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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宋阑宋煜程昭三人是新来的,苏先生便打算先考校一番。
他最先注意到的便是宋阑,因他生得实在出众,分明的五官似精雕细琢,合在一处又浑然一体地恰当。
他着一身月白色,愈发衬得面若冠玉,目若朗星,万物为之失色,只要坐在那里,便是完全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宋阑。”
忽然被点到,宋阑并不收敛,晃着手里的折扇,眼睛似洇开的墨色,语气散漫,隐隐带着威压:“什么事?”
“意在科考?”
“非也。”
早有预料的回答,苏先生抬眼看得更远些,问起宋阑后头端坐的宋煜:“宋煜,意在科考?”
宋煜闻言起身,腰间玉坠叮咚作响,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身量高而俊朗,越发衬得整个人风度翩翩。
宋煜略略弯腰,两手叠在前头行了个礼,态度谦卑温顺,声线似清风拂面:“是,苏先生,学生意在科考。”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得看向宋煜,那样的门第,本是不必受读书之苦的。
有庞大的家族势力做底,只要找个得力的岳家提携扶持便能扶摇直上,可他跟程昭有娃娃亲,便没了岳家依靠,故而靠自己科考会更稳妥些。
程昭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要一两年的时间,等她把许家的事儿解决,就跟宋煜退婚,绝不拖他的后腿,况且科考是锦上添花的事儿,有这个志向总比没有强。
而且,宋煜说这话的时候目不斜视,认真又笃定,毫无抱怨之心,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似乎并不介意她拖累了自己。
也正是因此,她对宋煜的印象更好了些。
了解过这些,苏先生的心情稍好,这几个学生里,总算有几个可造之才,转而看向程昭:“程昭,看过些什么书?”
程昭起身,她并不打算把自己学医的事情广而告之,所以回答道:“《三字经》和《千字文》,只粗略看过一遍。”
这是实话,她认字仓促,将这两本启蒙书粗略看过一遍之后,就被师父上赶着背医书毒经,诗词歌赋、史书古籍她或许不通,但是字却是基本都认得的。
可这话放在其他人耳朵里,便是不怎么识字的意思了。
黄书意拿帕子捂嘴低笑:“许三小姐连字都不曾认全啊?难道是要苏先生从头教起吗?”她的声线压得低,带着淡淡嘲讽。
不过因为声线压得低,其他人没怎么听清。
程昭继续道:“先生不必顾虑太多,教什么都可以,我会尽力学。”
苏先生有点儿为难,程昭的底子确实太差了点儿,若是为了她一个人拖累其余人,显然是不合适的,他思虑了片刻,道:“这样吧,以后你每日晚走半个时辰。”
这是要给她开小灶了。
程昭点头:“多谢苏先生。”
小插曲过去,苏先生开始上课。
程昭心不在焉,她拿手撑着脑袋,嘴里咬着笔杆子伤神,她已经把手头的医书翻遍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为宋阑治病的法子。
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她写下一串药材名,那是师父提过的,极难一见的珍贵药材。
倒不是这些能治病,只是这些能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她思来想去,若是没办法治,那么让宋阑的身子一日日强健起来,是不是这病便会被完全压下去?
就像是小小的一场风寒,身体强健的人熬过去之后便再难生病。
这便是把自身营卫加强到极致,这是目前的程昭能想到的,最安全稳妥的法子了。
这样的方法听上去就很敷衍的样子,外行人大多要骂一句庸医的,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看了眼宋阑,他会答应吗?
大约是巧合,程昭和宋阑的眸光越过透光的竹帘正正对上。
宋阑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书,耳边忽而一阵嗡鸣,心砰砰地跳,他抬手从身后宋煜的桌上抽走了那根上好的紫毫笔,随手满意一笑,捏在手里把玩。
这场对视被他化解成抢笔时的巧合。
程昭则更坦荡些,没有急着移开目光,因为她发现宋阑的面色比初见时好了不少,原本是冷而白,像是冬日霜雪般不近人情,如今一看,冰雪消融,难得地顺眼。
看来,他的身体确确实实好了不少,怪不得昨日见他扇扇子的次数都少了些。
说起来,这些情况昨天怎么没发觉?
她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后悔。
良久,她才收回目光垂头,在几味药材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儿,下定了决心,劝说着宋阑试一试吧,那样好看的人,死了有点子可惜。
苏先生很郁闷,他收学生极严苛,这一次一收收了三个,一个看花看草就是不看他,像个大爷,一个不怎么识字在纸上涂涂画画,像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捱过一天的课,众位学生纷纷收拾书本回了家。
小亭子里瞬时空下来,夕阳越过竹帘落在程昭身上,她的脸颊染上明黄的色泽,眼底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天光尚明,苏先生站在她身侧,放下一本《三字经》,道:“念给我听。”
程昭:“......”真把我当小孩子?
现在这里只有她和苏先生两人,她仰头看向苏先生,解释道:“先生,这些字我都认得的,只是看的都是些医书毒经之类,诗词不通,字却是认得的。”
她的眼神无比干净,像乡野间的清泉,像刚采摘下的茶叶尖儿。
苏先生咳了咳,有点儿诧异:“医书毒经?”
“先生,我不是娇养长大的,自小养在乡下,总得学点儿手艺,所以跟人学了医术,整日整日地背医书,只是这事并不好大肆传扬出去,希望先生理解。”
许家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这位三小姐是这一年刚刚接回府的,姓程不姓许,由此可知她在家中境遇艰难。
苏先生看着她,十三岁的小姑娘,不怨怼不愤懑,脸上写满平静,倒是比大多数人都看得更加通透豁达。
“所以,上课的内容能听懂几分?”
“五分。”
苏先生点头,表示理解:“既然如此,以后你便不用多留了,不过有些书是基础,该背还得背一背的,今天上课讲过的,记得温习。”
程昭感激地冲他行礼:“多谢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