华年率先开口:“我之前观月偶得灵感,又修改了之前的一段,请庄兄品鉴。”
殷华年的手掌落在琴弦上,目光专注,再次拨动琴弦,庄维也收敛了散漫的性子,坐直身体闭上双眸,只留一双耳去捕捉琴音认真聆听。
庄维鲜少对什么事情认真,唯一的例外就是他的乐,然而就连当着全城人弹奏时,他依旧带着那层伪装的壳子,是他年少成名的傲慢。
然而现在,他却忘记伪装,一心聆听,足以见得他的紧张,他也该紧张,因为殷华年弹的修改曲目,是他和殷华年用了数年时间打磨的谱子。
庄维自诩他们的谱子不逊于任何名曲,而至今还未发布,是因为他们两人都精益求精,觉得谱子还有几处滞涩需要完善。
庄维内心也有更大的野望,他要和好友一起将谱子打磨到没有一丝瑕疵,而后当着天下人的面
一同演奏,凭借这一首惊世之曲,比肩乐道历史上的那些位绝巅,千古留名。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在鞭炮声中,又是一年过去。
越城附近百姓的生活依旧,然而,从越来越少前来拜府的乐师数量来看,就能知道外界并不平静。
从极少数狼狈甚至带伤的乐师那,百姓也听说了外界的情况,上京统治力越发薄弱,诸侯割据,为了地盘互相攻伐,大仗打了一场又一场。
最让百姓惶惶不安的是,本来平衡的局势三月前终于被打破。
南陵王向西广王发布檄文,以外嫁庶妹被毒害为缘发起国战,在西广王毫无准备的时候,亲自率领秘密培养的数万精兵参战,半年连下七城,兵临西广王都下,最后逼得西广王从城楼一跃而下,毫无尊严的死去。
然而,即便西广王为了子嗣和百姓,选择自裁,却依旧没护住他们。
南陵王极富军事才能,偏为人残暴凶戾又厚颜无耻,在西广王死后,非但不遵守信用,反而让精兵随意践踏西广的贵族与百姓,而南陵王手下精兵追随这样的主上,脾性同样如同悍匪,往日繁华的西广成都转眼成为废墟,哀嚎哭泣声遍地。
南陵王更是嚣张至极,连斩上京来使,于日前更是向梁瑞王与齐礼王发布檄文,檄文内容更让天下人荒谬侧目:
因为他们都爱听曲,梁瑞王与齐礼王都听过越城乐圣弹奏的曲子,独他南陵王没听过,这是孤立,所以他决定讨伐梁瑞王与齐礼王。
后山瀑布旁,庄维和殷华年一起坐在巨石上,竹片波动瑟弦,声音有些杂乱,显得他内心也并不平静:
“南陵王是将天下人都当成傻子不成,什么时候不一起参加乐会,也能成为发动战争的借口了?!”
殷华年轻轻抚摸古琴,望着天上的飞鸟,轻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落,整个天地仿佛都陷入了寂静,就连庄维也没了言语,半晌后,庄维才出声打破平静:“老爷子那里收到了瑞王的邀请,你们家老人想必也收到了。”
庄维眼中带上一丝嘲讽:“不愧是大诸侯,还真有闲情雅致,反正我不去,殷兄你也推了吧,咱俩还来这后山躲清净。”
殷华年没应也没拒绝,只是轻声道:“比起南陵暴政,至少瑞王和礼王治下百姓安居。”
庄维仰躺在巨石上,看着天上的白云,伸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自言自语:
“是啊,我就是迁怒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除了拨弄长弦,这双手又能为这动乱的天下,为百姓做些什么呢?”
“倒不如让这一身技艺埋没,让那些大王专心打仗,等到他们得胜归来,便是让我日日为他们弹奏也自无不可。”
几日后,两行车队驶出了越城,庄维蒙着大被睡觉,白发苍苍的瑟圣特意嘱咐下人莫要去叨扰,另一边,似乎是预料到什么的琴圣同样不准备带上殷华年。
却不曾想,当琴圣登上马车,却发现殷华年早已穿戴整齐坐在车
厢之中(),扶着嘴唇颤抖的老琴圣坐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殷华年轻声道:
“总要有人去的,您和瑟老年纪大了,瑞王和礼王属意的本就是我和庄维两人,为了越城,比起违抗那两位,不如主动些,而比起庄维,我更合适。”
叮铃铃,铃铛晃动声中,殷华年透过车帘,遥遥看向越来越小的越城,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了阻隔,看到了他那向来不羁的好友,平素没有表情的面容上,唇角第一次向上提起,露出一个似告别,似释然的清浅笑容。
【老殷什么意思?】
【看着琴老的神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吓我啊哥。】
两行人很快被迎入瑞王府邸,礼王已经提前到此等待,乐会开始,却和平常乐会并不相同,琴圣、瑟圣、殷华年都在屏风后一起落座,他们对面的两位大诸侯脸上也没有丝毫平日里的闲情,取而代之的是愁容满面。
两位诸侯对视一眼,瑞王苦笑着开口,对着对面三位乐师不符合身份地躬身一拜,不顾阻拦,开门见山道:
“三位莫要推辞,这一礼,是我替两国百姓和我们自己行的,我知这是不情之请,然,纵我与礼王联合,两国的国力加一起怕也不是蛮南的对手,无法只能出此下策,行那小人之径,恳请两位公子出手相助。”
原来,这一次宴会不过是掩人耳目,两位诸侯真正的目的是请越城两位公子出使南陵,刺杀南陵王!
“南陵王死,则南陵蛮军群龙无主。”
就像殷华年之前说的,比起两位老圣,礼王、瑞王心中的人选是两位乐公子,毕竟是当刺客,老人家行动迟缓,力道也不如年轻人,自然不是最佳人选。
礼王、瑞王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对几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曾想殷华年竟然直接应承下来:
“南陵不敬天下共主,犯下累累罪行,人人得而诛之,华年有幸得此殊荣,愿往之。”
不等两位诸侯出言感谢,殷华年话音一转,垂眸,纤长睫毛挡住眼中思绪:“华年一人足以,庄维此人行事粗狂,性格不羁,若一同前往,难免多生事端,若是走露风声,恐前功尽弃。”
礼王、瑞王思索片刻,思及庄维平日作风,也觉殷华年所言有理,他们两人一同将殷华年扶起,恳切道:“那便……一切都托付给华年了。”
“华年当不惜此身。”
琴老目露哀戚,却知事已成定局不可扭转,而殷华年此行无论成功与否,在南陵王的地盘上行刺主君,他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殷华年被琴老收养,视若亲子,又如何舍得,若是可以,她恨不得以身代之……
回城时,殷华年并未跟随,他要留在两位诸侯王的府邸准备刺杀事宜,也是为了安两位诸侯的心。
告别琴老,殷华年特意又找到了瑟老:“瑟老,华年有一事相求,今日之事,烦请莫要告诉庄兄,这封信,也请在一切了结后帮在下转交。”
瑟老长叹一声,道不尽沧桑,应下了殷华年的请
()求。
两行马车回到乐城,庄维就从自家老头那里听说,殷华年被留在了王府,为瑞王每日弹琴解压,以减轻即将大战的郁结。
庄维:“……”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撬开瑞王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就离谱。
只是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纸包不住火,在殷华年到达南陵王都时,庄维终于听到了消息,庄维虽然没有殷华年见微知著,却并不痴傻,联想师傅前后的态度和最后见面时殷华年隐晦的暗示,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庄维当即惊怒交加,什么都不曾想,就要出府,却被瑟府的下人拦住。
正厅内,只有瑟老和庄维两人,瑟老对被绳子绑住,目眦欲裂的庄维疲惫开口:
“你想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即便现在动身南陵,也来不及了。”
不等庄维出声,瑟老又沙哑开口:“维儿,冷静,莫要辜负了殷小子对你的维护,本该是你二人一同前往,是华年对两位诸侯请愿,才留住了你,我和琴圣已经老了,这越城还需要人支撑,越城上下乐师百姓也是继任者的责任。”
“这也是殷小子对你的信任与托付,这是他托我留给你的信件,剩下的,如何决绝便交由你自己决定吧,切记,三思而后行。”
瑟老为庄维解开了绳子,庄维紧握手中的信件,看着上面“庄兄亲启”四个大字,脑海轰鸣。
越城惯有的乐斗暂停了,因为其中一位公子并不在城内。
比斗这日,庄维一人提着酒壶来到后山,酒壶中的酒是满的,酒壶下压着开封的信件,上面是殷华年对他的“遗言”和期待:
“先走一步,第一的位置日后便是庄兄的了。”
“你我二人谱写的曲子,还剩最后一个段落未曾修改,我苦思冥想数日,却不曾打通关窍,无奈,也只能一同托付庄兄,相信以庄兄的才华,最后肯定能将其完成。”
“殷某最后的请求,待到曲成为世人演绎之前,庄兄可否在殷某的坟前弹奏一曲,若是能做第一个听到此曲之人,殷某便死而无憾了。”
竹片拨动,没有琴声合奏,寂寥的瑟声在山间回响:“想的美,死都死了,多高风亮节的义士呐,早就被安排去投个好胎了,老子弹了你也听不到。”
于此同时,殷华年终于被南陵王面见,为这位残暴的大诸侯演奏。
虽说南陵王的檄文有些儿戏,但似乎本人也是个乐曲爱好者,只不过,在殷华年演奏的同时,他还招来了数名身穿轻纱的貌美舞女随乐起舞,竟是将琴公子高雅的弹奏当成了下流舞演的伴乐。
搂着一个舞女,南陵王才敷衍地询问:“殷公子不介意与这些爱妾一同为本王演出取悦本王吧?”
得到殷华年知情识趣的否认后,南陵王畅快大笑:“不愧是琴公子,和那些俗不可耐却自视甚高的乐师就是不一样,光听曲昏昏欲睡有什么意思,好曲配美人才让人精神振奋,哈哈哈。”
演奏继
续(),南陵王不愧是南陵王?()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兴头上竟然赤脚从高座上走下,在场中左拥右抱接受美人的投怀。
殷华年仿佛没有看到面前的闹剧,半垂眸子专心弹奏,南陵王并不在意,他上半身的甲胄此刻已经卸下,里衣也被舞女扯开。
一阵香风扑面,南陵王搂着舞女来到了殷华年面前,舞女身上的粉纱被南陵王扯下,侮辱性地扔到了殷华年的头上:
“殷公子为何还是这般清贵,不如来和本王一同快活,岂不……”
南陵王的话还未说完,变故突起,尖啸的琴声响起,借着刺耳琴声,殷华年忽然暴起,师门传承的七弦古琴从案几上翻滚砸落地面,殷华年从古琴中抽出一柄淬着毒的匕首,猛地向南陵王的胸口刺去。
场中发出舞女与侍人慌乱的尖叫声,刀刃刺入皮肤,热血喷洒溅染在了殷华年寒霜般的面容上。
南陵王暴怒中带着惊惧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尔敢行刺?!”
千钧一发之际,南陵王拽着一名舞女挡到了身前,匕首刺入了舞女的胸口,殷华年眼中倒影着舞女死不瞑目的双眼。
来不及多想,殷华年握紧匕首,然而,已经迟了,他只有一次机会,行刺失败。
殷华年被侍卫押解跪在地上,双目赤红的南陵王手持长剑,连在殷华年身上戳出数个血洞,才稍微平复气息,看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始终不曾痛呼求饶出声的殷华年。
南陵王抬脚踏上殷华年的右手,狠狠碾压,面目狰狞地道:“传医师,好好为殷公子医治,敢行刺本王,本王要你知晓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殷华年被下了大狱,医师一边为人用万年灵芝吊命,一边有酷吏对殷华年行刑,在南陵王的授意下,酷吏将殷华年的指甲一个个拔掉,用沾着盐水的长鞭在人身上鞭挞。
殷华年还穿着那身白衣,如今白衣染上黑红,曾经皓月般的公子也不见风华。
水牢中,自始至终,殷华年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更没有一丝求饶。
南陵王听后继续盛怒,掐着舞女的脖子,厉声道:“既然不会说话,留口舌还有何用,骨头硬,就给本王一块块敲碎,还用本王教你们?!”
【啊啊啊,天杀的南陵王,该死!】
【殷公子,呜呜呜,我的殷公子啊……】
【碎骨割舌我忍,但他怎么能毁掉一位乐师聆听天地声音的双耳!!!】
的确不能忍。
越城不复往日繁华,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他们生在越城,死也要死在越城,不会离开,越城外,却也有老少拖家带口逃离。
两位乐圣提前遣散门人,却没有一人离开,琴瑟两府门扉紧闭,隐约的哀乐从门内传出,汇聚在越城的上空,是为殷公子送行,也是为这乱世奏一首离歌。
越城后山,庄维坐在殷华年的空冢前,将一杯清酒缓缓倾倒在地面。
“曲子我昨夜完成了,但我却不想现在弹给你听。”
“你输了,输的是命。
()”()
“不过没关系,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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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敢赌命,最后一局比试,我会赢。”
“这辈子我也始终压你一头,是天下乐道第一人。”
两盏空的酒杯留在空冢前,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挚友殷华年之墓。
庄维没有如殷华年的愿为他在墓前弹奏,背着古瑟上山,再敬了一杯酒后,又原路背着古瑟下山。
庄维失踪了。
直到数日后,南陵都城,一名长发高竖,身穿白衣的乐师叩响王都的大门,递上拜帖:越城庄维前来投奔。
此情此景,一模一样的打扮,仿佛与月前一幕重合。
【我哭死,我竟然在老庄身上看见了小殷的影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的都是华年,呜呜呜。】
【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好期待。】
南陵王审视着双膝跪在堂下的庄维,冷声质问:“之前你们越城的那厮刚刚行刺过本王,现在你又说是来给本王当宫廷乐师的?”
“怎么,你们乐师全都改行当刺客不成?”
庄维头顶抢地以示卑微:“罪城庄维见过大王,大王息怒,那殷华年鬼迷心窍,与瑞、礼两贼同流合污,行刺大王,为越城带来灭顶之灾。”
“天下人皆知,庄维与那罪人向来势不两立,庄维早就听闻大王的名声,向往已久,心中期盼大王早日踏平各路诸侯,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不曾想,在那之前,殷贼竟然胆大包天行刺大王,幸而大王天命在身,有天地护佑,得以无碍。”
“庄维早已厌倦了越城那心比天高的风气,如今前来投靠大王,不求大王重用,只求有机会能成为大王麾下一小小乐师,留得残躯,瞻仰日后大王兵临天下的霸主之姿。”
南陵王看向下属,下属点头,表示已经检查过,庄维身上连锋锐一些的金属都不曾有半点。
经过殷华年行刺一事,南陵王府成了铁板一块,来往之人,就连侍卫都不准许携带武器。
南陵王稍稍放松斜靠在软榻上:“哦,本王大概是听明白了,庄公子是怕死,特意向本王来投城,是也不是?”
庄维仿佛没有听到南陵王言语中的轻蔑:“蝼蚁尚且求生,庄维不觉有错,而且能够跟随王上,是庄维三世修来的福气。”
比起锯嘴葫芦的殷华年,庄维的吹捧让南陵王浑身舒畅,哈哈一笑:“既然庄公子真心投奔,本王理应礼贤纳士,如此,庄公子便每日为本王的爱妃们伴奏,汝意见如何?”
“庄维定当全力以赴,以求配得上大王的美人们。”
南陵王抚掌:“如此甚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紧接着南陵王话音一转:“只不过,演奏之事暂且不急,庄公子不妨随本王前往水牢,见一见故人?”
庄维猛地抬头,袍袖下的手猛地握紧,他听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声,殷华年行刺失败的消息传出,所有人都以为殷华年已经身死,庄维也不例外,难道……
指甲刺入皮肉,庄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问:“不知大王说的故人是?”
南陵王大笑道:“自然是那意图行刺本王的贼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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