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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之茹看着招牌一句:“去看看。”开门下车。
唯亭紧跟其后,司机梁文没动,在车里等着,唯亭吆喝一声:“别蹲着了,跟着过来。”
梁文没明白,往常他就是跟班候点儿的,干得就是本分的眼力活儿,看风使舵,万事不掺和不言语,可心里明镜着呢,做为助理的唯亭是关之茹的心腹,是她肚里窝藏的蛔虫,关之茹的一行一动不用招式她就能猜出个差不离。
都是精明人不用费嘴多言,梁文不吱声跟在后面进屋。
唯亭是琢磨今儿关之茹大小姐让这响动闹得气儿不顺,再凭着倔性脾气整出个不相干的事端不值当的,叫着梁文,多个挡箭的。
屋里头这仨人正百无聊赖,突然推门而进俩女一男,目光攒聚着瞟过去。
定子紧忙关掉音响,笑脸迎上去:“唷……您三位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最前面的关之茹正眼不瞧定子,问一句:“这谁是管事的?”
坐在椅子里的德晟歪着脖子回一句:“管事的在这儿,什么事?”
关之茹眉眼儿瞥过去,一眼定住斜靠在椅子里的德晟,这家伙一条腿高跷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转圈的玩儿着一支笔,身上挂着一件廉价的T恤,领口咧吧着露出一侧的肩胛骨,细眼儿眯缝着,嘴角带着淡笑,一副没根基还要佯装派头的混混相。
关之茹懒得看,对视一秒移开目光,环视着巴掌大的屋子,轻蔑一笑。
兰芳急忙腾出两把椅子,关之茹毫不客气的坐定在德晟对面,中间只隔一张桌子。
唯亭拉过另一把稳当的坐下,回头看看梁文,梁文站着,没他的座椅,兰芳示好:“大哥,对不住,没椅子了,你先站会儿。”
梁文不语,挺了挺面容,无一丝表情。
德晟翘着嘴角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长发微卷披肩,一件考究的白色风衣遮挡着柔嫩的脖颈,颈窝处隐约露出一节项坠,衬着肌肤晶亮放光,顺着脖颈移至面颊,那双眼睛有点儿嚼人的味道,可嘴唇的轮廓略显生硬,跟来讨债似的,这面容还说得过去,不算美艳,也不算枯容,按他看人的尺度高圆圆100分凤姐负100分的标准,他给这个女人打了正70分。
这分数在他眼里是属于正数里低不成高不就的那种,表面装得傲气夺人,其实跟大街上穿着吊带塞着耳音嚼着口香糖的女生没他妈两样,只会和穷皮衰男卖清高,和高富帅立马转媚笑。
肚里琢磨一番,脸上不屑浅笑,等着她开口。
关之茹面色无痕的一句:“动静还挺大,不震破巷子不罢休啊!”
德晟痞气一笑:“唷,看来效果达到了,是不是这动静把你引来的?”
关之茹蔑气一哼:“这动静就是不招人待见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还有个这么不自量力的地方,真敢充门面。”
“呵,我这可是量力而行的正经买卖,不招你待见你干嘛来呀?”德晟轻笑,腿还跨着,手里还转圈玩儿着笔。
“我来就是为了让这条巷子归其清净,这不是你的地方,你可别玷污了它。”关之茹抬着下巴,眼帘低垂,都懒得正眼儿瞧这人。
“哟,我要是能玷污了这条街,那可是能量过硬,求之不得呢!”
“是吗,别崴了泥栽坑里,到时候没得救。”
“哎呦呵,走到头我也得看看怎么栽进去的,不明白的事我得走明白了。”
一来一去,不急不火,轻言慢语,她使性子找茬儿,他接着茬儿不疼不痒的耍贫,没人插上话。
一边的唯亭扒眼儿看着,知道关之茹今儿就想磕出个事头泄郁闷,拦不住的事就得顺着,紧盯着对面的小子,就等着他窝不住火扯嗓子暴跳,她往身后使个眼色,梁文就会一拳头甩上去爆他的头,那时候也就是关之茹逞乐顺气儿的时刻。
可这小子就是不急不燥,不紧不慢,端着腔,拿着调,痞带着笑意的脸皮跟唠家常似的。
关之茹正色一句:“这巷子容不得你,明智点儿赶紧打铺盖卷滚蛋。”
他不咸不淡的收起笑皮脸,转圈儿的笔扔桌上,换成一根烟点燃,眯着一只眼看着关之茹:“我说……哪就得罪你了,我怎么想不起来呀!”
她轻笑:“你在这地界儿弄出响动就是得罪我了。”
他点头:“这要是你家院子,上杆子请我,我都得绕着走,这是我租的地儿,正经的生意,碍着你了?你讲点儿理成不!”
她也自觉无理,撩一下发梢,矜持一句:“反正你这门面就不能立在这儿。”
他叹口气,仰着下巴看着她。
她抬起眼帘,给了个正脸和他对视,片刻沉默。
定子直挠头,这是怎么的了?刚开张钱还没赚着,找茬儿的倒不少,莫名其妙。
兰芳紧盯着关之茹,这人的脸面咋这么熟悉呢,像是在哪儿见过!怎么也想不起来。
唯亭翻着眼皮瞅着德晟,你丫的赶紧跳腿大骂,梁文一个飞拳砸鼻梁上,我一个烟灰缸扣脑袋上,这事就算完活儿,关之茹大小姐才能乐呵的离开,不然扯到什么时候!
可德晟偏不急眼,吐出一口烟雾,转而浅笑对关之茹说:“那什么……咱俩也别扯没用的了,说正题吧,你到我这来到底什么事?”
她还矜着面容,一句:“滚出这巷子,就这事。”撒出口的话,挺气势,不好往回收,怎么的也得找个台阶下,不然怎么出这个门。
他蹙眉:“这妹子刺激不小啊,到我这来的都这样,你算来对地方了,甭管啥委屈哥一定给你办了。”
她莫名眨眼儿:“我……我能有什么委屈!”
这小子装傻充愣,就是激不起火头,冷不丁把话头转到她身上。
他探身笑:“没委屈不会到我这来,你这症状还算是轻的,知道吗,有的一进门就嚎啕大哭,要不就是寻死觅活的样儿,我都得尽心安慰着,谁让咱就是干这买卖的呢,绝对禁得住,说说吧,是不是感情受打击了?”
“你……”关之茹白嫩脸微红,气得无语。
德晟暗笑,你个无理磕事的丫头片子还想和我斗,好男不和女动武,我就要和你耍耍嘴皮子,看你撑到什么份上。
关之茹抿抿嘴角,挤出一句:“这是干什么买卖的?”
德晟痞气一笑:“你不是看着招牌进来的吗,大字写着呢——失恋者联盟,顾名思义就是为失恋者服务的,你要是没失恋来这干嘛?”
关之茹蔑笑:“好啊,那你就让我失恋一回,也为我服务一次,让我尝尝失恋是什么味儿,也不枉为你这个名头。”
“这个好办,这有为失恋求安慰的,有为追回梦中情人的,再加上你想找寻失恋滋味的,全活儿,我接了,一定让你痛不欲生,悲伤流涕。”
“是吗!这么大能耐,我还真要领教领教。”
“必须的,只要进了这道门,就是我们的顾客,绝对尽心尽力的服务到位,准保让你达到目的。”
“行啊,我看你怎么让我痛不欲生,悲伤流涕。”
“成,你先别紧着谢我,等你尝尽失恋滋味,在我面前抱头痛哭的时候,那就是谢我了!”
“好啊!你要是不让我哭还就白活了。”
“不至于的,我一定没白活。”
一来二去,只看着两人平着不服忿的语气没完没了,都眼巴着来回张望,谁也插不上话,这要唱到什么时候算完。
德晟忽然话头一转:“我这可不是无偿买卖,费用可不低,进门定金就是三千。”
关之茹冷着眼神儿一句:“费用没问题,只要让我尝到那滋味,我就给你这个数。”净白的手掌伸在德晟的眼前,展开三个手指头。
定子及不耐的插话:“三千?”
关之茹轻笑:“我的失恋滋味也太廉价了吧!”
兰芳急忙跟着:“三万?”
关之茹嗤之以鼻:“三万能买到我的眼泪,那都不值当的赌一回。”
那……那是多少?所有人盯着关之茹。
关之茹对着德晟轻藐一瞥,眼角闪过一道锲而不休的凌光。
“你要是让我悲伤流涕的尝一回那滋味,我就给你——三百万。”
三百万!这个字眼儿惊了所有人,定子一趔趄,好悬摔倒,兰芳惊诧的咧着嘴,淡定的德晟手禁不住一抖,烟卷差点儿掉地上,连唯亭都惊得蹭着屁股坐不住了,身后梁文憋着一口气猛咳嗽。
关之茹淡然着神色,只有她一人面容不惊,还潜带着满足的惬意。
唯亭惊讶的看着关之茹,这大小姐玩儿起来没头,台阶找得也太失准了,三拳两脚就能解决的事,非要绕这么大弯子,想干嘛?
德晟镇静一笑,拿稳了烟卷吸两口,湮灭火头回一句:“三百万!你糊弄谁呢?你家趁这个数吗?糊弄小孩儿都得巴嘴说你不诚实。”
关之茹轻松一句:“这点钱就吓着你了,可见你真没处过世面,不敢接了!”
德晟俩眼迷成一条缝,瞥着面前傲气十足的女人说:“除了断头的买卖,还没我不敢接的。”轻笑:“三百万,空口无凭。”
关之茹眉头一展:“我干的都是有凭有据的买卖,决不食言。也别说我不公平,我给你十个月的时间,十个月之内你要是能让我哭,我就付你三百万,但有个前提,你要是达不到让我为一个人痛哭流涕的目的,你就自觉摘了这门面,滚出这条巷子。”
德晟下巴一歪:“兰芳。”
兰芳立马拟好一份协议合同放到关之茹面前,关之茹从上到下瞭了一遍,掏出笔写下字据。
德晟斜眼儿瞥着合同说:“真实的姓名电话写全了,别到时候找不到你人影无法兑现。”
关之茹不语,垂着眼儿立好字据,写下电话大名,优雅的伸出食指在印泥上沾了沾,扣上自己的红色指印,然后甩到德晟面前:“该你了。”
德晟拿过协议合同低头一看,瞬间愣住,“关之茹”三个字震得他满身骨头僵硬,一动不动的盯着看,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你也叫关之茹?你是哪个关之茹?
关之茹双眼儿一瞭,下巴颏清傲一抬:“发什么愣,写呀,现在是10月20日,到来年的8月20日你要是做不到我要的条件就自觉的把自个收拾干净了,滚得远远地,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盯着关之茹不动。
她看着这小子不漏痕迹的蔑笑。
相视良久,德晟垂下脑袋,写下赌据,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关之茹拿过协议,看看签名,德晟!随手扔给身边的唯亭,唯亭接在手里,面目相当的事不关已状。
“就这样吧,到日子见分晓。”说完关之茹扭身向外走。
身后德晟问一句:“我们以什么标准见分晓?”
关之茹背着身回一句:“如果看见我在你面前哭,就算你赢了,反之你就输了。”说完拍门而去。
屋里德晟呆木,定子赶紧拿过协议看,大叫:“这人怎么叫关之茹?她……她是打哪来的关之茹?”
兰芳猛醒,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份杂志,翻呀翻,翻到一页,大眼儿瞪着看,瞠目到最大限度,好悬眼珠子掉地上,号出一句:“快看!”
仨人攒脑袋盯着那页杂志图片,一个穿着青色绣花旗袍的女子,头戴白色礼帽,脑后盘着麻花髻,半侧着脸,面色秀雅,眉目清淡。
仨人惊呆!
德晟懵神一句:“她就是关之茹!”