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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合谷三年,四月十五,宜嫁娶。
丝竹管弦,热闹非凡。
君天姒端坐在高堂之上,阴气沉沉。众目睽睽之下他强忍着眼皮的跳跃,垂眸轻轻吹了口茶,面部表情十分的僵硬。
偏偏有不开眼的来作死。
“陛下,吉时已经过了,右相……?”
君天姒一个眼神斜过去,办事的司仪十分的惶恐!
谁不知道,今儿陛下心里不痛快,很不痛快,非常不痛快,极其的不、痛、快!
如今,陛下虽已继位三年,但怎奈后宫有皇太后压着,前朝有右相和左相牵制着,实在是……没有实权。
而这次大婚,正不偏不倚狠狠戳了陛下的这个痛出。
殊不知,今儿右相大人要纳的这位小姐实乃是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女,左相大人的亲女儿,大君第一美人温氏千金温雅云。
然而,天下皆知,陛下从来对各路千金充耳不闻,不近女色。其原因也正是这位温雅云温千金。他们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温千金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可谁料,本该是一段美满佳话,却硬生生被右相插了一脚!
你说陛下能痛快么!
你说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放着大君的皇后不去当,偏偏要去做个相府的小妾?
俗话说,一见右相误终身啊!
右相抢皇上的女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少名门闺秀原本都是有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想要在后宫那腥风血雨的地方一展宏图,可多么热血澎湃的心也抵不住那少女的一刹芳心。右相的那张脸,那份气度,那一颦一笑,俘获了多少原该属于陛下的美人心!
你说,陛下能不窝火么!
然而,我朝陛下英明,我朝陛下大度!不仅从未怪罪右相,还每次都亲自为早年丧父的右相稳坐高堂,即使是纳个妾,陛下也从未怠慢。
如此明君,如此圣主,给别人早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了。可偏偏,对象不是别人,是我朝的右相。
在大君,提起“右相”两个字,不要说小孩子,就连大人都要抖上一抖。毕竟,那“权势滔天,欲海无边”四个字也不是白叫的。
右相闵竺凡,据说他贪财,他好色,他爱权。总之,只要是能够勾起*的东西,他统统都喜欢!
他手握京师兵权,当今圣上虽已继位三年,但朝政大权一半以上还是被右相揽于囊中。皇太后温氏有意联合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当朝左相把持朝政,却碍于这么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野心勃勃的闵大人,才不得不暂时按兵不动。而四方诸侯也对他的狠辣忌惮不已,边陲小国更是闻之丧胆。
君天姒再次举了茶杯,送到唇边……凉了。
混账!
竟然让他傻兮兮地坐在这里等到茶都凉了,可那位准新郎官右相闵竺凡闵大人还是没有露脸!
“陛下,再给您换一杯吧,茶又凉了!”一旁待命的小丫鬟急忙上前伺候。
又……凉了。
刺耳,十分的刺耳!
君天姒狠狠斜眼过去,那正要上前的小丫鬟被这一眼吓个半死,哆嗦着腿一软噌的跪倒在地。
还是从小就跟在君天姒身边的张合盛啐了一口,上去一顿臭骂。
“嘿,你个死丫头没长脑子是不是?!饭能乱吃,话能乱说嘛!什么叫‘又’啊!你还怕别人不知道陛下等了右相四五盏茶了是不是……”
君天姒黑了一张俊脸,“……”
「02」
良久,因良了太久。
别人还好说,可那些吹吹打打的乐师们受不住了。
“陛下,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您看是不是……”相府的劳管家竟然还有脸上前提醒!
君天姒冷哼,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磕,撂了句话,“等着!今儿是右相的大喜日子,朕给他面子,天大的面子!”没错,他要给他闵竺凡面子,这就是他右相大人要的,那他就得给,等多久都得等。
劳管家听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只好带头跪下谢恩。一时间,满堂皆是有气无力的呼喊。
“陛下英明!”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天姒面色紫黑,心说,万岁?万岁个屁!闵竺凡这货要是再不来,朕就要饿的归西了!
就这么耗着,君天姒闭着眼一声不吭坐在高堂之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已经不觉得饿了,只觉得晕。
这期间,皇上在上头顶着说不让动,谁敢动?但下头人机灵,虽然都不动,老老实实的坐着,却一个个都能埋头偷吃几口,不至于饿着。
反而是君天姒,天还未亮就被急急忙忙叫起来梳洗穿戴,为了这么个奸佞好一套折腾,弄得他十分恼火,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以至于打点整齐之后,君天姒气哼哼一挥手上了车碾,直奔右相府邸。
闵家世代为相,面子大得很,老右相一代忠良,为国操劳过度,走的早。因此,这三年来,高堂之位一向是由君天姒来坐。
可这位置实在是好得很,就在那众目睽睽之上,万丈荣光之中!做点什么,底下人看得一清二楚。
君天姒向来是个克己的明君,从不会在人前有什么失仪之举,因此就这么耗着。从早到晚粒米未尽,倒是喝了一肚子苦茶。仔细想想,君天姒忽然咬牙,因为库北的军用物资被闵竺凡给扣了,昨晚熬了夜又窝火,自己连晚膳都没怎么动!
叹口气,君天姒本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却偏偏又发生了一件事——新娘不乐意,闹起来了!
“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有慌慌张张的小丫鬟一路磕磕绊绊闯了进来。
君天姒正闭着眼犯晕,闻言皱眉。怎么右相府里尽是这些不会说话,专找晦气的奴才,跟他们的主子一样混账!
“住口!”君天姒抬眼,冷冷发话,“陛下我好得很!”
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跪下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陛下饶命!”
她这一闹,大堂内满座皆惊,一个个都从迷糊状态回了神。
君天姒叹了口气,强忍着头晕端了架子,开口道,“什么事啊,慌慌张张。”末了没忍住怒意,又加了一句,“右相府里的,没有规矩!”
那小丫鬟想是被吓懵了,跪在地上直劲儿地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陛下饶命!”
堂下一干右相党一听,不知这是何意,也都齐刷刷弃了席位,纷纷跪下,大呼“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君天姒很无语,真的很无语,无语到连脑门上的青筋都开始腾腾得跳!什么时候说要要他们的命了,这帮该死的墙头草!还有那个小丫鬟,来回来去就会这两句不成?!饶命饶命,弄得他跟什么无良暴君一样。果然还是和他们的主子一样混账!
狠狠一拍桌子,君天姒气得不轻,黑着一张脸只说了一个字,“说!”
那丫鬟及一干人早吓傻了,愣在那里不明所以。
还是张合盛跟着君天姒的时间长,早已经摸透了君天姒的脾气,急忙上前提点那丫鬟,“陛下让你说话呢,傻了不成?!慌慌张张,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清楚?!”
那丫鬟才醒悟过来,急忙禀告,“回禀陛下,温……温小姐等不到老爷,闹起来了!”
君天姒,“……”活该!
早就告诫过温雅云,闵竺凡他是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败类!她自己偏还要往上撞,如今闹起来,还想让人怎么说?!
叹了口气,君天姒抬起食指揉了揉额角,没有说话。
底下的人可就不这么看了,他们一向觉得陛下和右相相处的十分……“和睦”!尤其是,在皇太后明里暗里为陛下选好的那几位准皇后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进了相府之后,陛下竟然还能次次亲自为右相主持大婚,亲力亲为,这实在是……太和睦了!
和睦的诡异,和睦的发指!
他们跪在地上默默地想,亏得他们的主子右相大人有能耐,不然这夺妻之恨,岂是小事!
忽然,他们又想到了一点。据说,温小姐为了能嫁到相府做小,不惜跟家里都断绝了关系,而皇上对温小姐的一片痴心那是天下公知,如今温小姐在相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皇上……
众人低下头,瑟瑟发抖,不敢想了。
“天姒哥哥!呜呜……天姒哥哥!”忽然间,一袭红衣闪进了众人的眼,带起一阵微风。
众人抬头定睛望去,只见美人如玉,剑如虹。温雅云一张脸哭得雨带梨花,凄凄惨惨戚戚,惹人怜。她手持一把利剑,将那剑锋一划,带起一道寒光,宝剑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满目悲容道,“天姒哥哥!雅云……雅云不要活了!”
众人皆惊!
君天姒也怔了一下,随即无奈,看着温雅云觉得胃里更不舒服了,他吸了口气,气沉丹田,沉沉开口,带着些微的怒意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使这种小性子!”
温雅云愣了一下,仿佛完全没有想到君天姒会是这种反应,哭得更厉害了,“天姒哥哥,连你,连你也……不管雅云了吗?那就让雅云去死好了!”
君天姒皱眉,深感头疼,拍案而起,“什么死不死的,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做什么?!”
温雅云听了,双眼更红,颇为凄凉,“大喜的日子?!什么大喜,天姒哥哥你也看见了!就算我进了他的府邸,他的心里也只有那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连成婚的日子……都没有来!”
君天姒抽了抽嘴角,对这种小女儿家的耍脾气十分厌烦,顿时觉得又气又饿,头晕眼花,他拾起桌上的茶盏一下掷了出去。
只听“呯”的一声,琉璃的茶盏应声而碎,满堂皆静。
君天姒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沉声怒喝,“雅云,市井小民都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你堂堂左相千金,嫁的又是当朝右相,如今这样闹,传出去,成何体统!”
“天姒哥哥!”温雅云被这么一喝,果然安静了,后退一步,忽然垂了头咬唇低低抽泣。
君天姒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放柔了声安慰她,“朕不是也在这里陪你等?害什么怕,右相既然答应了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温雅云双肩一抖,失声又哭了出来。
君天姒看准了机会,快步上前,打算劈手夺剑,只可惜他料错了两件事。
一、女人钻起牛角尖来,比什么都死心眼,尤其是为了爱情。
二、他没有吃饭,已经……很久了。
所以,当温雅云慌张得挣扎起来时,君天姒一个眼花没有闪开,那寒芒就直直的朝着他的脸劈了过来。
君天姒头晕得很,眼看着是躲不及了,干脆一闭眼,唯留了一个念头,便狠狠骂出了声。
“闵竺凡!”你个混账!
“臣在。”
没有预想而来的疼痛,只有一声温文儒雅的回答,近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