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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凌天跌入悬崖之后,接连几天叶孤城都没有回到敦阳,而是不停的和下人分别在低处寻找,可一直没有找到。叶孤晴则一天都在马车之中度过,沉默不语,不说一句。
当两人带着悲伤启程回敦阳县时,已是来石泉山的第五日。
马车一路颠簸,马车内的叶孤晴倒在叶孤城的怀里,哭泣道:“来时三人,回则两人。”
叶孤城红着眼眶,咬着嘴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们来这里看石泉花,现在还牺牲了二弟的性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两人的自我埋怨一直到马车停落在敦阳王府邸。在府外迎接的是武康。
叶孤城下了马车,神不守舍的向府内走去,一句话也没说。而叶孤晴同样如此。武康见状有些摸不清头脑,连忙跑进府内,在叶孤城前面停住,问道:“少爷,凌天呢?”
“凌天他…”叶孤城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深知武康与项凌天情同手足,从小一块儿长大,但项凌天坠崖已经是事实,低头说道:“他五日前从石泉山顶掉下山崖,已经死了。”
“少爷,您就别拿小人开心了。”武康一脸的不相信,自己乐呵呵的推了叶孤城一把:“瞧,少爷您还装的这么像,这么深沉。快告诉小人,凌天在哪,这小子肯定又是想戏弄我。”
在两人身后的叶孤晴缓步走来,眼红说道:“是真的,项凌天已经掉下悬崖了,我哥哥找了五天都没有找到尸体。”
这下武康不敢不相信了,因为在这府内叶孤晴要么不说话,说话定然是真的,而且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根本不会说谎话。
武康身体向后倒了几步,反映过来之后一把抓住叶孤城的衣袖:“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去摘石泉花了吗?”
“是去摘石泉花了,但是凌天将花摘到之后被阳光照耀眼睛,一不小心便跌落山崖。”叶孤城似乎不想在提这件伤心事,每每一想起内心宛如刀割。
武康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又不可不接受,气急攻心的他一把拉住叶孤城,几拳打在他的脸上,怒泣道:“你为什么要让他去摘花,为什么。”喊完又朝着叶孤城拳打脚踢。
府内的下人都惊呆了,他们都没想到一个下人居然敢打少爷。下人们纷纷上前将武康拉住,而倒在地上的叶孤城吼道:“放开他,让他打。你们都出去。”
下人们不敢多言,放开了武康后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朝着后院走去。
武康抱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一会儿举头骂天,一会儿又讽刺大笑。
叶孤城兄妹看着武康难受的样子,自己看着也难受起来,只见叶孤城缓步走到武康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是我对不起凌天,是我对不起他。”
“对不起有用吗?他能复活吗?”武康此时像发狂的动物,转身又朝着叶孤城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脸上:“如果能够让他复活,即便让我杀了你,我也会毫不留情。”
武康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一个从来不拿自己当下人的少爷离开了,自己不发狂才怪,何况武康本就是那种护主心切的人。
“为什么会是他!”武康笑中带泪,举头指天,骂道:“老天爷,这下你开心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吧。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么多苦楚,为什么?”
尽管叶孤城不明白武康的言中之意,只以为这是武康难受之词。
叶孤晴迎面走来,说道:“你别太难过了,我们还是得启程去石泉山去祭拜他。”
“祭拜?”武康冷淡一笑:“祭拜他能活吗?”
“难道你想他一直成为游魂野鬼吗?”叶孤晴反驳怒道。
叶孤城多少有些明白武康内心的难受,毕竟这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只见他走到叶孤晴的面前,说道:“我们先进去准备一些祭拜的东西,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两人走后,武康瘫坐在地上,回忆着与项凌天的过往总总,回想起傅胥夫人临终之时对他的嘱托。
“夫人,少爷也走了,武康对不起您。”武康一边说一边擦拭眼泪,神情里没有半点感情,过往的总总事情一闪而过,他想起曾经在胥王府他因为做错事被惩罚挨板子,项凌天毅然压在他身上,硬深深的替他挨了那二十大板,他更清楚的记得项凌天对他说,我从来没有拿你当下人,你就是我的亲人。
……
敦阳城对离世之人有一贯说法,叫死后有三御。
一、全尸而死,则故土而埋。二、异级而亡,则寻亲而葬。三、尸骨无存、则孝守于旁。
一是生老病死留有全尸,应该在自己祖乡埋葬,代表落叶归根。
二是尸身不完整,则应该将已有躯壳带入自己亲人坟墓合葬。
三是如若死后尸骨无存,则应该由生前至亲,朋友在其去世的地方守孝。
项凌天显然属于第三种,按照敦阳城的这种风俗,则由项凌天生前知己,亲人到石泉山为其守孝,以免死后成为孤魂野鬼。
叶孤城是他的结义大哥,而在项凌天心中武康则是他的亲人。
第二天起早,叶孤城让武康同自己一辆马车,但武康坚决不同意,一个人坐在后面的马车内。
几人到达之后没有到山顶祭拜,而是在石泉山登顶路上拜祭。
风乍起,冥纸随风而飘落。
武康跪倒在地上,一边烧着冥纸,一边自言自语道:“少爷,你以后不用为了这些虚伪,狡诈,人心狠毒而伤神了。如果你看到老爷和夫人,记得帮我向他们道歉,让夫人千万不要怪我。”哭泣的言语,武康捶打自己的胸口:“要是当时我听你话,和你们一块儿来就好了,你就不会跌入这个破悬崖了。”
“二弟,大哥害了你。望有来生你我兄弟在举杯痛饮,到时候一醉方休!”这些时日叶孤城慢慢从难过之中走了出来
祭拜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刻。
“武康,我们回府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给你一个好差事。让你衣食无忧,光宗耀祖。以告慰凌天在天之灵。”叶孤城对项凌天的愧疚之感很强,如今项凌天离去,他更有责任有义务为他好好照顾武康。
哪知武康一脸不屑,起身冷笑道:“你以为你的地位很崇高?你一位你是敦阳王之子就很了不起?你没有过逃难的遭遇,岂会懂我们的心理。”
“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为凌天二弟做点事。”
“我才不稀罕呢。”武康冷言道,他已经听不进去解释,尤其是叶孤城的解释。
武康的执着让叶孤城没有一点办法,只见叶孤晴走了过来,小声对叶孤城说道:“哥,你就随他吧,今天他定然不会离开,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一个晚上!”
夜间,武康一直跪在地上自言自语。
叶孤晴则一直在马车内低头冥想。
而叶孤城则拿着酒壶,一边往地上撒酒,一边自己豪饮。
三个人都有心事,但心事却一模一样,项凌天的坠崖对几个人的打击实在太大。虽说没有武康那么深刻,但叶孤城兄妹亲眼见着项凌天坠崖,看着他跌入却无能为力,那种心里也是一种长期的阴影。
直到第二天,众人在回府前,叶孤城将酒壶朝着望山崖下一扔,说道:“从此以后,除了凌天祭日我会前来拜祭之外,以后绝对不会在进石泉山。”
武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朝着马车走去。
几个时辰之后,几人回到府内,武康便直接朝着他和项凌天的房子走去。
但叶孤城再次看到武康时,只见他已经脱下了府中的服饰,穿上了他那一身褴褛的服装,身后背着一个行礼。
“武康,你这是要去哪?”叶孤城将武康拦住,问道。
武康抬起头回道:“天启山脉旷阔无际,去哪里又与你何干!”
叶孤城知道武康没有释怀,依旧怪着自己,但他内心压根没想过武康要走,继续说道:“武康,凌天那日深夜与我结拜为异性兄弟,发生这种事我心里的难受不比你少,但这时候不是生气埋怨的时候,你应该好好活下去,凌天泉下有知才会瞑目!”
“你心里比我难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知道我和他经历了多少事吗?你知道我们的过往吗?你全都不知道!”武康言辞很激烈:“我不懂你们这种大道理,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你让你去石泉山,他不会坠崖,更不会死亡。”
“我知道你们情同手足,我也知道你们吃了很多苦。但…”叶孤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脸无奈。
“哈哈…”武康抬头讽刺大笑起来:“你知道?你知道的太少了,很多事你根本无法体会,你没有过杀父之仇,灭门之狠,你根本不懂!”
“杀父之仇,灭门之狠?”叶孤城开始犯疑:“武康,你能说清楚点吗?”
武康一手将叶孤城的手拿开,走出府外,在府外停下,转过身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叶孤城,说道:“你记住,你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收留之义,我武康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懂得感恩,但是凌天的离世你多少拖不了干系,恩仇此刻一朝散,从此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但是以后见面,我定会找你拼命。言尽于此,告辞!”
叶孤城追了出去,想挽留,但到府外后见武康已经策马而去,哀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